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幫此時正熱鬧非凡。
京城里最具臭名的縣太爺鄭老爺,今兒個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竟帶著一批官差圍堵水龍幫,下令不準任何人隨意進出。
傳言鄭老爺這個縣太爺的官位是花了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銀子賄賂來的,否則像他那種腦滿腸肥、不入流的人,怎麼可能當官。有趣的是,他不喜歡人家叫他鄭太爺,獨獨喜歡人家叫他鄭老爺。
「你們幫主人呢?」他大聲問道。
「我們幫主人不在。」
「那你們二堂主呢?」
「我們二堂主也不在。」
「難道連一個可以作主的人也沒有?」他大聲質問。
「沒有。」水龍幫里的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氣勢之大猶如千軍萬馬,簡直壓過那些官差。
喝!苞我作對,也不想想我可是個堂堂的官老爺。沒關系,老子多的是時間,我就坐在這里等,不信等不到人。
「還不端茶水來給我解渴。」他頤指氣使的斥喝道。
「不知鄭老爺來訪,有失遠迎,還請多包涵。」
一道低沉的聲音如鬼魅般突然響起,讓人感到一陣陣的寒意。
一口茶正要入喉,卻噗的一聲噴了出來,連他寶貴的官服也受到波及,連忙拂手擦淨,這個歡霄真要命,走路像貓一樣無聲無息。
「沒……沒關系,是二堂主您太多禮了。」正要大展威信,但在看到歡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連說起話來也客氣多了。
「不知有何貴事,竟需勞駕鄭老爺親自登門拜訪?」客氣的語調,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擦擦冷汗,喉嚨干得幾乎說不出話。怎能輸給他呢?好歹他也是個官,干麼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這、這是樣子的,有人密告說你們水龍幫將重要的印信弄丟,這事關重大,所以我特來查證是否屬實,希望你能將印信拿出來澄清那個謠傳。反之,你若真將印信弄丟,不必我多說相信你也知道下場會如何,到時可別怪我不留情面。」歡霄慢步走至鄭老爺身前,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若我說不呢?」
「這……是跟官府作對,可是要殺頭的,嚴重一點還得滅九族!」他出言恫嚇,以顯威權。
「嗯?」
「既然你不合作,來人呀!傍我仔細的搜。」手才剛要揮下,驀地肩膀傳來些微疼痛,原來是歡霄將手放在他肩上,抓得他好痛。
「嗯……有事好商量。」他立即勾起唇角,咧開嘴笑著。
「大人想看印信,小的怎敢不從!」歡霄立刻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攤開一看,果真是朝廷發下來的官印。「我可是很小心的,一刻也不敢讓它離身,這下大人可滿意?」
他早料到江益坤必會趁他療傷之際偷取印信,沒了印信也就等于沒了水龍幫,這個重要性他當然知道。所以私底下派人找一名工匠連夜為他打造一顆假的印信,將真的藏在自己的懷中,讓江益坤偷走沒用的假印信,想必他現在一定氣得快吐血。想到這兒,他的心情有著莫大的愉悅,誰教他竟敢傷害他可愛的小兒。
「滿意,滿意,有這樣的結果當然最好。」他尷尬地干笑兩聲。
「想必鄭老爺官務纏身,在下就不送了。」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還是識相點,回去數數他的銀兩較保險。
☆☆☆
闢府的人離去後,水龍幫又恢復一片安靜,不過也只有一下子,水龍幫立刻又變得嘈雜,因為大家的眼光全落在歡霄身邊的人身上,且不約而同地向那目標移去,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哇!這小子打哪兒來的?」
「他怎麼長得那麼俊呀?」
「從沒看過這麼可愛的人!真想模模看。」
「跟棠晴那家伙有得比。」
「好像一個小娃兒,皮膚又白、嘴唇又紅。」
「你叫啥名字?我認你做義弟好不好呀?到時我就可以帶著你到處炫耀。」
只見一群大漢團團圍住羅,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身子,他的身材雖算中等,但對這些身材魁梧的大漢來說仍嫌嬌小了點。
羅起先被這些人嚇得想躲開,繼而發現他們並沒有什麼惡意,之後又听到他們逗趣的對話加上生動的表情,不禁露出甜美的笑容。
眾人均為這笑容失了魂,傻著一張臉呆愣在原地直盯著羅瞧。
就算知道自己的容貌過人,但仍不習慣大家的注視,羅的俏臉立即浮上淡淡的紅艷,令他有絲羞赧。
「我叫羅,叫我兒就可以,如果你們有意要當我的義兄,我當然是非常樂意,但還是要先問過家兄,還有……你們身後的人。」他指向他們的身後。
聞言,眾人立即往後瞪去,想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膽敢說不。
歡霄踱至羅身旁,每往前走一步,他們也跟著往後退一步,等他走到羅身旁,大手佔有性地圈住他的縴腰時,那些人也退至門口,遙遙地望著他們兩人,臉上一副隨時想逃跑的表情。
「日後若見著江益坤,立即將他逮回水龍幫;他若無反悔之意而有所反抗,格殺勿論!」
見他未說出懲罰之語,大伙兒莫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腳步正輕快地準備落跑時,背後卻響起閻王奪命的追魂聲——
「一千遍。」口中吐出三個字,立即讓那些人唰的一聲不見人影。
「什麼一千遍?還有你說的大驚喜是指剛才的事嗎?」抬起小臉,羅好奇地問著。
「沒什麼,不用管他們也不用想太多。還是你的傷重要,走吧!我抱你進去療傷。」他霸道地抱起羅,徑自往霄楓樓的方向而去。
「別這樣,別人會看到。」
「有什麼好害羞的,他們愛看就讓他們去看,順便讓他們知道,你是我歡霄一個人的,誰也不許來跟我搶。」
「可是我……」
「你這惱人的小嘴,看我怎麼對付你。」
「嗯……嗯……」
想當然耳,他是用嘴唇封住羅那喋喋不休的小嘴,總歸一句話,羅這輩子是被歡霄給吃定了。
☆☆☆
幽暗的夜晚寂靜無聲,無盡的黑暗總讓人心生懼怕,好像潛藏其中的惡魔會跑出來吃人,但卻怎麼也比不上站立在亭院中全身黑衣的男子來得嚇人。
「我想我們不用再合作了,就當作沒這件事,你也可以不用再來。」黑衣人冷冷的表情、冷冷的語調,讓人不禁懷疑他是否有情緒、有溫度,否則怎麼一靠近他的身邊就冷得像是要凍死人。
「當初不是說好,我幫你取得東西,你必須助我成為水龍幫的幫主,難道你想反悔?」尖銳的聲音突地拔高。
「反悔?」黑衣人揚著眉,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我只是想玩一場游戲才答應你的交易,誰知你竟偷到一個假的印信,還被那小子擺了一道,所以我覺得沒有合作的必要。況且你只是一顆棋子,如今我已得到想要的東西,沒必要再耗下去。」
「你……竟敢反悔!?」低啞蒼老的嗓音突地降低。
「別忘了你是何等身份?敢這樣跟我說話?」黑衣人倏地轉過身,依然是用著冷冷的眼神盯著他。「要恨不如去怨恨歡霄吧!殺了他你就可以坐上幫主之位。不過,還得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
「看在你為我賣命過,拿去!」手一甩,一樣東西呈漂亮的圓弧形拋在半空中,飄飄然地落在那人身前。
「這可是我精心研究的得意心血,只要將之涂抹在任何兵器上,那毒性就能致命,你好好利用,我就等著看看你能不能坐上水龍幫幫主的位置。還有,記住一件事,以後絕不準再踏入此地。」說完,黑衣人即轉身走入黑暗中,嘴角隱隱透露鷙猛的冷笑。
他彎身撿起東西,將它緊緊捏在手中,緊得讓手心傳來一陣刺痛。
「歡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耍弄我!我為水龍幫做牛做馬,付出多少心力,本以為幫主會讓我接掌水龍幫,沒想到幫主卻想將幫主之位交給你,就憑你這毛頭小子也敢跟我搶幫主之位。若不將你這根心頭刺拔掉,拿回我應得的報償,難泄我心頭之恨。哼!我發誓我一定會殺了你!歡霄!」怨毒的話從齒縫中迸出,森寒得令人發顫,而原本端正的臉龐瞬間變得扭曲。
☆☆☆
小雪初降,已不似大寒時那般的寒冷,連保暖御寒的毛皮也可以將它們束之高閣,原本枯黃的樹木也冒出小小青綠的女敕葉,等著初春來到。
而霄楓樓的楓樹卻不受四季擺布,整年布滿鮮紅的楓葉,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正興高采烈地追逐著隨風飄散的楓葉,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跳上又跳下,足跡踏遍初融的雪地,生氣蓬勃的樣子一反冬眠時的慵懶樣。
羅閑適地躺在樹干間的夾縫中,享受難得一見的陽光,透過枝椏所傳來的溫暖幾乎讓他昏昏欲睡。他半合著眼楮,心中想著真是舒服呀!但一想到歡霄那家伙,精神全來了。
那家伙真是比他大哥還過火,被人追殺時所受的傷沒有處理好,加上那時天候較冷,不小心因發炎而引起發燒,讓自詡一年到頭絕不生病的他砸了自家招牌。結果,那家伙大驚小敝的眼前跟後,放著他二堂主的事情不做,整天盯著他喝藥、囑咐他要多穿衣、不準他出門。
雖然他是考量到江益坤仍逍遙在外才不讓他亂跑,但他未免也太小題大做,自己的身體他當然知道要注意,若真有不適,他也不會勉強自己。因為從小身體虛弱,師父為了將他養壯,不惜把他許多珍貴的藥材拿來滋養他的身子,也讓他比別人更加懂得珍惜自己寶貴的身軀,況且他才不會傻得去做一些危害自身的事。
對于歡霄的體貼,他不是不感動,只是……他害怕承受不了歡霄那濃烈的情感,太過炙熱、太過燙人,像是要將他整個人燒毀、吞沒似的,那會讓他想逃離一切,但同時他也享受著歡霄所帶來的呵護,陷入其中難以自拔,這矛盾的情結如何解呢?他不確定自己是否也能對他付出相同的感情,也許那時太早承認,沒考慮到將來可能會發生的後果。
喜歡的下一步真的就是愛情嗎?他還沒有心理準備去了解愛這個字所代表的意義。若他們兩人真是兩情相悅,眾人的眼光、排斥、反對,他有足夠的能力去面對這一切嗎?唉!愛真是惱人的東西,讓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開始想念起大哥以及忠伯,想念他們的唇槍舌劍有多逗趣,至少可以回到從前那個不識情愁為何滋味的少年……
「啾啾!」小夢突地停住身子,尾巴伸直抬起頭來,眼楮骨碌碌地直盯著前方,然後咻地爬到樹上,用鼻尖輕推羅的小手。
「啊!是他回來了嗎?」羅自沉思中清醒過來。
「啾啾。」它又推了推他的手。
「是嗎?」動物的听覺一向比人類還靈敏,在幾尺外就可以察覺有人。
羅立即施展輕功自樹上輕躍而下,拍了拍身上的楓葉,小夢機伶地將地上的輕裘叼到主人面前。
「啾啾!」小夢討好地輕叫了幾聲。
「謝謝你,小夢,你真是我的好伙伴。」他微微一笑,將輕裘披在身上,並將小夢抱起擁在懷中。
昂揚的身軀立時出現,一雙鐵臂圈住羅的身子,將他轉過身來,溫柔地輕斥道︰「怎麼不好好待在屋里呢?」
「屋里待不住,出來透透氣。」
看了看他頭發上還沾著一些小楓葉,歡霄了然于心。「你又爬到樹上去?」
「嗯……」咬著下唇,羅點了點頭,他總騙不了他。
他知道歡霄擔心他,所以在他面前他會听話的加穿衣服、按時吃藥。但是,他一不在身邊,他才不管那些有的沒的呢!
這些歡霄當然知曉,但江益坤那只老狐狸一直不見蹤影,而棠晴那小子又不知跑哪兒去,幫里一堆事積得滿滿的等著他去處理,他根本沒時間休息,所以忽略了羅的心情,讓他無聊到只能在庭園跟他的小狐狸玩耍。難得今日沒有事情,他定會好好補償他。
羅見他不說話,眉頭緊蹙,以為他生氣,心情郁悶地轉身便要回霄楓樓。
「等等,你不是想出去走一走,我帶你去一個神秘的地方,你看了一定會愛上那里。」歡霄連忙握住他的手說道。「真的嗎?快帶我去。」
「你這急性子,走吧!」
歡霄握住他的手走向樓外備好的駿馬旁,扶他坐上馬,一個利落的跨躍,穩穩地坐在他身後,將他圈在雙臂之間。
「我想自己騎,好嗎?」對于兩人如此的貼近,羅感到有點不妥,遂轉過身向他要求自己騎。
「寒風刺骨,何況你傷寒尚未完全痊愈,一個人騎太冷了。」他可不依,堅持擁著他,韁繩一扯,馬兒遂往小石徑奔馳起來,筆直沖出水龍幫的後門。
☆☆☆
迎面而來的風果然有點冰冷,羅輕顫了下,歡霄細心地將他擁得更緊。
「靠著我會暖和些。」他探頭在羅耳邊低聲說。
他耳根一陣酥麻,頓時被歡霄的氣息緊緊包圍,一顆心驀地大亂,只能軟軟地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悄悄撫平自己急促的心跳。
歡霄心中無限歡喜,低頭吻了吻他柔軟的發絲,一時玩心大起,對著他低聲道︰「抓緊了。」
足一踢,輕喝一聲,身下的駿馬倏地朝前方疾馳。
「哇!好舒服呀!」羅開心地大叫,閉起眼楮更偎向他懷中,享受起疾風的快感,任那冰冷的風掃過他的面頰,任那狂風從他耳邊呼嘯而過。
一陣狂奔之後,馬兒速度漸緩終至停下腳步,在原地小踏步。
羅慢慢地睜開眼,定眼一看,眼前竟是一個小小的溫泉池,他立即躍下馬,被那美景深深吸引。而他們就像是誤闖桃花源般,來到一處只應天上有的人間仙境,那麼地閑靜又月兌俗。
溫水池畔開著稀有的杜鵑花,花瓣交雜著紅紫色間或白色兩種,高傲地綻放在寒冷的冬季,這雪中的奇景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因池水為青綠色,遠看猶如一塊發玉石,因此稱為翠玉池。它是個天然的溫泉池,泉口就在約深百尺的底下,源源不絕地噴出熱氣,因此小池可以終年不結冰,而池畔的杜鵑花也因為溫水的關系,四季如春;尤其在大雪紛飛之際,冰雪與熱泉交織成漫漫煙花、滿天的山嵐,再配上層層疊疊的杜鵑花點綴其中,那景色真是堪稱一絕!」
羅愣愣地听著歡霄的描繪,宛如身歷其境般地真實。
「過去瞧瞧吧!」不待他回答,歡霄便握他冰冷的小手走向池邊。
手被握住的瞬間,羅感到一陣酥麻,那掌心的熱氣傳到他的手,再延著手臂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那抹溫熱溫暖他的心窩,也使他的粉頰染上微微的櫻紅。
到了池畔邊,羅彎,輕輕地來回撥弄著池水,禁不住向前跨了一步,不料被腳下一顆小石子絆了一跤,整個人就要朝池面倒去。
「啊——」羅驚呼。
「小心!小兒……」歡霄連忙長臂一伸,欲將他攬進懷中,但因倒下的沖力太大,他一時站不穩腳步,一個踉蹌兩個人雙雙落水,還濺起不小的水花。
將頭浮出水面,歡霄心急地問著懷中的人兒︰「小兒,你沒事吧?」
驚魂未定的羅依在他胸口喘了喘氣,微微掙扎著。繼而看到兩人的狼狽樣,不禁噗哧一聲,銀鈴般的笑聲霎時回蕩在四周。
「還笑!」許久未聞的笑聲,讓歡霄想生氣也生不起來。
還好池水不深,他趕緊將羅攔腰抱起走向池畔,將他放在草地上,撿了幾根樹枝,就地生火取暖,免得他的傷寒又加重。
讓他躺在自己懷里,歡霄皺著眉看了看他濕淥淥的身軀,便伸手欲月兌下他厚重的外衣。
「你要做什麼?」被他的動作驚嚇,羅嬌斥道。
「將你的外衣月兌下來呀!」
「不用了。」小手阻止他的大手,堅決地反對。
「月兌下來比較容易干,況且穿著濕透的衣服很不舒服,回去若病情加重就不好了!」無視于小手的阻礙,歡霄兩手快速地將羅的外衣月兌掉,也不忘月兌下自己的外衣,將它們擺在靠近火源的地方吊著烘干。
現下兩人只著單薄的里衣,還好溫泉池的熱氣讓他們不至于太冷。這樣的情況下,羅根本沒有勇氣轉頭往後看,螓首低垂到快要與地面接觸,他的心狂跳不已,想掙扎又無力掙月兌,只有不安地扯著嘴唇。
「小兒……」歡霄忍不住愛憐地擁緊他,多日來強迫自己與他保持距離的意志倏地瓦解,壓抑的情感頃刻泛濫成災。
自從小兒承認喜歡上他以後,他的確因此而感到歡喜,之後他卻發現小兒的心還沒真正的屬于他,他隱約感覺到他的心有點退卻,態度有禮且疏離,有意無意回避他的眼光。他害怕他的小兒後悔了,突然就轉身離他遠去,那會讓他發狂,所以他一直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天曉得他花了多大的力量才能阻止自己不去踫他,心愛的人近在咫尺,他卻感覺有如分居天涯兩端般遙遠,他無法靠近他的身邊,就怕一個失控他的熱情就會傷了純真的他。
可是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忍到幾時,他的一舉一動、他的一顰一笑已完全控制他的呼吸,他渴望他就如同禿鷹渴望掠奪,他知道那強烈早晚有一天會崩潰。他該拿他怎麼辦?他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得到他那深藏的心?
羅恍惚了半晌,沉溺于歡霄所散發出來的熱情,不是才想離他遠一點,這會兒卻背離理智,投向他的懷抱。
歡霄捧起他的臉,情難自禁地吻住他誘人的唇瓣,細細輕柔地佔領那兩片朝思暮想的朱唇。
也許是這仙境般的美景,讓羅覺得就像在夢中,一切都顯得不真實,他竟放棄抵抗,在歡霄不經意展現的溫柔中,他毫無顧忌地敞開心門,任由自己投身在他健碩的臂膀中。怯生生地伸出舌尖,學著歡霄的動作,先在他的唇間輕舌忝,仔細描繪他薄薄的雙唇,然後不確定地伸進他的口中。
驚喜于他的主動,歡霄將他摟得更緊,張嘴含住他的小嘴,更加的狂野。右手繞到頸後加重力道,讓兩人的唇更加密合,靈活的舌撬開他的唇瓣,趁勢滑進他嘴內逗弄他香甜舌尖,貪婪地擷取他的氣息,邀請他與他一起嬉戲。羅那細女敕滑潤的觸感,使他更加的陶醉,他告訴自己,今生今世他只要他一人,他是絕不會放手的!
歡霄將手探進羅未干的單衣內,撫上那光滑細致的肌膚,著迷于他冰冷的觸模所帶來的滿足感;羅只能無力地癱軟在他懷里。
忘情的兩人在池畔纏綿地擁吻著,直到小夢的叫聲喚醒他們,羅才霍地從迷情中驚醒過來,羞慚地用力推開歡霄,震驚于自己的大膽、放蕩。
天呀!他一定是糊涂了!羅立即跳起身想逃開這令人羞赧的氛圍。
「小兒……」歡霄拉住他的縴縴小手不讓他走。
「放開我!」羅轉身低斥。
「不!我不放,這一輩子我都不放。」他霸氣地宣示。
「歡霄!」他直呼他的姓與名,又氣又急。
「你逃不了的,我終會征服你的心,讓你完全只屬于我一人。」他固執的眼神直盯著羅。
「不……我不會屬于你,我是我一個人的。」羅猛搖頭,想將侵犯他心頭的那個影子向驅逐出境。
「有,你有的,只是你不敢去承認,我看得出來。」肯定的語氣,亦像是在對自己保證似的。
歡霄含怒的語氣中有著狂烈的深情,霸道之余更令人心驚于他強烈的執著。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沒看過哪個家伙比歡霄還要無禮、囂張。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放過他呢?
「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屬于你!」倔強地揚起下巴,羅說出負氣話。
「別說永遠,別說……」歡霄一把抓住他的肩,震怒地喝止他吐出那禁忌的兩個字。
羅被他臉上閃過的不安奪去聲音,只見歡霄用著嘶啞的嗓音責備他,眼底交雜著慍火及愛憐兩種矛盾的情感,以毫不掩飾的熱情凝視著他。
一股濕熱驀地涌上羅的眼眶,他那濃烈的感情及無止境的關愛,正不顧一切地注入他心中,幾乎讓他負荷不了如此澎湃情感。他害怕,害怕永遠也不可能回到從前平靜的生活。無助地扯著自己的頭發,他不知該怎麼辦?他要如何在歡霄的狂愛中保持自我?如何在他的狂愛中存活下去?究竟有誰可以告訴他?
「別這樣!別這樣!」歡霄痛苦地嘶吼著,阻止他那自殘的行為。這樣沉痛的感覺揪扯著他的心,是他逼得他的小兒變成這樣的嗎?可是,就算是如此,他還是不能放開他呀!
「我們回去吧!」歡霄溫柔地扶起他,替他穿上外衣,也將自己的外衣罩上,打橫抱起他,平靜地仿佛沒發生過任何事。
安靜地任由歡霄抱上馬,眼淚卻不爭氣地落下來,他趕緊用手背擦拭掉淚水,不想讓他看見。
就這樣,心思迥異的兩個人,雖靠得如此近,卻宛若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