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彩彤跟在翠蓮後面轉過幾個回廊,來到後花園小姐的閨房中。徐彩彤坐在一張雕花藤枝椅上,垂著頭生悶氣。現在要硬逼著認是人家的小姐,是禍是福都未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翠蓮幫小姐看過鞭傷,上了藥,換過衣服。見小姐悶悶不樂,以為傷口痛。
「小姐,很痛嗎?」
徐彩彤搖了搖頭,並不哼聲。翠蓮見她不想理她,嘟起嘴巴,站在彩彤身邊說道︰
「小姐,是不是回到家中不開心?你不想翠蓮嗎?不想老爺和夫人嗎?老爺夫人為小姐病倒了,你就真不願意留在家中?」
「唉。」徐彩彤嘆一口氣,她抬起頭來看著翠蓮,「我不知怎麼跟你說。」
「小姐回到家中不開心,難不成在外面有更值得小姐留戀的物事?翠蓮蠢笨,不明白小姐何以要離家,而且劉將軍可是一等一的好夫婿,為何你會不喜歡?」
「劉將軍?劉將軍是誰?」徐彩彤愕然地問翠蓮,剛才在大廳之上,也听徐樸然提起過,她還以為是一個對徐家極重要的人物而已。
「是姑爺阿。」
「姑爺?誰的姑爺?」徐彩彤不以為然地站起身來,她看見梳妝台上有一個玲瓏的絨線女圭女圭,她拿起來玩著。
「小姐,你該不是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吧?姑爺是你的夫婿阿。」
「啪。」徐彩彤手上的絨線女圭女圭掉到地上,她驚呼道,「我夫婿?他跟我成婚了?」
「天啊,小姐何以你變得如此?連自己夫婿都忘了呢?他跟你還沒成親,你們得來年開春才圓婚。」翠蓮過來模模徐彩彤的額頭,模著胸口說道。
「明年天春?現在什麼時候?幾月了?離圓婚還有幾個月?」徐彩彤驚問道,她不是彩虹,她怎麼跟那個什麼將軍成親?怎麼能?
「小姐,現在是三月廿九,離大婚之日應有十月零二天。」翠蓮數著手指頭說道。
「不行,不行。我不是你們家的小姐,我不是。」徐彩彤急喊道。
「小姐,你又怎麼了?你,你,你明明是我家小姐,你怎麼說不是了?小姐在外頭受了許多苦,所以連自己是誰都沒摘清了。」
「不,你听我說,我不是徐彩虹,我不是,真的不是。」徐彩彤抓著翠蓮的兩肩,對她說,「我真的不是,我也是莫名其妙跑到這兒來。」
「哇。」翠蓮突然哭起來,「你明明就是小姐,你是!」
「翠蓮。」
翠蓮用力掙月兌徐彩彤的控制,帶著恐慌的神情一邊倒後一邊看著徐彩彤。
「夫人,老爺,小姐撞邪了……」她一面高叫著,一面往房外跑去。
「何事驚慌?」
翠蓮才跑出後花園,夫人和徐志州已走近後花園來了,夫人心痛女兒,要過來看看。徐志州疼愛這妹妹,妹妹失蹤數月,他也茶飯不思,雖然四處派人打听,但總沒彩虹的蹤影。現在妹妹回來了,被父親一頓狠打,徐志州擔心妹妹的傷,于是跟母親一塊過來看看妹妹。
還沒進後花園,就听得翠蓮大呼小叫。徐志州把翠蓮攔下,翠蓮把徐彩彤不承認自己是彩虹小姐的事一五一十稟告他們。
夫人听聞,傷心得淚流滿面,想是女兒在外頭受苦,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徐志州和娘親急急走得後花園,但見彩虹坐在秋千架上悠悠地蕩秋千。徐彩彤見夫人和徐志州,從千架上下來。
「彩虹,」夫人顫著聲音問道,「你外頭到底遇到什麼事?何以連自己都忘了自己?」
悠悠一片慈母心,徐彩彤何以忍心拂逆?她在心里嘆著氣,在這時候不認親,恐怕是不行的。
那該死的彩虹,累得眾人為她傷心,她福份太薄了。
「彩虹累娘親哥哥掛心,罪該萬死。彩虹在外風餐露飲,哪比得家中溫暖,父母關愛,是彩虹不知廉恥,做出這種大逆之事,望娘親哥哥原諒。」
徐彩彤低顰斂眉的說,弄得夫人淚如泉注。
「你在外面可好?吃不飽穿不暖嗎?」夫人心痛的問道。」我……女兒我……哎,我該死,望娘親責罰女兒。」彩彤馬上跪到地上說道。
徐彩彤恨不得打自己幾耳光,她自知胡言亂語,弄得夫人心痛。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她丟了女兒,傷心欲絕,將自己當成是女兒,以慰失女之痛。這似乎對徐彩彤來說並沒損失,認作人家的女兒又何妨呢?彩彤願意以假當真。
「我的心肝,你快起來。你受了什麼苦?快告訴娘親。何解你要離家?為何離家?哎,為娘又如何責罰你?只要你平安無事,只要你開心。」夫人拖起彩彤,抹著眼淚說。
夫人拉著彩彤的手,左瞧右看,似乎在她的臉上希望知道她在外到底受了什麼苦。徐彩彤垂著頭,心內想著應該怎麼回答夫人的問話。
翠蓮向夫人福一福,領命走出後花園。
徐彩彤心想,這徐彩彤太不會享福了,好好的呆在家中多好,干嘛要玩失蹤呢?不過話說回來,這徐彩彤為何事失蹤?難道她是為婚事逃婚?
「娘親,我有一事要求,不知您能否答應?」徐彩彤問道。
「女兒但說無妨。」
「娘親,彩虹不想成親,只願一生一世陪在母親身邊。」
「孩子,女子嫁人是人生必經之事,娘親有你這份孝心足已。又如何不嫁呢?徐家姑娘不是嫁不去的蘿底橙,你已跟劉將軍訂親,退婚的事萬萬說不得,徐家的面子丟盡不說,劉將軍是什麼樣的人?你的婚事門當戶對,你還有什麼不稱心呢?」
「娘親,我不願嫁人。」徐彩彤心想,只要不嫁給那個劉將軍,要她當徐彩虹又何妨?回到二十一世紀似乎是天方夜譚的事,但如果一定要她嫁,不!她不能夠嫁。
「妹妹,這萬萬不可?父親已為你離家傷透腦筋。這門親事打著燈籠也難找,難不成你還不明白?退婚的事說不得。」徐志州听聞妹妹要退婚,他的心很是一震。這麼好的一頭婚事,妹妹何以不願意?「妹妹,何解要退婚呢?是否因為意中人?」
徐志州此話一出,徐夫人瞪大了一雙眼楮,她想不到住在深閨大院之中的女兒,會因意中人而拒婚。
「心肝啊,你真要氣死父母才甘心嗎?」夫人恨得連聲說道。
「娘親,您別听他胡說,彩虹那里有意中人?」徐彩彤恨恨瞪徐志州一眼,心想你不幫我說好話也罷了,卻在胡說八道,把事情越弄越亂。我不是他的親妹妹,難道連他也沒看出我假的?
「可是真當?」夫人追問道。
「當真。」徐彩彤垂著頭答道,她心里懊惱萬分,難道真要她嫁給他?一個她從沒謀面的男人。太恐怖了,她對他一無所知,就要她嫁給他,這怎麼行呀?
徐彩彤想到這兒,心里激凌凌的打了個顫。
夫人放下心頭大石,「唉’’地嘆聲氣,見彩彤蒼白著一張臉兒,身體在發抖。夫人又一下緊張起來。
「女兒身體是否有不舒服?」她伸手模了模彩彤額頭,把她摟進懷里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徐彩彤悶悶地答道,心里懊惱不已,自己真是千不該萬不該,為何會跑到月亮,又從月亮跑到這個五代十國來?似乎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她帶到這個令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時代。哎,怎麼辦呢?
「女兒不開心?」夫人又問。
「女兒只是不想嫁。」
「唉,」夫人又嘆氣說道,「女兒啊,相夫教子是女人之道,你自小就聰明伶俐.何以連這也不懂?」
「要我嫁給一個連面也沒見過的男人?不應該這麼樣的,女人不應該這麼樣。女人有女人生存的權利和意義,盲婚啞嫁害了多少女人的幸福?自由戀愛,你們明白嗎?自由戀愛,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從互相認識到生出情愫,仰慕對方,愛上對方,願意為對方付出一切,然後結婚生子。你們明白嗎?」徐彩彤激動地說。
夫人和徐志州目瞪口呆地看著徐彩彤,自由戀愛?什麼叫自由戀愛?一男一女互相愛慕產生情愫愛上對方才結婚生子?這麼有違綱常的說話出自一個大家閨秀之口?
中邪了,彩虹是中邪了。
徐彩彤說完這番說話,見徐夫人和徐志州呆看著她,她自知失言。她怎麼可能要求他們明白她說的話?他們所處的年代,所接受的教育離不開三綱五常,他們怎麼能夠明白她說的話?怎麼了解自由戀愛這回事?
「該死。」
徐彩彤真想打自己一記耳光,她捂著嘴巴呆看著夫人和徐志州,一時之間大家都沒了言語,三對眼楮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娘親,」徐彩彤硬著頭皮說道,「女兒不是在胡言亂語,我離家的那段日子,是跑到二十一世紀去了,那兒的人都是自由戀愛的,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徐彩彤說完這話,徐夫人和徐志州把眼又瞪大了一倍。
「妹妹,二十一世紀是什麼地方?離這兒多遠?那兒的人都這麼幸福?我也要到那地方見識見識。」徐志州沉默了好一會,突然興奮地說道。
「二十一世紀不是個地方,」這回輪到徐彩彤目瞪口呆了,她艱澀地說道,「是時間,是未來的時間,是人類未來的世界,是過了一千多年後的世界。」
「你在胡說什麼?妹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徐志州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不相信徐彩彤說的話,這怎麼可能?一千多年後?痴人說夢話嗎?「妹妹,你在耍弄哥哥,我兄妹倆一向情義彼深,你何需如此?」
徐彩彤真是百口莫辯,她閉上眼楮,長長地嘆一口氣。
「我跟你們逗著玩,娘親哥哥,你們都被我騙了。」徐彩彤撒著謊道。
她不想把問題弄得更加復雜,他們既然無法相信,那就由他們去了,她不想因此又對她有別的說法。
「你這是什麼意思嘛?哼。」徐志州拂袖而起故作生氣地道,「你連哥哥都要胡弄,胡鬧夠了吧?」
「我沒事,真的沒事。哥哥,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未免太小器了吧?」
徐志州站在一棵櫻桃樹下,轉過面瞪一眼徐彩彤。
***
徐彩彤自那次後,再不提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的人,她知道就算她怎麼解釋,是沒人相信她是流失在時光隧道之中,跑到一千多年前的五代十國中來。
徐彩彤在徐家莊過著平淡而富裕的生活,徐家莊是月亮河附近,方圓數百里之外的大戶人家,是靠收購蠶絲織造絲綢,專門供給皇宮的織造商。徐彩彤沒到過織造坊,有好幾次她向徐志州耍賴要他帶她去參觀,被徐志州一口回絕。
「女人是不可以踏入織造坊半步,這會為造坊帶來霉氣。」徐志州說。
「你胡說,我不信。」
「你不信也得信,這是徐家老祖宗訂下的規矩,誰也壞不得。」徐志州得意地道。
「哼。」氣得徐彩彤瞪大一雙眼楮,幾乎跟徐志州吵起來。
***
徐家莊的奴婢上百,庭院之中,假山湖景,亭台樓閣美如圖畫。徐彩彤在翠蓮陪伴下,足足走了幾天,才把徐家莊參觀完。
徐彩彤躲在深閨後院,天天晚上每當月色正濃的時候,就呆呆地坐在秋千架上,看著天邊的那一枚冷月,她就好比一只籠中鳥。
她現在才真正感受到古代女子那種沒有自由,沒有幸福快樂的景況。
「小姐。」翠蓮把看著月亮的徐彩彤喚醒。
每當徐彩彤看著天邊的月亮,翠蓮就把一應糕點搬到花園之中。陪著小姐看著那枚冷月,她不明白何以小姐總愛看天上的月,當然月色明媚,誰人不愛?不過小姐的神情,不像是賞月,而是心事重重,心中隱藏著深深的憂慮。
「嗯?」
徐彩彤把目光從天上的月亮移到翠蓮身上,呆呆地看著她,目光中詢問她什麼事?
「為何小姐離家回來後總愛觀月呢?以前小姐雖愛觀月,但並沒像如今天天賞月的。翠蓮蠢笨,所以問小姐。」
「唉。」徐彩彤深深嘆了口氣,「因為小姐曾經跑到月亮上去。」
「小姐,又說胡話了。」翠蓮神色驚慌道。
「你怎麼會以為我是說胡話呢?」徐彩彤皺皺眉道,「翠蓮,你多大,你來徐府多長時間了?」
「翠蓮今年已經十三歲了,小姐,你難道忘了嗎?翠蓮十年那年就開始伺候小姐,小姐你怎麼這次回來跟以往不一樣了?」
「你還是不相信我,是不是?我真的曾經跑到月亮上面,是從月亮來到月亮河邊,然後又被你們認為是彩虹小姐。」
「不是認為哦,你就是我們家的小姐嘛。」翠蓮听徐彩彤如此說,有點不明白的道。
「如果我說我真不是你們家的小姐,如果我說我是從月亮跑到這個時代來,你真的一點不相信嗎?你不可以接受我的話嗎?」徐彩彤走近翠蓮,盯著她的臉問道。
「翠蓮愚笨,不知道小姐在說什麼。」翠蓮搖搖頭道。
「你就不可以信一信我說的話嗎?你認為我腦筋不清醒,你看我像是不清醒的樣子嗎?」徐彩彤急了,她搖著翠蓮的臂膀問。
「哎,翠蓮,我真的沒有騙你,為什麼沒有人相信?不過這也難怪,讓你們想也想像不出來的事,你們真的不會相信。」
「是的,小姐。」
「你應該相信我,我真的曾跑到月亮上去,否則我何必老看著月亮,發神經,這月亮雖好,也不必天天來賞月吧?」
「是的,小姐。」
「你還是不相信我?」
「不,不,不……小姐,翠蓮相信你。」
「好了,我想你一時三刻是想不明白的,讓我慢慢告訴你吧。」
翠蓮是一個忠心而善良的丫環,在她的心里就只有把小姐服侍好,徐彩彤不敢再強逼她相信自己,說真的這些事讓她這個小泵娘怎麼能接受得了?
徐彩彤慢慢和她做上朋友,跟她說二十一世紀,跟她講人可以坐飛船到星空上,遨游神秘的宇宙……
***
那一晚,主僕二人閑得無聊,無聊幾乎令得徐彩彤發瘋。她不想再看月亮,月亮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但總要找些什麼來打發日子。
「小姐,我們不如猜謎。」翠蓮提議道。
「猜什麼謎?有什麼謎好猜?」徐彩彤不耐煩地問。
「唔,就猜……」
「好無聊啊,無聊透啦——」徐彩彤把臉埋在枕頭,大喊大叫。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別嚇翠蓮。」翠蓮她還沒想到要猜什麼,以為小姐發病,嚇得臉無血色。
「笨丫頭。」徐彩彤罵道,見翠蓮那副模樣,她忍不住笑起來。
「翠蓮是愚笨嘛。」翠蓮見小姐沒事,松一口氣,嘟著嘴巴可憐兮兮站在床邊。
「啊——我真受不了了。」
「小姐,別這樣嘛。」
「唉——古時候的女子真可憐。」
「小姐……」
「唉,真可憐;唉,真悲慘;唉,真淒涼。唉——唉——唉——
她嘆一聲悲,說一聲慘,嘆了數十聲,嘆得翠蓮把兩耳捂起來。
「小姐,別唉了。」
「唉,有什麼事好做呢?」徐彩彤又嘆一聲道,「翠蓮,我們玩捉迷藏吧。」
迸書上都說住在深院大宅的小姐,都以玩捉迷藏為樂,她也玩玩嘛。
「不,不,小姐不要玩捉迷藏,上一次小姐就是跟我捉迷藏,沒了蹤影,這一次我不再玩了,我怕小姐你又不見了。老爺夫人會賣掉翠蓮的。」翠蓮一听捉迷藏,嚇得連連擺手搖頭緊張地道。
「玩捉迷藏會失蹤?」徐彩彤瞪大一雙漂亮的眼楮問道。
「是的,小姐你忘記了嗎?就在那兒的井邊,你跑到那邊去,就沒了蹤影了。」
這麼神奇?有這麼神奇的事?
徐彩彤從床上跳起,扯著翠蓮跑到園中。
「井在哪?井在哪?」徐彩彤到處張望,並不見有井,東面的花草叢後只有一幢圍牆,牆上有門,但門上卻上了鎖。
「井呢?園中沒有井呀?」
「老爺以為你掉到井里去了,派人到枯井下找你,可什麼都沒有。老爺叫人把枯井封了,起了圍牆再不許我們到那去了。小姐,有人把你擄走了嗎?」
徐彩彤搖搖頭。
「你忘了嗎?小姐。不要緊,只要我們不玩捉迷藏,就不會丟了你。如果再丟了你,老爺夫人會把翠蓮賣掉的,翠蓮不想離開小姐。」
「傻丫頭,別說那麼多了,那扇門鎖的鑰匙在哪?」
「小姐,你想怎麼樣了?你該不是又想到那兒玩吧?鑰匙在老爺那!」
徐彩彤沒想到鑰匙會在老父那兒,這麼說要拿到鑰匙不是容易事。她想進那兒看看,那地方的磁場是否與某個時空聯系在一起,所以徐彩虹才會失蹤?
徐彩彤走到那扇門前,緊皺眉頭。有什麼辦法可以打開這把鎖呢?
「小姐,我們回房間去吧,天色已晚,夜寒風冷。」翠蓮扯扯徐彩彤衣袖說道。
「翠蓮,你幫我弄條鐵絲來好嗎?」
「鐵絲?現在要嗎?小姐要鐵絲做什麼?」
「翠蓮,你喜歡蝴蝶嗎?我拿鐵絲給你弄一只蝴蝶好嗎?」
「真的?」
翠蓮听說小姐用鐵絲可以做蝴蝶,高興地跑到外面找鐵絲。
***
月色沉迷,夜越深,月更冷。徐彩彤輾轉反側不能人睡,透過窗欞灑下滿堂月色,徐彩彤披衣起床,輕手輕腳拉開門,不想吵醒睡在房側的翠蓮。
徐彩彤走到花園之中,滿園的月色明媚。她走到那幢圍牆邊上,拿出翠蓮找來的鐵絲,插進鎖孔,輕輕地轉了幾下,鎖打開了。「吱」地,她推開門。
在月色下徐彩彤看到不遠處一個隆起的井台。她走到井台邊,走到據說徐彩虹失蹤的地方。井已經被填平,到處野草瘋長,雖是後花園的一角,卻顯得無盡的荒涼。
「好荒涼,一牆之隔,竟有這種分別。」
徐彩彤站在井台邊,並沒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徐彩虹在這兒失蹤,這個地方並沒異樣,一個人能夠無緣無故突然在這世上消失,要不是被殺,要不就是地下有暗道。但地上並沒有徐彩彤預期找到的暗道,連地上有絲毫松動的泥塊都沒有。
徐彩彤仔細觀察地上的泥土,又踩又踏,但都沒發現任何問題。
「難道是翠蓮說謊?難道是翠蓮謀殺自己主人?難道她串通外面的人把小姐擄走?」
徐彩彤看去圍牆,圍牆有丈許高,要想把一個人從這幢高牆中擄走,似乎並不容易。
「但如果是她擄走綁架,沒理由不要脅勒索老爺的。」
徐彩彤繞著井台打著轉,她覺得累了,坐在井台上打算憩息一下。突然一道月色光芒萬丈地灑在井台周圍,灑下滿地銀鏈。
徐彩彤被這道光芒弄得睜不開眼楮。
「時空又扭曲?」徐彩彤雀躍跳起來,她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紀去。
當她適應了那道亮光,慢慢睜開眼楮的時候,只見月色之中有一道樓梯,樓梯連接著一座小樓。
罷才可能夜色太濃,她沒發現這座小樓。徐彩彤霍地站起來,她打算到那座小樓上看看。在月色之下,那座小樓似乎金光閃閃,四處閃耀著光芒。
徐彩彤跨上樓梯,走上樓內,只見前面有一扇半圓的拱門,門楣上寫著幾個大字︰「鏡花園」。
鏡花園?徐彩彤想,這名字好像跟一本古籍小說一樣。這鏡花園是什麼?她信步往里走,原來鏡花園里面有個花園。
花園內鮮花盛放,花香四溢。徐彩彤歡喜雀躍,跑到花叢之中。「哇,這不是人間能有的仙境,對,是仙境,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你來了?」一個雍容華麗的女人在花叢中慢步走來。
「你,你是誰?月亮仙子嗎?」徐彩彤在花叢中驚喜地問道。
「我是女禍娘娘身邊的花仙。」女人微笑著道。
「花仙?是專職管花草的仙子,不會是真吧?」徐彩彤詫異地道。
「你可以不相信,但你不可以去否認,比如你自己……」
「我?你知道我是誰?」徐彩彤笑著道,她心想你會知道我是從千年後的未來世界跑來這兒的人嗎?
「你是徐彩虹。」女人說。
「不,你錯了。」徐彩彤馬上否認道。
「你是徐彩虹,也是徐彩彤。是距五代千年後從另一個時空走到現在時空的徐彩虹,你是千年前的徐彩虹,徐彩虹就是你。」
「什麼?我會是她,她會是我?」徐彩彤一听,如雷轟頂,她迷惑地問。
「世人愚味,以為已經了解了宇宙中的一切,是人的無知,所以總以為宇宙只有一個空間。其實宇宙無窮大,空間不止一個。你從扭曲的時空來到別一個時空,就是很好的證明,一切都是天意。」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徐彩彤掙扎著說。
「你來看。」女人長袖飄舞,用手一指,眼前出現一個似鏡非鏡的物體,里面人影恍動,一個嬰兒出生,成長嫁人,生兒育女到病老死去。她的靈魂進入另一個空間,作短暫的停留,又再投胎為人。
投胎轉世?好像有這回事。她能夠進入另一個時空,回到千年前的過去也是一個不假的事實。徐彩彤心懷忐忑,壓抑著心頭的恐慌。
她不願意承認這是事實,她接受不了。
「是假的,你騙我。如果我是徐彩虹,那麼她為什麼在現世會失蹤,而我會從千年後跑到這兒來?」
「你在千年後的世界已被列入失蹤名單。徐彩虹只有一個,你投胎在這世,也只有一個徐彩虹。所以你就算帶著千年後的記憶來到這世,你仍然是她,她仍然是你。而在數萬年之前,盤古初開之時,你是莫邪的女人紫月。」
「莫邪?誰是莫邪?」徐彩彤越來越覺得眼前的女人古怪,她皺著眉問道。
「你的男人,一個非常愛你的男人。」
「我的男人?」徐彩彤想,這女人可能有點精神問題,她不想再問下去,她慢慢地向後退去,眼前的女人令她恐慌。
突然一陣香風吹來,徐彩彤聞到一股醉人的香味,女人隨著香風飄離花叢,身上閃爍著一片片金片,慢慢地消失在那股香風之中。
徐彩彤目瞪口呆,往前伸手想抓住女人,女人在她手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徐彩彤驚愕地攤開手掌,再往前邁步,誰知一腳踏空。
「救命啊。」
徐彩彤帶著一聲慘叫,「啪」地摔在地上。徐彩彤從地上爬起來,原來她掉在井台邊的地上。
徐彩彤拍拍身上的塵土,動了動手腳,還好,沒摔傷。
「小姐,你原來跑到這兒來了?」翠蓮驚慌地從門邊抹著眼淚走進來道。
原來在徐彩彤離開房間後不久,翠蓮從夢中驚醒過來,房間內不見小姐,翠蓮跑到花園,整個花園都不見小姐,她一時心慌得哇哇哭起來。
「小姐,快回房間去吧,要再丟了你,翠蓮擔當不起。」
徐彩彤看著滿臉驚慌的翠蓮,又看看剛才出現亭台樓閣的地方,只見那地方陰暗幽深,黑暗處似乎並沒有亭台樓閣。
「翠蓮,你剛才看到嗎?看到這兒有一座鏡花園。」
「沒有,小姐,這兒哪有什麼鏡花園?小姐快回房中吧。」
「沒有?怎麼可能?我剛才還在那兒,還跟一個美麗的女人說話。」
難道剛才自己出現幻覺,還是在做夢了?或是海市蜃樓?不,不會是海市蜃樓。徐彩彤又馬上否定。出現海市蜃樓的地方多是沙漠和海上,或是人由于疲勞而引起的幻覺。
「哪里有呢?小姐,你別再嚇翠蓮了,翠蓮不經嚇。」翠蓮抹著淚花道。
「沒有嗎?怎麼會?」
月亮躲在雲層里面,夜色更濃,後花園荒廢的園落更顯陰深恐怖,徐彩彤看著風影搖拽的野草樹木,心頭不覺打了個寒顫。
「小姐,風寒夜冷,還是回房間休息吧。」翠蓮看著園中的野草被風吹得瑟瑟發抖,見小姐打顫,擔心小姐受寒,便催促道。
徐彩彤點點頭,跟在翠蓮身後走出廢園,看著翠蓮把廢園門鎖上,徐彩彤的腦海里,有一會兒是空白的,什麼都沒有。
回到房間,彩彤在翠蓮的服侍下重躺被窩,兩眼瞪著朦朧的屋頂。女人說的話不斷地在她的腦誨反覆出現,剛才的女人告訴她,徐彩虹、徐彩彤、紫月都是同一個人。
莫邪的女人——紫月,一個很美的名字。他們是誰?他們到底是誰?徐彩彤呆呆地想。
***
那晚,徐彩彤做了個惡夢,夢見一個身披貂皮虎衣的男人,手執利劍,一劍插進她的心窩。徐彩彤從夢中驚醒,有好一會兒以為自己已不在人間,魂歸地府之中。
她嚇出一身冷汗,那把利劍的劍鋒,似乎真的插進了她的心窩,她只覺得她的心有說不出的疼痛。
「小姐,醒醒,小姐。」翠蓮听得小姐亂叫亂喊,小姐手腳冰冷,她拼命搖著她。
徐彩彤睜開眼,她的心仍然「噗噗噗」地亂跳,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為什麼要殺她?她幾乎忘記了她只是做夢而已,卻沒來由地把那個夢境當成真。
「小姐,你做惡夢了,我請大夫。」翠蓮說著站起來,就要去找大夫。
「不要去,我沒事。」徐彩彤拉住翠蓮,她心情特別的沉重。
「小姐,你真沒事嗎?」
「沒事。」
徐彩彤翻身起來,不顧翠蓮的阻止,推開後花園的禁地,她要找鏡花園,但廢園中並沒有她昨夜見的小樓,更沒有鏡花園。
她做夢了?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