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姐,一線電話。」
「我是楚香灕,你好。」香灕迅速按下通話鍵。
「楚小姐,你好,我是葉紅。沒錯,就是昨天扶你下樓的那位,實在很冒昧打電話給你。」難得會臉紅的葉紅此刻竟紅著臉,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搭訕的登徒子。
「葉秘書,你別客氣,我還得謝謝你昨天扶我下樓。」
「那點小事,別放在心上,你的腳有沒有好一點?」
「我的腳已經好多了,昨天……昨天樓先生已經幫我調正了,謝謝你。」香灕頗覺訝異,沒想到只有一面之緣的人竟對自己如此關心,一股暖意似乎由彼端的電話線傳到自己的手上,直透心房。
「這樣啊,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陪你到吉林路那邊看看,那兒有一位老師傅滿厲害的,地址我已經探听到了。」
「不用了。」她的腳已經無大礙了。
听到香灕的回絕,葉紅忍不住嘀咕。「大老板也太多才多藝了吧,要是多幾個像他那樣的人,別人都沒飯吃了。」
「呵,你先別講得太大聲,你要不要回頭看看樓先生是不是正站在你的後頭。」香灕把聲音壓低,故意嚇嚇她。
原來和別人談話竟能這般自在無拘束,不必刻意去討好,也不用擔心會得罪對方。她原本就不善表達內心的感受,一味恭敬待人,他人反而備覺生疏,惡性循環,別人的態度愈冷淡,她愈退縮,心中更加害怕受傷。今天能和葉紅一見如故,彼此投契,實是所料未及。
「你別嚇我,總裁雖然長得好看,可是‘熊熊’出現也是會嚇壞人的。」葉紅的頭飛快抬起,迅速地掃射四周,確定沒人,才松了一口氣。
「而且秘書這職位,還是我打破頭從眾美女中月兌穎而出的,現在公司的女性同胞見到我無不咬牙切齒,她們愈是這樣,我愈是高興。」
葉紅只要一想到這幾天,公司的女同事常藉機上樓傳送公文,就覺得好笑。恩,應該要報告總裁,可以把請小妹的費用省下來了,听說還有人為了搶送公文而惡言相向。唉,罪過、罪過,總裁您實在太引人犯罪了。
「你都這樣和樓先生講話的嗎?」香灕實在很好奇。
「不要開玩笑了,我才不敢,只要總裁一踏進辦公室,我馬上乖得像小綿羊一樣。」
「老實說,昨天總裁抱你進辦公室時,可把我嚇了一跳。」
「是……是樓先生他同情我才幫我治療,你別壞了他的名聲。」幸好她們此刻是隔著電話,否則自己臊紅的雙頰一定被她取笑。
「我只听過有人以冷酷無情來形容他,說他有同情心,你是第一個呢!」葉紅不敢置信地搖頭。
香灕滿面通紅,拿著話筒,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為了慶祝我們友誼的第一步,我今天請你吃飯。」
「我請,否則我不去。」香灕猶豫了一下,終于答應。
「好吧,反正山高水長,總會輪到我請客,那麼,七點鐘在雲采餐廳見了,拜拜。」葉紅干脆地說。
香灕掛上電話後,好一陣子都呆楞地望著桌上的設計圖,心思卻飛到昨日的一幕幕……
他……他為什麼不還手,她雖然閉著眼,但仍感覺得到他勃發的怒氣,急欲地想吞噬她。直到高舉的手陡然地放下,她詫異地睜開雙眼,不意卻見他眸子里一閃而過的憐恤。
是錯覺吧,他怎麼可能在羞辱她之後,又出現那種矛盾的情緒,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她的心中,徘徊不去。甚至在出席說明會時,還因心緒不整,而放錯幻燈片的順序,她自責地嘆了一口氣。
想到他誤認為自己是個工于心計的女子,她的心竟無來由的低落、下墜。
面對他潮涌的怒意,她並不害怕,反而是他不經意的溫柔,會讓自己在不知不決中卸下自己的防備,這才是令她心慌的地方。
像他那般醒目的男子,該是有許多美艷的女子傾心于他。他就像天邊閃亮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及,而自己只是地上的一株小草,終不可能有任何交會,自己又何必徒惹他的厭惡?!
或許,此刻他全然忘懷,全然不記得自己了。她自嘲地舉起右手,看看手腕上的紅痕,張牙舞爪地提醒著個曾說過的話,腦海又再次浮現出他玩笑似的的眼眸。
才三個月,樓碩集團在樓展漠的領導之下,營收已達去年總營業額的百分之百。換言之,這三個月,樓碩已經達到今年的財務目標,股價往上飆升,是公司上市以來的最高價位,樓碩已經準備在近期宣布提高今年的贏余目標。
另外,在美國的子公司——綸電,業績成長率也創歷年新高,樓老爺子著實笑得合不攏嘴,對于這個獨子,他可說是滿意至極。
也就因為兒子太能干,他和太太才可以在樓家的小島安養天年,過著悠閑的生活。唯一讓他覺得遺憾的事,就是漠小子還沒有結婚的對象,他並不是個勢利的人,非得要門當戶對,這種時代只要年輕人喜歡,老頭子再羅哩羅嗦的話,是會惹人厭的,要是一個不小心,惹得漠小子抓狂,拍拍回美國,他不就玩完了。
今天舉辦的慶功宴,美其名是為了宣布調升贏余目標,這只是個幌子。暗地里,他早已將台北的那些名媛淑女調查得一清二楚,現在就等那小子從中挑出個滿意的而已。
樓老爺子站在二樓,居高臨下的看著陸續走進來的名媛淑女,一面評頭論足。
門口的騷動,引起樓老爺子的注意,他仔細一看,原來是個穿著緊身紅衣的女郎,身材凹凸有致,面孔無比艷麗,甫一進門,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女郎搖曳著噴火的身材,面色自若的走向漠小子的方向。這女人是夠艷,只是……她好像比較適合做情婦,而不是妻子。樓老爺子以一個男人的眼光,客觀的評論。
「老爺,在看什麼?這麼入神!」樓老夫人走到丈夫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往樓下看。
「在找媳婦兒。」樓老爺子握住她的手,雖然是老夫老妻了,他還懂得要努力保持夫妻間的情趣。
「是她?」樓老夫人看見兒子身旁的紅衣女,微皺著眉頭。
「你不喜歡?」樓老爺子的目光回到妻子身上,細細地看著妻子風韻猶存的臉龐。
樓老夫人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臉皮熱烘烘的。
「我在找和你一樣類型的女子,老子和兒子的品位應該差不多,我看就等于幫那小子看!」他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看得再滿意,展漠不喜歡還是沒用,該下去了,大家都等你說話呢!」樓老夫人甜滋滋地將手放進丈夫的臂彎,慢慢走下樓梯。
「這女娃好靚,柔柔細細的,不輸給當年的你哦。」樓老爺子看著剛走進大廳的女子,發出嘖嘖的贊美聲。
「恩,看起來挺討人喜歡的。」樓老夫人頗感認同,這個穿著米色小禮服的女子和剛剛的紅衣女郎,一個像白蓮,一個像牡丹,各有特色,展漠不知喜歡怎麼類型的,希望他口味淡一點,樓老夫人在心中祈禱。
「原來是楚漢陽的千金,待會兒記得要他把女兒介紹給展漠。」樓老爺子看著楚漢陽帶領著女兒走入人群。
香灕一進入金碧輝煌的大廳,幾乎被滿室的人群所吞沒,她被動地跟著父親後,頭始終無力地垂下。
她隨意找個藉口離開父親的身旁,在陌生人前她始終無法自在。今天會來這兒,是因為父親堅持要帶她來見識一下為何樓碩集團能屢創高峰。可她心里明白,父親是要她多認識一些男士,為自己制造機會。
她從侍者的端盤中取下一杯冰涼的水果酒,穿過人群往角落的椅子走去。此刻,大家的目光全聚集在明亮的廳堂,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里的。她松懈地縮進寬大的椅子內,喝了一口酒,薄薄的酒精使她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
樓老爺子偕同夫人以及今天的主角樓展漠,在大廳中央宣布今年將調升樓碩的贏余目標,雖然眾人早已知道這個消息,但這訊息由樓碩集團總裁口中宣布,著實把整個宴會的氣氛帶到最高點。
如雷的掌聲中悠揚的音樂響起,樓老爺子攜著夫人首先開舞,漸漸的,男士邀請著屬于自己的女伴,也陸陸續續走進舞池。
香灕欣賞地看著舞池里成雙成對的人影。驀地,眼光不能自主的看向舞池里最出色的一對男女——
他穿著一襲剪裁合身的藍黑色西裝,漿挺的純白襯衫上被一只涂著鮮紅蔻丹的指尖佔據,形成強烈的對比,他懷中的女子幾乎要把自己的身子揉進他體內了……
明亮的大燈倏忽漸漸變得昏暗,香灕想強迫自己不要再往他的方向看,可是眼眸卻自有意識地瞄向耀眼的他。
看到他懷中的女子旁若無人地將唇印上他的薄唇,香灕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原本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拂上他額前垂落的黑發,只見他微微一笑,頭顱一偏,與她的視線疊合——
香灕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無法動彈。如子夜的黑眸穿過人群,銳利地射向她,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她仍然可以清楚感到兩到灼熱的視線恣肆地掃向她。
她困難地吞了口唾液,慌亂地避開他的目光,手上的酒差點被她顫抖不止的手潑灑出來,她巍顫顫地將酒杯放回桌上。
驀地,大廳入口又起了一陣騷動,她好奇地望過去,只見一對極為神似的男人進入,只不過老者較嚴肅,而另一個異常俊美的男子,臉上則充滿譏誚的意味,旁若無人地走進大廳。
他們走到樓老爺子和樓老夫人的面前,熟稔地說起話來。老者指了指跳舞中的樓展漠,然後不住地在那俊美的男子面前說著話,只見那名俊美的男子眼里的挑釁意味愈來愈濃厚。
「爸,我去認識認識其他人。」澤原拓北強忍下心中的不耐,不等父親回答便徑自走開。
般什麼,他都幾歲了,還玩這場商場臂摩的游戲,尤其今天老頭稱贊的對象竟只是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男人,這叫他怎麼忍得下去,所以老頭每稱贊一句,澤原拓北對樓展漠的反感就加深一分。什麼嘛,這不是長他志氣,滅自己威風嗎?要是老頭肯放下心讓他來掌控公司,澤原拓北有自信一定會做得比那個樓展漠還要好。
澤原拓北憤憤不平的眼挑剔地看著樓展漠,隨著樓展漠不時飄向的焦點所在,他的嘴邊慢慢地浮出一多笑。
他踱到香灕跟前,健碩的手伸到她的面前。「美麗的女士,我有這個榮幸請你跳支舞嗎?」黑絲絨般的男音雖不怎麼標準,但卻有迷惑人的能力。
不等香灕回答,他便托起她的手走進舞池,等到她意識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和他在舞池內翩然起舞。
舞池內的人陸續的回到位置,寬敞的大廳只剩幾對男女,眾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最耀目的兩對,一對是眾人熟悉的樓碩集團總裁樓展漠和國際名模雪歌;另一對則默默無聞,男的充滿邪異的魅力,宛如黑夜的惡魔,女的則純淨柔美,活似月兌俗的天使。
「我認識你嗎?」香灕疑惑地開口,她不記得見過這個人,他黑色狂烈的氣質讓人過目難忘。
「呵,你是不認識我。」說完,他意味深長地一笑,原本放在她腰後的大掌,倏忽收緊,將她的身子緊緊圈在懷里。
「那你為何……」香灕剛要問他為何會向自己邀舞,身子就被他強制得往懷里拖,她略微惱怒地瞪視他。
「你是全場最美麗的女人,我不請你跳舞,要請誰跳舞?」他挑釁地迎向另一名男子的目光,兩手佔有地環住她的腰。
「別動,待會兒讓你看一場好戲。」男子制住她的行動,得寸進尺地湊進她的耳邊,低低的細語,這在旁人看來,絕對會有曖昧的想像。
音樂悄悄停止,男子拉著香灕的手走回她原來的位置,拿起她剛剛尚未喝完的酒,一飲而盡,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香灕面紅而赤地看他喝完自己的酒,直想找個洞鑽進去,偏偏天不從人願,陌生的男子落坐在沙發後,還伸出手拉她坐在身旁。
「你——」她又驚有急地想要起身。
「噓,別動,好戲上場了。」他將臉埋進她的秀發,深嗅一口,長指把玩著發梢的末端。
「楚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一只古銅色的手臂伸來,香灕猛然抬頭,望向手臂的主人。
「真抱歉,楚小姐的下一支舞,及下下一支舞都屬于我的。」澤原拓北笑吟吟地迎向樓展漠眯起的眼眸。
樓展漠看了一眼安放在她腰上的男性手臂,左眉微微揚起,憤怒在眼中迅速成型。他將目光掉回一直冷笑著的黑衣男子,敵意毫不掩飾的迸射出去。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子劍拔弩張的互瞪,誰也不肯先將目光移開,有一剎那,香灕以為他們跳起來撲向對方。
仿佛過了一世紀,兩個互相瞪視的男人,驀地笑了起來。
「哦,真令人遺憾,那就下次吧!」樓展漠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嘴角始終帶著迷人的笑意,悠閑地轉身離去。
听到他離去的腳步聲,香灕低垂的臉迅速抬起,他……他就這樣走了,連一點少許的堅持也沒有。在他的心中到底有沒有屬于她的位置,難道他只當自己是個隨意吻過的女人,所以才能如此毫不在乎?
受傷的情緒隱隱作痛,她落寞地嘆了一口氣,一雙修長的手托起她精致的下巴,邪俊的臉龐在她面前放大。
「灰心了。放心,沒有刺激就沒有行動,這小子會再接再厲的。」他懶懶地笑了笑,將手上新盛的酒杯遞向她。
看著他手中晶瑩剔透的酒液,她突來一股沖動,拿起酒杯,仰起頭一飲而盡。
「咳!咳!」楚香灕脹紅了臉,舌頭麻辣不已,鼻腔又嗆又痛。
「這是什麼?」她瞪著手中喝空的酒杯。
「想不到你酒量不錯,特濃的伏特加竟然可以一飲而盡!」澤原拓北親昵地拍著她的背,長指拂去她頰上因嗆麻而溢出的淚水。
「對不起,失陪一下。」她狼狽地站起來,搜尋著化妝室的方向。
「如果你是要找化裝室,直走幾步右轉就可看到。」罪魁禍首悠閑地晃著手中的高腳杯。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澤原拓北的嘴角揚起了一道魅笑,放下酒杯,懶懶地站起身子。整人的感覺真好,尤其對方還是一個討厭鬼。
香灕整理完臉上的狼狽,埋著臉推開化妝室的門,冷不防地,一個寬闊的胸膛硬生生地截斷她的去路。
香灕錯愕地抬頭,心跳不自覺地加快跳動,她遺忘了自己的聲音,只是一味地看著他剛毅的臉龐。
樓展漠突地喉頭悶吼一聲,拉住她的手,由側門走進他們第一次相遇的花房。
縴細的身子落坐在冰涼的高腳椅上,他撐住椅子的兩端扶手,將她困在窄小的椅子和他的胸膛之間……
燃著熊熊烈火的眼珠緊緊地鎖住她,她困難地咽下了口水,舌尖舌忝了下干澀的下唇——
他的唇猛地攫住她,霸道地侵佔她的呼吸。所有的理智全都逃得無影無蹤,她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克制著戰栗的酥麻。「把手環著我。」他抓起她的手環住自己的頸項,靈活的舌頭純熟地在她口中探索撩撥,她緊緊地攀緊他堅硬的頸項,從未覺得自己是如此般的虛弱。
樓展漠的吻漸漸往下,沿著優美的頸,布上她凝脂般的肩胛。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雙手無助地插入他濃密的黑發,她像是溺水的人,緊緊地附著在他的身上。
「怎麼樣,不比那等男人差吧!」他抬起略微凌亂的頭,露出了一抹鄙夷的冷笑。
「你——」她好像被貓戲耍的老鼠,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屈辱感輕易地擊倒她。
「他是哪里來的王子,竟能讓膽小的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他調情。」對于那個男人,他感到威脅性十足。
在他那樣卑劣地對待她後,她對他只剩下心中最難消除的憤恨,她偏過臉,不理他的詰問。
「他是誰?」難以控制的怒焰出現在他的眼底。
她並不認識那名黑衣人,但是她不會讓他知道,就讓他自以為是,胡亂的猜測吧!
「請讓開。」她推開樓展漠鐵般的手臂,掙扎地想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給你的好處,我依樣給你雙倍,只要你順從我。」他挑起她的一撮秀發,湊到鼻間輕嗅。
她生氣地拍掉他的手,惱怒地瞪著他。「他給我的,你給不起!」她已經被憤怒沖擊得失去理智,口不擇言地胡亂回答。
「你竟敢去當其他男人的玩偶?」他由齒縫迸出一句,雙眼冒火的圓睜。
他惡劣的言辭,讓香灕更加用力地掙月兌他。終于,她推開了他,立刻迅速地逃離他身邊。
樓展漠森冷的眼捕捉她竄逃的身影。「不管你躲到哪里,都注定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華燈初上,夜像條黑沉的河,流域遍布整個天空,只偶爾可見到幾顆晶瑩透白的小石子浮沉于其中,引得人們更加睜大眼楮去找尋它們,才能隱約看見。
七點未到,香灕就已坐車至摩天大樓,父親得知她要和朋友一同吃飯,也不問男女,一徑地笑逐言開,直說終于有人懂得欣賞我女兒了,還叫她不用太早回家。見父親如此高興,原本要解釋的言語,又自動吞了回去。
「香灕,這邊。」葉紅眼尖地瞄到剛下車的香灕,大聲地呼叫,招著手。
雖然廣場上的人群很多,但是香灕還是可以一眼就看到她,因為她實在太引人注目了,這年頭要看到穿著整齊的女子在人群中「手舞足蹈」,確實不多見。
「你真準時。走吧,我已經訂好位置了。」葉紅淺著她的手,臉上泛起一個特大的微笑。
「恩……等等。」香灕突然間止住腳步。
「怎麼了?」葉紅疑問地看著她。
「我們到別處去吃好不好?」
「為什麼?這里可看到台北市的夜景,氣氛很好哦。」葉紅不解地問。
「因為……因為我有懼高癥。」湘灕看著高聳的樓層。
「我不信,從實招來,否則一定要上去。」葉紅一眼就知她說的不是實話。
「等一下,你先不要動。哎,別回頭。」香灕將她的身子扶正,擋在自己的面前。
「誰呀?」香灕愈是遮掩,她愈是好奇,硬是看得一清二楚。
天呀,是大老板,他不會也是要到福華餐廳吧!咦,旁邊還有一位美女相伴。
嘿!他也真夠魅力,甫一下車,廣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無視于高牆上的熒幕上正高唱情歌的偶像歌手,不是她在自夸,大老板真真是器宇非凡,俊美無儔,葉紅與有榮焉地揚起頭顱。
「你看,大老板身旁的是不是國際名模雪歌?」她回過頭詢問香灕。
奇了,剛剛明明叫她不要回頭看人,現在正目不轉楮看望著他們,葉紅好笑地敲了香灕一下。
是他們。他那日在宴會中和他共舞的女子。
女子親密地附在他的耳旁低聲輕語,似乎習慣于眾人的注視,他們絲毫不改其從容閑逸的態度,或者是已沉浸于彼此的親昵中,忘了他人的存在,香灕心中苦澀地想著。
葉紅見她臉色黯然,拉過她的手。「我們到別的地方吃飯,看見大老板,我就渾身不自在。」
胡亂招了一輛計程車,活似後頭有猛獸追趕一般,車子絕塵而去,完全沒注意到一雙森黑的眼捕捉著她們離去的身影。
經過剛剛那一幕,葉紅心中的不確定也已塵埃落定。香灕確實是在意老板的,否則何以老板挽著別的女人出現,就臉色惶惶急欲離去。
打第一眼看見他們兩人在一塊兒,葉紅就難掩激動,好似烙在心底深處的缺憾,即將被填平。
香灕看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模糊、不清,自己在他心中是否也正是如此,一晃即忘。
葉紅拉著她走進餐廳,剛剛在計程車上兩人都不發一語,她是想先讓香灕整理一個心緒,等到情緒穩定,她再鼓起三寸不爛之舌,比較容易事半功倍。
「雪歌其實不是老板的女友,如果吃個飯就是男女朋友,那老板的女友可以組成一個棒球聯盟了。做生意免不了要應酬應酬,攜伴參加是很正常的事,女伴換來換去也是不得已的,誰叫他沒有一個真正的女友呢?」葉紅唉聲嘆氣,活似樓展漠有多麼可憐。
「你是說他很花心?」
「這不是花心,應該說老板等待的那一位佳人還沒出現,所以只好不限定任何一位女性,免得落人口實。」葉紅趕緊扭轉她的想法,萬一真讓她以為老板是個花心大蘿卜,就弄巧成拙了。
「這樣不惡劣嗎?在她們的人生上留下一些痕跡,卻又像春風般地吹過無蹤,給了她們希望,又拿把石斧敲個粉碎,如果是我,我會心碎而死的。」香灕幽幽地開口。
「不是的,老板他曾十分清楚地表示過,任何捧上來的真心,他都不可能會回報的。丑話已經說在先了,那些女子要沉迷,不能怪老板!」幸好她看過美國的商業刊物,那些狗仔隊連私人的感情世界也不放過。唉!這當個名人還真不簡單。
「任何真心都不會回報。呵,多麼無情的日呢。」香灕喝了一口紅酒,此時她們早已下了車,在餐廳里面坐了好一會兒了。
「看似無情卻有情,他是把他的情留給他最鐘愛的人,這樣並沒有錯。何況在未婚前,本來就要給自己多一點機會去認識其他人。」老板我為你如此鞠躬盡瘁,事成之後,你一定要給我個大紅包。
「是嗎?」
「老實說,我覺得老板待你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我從來沒看過任何女子能使老板一貫冷靜的臉龐有一絲的波動,唯有你,能讓他露出一點真實的情緒。」
「即使是怒氣?」
「要想挑起他的怒氣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到,即使他怒不可遏,也能笑容可掬,喜怒不形于色。通常只要他一個眼神,我們就戰戰兢兢不敢大意,所以那一天,他叫我進去辦公室時,怒不可遏的模樣,差點沒把我嚇死。」葉紅驚甫未定地拍了拍心口。
「對不起。」香灕頗覺愧疚,因是她引出的,果卻由他人承受。
「別說對不起,老板又沒責罵我,況且說不定以後還得叫你老板娘。」葉紅朝著香灕擠眉弄眼。
「你別胡說,別人听了,還道我居心叵測。」香灕嬌叱,脹紅的雙頰實在沒有斥責人的威嚴。
「遵命,不過話可以少說,飯可要多吃,這間餐廳的春雞遠近馳名,我們別光顧著說話,這春雞抗議我們忽視它,已經生氣到滿身通紅了。」葉紅摩拳霍霍地準備進攻盤里的佳肴。
香灕釋然一笑,不再言語,靜靜享受著美食。
「我有沒有說過,你應該多笑。你的笑,連同樣身為女人的我,都會沉醉。」葉紅如痴如醉地望著她。
「你今晚怎麼回事,一會兒幫樓先生說盡好話,一會兒又直夸我,你已經日行好幾善了。」香灕酡紅了雙頰。
葉紅露出哈巴狗的模樣。「因為我日後想加官進爵啊!」
「你真是鬼靈精一個。」香灕噗嗤一笑。
「唉,我又醉了。」葉紅一副陶醉的樣子。
「你……」香灕又氣又好笑,決定不看她,專心吃著盤里的東西。
在美味佳肴和吟吟淺笑中,兩人的情誼漸漸加深,恍若隔世知己,談著前生未竟之事,這冥冥的緣分,漸漸籠罩著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