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女人幽幽的嘆息聲,讓香灕好不容易入睡,但仍帶著苦思的眉頭不覺皺了起來。為何嘆氣呢?莫非也和自己一樣,等待著某人。回來吧,別讓我們獨自相思的愁緒,我輸了,我認輸了,我真的成了離不開你的菟絲花了。
唉!多希望能穿過這沉睡的夜空到達他的所在。
香灕緩緩醒轉,連在夢中也無法躲開纏身的相思,差一點,她就要放下尊嚴,在他離去的最後一天告訴他,她願意隨他去,但是听到電話中他低沉的聲音,勇氣迅速消逝無蹤,真沒用,她暗罵自己。
拿起床頭上的手帕,將手帕熨貼在自己的臉頰,密密感受殘留在上面的氣息,那屬于他的味道。
這是那天她受傷時,他敷在她手上的手帕,她洗淨後,私留了起來,不想還給他。她拿高手帕,看著手帕在半空中飄啊飄的,好像門簾一般,她不禁看呆了。哎——就是這條手帕引自己走入情字的門簾……
「明天大老板就要回來了,如果你今天再不出來,我就真認定你是個有異性沒人性的人了。」葉紅又拿著刀叉在揮舞了。
「紅,不要這樣。」孫漢存嘆了一口氣,這妮子每次忘情時,都不顧場合,尤其他們現在人又在五星級的大飯店,形象至少得顧一下嘛。
「自從老板到日本後,約你出來,你都三推四阻,今天再約不出你,大老板回來後,就更別想了!」葉紅憤憤地切了一塊肉。
「紅,我最近滿累的,所以才一直待在家里。」香灕求饒地苦笑。
冷哼一聲,葉紅悻悻然地叉起一塊肉送進嘴里,眼角瞄到了一對正走進來的男女。
面對門口的葉紅,偷看了香灕一眼,神色有一絲絲的慌亂。
「趕快低下頭,他們現在走過來了。」葉紅垂下頭,一手壓低孫漢存的頭顱。
「誰來了?」香灕反射性的想轉頭看,葉紅的手迅速的按住她的頰,不讓她轉頭。
葉紅示意她噤聲,終于無可奈何地用唇形告訴香灕。
他回來了。不是明天才回來嗎?她欣喜地想站起身。
「老板在談公事,先別干擾他。」上帝,請原諒我這善意的謊言。
香灕壓抑下心頭的喜悅,想到他的人就在背後,背脊無言地更往椅背靠去。
對方是女人,她無意去听他們之間的對話,但他們的聲音,仍斷斷續續地傳進她耳里。
一陣高細的女音牢牢地將她吸引住。「漠,這次的日本之行,你好熱情,害我差點承受不住,尤其是咱們一起洗溫泉時,你不等人家月兌下和服,就……你好激烈,你看我的手臂,青青紫紫的,都是你害的!」雪歌露出一截凝脂的手臂,上頭的青紫正是樓展漠熱情的杰作。
樓展漠嘿嘿一笑,黑眸趨合。「和服本來就是為了方便男人而做的,我記得你也挺喜歡的,不是嗎?」說完,兩個人還不約而同,發出一陣曖昧的笑聲。
原來他叫自己不要去,是有了更好的人選,她竟然以為是他不讓自己困擾才下的決定。現在真相大白,內心刀割的痛楚,幾令楚香灕昏死過去。
「你現在真的和楚家那個小百合在一起啊?」女音充滿著不可置信。
「恩……」樓展漠隨意應了一句。
「楚香灕真那麼吸引你?」女音懷疑地問道。「還是你還沒和她上過床?這實在不像你一貫的作風。」雪歌不懷好意地加了一句。
「是還沒有,到目前為止,我還沒對她感到厭倦。」他思索一下,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酒。
「你們男人就是愛鮮,愛女敕,完過了,就把人家擱一邊!壞男人!」雪歌撒嬌似地抱怨。
香灕腦中轟隆一聲,耳中全是他們兩人傷人的話語,樓展漠無情的話狠狠地撕碎她的心,是不是有一天他厭煩了,就把她踢向一旁,她踉蹌地站起來,蒼白的臉毫無血色,橫沖直撞地朝向門口走去。
「香灕!」葉紅著急地叫著她,她看香灕的臉色突然轉白,正擔心著,沒想到她竟沖出去。
「啊!」埋著頭,淚如雨下的香灕,撞到了正踏進大門的杜濟宇。
「小姐,小心一點。香灕!是你,怎麼了?」杜濟宇無限驚愕地扶著梨花帶雨的她。
「我……沒事。」她推開他的扶持,巍巍顫顫地直起身。
「還說沒事,都哭成個淚人兒了。」杜濟宇想想,還是不放心地跟著她走出門口。
樓展漠看到香灕沖了出去,臉色大變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長臂來不及抓住她,只看得到她滿是淚痕的臉龐;她听到了嗎?悔恨像一只手狠狠掐住他的喉嚨不放,他自我厭惡地猛灌了一口酒,悒郁地看向門口一前一後離去的男女。
「漠,那小丫頭听到了喔!看你怎麼哄他?」雪歌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哄她?先哄自己的心吧,為何不肯承認自己對香灕的感覺,要等到傷害了她之後,才看得清楚自己的心意。要命!他覺得自己真像個大混帳!
「小丫頭哭得很傷心,你想她會不會想不開?」雪歌托著香腮,細描過的鳳眼不放過他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
樓展漠心漏跳了兩拍,一種該死的熟悉感躍上心頭,失去她的念頭讓他害怕得無法忍受。
他霍然從椅子上起來。「我先走了,你自己想辦法回去。」話丟下,樓展漠頭也不回地走出飯店。
寂靜無聲的車里,杜濟宇側趴在方向盤中,看著窗外被雨水刷洗過的夜空,曾幾何時,他能這麼悠閑地望著天空,即使沒有半顆星星,但包裹在這黑亮的絲絨里,卻給他另一番隱秘、放松的閑適。
「謝謝你。」哭過的嗓音,沙嘎破碎。
杜濟宇轉頭,擔憂地看著她。「如果我沒有來,你一定傻傻地任雨淋濕。」
「雨可以讓我清醒。」
「清醒?會生病倒是真的!」他不贊同地直搖頭。
「生病也好,清醒也罷,沒有人會在乎的。」她慘淡淡地笑,眼楮若有所思地看著左手刀傷的疤痕。
「誰說,至少你的家人,還有我都很關心你。」看她剛剛傷心欲絕地沖出去,一定和樓展漠月兌不了關系。
「謝謝你,濟宇。」她誠摯地看著他。
「呵,我還自夸自己的防洪工程做得很堅固,沒想到,一把火就燒得我潰堤。」她將頭靠在車窗上,任夜風吹拂,嘴角逸出一朵自嘲的笑。
「如果你願意,把事情說出來比較舒服。」
「沒什麼好說,只是終于體會到,天上的星辰不會只照耀著自己,我不再欺騙自己了。」她閉上眼楮,淡然地說。
「當人們仰望天空時,眼楮總是自然地找尋天邊最亮的星星,無論它願不願意,它眩目的光就是眾人的焦點。」他語重心長地說。
他知道她指的是展漠,從小展漠就是個發光體,無論他願意與否,眾人的目光始終追逐著他,所以常有一些投懷送抱的女人糾纏著他,他也曾替他趕過那些女人,對于這一幕幕的女求男,他是司空見慣了。
「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但是,答應我善待自己。」杜濟宇不放心地說道。
香灕點點頭。
「對立,你以前說要介紹一個很有趣的朋友讓我認識。」他將話題轉移到較無危險性的地方。話說回來,他也想認識香灕口中那位妙語如珠的女子。
「看你何時有空,我再介紹。我要下車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她打開車門。
「希望下次你有快樂的心情,讓我這台香車載著美人再一次游遍台北,這是我的電話。」他拿了一張名片給她。
「恩!」她握著門把,微笑地保證。
「進去吧,我看著你走進去才放心。」他揮手要她趕快進去。
看著門關上後,濟宇重新發動車子,嘴里哼著美國的鄉村歌曲,揚長而去。
終于,大地又歸于寂靜,楚家公館的燈依舊微弱的亮著,露水緩緩地沿著屋牆滑動。驀地,對面黑暗的路街上,鮮明的火光一閃,縹緲的煙霧隨之徐徐噴出,車里俊美如希臘藝術家精雕出來的臉龐,眼下的陰影因過長的睫毛而顯得更加暗沉,形狀優美的薄唇則始終緊抿著。他冷然地噴出一口煙後,將手上的玫瑰,冷酷地拋在地上,車子迅速地掉頭,無視于地上嬌艷欲滴的玫瑰,快速地輾過,絕塵而去。
樓展漠一夜無眠,他扒了扒亂成一團的頭發,還是無法將那個夢中的女人趕出腦海,而且更該死的是夢中的女人哭泣的眼竟然和香灕的身影互相疊合,他怒吼一聲,沖進浴室,任冰涼的冷水沖擊著自己……
同一時間,楚香灕再一次地從夢中驚醒,她淒然地將身子蜷成一團,無聲的淚汩汩地直流,沿著臉頰流進了耳朵,淚濕了枕頭。
好多天了,她每夜都看見夢中「自己」哀傷的臉,一夜比一夜絕望,她的心也一天比一天沉重。
憔悴的容顏加上失眠的夜,她知道自己糟透了,父親雖無言,但關懷的眼神,溢于言表,她怎能讓父親他如此擔憂,別再想那人了,他不值得你為他如此傷心,或許,此刻他正臥倒在某個美人懷里呢!
「香灕,你到底有沒有吃飯,臉上的肉都不見了。」葉紅皺著眉審視她。
「最近天氣熱,吃不下東西。」香灕若無其事地搖搖頭。
「你真應了那句‘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我看,隨便一陣風,就會把你吹走了。不行,你今天一定要多吃一點。」葉紅拿起叉子,要將肉放到她的碟里。
「紅,我吃不下,你別挾給我!」香灕飛快地阻止她。
片刻。「紅,今天約你出來,是想介紹個朋友讓你認識。」杜濟宇應該馬上到了,香灕看看手腕上的表。
「是哪位帥哥?你不怕孫呆子拿刀子砍你,我可是人見人愛的,萬一對方‘煞’到我,孫呆子可是不會羅嗦的……」葉紅比個抹頸的動作。
「他是以仁醫院的外科主治大夫,杜濟宇。」
「杜濟宇?是不是上次在雨中問你要不要搭便車的那位仁兄?」葉紅的記憶力好得嚇人。
「恩。」香灕將垂下的頭發攏向耳後。
「瞧瞧你,整個人沒什麼精神,像一縷游魂了,飄來蕩去。」她心疼地看著湘灕凹陷的雙頰。
「身子輕盈些,沒什麼不好。」她喝了一口水。
「哎,你跟老板兩個人,實在……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你們兩個人才好,一個猛抽煙,一個病懨懨!」葉紅實在不明白明明相愛的兩個人,為何互相要折磨彼此呢。
唉!這幾天,大老板的身旁常常出現許多艷麗的女人,但這些女人出現愈頻繁,老板辦公室中的煙味就愈彌漫,這兩人分明是互相折磨嘛!
是嗎?他會在乎多我一人或少我一人嗎?他的身邊多的是媚艷的女人。香灕心痛地想。
「別談我了,你和漢存何時請我們喝喜酒?」香灕微扯嘴角。
「還久呢!沒嫁他之前,他當我是寶,嫁了他之後,他就當我是草,這點千古不變的道理我很清楚哦!」葉紅一副明白的表情。
「漢存不是那種人。」她撥著盤里的食物,還是沒有胃口。
濟宇進門就看見香灕和背對他的女子,他快不地走向前。
「香灕!嗨,你一定是葉紅。」杜濟宇坐在香灕身旁,伸出友誼之手。
葉紅也落落大方地和他交握。「你一定是杜濟宇。」
「濟宇,吃飯沒?」香灕問著他。
「吃了,我喝杯咖啡就好。」他招來侍者,要了一杯卡布奇諾。
「香灕,你怎麼愈來愈瘦了。」他不贊同地看著她。
「對啊,我也說她瘦了,姑娘她偏說這樣比較輕盈,這是什麼謬論。」葉紅加入圍剿的行列。
「你答應過我要愛惜自己身體的。」杜濟宇提醒道。
「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不止我,還有所有關心你的人。你說你清醒了,為何還是放不開呢?我看你是愈陷愈深了!」濟宇下猛藥,他要讓她置之死地而後生。
葉紅佩服地望著濟宇,她不敢說的湖啊,他全說了,她暗暗希望這激將法有用。
「如果有這麼容易忘記就好了。」她看著自己枯瘦的手臂苦笑。
葉紅明了愛人的滋味,每次孫呆子到外國出差,她就心煩意亂,魂牽夢系。
葉紅和濟宇感染到了那一份無奈,愛一個人是不可能說忘就忘的。白天的強里壓抑,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一份蝕心的痛是難以抵擋的。
葉紅含笑,因為香灕對老板還有余情,兩人復合還有希望。
濟宇澀笑,祭悼早夭的愛情。
「請問是樓展漠先生嗎?」
「我是,你是哪一位?」樓展漠眉頭微聳,這陌生的聲音,怎會直接打進他的專線。
「樓大哥,是我,楚香櫻。」她難抑興奮地報出姓名。
「有事嗎?」他拿起桌上的煙,熟練地點著火。
「我姐姐,約你今天下午兩點在樓晶酒店見面。」
「還有事?」他嘴角叼著煙,手指把玩著金質的打火機。
「你會去吧?」她不放心地再問一次。
「呵,香櫻小妹妹,你這麼快就把刺拔得一干二淨,真令我訝異!」他還記得她曾自比野艷的玫瑰。
「別取笑人家了,你一定要去哦!拜拜。」她尷尬地笑笑,再次囑咐他。
他長腳一晃,將椅子轉個方向,對著藍澄澄的雲空,煙在長指間默默燒,緊抿的唇則不自覺地溢出一抹輕笑。
煙,很快的燒至他的指縫,他受燙地拋下它,才驚覺時間流逝,隨手拿起桌面上預備開會用的資料,在走出辦公室的瞬間,樓展漠臉上出現許久不見的陽光。
下午兩點,樓展漠長腿跨出加長型的座車,司機立即熟悉地將車開往總裁專屬的位置停放。
「總裁,午安。」飯店的櫃台經理趨近他,恭敬地問候。
「楚小姐來了嗎?」
「您稍候,我查詢一下……楚小姐她來了。」經理看著電腦上的資料說道。
「恩,帶我去。」樓展漠命令道。
經理領著樓展漠在一間房間門前停了下來,抬手敲了房門。
「門沒鎖,請進。」房內的女子忙答應著。
樓展漠握著門把的手有些疑惑,這聲音不像香灕。
「砰!」他才踏進門就被懷中的人給撞貼在門上,他詫異地低頭看著懷里的軟玉溫香。
「樓大哥,抱我。」香櫻滿含誘惑地地吶。
樓展漠忿然地大力推開她,嫌惡的目光讓她以為自己是洪水猛獸。
「你為什麼不愛我呢?我哪一點比不上她?」她不甘地叫嚷。
「今天的事,全是你自導自演對吧!」他慢條斯理地說,眼楮眯了起來。
「我……我所作所為都是因為愛你。」她心虛地垂下眼。
「原來你的刺沒有拔光,反而愈是扎人。呵,我忘了,玫瑰是不可能不帶刺的。」他揶揄地笑道。
她抓起他的手,按住自己豐滿的胸部。「樓大哥,難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她的身子挑逗地在他手下磨蹭。
「你是說這種花錢就可得來的感覺嗎?」他難堪地羞辱她。
紅艷的嘴唇不怒反笑,小巧的舌尖繞著唇邊,身子一抖,松月兌的衣裳磨人地往下掉,露出雪白豐滿的身軀,她放開他的手,在他面前扭動搖擺著最誘人的姿態,含春的媚眼緊盯著她的獵物。
跳完之舞,香汗淋灕的身軀極盡風騷地走向房間的大床,她斜倚著香枕,全身渴望著他的撫觸。
「你等著別的男人來滋潤你這朵野玫瑰吧!」樓展漠冷笑一聲,不屑一顧地打開門離去。
「樓展漠,你這個無能的男人!你怕抵不住我的誘惑,所以不敢看我,你這個懦夫!」楚香櫻跳了起來,拿起桌上的花瓶摔向門口。
樓展漠頭也不回,狂狷的諷笑聲在長廊間回蕩,刺入她的耳中。
「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樓展漠,今天是你先對不起我,不要怪我不留情,要怪就怪你自己。」她重新走回床上,妖嬈地放松身軀。
走出房間,樓展漠的嘴角掛著一抹輕蔑的笑,臉上冷凝的線條,讓每個經過他身邊的人不敢直視,偏又在他背後偷偷地窺望。
「總裁,您要離開了嗎?我幫您開門。」引頸鵠立的櫃台經理見到樓展漠走向大廳,忙不迭地起身相迎。
他推開細琢精雕的玻璃門,恭敬地垂下頭,恭送總裁。
突地,樓展漠停下腳步,不再前進,就這麼站在門邊。他訝然抬起頭,只見總裁和一個長相極具古典美麗細致的女子對望。那不只是一個男人看著女人的眼神,其中還有一些他無法理解的復雜光芒,這光芒竟能使總裁眼中的寒霜不再冷漠。
楚香灕應妹妹的邀約,準時二時三十分來到樓晶飯店,一推開門,她即陷入兩泓深不可測的寒潭。
重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她無法自拔地凝望著他,搜尋他的臉龐,想找出一絲黯然憔悴的痕跡,但,她失望了,他依舊風采奪人,不減清俊的神氣,原來,神傷的只是自己,自己……
「借過。」她別開頭去,瘦削的肩低垂。
原本如花的嬌顏,枯萎的失去應有的血色,樓展漠細細審視她大眼下的陰影,他扶起她尖瘦的下巴,罪惡感像巨浪沖激著他的心。
「你瘦了。」修長的指滑過她的頰。
「瘦,總比讓人厭倦來得好罷。」她的唇逸出一抹自嘲的笑。
樓展漠倏地收回撐在門上的手臂,牢牢地扣住她的腰,不顧她的抵抗,眾目睽睽之下,強行將她塞入等候已久的座車,車門迅速地關上。
「蹙眉,楚腰,我見猶憐,如果我是帝王,一定將你幽藏在深宮,你的美麗,只能為我而綻放。」他將她困在自己的胸膛,感受彼此如雷的心跳。
「‘春盡紅顏老,色衰則愛馳’,你的星芒不會只照著我一人,放了我,求你……」她痛楚地低喃。
「不,我不放,你是屬于我的,我的。」他扳正她的身子,黑沉的眸子像個黑洞緊緊攫住她。
她張大眼,直直地看著他的臉慢慢逼進,淡淡的煙草味,拂上她的臉頰,她意亂情迷地想躲開,可霸道的手緊緊托著她的頭,兩唇終于踫觸,冷硬、矜持,全化為一泓柔水,緩緩纏繞著兩人。
霸道的唇舌深深吸吮品嘗著她的甜蜜,她像著溺水的人緊緊攀住他的頸項,手指無助地在他濃密的發中穿梭。讓她迷亂心折的不是這久別的激情,而是他不經意露出的溫柔,她的心又淪陷了……
樓展漠平復粗重的喘息聲,捧住她的臉,眼對著眼,額附著額,鼻點著鼻,呼吸交錯,唇瓣相貼,潛越的情愫像火上的開水,在兩人的心底沸騰、翻攪。
「三天後,跟我到德國。」他撫著她微亂的發,這一次他不再詢問她,而是肯定的宣誓。
她眷戀地趴在他的胸口,雙手合抱他的腰,滿足地閉上眼,她願意跟隨他,即使他走遍天涯海角,她也要跟著他的腳步,只要、只要他的心能屬于自己,別無所求。
「笑,就代表你欣然首肯嗎?」邪魅的眼再次俯近她。
她笑著推開他靠近的臉。「我跟人有約,得先走了。」整整身上的衣服,離開他的懷抱。
「三天之後,我在機場等你。」
香灕打開車門,回頭對他甜甜一笑,輕快地走進樓晶酒店內。
「香櫻,你在嗎?」香灕看著微開的門,試探地問道。
細微的啜泣聲,讓她不假思索推開房門。
曖昧的異香撲面,她難受地皺了一下鼻頭,微眯的眼,接觸到床上的凌亂後,她驚惶地上前摟住在床上哭泣的香櫻。
「姐,嗚……」香櫻輕啜一聲,飛撲進香灕的懷中。
香灕觸目驚心地看著被褥也掩不住的赤果身軀,及狼狽躺在地上的衣服時,她的心緊縮了一下。
「沒事了,沒事了……」她安撫地拍著香櫻的背。
香櫻驚悸猶存的打個冷顫,口中低喊著︰「別過來,別過來……」
「你有受到傷害嗎?」香灕扶正她,認真地望著她。
「沒有,他好可怕,一進門就突然抱住我,還強月兌我的衣服,我很害怕就用花瓶打他。你看,花瓶都碎了,不要,樓大哥,我不是野玫瑰!」香櫻驚懼地蒙住了臉。
「樓大哥?你是指樓展漠嗎?!」她用力地抓住香櫻。
香櫻看了她一眼,終于為難地點點頭。「我沒想到他是那種人,這幾天,你一直愁眉不展,我猜你一定和樓大哥吵架,所以……嗚……我就約了樓大哥,再約你,想讓你們和好,沒想到……」她凝住不言,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夠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又是一次背叛,她不想听了,香灕腦中天旋地轉,整個身子搖搖欲墜。
他的輕憐呵護是刻意裝扮的嗎?被背叛的心被撕扯鑽鑿,疼啊!何苦讓她從高聳的雲端跌入無邊的地獄。
「姐,我不敢相信他竟是這種人。」香櫻哭泣地說。
我也不願相信啊!但滿室的凌亂,散破一地的花瓶,和香櫻的控訴,在在都指陳他的狂亂行徑。
「別怕,他不會再傷害你了。」也不會再傷害我了。她輕拍懷中的妹妹,隱忍在眼眶中的淚終于劃過臉頰,靜靜地滴下來了。
默默地抹干眼淚痕,她扶起香櫻。「把衣服穿上,我們回家。」
「恩。」香櫻柔順地點頭,如果香灕不是那麼絕望,心碎,她就會注意到,香櫻的嘴角閃過一道惡意的微笑。
「唉!香灕最近不但瘦了一圈,整個人的精神好像都渙散了,明明是四個人在聚會,可是好像來的只有三個,她都不在場似的,我真怕,她又像以前一樣,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葉紅嘆了一口氣,瞪著桌上完全沒動的食物。
「濟宇,你到底有沒有去找大老板溝通溝通。」葉紅橫眉一掃,準備開始對他們這小組的新成員興師問罪。
「有啊,我找他不下三次,每次展漠不是敷衍我,就是推說沒空,我怎麼溝通。」杜濟宇委屈地垮著俊臉。
「真煩,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們合好?」葉紅支著手肘煩躁地將頭發撥到後面。
「先要找出問題的癥結,再對癥下藥。」漢存中肯地提出建議。
「廢話,問題是沒有人知道原因啊!」葉紅白了他一眼。
「最近公司的所有人都快瘋了,每天如履薄冰,上一次董監事會議,還有一個投資決策錯誤的老臣被他三言兩語羞辱得說不出話來,血壓上升差點還送醫院急救。這陣子,公司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就好像綿羊見到獅子般,不敢隨意造次,而且,有一次我和孫漢存去PUB和朋友聊天時,還看到大老板一個人在吧台喝悶酒,旁邊好幾個女的過去搭訕,老板連眼都不抬,這代表什麼呢?漢存,濟宇你們想想看。」葉紅綜合分析著局勢。
「紅,你有什麼好方法就直說吧!」不愧是葉紅的男友,葉紅眉兒一揚,漢存就知道她有方法了。
葉紅不懷好意的看著濟宇,賊賊地說︰「你們有沒有听過一句話,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大賭,成功失敗,就在于是否押對注,兩位帥哥,附耳過來,咱們奮力一搏吧!」
海風輕拂,濟宇與香灕坐在沙灘上,聆听著潮聲,她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他去德國了吧。等不到她,他還有備用的人選,她自嘲地笑笑。
「香灕,你願意嫁給我嗎?」濟宇深情款款地看著她,右手拿出戒指盒。
「濟宇,你……」原本面對大海的她,愕然地轉頭看著他。
「你忘記了嗎,我曾說過要追你,只是你沒有給我機會,現在機會來了,我當然不能放過!」他認真地回望她。
「可是我……」她突然凝住不語。
「我知道你的心中還有別人的身影。不,不要否認,如果他能給你幸福,我衷心地祝福你們,但是現在你的雙眼透露的全是絕望,怎教我不心痛。嫁給我,我保證,我絕對會比他愛你,永遠永遠都不會傷害你,讓我照顧你,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慢慢將戒指套入她的手中。
她靜靜地看他將戒指戴入自己的手上,幽幽地說︰「即使我一輩子也無法愛上你,你也願意?」她手指上的銀戒,在星光下閃閃發亮。
「我無法強求你一定要愛上我,但只要你待在我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他的眼里盡是滿足的幸福。
「你真是傻子,無端端將整顆心,獻給一個已經無心的人,這對你並不公平。」她苦澀地牽動嘴角,自己何嘗不是另一個傻子呢?
「愛情的國度里,沒有所謂的公平、不公平,我愛你,這就抵得過一切了。」他站起來,朝著大海狂嘯著。
「你會後悔的。」她已經沒有心去愛別人了,她的心到現在還沒拼湊完整。
「任何事我都可能後悔,惟獨這件事不會。」他轉頭信誓旦旦地說。
空氣中飄散著海水的氣味,潮水一波波地襲向海灘,刷!刷!屬于海的獨特聲音,正奏著亙古不變的節拍,仿佛過了一世紀,他屏氣凝神地等待她的回答。
「好,我答應你。」如果娶她,真能讓一個付出真心的人得到幸福,那她願意,因為至少這天地間,還有一個交出全心的人幸福著。
反正嫁給誰,她都無所謂了。
「真的!謝謝你。」濟宇喜不自勝地抱起她,在空中旋轉。
「她答應了!她答應了!我要告訴全世界,我要結婚了。」他放下她,狂熱奔向大海,在海水里手舞足蹈,像個大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