找到了,她終於找到了!
緊緊抓住一株藥草,雪殘此刻的心情是激動而興奮的。
擦去額上的汗珠,她的雙手沾滿了泥土,雖然有些疲憊,但她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就像個天真的孩子般。
她拍拍裙角的灰塵,將寶貴的藥草收進小籃子里,收拾完東西,她即刻往她故鄉的方向走去。
二個時辰過去,雪殘也走了一段路。
一走進城里,她特意壓低帽簷,整張臉全被黑紗蒙住的她,心中很是慶幸自己女扮男裝,因此一路上並沒有任何惡匪騷擾她。
「客倌,請問要點什麼?」
雪殘踏進客棧坐定後,張望了下四周,見到隔壁桌的菜色,便伸手朝那桌指了指。
店小二立即意會,「客倌是要和那桌一樣嗎?」
雪殘點點頭。
「好,您要的馬上來。」店小二隨即離去。
她松了口氣,不能說話的人在面對這種事總是特別棘手,她拍拍小籃子,希望這株藥草可以救她。
半晌,幾樣小菜終於送上桌,為了方便,雪殘拂開黑紗動起箸來。
「客倌,請坐!請問要點什麼?」
「白切醬肉,醋溜白菜,剩下的……」那人瞄到雪殘桌上的菜餚,「就和那桌一樣好了。」
「不錯嘛!還知道我喜歡吃這客棧的醋溜白菜。」另一人笑道。
這聲音是……
雪殘轉過頭,驚見毋情與雲丹書二人就坐在自己的斜對桌,嚇得她趕緊垂下黑紗,壓低帽簷吃著東西。怎麼搞的,她離開也不過才三天而已,他們怎麼這麼快就跟上來了?
「還是找不到。」毋情粗啞的聲音有著明顯的沉痛與失望。
雪殘聞言渾身一震,心漏跳了一拍,卻冷靜地舉箸夾菜,耳朵則細細听著他們的對話。
「別傷心了,有志者事竟成,咱們會找到雪妹的。」雲丹書鼓勵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你確定她真的是回到她的故鄉嗎?」
「我確定!你不也听到雪妹信中的內容,上面不是說得清清楚楚的?打起精神來,你這樣子很落魄知不知道?」他簡直快看不下去了。
雪殘忍不住望去,瞧見毋情臉上的頹喪與疲倦,她的心陣陣發疼。
「別垂頭喪氣啦,吃些東西待會兒才有力氣上路。」雲丹書夾菜到毋情的碗中,鼓勵他多吃一些。
靶覺胸前的東西動了動,雪殘這才記起她將小狼藏在衣襟內。
大概肚子餓了吧!
這麼一想,她夾起一塊肉放入衣襟內,知道牠正猛吃著,她隔著衣裳輕拍牠,示意牠吃慢點,誰知正打算再夾一塊給牠時,牠卻跳了出來趴在桌上啃起肉來,茶杯因而打翻掉在地上,引來眾人側目。
「小東西!?」毋情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完了!
雪殘心中大感不妙,二話不說,迅速抱起小狼提走籃子,然後拋下幾塊碎銀在桌上隨即落荒而逃。
「雪殘!」
一听見他的聲音,她有瞬間的沖動想停下腳步,但只要一想到自己不能說話,她再也顧不得其他,頭不回地便匆匆離開客棧。
見她逃向右側,毋情緊追出去。「雪殘別走!」但離開客棧往右側望去時,他卻已經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他不停叫著她的名字,希冀她能出現。
就躲在隔壁胡同的雪殘摀住耳朵不願听,她實在怕極了自己會隱藏不住情緒而淚流滿面,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叫她的名字。
「雪殘!你別躲起來好不好?出來見我一面啊!」毋情大聲吶喊,語調中有著深切的相思與難過。
除非她的病好了,否則她死都不會出來見他的。
雪殘抱定了決心準備離去,然而小狼又在此時出狀況,竟跳離她的懷抱跑出外頭,一點也不顧後頭主人的憂心如焚。
小包!
雪殘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卻始終見不到小狼回來,而她也不敢走出去,最後她只好選擇一人回她的故鄉。
只是一路上少了個伴陪她罷了,對她而言,不礙事的。多年來的風風雨雨,她還不是一個人走過來?
心中雖這麼安慰自己,但她仍是感到莫名的孤獨,寂寞常在夜里侵蝕她,有時候一個人,也會害怕蝕人的孤寂呀……
見到小狼,毋情高興地奔去抱起牠,便往小狼跑出來的方向奔去,看到佳人時,他高興地一把抱住不願再放開她。
「我好想你啊……」
雪殘哭了出來,但為了能夠說話,她忍住深切的相思推開他掉頭就走。
毋情一慌,趕緊上前擁住她。「不要離開我!」
她對他輕輕搖頭,然後掙月兌開他的擁抱。
對她而言,要掙開他的懷抱是輕而易舉的事。
結果,一個追,一個逃。
慌亂的雪殘乾脆將累贅的東西全丟棄,就連帽子亦隨之舍去,輕盈的步伐如馬奔馳,才沒多久,人已經離他愈來愈遠。
罷才吃沒多少東西的毋情一下子便耗盡了力氣,只能無奈地瞪著她在他眼前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三更半夜,夜深人靜,雪殘一身的白衣從窗台偷偷溜進,然後四處搜尋她裝穀精草的小籃子。
沒想到她居然胡涂到連最重要的籃子也一並丟去,害得她這次得主動找上他們,因為她就是在他面前將累贅物丟棄,所以她很肯定籃子是被他撿走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連小包也一起帶走,少了他不要緊,頂多相思傷人,但若是少了小包,她實在不知該怎麼承受一人的孤寂。
搜著、搜著她撞到一面牆,硬硬的,撞得她頭有些疼,不禁伸手去揉。
「怎麼,痛啊?我揉揉。」
來者溫柔似水的聲音彷彿熟悉如昨,雪殘不相信這聲音就是當初昏迷時所听到的那個聲音,她一直以為當初是幻覺!
她猛抬起頭——
黑暗中,她只看得到那雙眼情意綿綿,眸中只有愛戀與疼憐,她不曉得那眼神是否只為她一人溫柔,還是……有人與她共享?
那雙長滿繭的大手,輕輕柔柔揉著她的額頭,始終不敢使勁太大,她感覺得出來。
恍惚之中,那長繭的大手令她好熟悉、好熟悉。
突地,毋情緊緊抱住她。
「雪殘,別再離開我了,好不好?」他是渴求亦是哀求,嘴角微微顫抖,不確定的語調嚴重泄露出他忐忑不安的情緒。
他實在受不了分離的痛苦,那對他來說太傷人,彷彿吞噬了他的世界似的。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眨了眨眼,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抿緊雙唇,她狠下心一把推開他,臉也撇向一邊,不願他瞧見她為他流淚。
「為什麼?」毋情激動地踏前一步抓住她的肩搖晃,不相信她會如此狠心地對待他。
她只是搖頭,什麼也沒表示。
「你不要老是搖頭,快回答我啊!」毋情力道不覺加深了幾分。
她指指自己的喉頭,提醒他她的障礙。
「對不起。」隱藏不了激動,毋情別開頭,隨即放開手。
看著他這麼難過,雪殘的心跟著難受,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撫他剛毅的臉龐,眼里閃爍著心疼的淚光。
「心疼我,就別離開我。」他的大手覆上她的縴縴玉手。
雪殘迅速抽回手,眼角突然瞄到她所要尋找的小籃子就放在枕邊,二話不說,她趁他不注意時,閃去床邊提走籃子跳窗而逃。
其動作之快速,令毋情來不及反應,只來得及跟在她後頭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