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彩彤站在河邊,月亮揮灑著銀金色的清輝,使河水波光閃閃。月河就好像月亮般,彎彎的蜿蜒向前。盡頭處,在月色迷蒙掩映下,月亮河罩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在印象中,她似乎來過這兒有好幾次。
每一次來這的時候,記得都是在她沉睡的夢中。而夢里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輕輕地呼喚著她︰
「紫月,回來,紫月,回來啊,莫邪在等著你。」
誰是莫邪?誰又是紫月?徐彩彤從來沒在意,但現在她絕對相信自己並沒做夢,她是真真切切地站在月亮河邊。
她向前走了幾步,周圍長滿了芨芨草和細碎的小花,一片望不到邊的平原。她摘了幾朵小花兒,把它放到鼻尖,一陣清香透進肺腑。
花兒很美,也很香。徐彩彤又向前走,她希望能夠找到回去的路。以前在睡夢之中,她落到此處,想來的時候來,想走的時候走。但現在……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徐彩彤走出很遠很遠。月亮河很長很長,似乎看不到邊。她站在月亮河邊,看著河水平靜地緩緩地向下游流去。
徐彩彤呆呆地站在河邊,心里有說不出的焦急,她茫然不知所措,真想大哭一場。夜色從徐彩彤的身邊慢慢褪去,天邊露出一抹曙光。
徐彩彤並沒有在意黎明的到來,仍然呆呆地想著她的問題。她有點累,她找了塊石頭呆呆地坐著。當太陽在地平線上升起,徐彩彤才警覺她原來在月亮河邊過了一夜。
徐彩彤從沒在早上來過月亮河,沒想過會真的來到這兒,以前這兒的一切郡只出現在她的夢中。
早晨的清風輕輕撫拂徐彩彤的臉龐,給她一份清涼的感覺。
啊,清晨的月亮河邊有說不出的美,周圍青草蔥郁,花兒盛放,紅的、黃的、紫的、萬紫千紅︰遠處群山連綿起伏,霧色在陽光照耀下,升起一道白白的煙霞。不遠處的桃樹林,桃花盛放,起群的雀鳥嘰喳著振翅高飛。
「咩、咩……」一只小白羊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站在徐彩彤的不遠處,咩咩地叫著。
咬,有羊?應該有人家。對,徐彩彤想應該盡快找人家,只要找到人家,請人家收留自己,她才不至于餓死。
徐彩彤走到小羊的身邊,小白羊只有三條腿。不過挺可愛的,她用手撫模著它女敕女敕白白的毛,小羊乖乖地蹲在她的腳邊。
「小痹乖,小痹乖。」
一個小女孩從那邊的樹林走出來,嘴上嚷叫著。她一邊叫一邊向徐彩彤走過來,看見她身後的小羊,小泵娘高興地跑過來。
「姐姐,我的羊,我可以抱回它嗎?」
徐彩彤點點頭。小泵娘高興地把小羊抱起來。
「小痹乖,怎麼不听話,跑到這兒來了?」
小女孩抱著小羊離去。
「姐姐,你是從哪兒來的?我覺得你好奇怪,沒見過像你一樣的。」小女孩走了幾步回過頭來說道。
徐彩彤的確跟她不同。看看,她穿著一件黑色襯衣,一條黑西褲,一雙黑皮鞋。而小女孩呢,她的衣裝有點像古代的服飾,長衫斜襟叭喇袖,頭上束著二個小角,就好像在電視上看到的古代服飾。
「這是哪兒呢?我不知怎麼跑到這兒,我不該在這的,但我找不到路。我不知道怎麼辦?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徐彩彤很沮喪地對小泵娘說。
「你迷路了?」小泵娘問。
「是啊,我迷路了。」徐彩彤道。
「姐姐,要不這樣,你跟我回家,讓我爹爹和伯父幫你想辦法,如何?」小泵娘眨著一雙亮亮的眼楮,仰著一張天真的臉道。
「你家住在哪呢?」徐彩彤問」
「就住在這個桃樹林後面。」小泵娘指了指道。
徐彩彤想了想,點點頭。
小泵娘說她叫月兒,這條村叫月亮村,是因為這兒有條美麗的月亮河,月亮河環繞著村莊蜿蜒向前,月亮河給了他們幸福快樂和富足。
徐彩彤跟著月兒繞過桃樹林,來到桃樹林後面的小村。月兒帶著一個陌生女子回來,整條村都轟動了。他們圍在月兒家里,他們叫月兒把經過說了一遍又一遍。
月兒說她是在月亮河邊,桃樹林前面看見姐姐的,她當時跟小痹乖在一起。
月兒的祖父母和伯父叔叔嬸娘,一家十多口圍在徐彩彤的身邊。老祖母問她︰「你從哪兒來的?何以一身如此打扮?不會是天上神仙或外族人吧?」「我來自香港。」徐彩彤告訴他們。
「香港?」他們臉上露出一片狐疑,月兒爺爺說,「沒听過這個地方。」
那幫人也說他們也沒有听說過這個地名,年輕的人說找上了年紀的老人問問,看香港在哪個地方,好找到她回去的路。
他們看徐彩彤像看著一個天外來客般好奇。他們把她從上至下,從下至上地打量個夠.說實在徐彩彤跟他們有著太大的差別,她的頭發披灑在肩上,她的服飾更是跟他們有著天壤之別。
他們又問她香港屬哪個州會?何許人當的知府?如何來到月亮村?跟誰一塊兒?要到哪兒去?
徐彩彤起勁搖頭,並不是她對他們的問題一無所知,而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們。香港,她說是在中國南面的一個發達的國際都會。
「中國南面?蠻夷地方?」一個頭上束著發髻,身穿寬袖長衫,束著山羊胡子的青壯男人說,他是月兒的大伯父,「只听說南夷地方盛產荔果,不會是那地方吧?」
「對,就在那兒附近。」徐彩彤說。
「別急,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姑娘若不嫌棄,請暫在寒舍歇宿,再從長計議,未知如何?」月兒的祖母看只四、五十來歲,她溫和地對徐彩彤說。「多謝夫人。」說實在的,徐彩彤在月亮河邊幾乎整夜未合眼,已疲倦不堪。
「小姐服飾古怪,看樣子不像是我朝中人。」月兒祖父最後揮揮手,令眾人靜下來道。
「我朝?這地方叫我朝?」徐彩彤愕然問道。
「不,此地名曰月亮村,只因月亮河而得其名。月亮村不過乃漠漠王土之一隅。」
「王土?」徐彩彤疑惑地道。
「正是。現今為廣順元年。」
「順元年?廣順元年!後周廣順元年?徐彩彤整個人彈起來。她讀過歷史,知道廣順元年正是五代十國郭威奪位稱帝的年分。
徐彩彤張大嘴巴呆了般立在地上,她到了西元一千多年前?她怎麼來到這?來到一千多年前的五代,天!
徐彩彤記得她本來是站在家中的陽台,看著天上的月亮,那晚的月色很美、美得讓人遐想連篇。
突然一道亮光從月亮灑到徐彩彤的身上,那道亮光光恍恍,幾乎令她睜不開眼楮。當她適應了那道亮光後,發現原來亮光中有一條路,那條路一直蜿蜒到月亮上。
周圍的房屋全都隱退,她的眼前只有這麼一條亮光光的路。天現異象?徐彩彤想也沒想,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努力搖了搖頭,揉揉眼楮,又輕輕地拍拍自己的臉,證實並非自己的比覺所致,徐彩彤目瞪口呆。
只見月亮上一個英姿颯爽,手握利劍,身披盔甲的將軍,騎著一匹烏溜溜的黑馬絕塵而去。
他是誰?
月亮上有人?
她眼前看到的是什麼?為什麼今晚的月亮這樣古怪,月亮上有將軍?亮光之中的路真是路嗎?她可以踏上那條路去找那位將軍嗎?
她要走去看看,去看看。
就這麼樣,在好奇心驅使下,徐彩彤為要看個究竟,跨上了那條月亮之路。
徐彩彤站在那條路上,不再懷疑是自己的幻覺了,那條果然是路,是條可以令她覺得腳踏實地的路,她知道只要沿著那條路便能登上那輪滿月,就會找到那位將軍。
她不再猶豫,邁開腳步慢慢地向前走。她終于高高地站在那輪滿月之上,但並不見那位將軍。月色罩在徐彩彤的身上,徐彩彤放眼看去,一條銀光閃閃的河流突現眼前。
月亮河!
她站在月亮河邊,就這麼樣來到了一千多年前的五代之中。她流失在時光隧道中丁,她相信她自己此刻是流失在時光隧道之中。
時光隧道,眾多科學家正在研究探討的問題,但誰真正到過時光隧道?雖然相信有時光隧道的科學家們,不斷拿出證據以證明時光隧的真實性,但仍有待進一步的研究探討……
***
祖母命她的媳婦,月兒的母親瑞萍帶徐彩彤進房間歇息。月兒跟在她們的後面,母女倆將徐彩彤送進房間內。
「寒舍簡陋,請小姐別嫌棄。」月兒母親客氣地道。
「不,不。」徐彩彤道,她的心塞得滿滿的,流失在時光隧道中的事實令她精神不振。她什麼都不敢奢望,有地方讓她歇宿已經不錯。
這是一間典型的農舍,灰土牆,黃泥地,一個田字形的小紗窗。房間鋪著一張床鋪,一張桌子、一張凳,一個衣櫃,擺設簡陋。
徐彩彤從月兒母親那兒知道,他們祖孫三代同住一間大屋之中,大伯父、二伯父、三伯父以及祖父母,她丈夫排老四,他們以畜牧牛羊為生。
「小姐請洗洗臉。」月兒母親出去把一盆熱水捧進來,對徐彩彤說道。
「多謝,我自己來就行了。」彩彤有點不好意思,接過臉盆,拿起毛巾,洗了把臉。
「小姐請歇息。」月兒母親把臉盆拿走,她叫月兒出去,不要妨礙小姐休息。
「未知如何稱呼大嫂呢?」徐彩彤問道。
月兒母親抿著嘴笑笑,「你叫我瑞萍便是。」
瑞萍母女出去的時候,輕輕帶上門。
看著瑞萍母女關上的那扇門,徐彩彤整個人散了架般倒在床上,她腦袋里一片混亂。她居然來到一千年的五代,居然,天!
當徐彩彤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快下山了,一抹斜光透過房頂上的透明瓦投到地面。有一刻徐彩彤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回到自己的家中。
但是那面土牆仍然映進徐彩彤眼內,她知道她仍然留在月亮河邊的村莊——月亮村。
「他們一定以為我失蹤了。」
徐彩彤呆呆地坐在床上,回不去的煩惱襲上心頭。她的確是流失在時光隧道中了,那個月亮相當邪門,她不應該跑上那條路上去。
但是,太奇怪了,怎會有這樣的月亮?由于時空扭曲才出現的怪現象,她卻像中邪了般,想也沒想就跑上去。
「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天!你開的玩笑太大了,一點都不好玩。」
她好煩好煩,她要在這里,也許孤孤單單在這渡過一生一世。
她默默在流淚,把頭捏在手臂之上。嗚嗚地哭起來。她哭了一會兒,心底的煩悶似乎好些兒,她抬起頭透過淚眼,徐彩彤看到床邊放著一套洗得干干淨淨的布衣裳。
瑞萍輕輕地推門,看到彩彤醒了,露著一抹笑容說︰「小姐這一覺醒了差不多整整一天呢。」
「是嗎?」徐彩彤有點無精打采地道。
「你餓了吧?」瑞萍問。
經她這麼一說,彩彤覺得肚子真的空空如也。
徐彩彤點了點頭。
瑞萍把糕點放在小桌子上,彩彤也不客氣,糕點的味道還可以。只要能治飽肚皮,她也不管好味不好味。
徐彩彤實在是餓了,她狼吞虎咽起來。
瑞萍站在一邊看著她那副樣,笑道︰「慢用啊,小心別咽著了。」
彩彤的嘴巴塞滿糕點,看著瑞萍搖搖頭,想叫瑞萍放心。嘴巴的糕點塞得太多,她說的話「嗯嗯」地也搞不清她說什麼。
瑞萍看著她那副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等徐彩彤填飽了肚子,瑞萍拿起床邊那套衣服要彩彤換了。
「這兒沒人像小姐穿成這個樣兒的,穿成這麼副模樣,會招人笑話的。」
「哦。」徐彩彤把那套衣服套在身上,衣服寬了一點。
瑞萍說︰「先將就著穿吧,等有空再幫小姐縫幾套衣裳。」
「謝謝。」徐彩彤笑笑,並不以為然。
以前她每到一個地方旅游,看見有古飾服裝出租拍照,她都以拍一輯相片為樂。現在可好,要天天都穿著走出大街小巷,不過通街的人都穿著一式的服裝,她不穿的確就顯得太特別了。
徐彩彤長袖一揮,學著電影電視里的古代女子,向瑞萍福一福道︰「妹子謝過大嫂。」
「快別客氣,快別客氣。」瑞萍笑起來。
「小姐醒了?」徐夫人和幾位兒媳站在門邊問道。
「夫人。」徐彩彤迎著老人家道,「我已睡醒了,快請進。」
「小姐一定是天仙下凡,你們看看小姐十指縴縴,細皮女敕滑,只可惜這身衣衫是土衫土布有損小姐的尊貴,不過也比你來時穿的衣裳好看得多,也像個樣兒。」徐夫人上下打量徐彩彤一番,拉著她的手說道。
「是啊,像個樣兒,像個樣兒。」那幾位大嫂附和道。
徐彩彤穿起那些衣裳也真還像模像樣,雖不過是土衣土布,但卻掩蓋不住她的嬌容美態。臉如粉黛白里透紅,一對美目留神顧盼,唇紅齒白有如櫻桃,鼻子玲瓏嬌俏動人。
瑞萍幫彩彤把一頭散亂的頭發梳理好,堆起一個半翻髻,徐彩彤變成一個十足的古代少女。
「小姐休息得還好吧?」徐夫人坐在床邊關心地問道,「寒舍簡陋,委屈小姐了,請小姐萬莫嫌棄。」
「徐夫人說那里話呢?彩彤謝夫人還來不及,豈敢心存嫌棄呢?」徐彩彤連聲道謝,她說起話來也變得有點隨鄉入俗,她知道她若非有這家善良好客的人家收留,她不餓死街頭才怪。
「這就好,這就好。你安心于寒舍居住下來,等找到回去的路,小姐才走不遲。」徐夫人道。
「謝謝,彩彤多謝老夫人。」彩彤向著夫人萬分感激地福一福說道。
徐彩彤就在月亮村住了下來,徐家人好客熱情,把她招待有如貴客般。
彩彤天天跑到月亮河邊,希望再有奇跡出現,讓她回到二十一世紀去。但可惜奇跡並沒有出現,每次她希望而去,失望而歸。
每看見她悶悶不樂憂心如焚,徐家人都勸她放寬胸懷。逐漸他們了解到她是從月亮跑到月亮村,都瞪著眼覺得不可思議。想想看,誰有這本事能從月亮跑到月亮村,這可真是奇了,只是神仙才可以到得天上的月亮去。
她一定是神仙,一定是,沒有錯。
只不過這個小神仙仙力不足,所以難找回天庭的路。
徐彩彤在月亮村在住就住上二個多月。一天,瑞萍告訴她,他們要去市集上把肥牛女敕羊賣掉,徐夫人叫瑞萍帶彩彤到市集走走,幫她扯幾尺布匹,買女孩兒的物品。
這二個多月來,她一直留在月亮村,村莊里除卻田野就是牛羊。雖然田園風光無限美,但要她天天圈在小村子里,哪也不能去,她已經悶得發慌。
彩彤在村莊里的日子,有時候跟著月兒趕羊群到附近小山坡上,听著月兒唱著動听的歌兒,有時候跟著瑞萍到河邊洗衣裳,村邊溪流是月亮河的一條分支,河水清澈見底。
村莊里的人不多,村里人因她是外來人,對她有著幾分好奇,也有著幾分懷疑,不過他們都是善良純樸的村民,他們容納了她。
有機會到市集去走走,徐彩彤怎不樂得忘形?
那天早晨,天色尚早,灰蒙蒙的天,到處仍然一片昏暗。彩彤被瑞萍叫醒,她睜著一雙惺忪的眼,含糊地說︰
「我才剛睡下,又要起床了?」
「不早了,現在已經是黎明時分,要趕早到圩鎮去,否則去晚了,就佔不到好的位置。」瑞萍告訴她道。
「好困呢。」
「那你繼續睡,我們去了。」
「不行,不行。」
徐彩彤硬著頭皮從床上起來,吃過早飯,坐上徐家兄弟準備的牛車上,看著徐家兄弟把那些要販賣的牛羊,一路趕往圩鎮。
慢悠悠的牛車讓彩彤睡意頓起,她閉上眼楮,又呼呼入睡。但似乎只打了個盹,瑞萍在旁邊又一個勁地把她喚醒了。
彩彤極不情願睜開眼楮,「到了嗎?」然後又埋頭想睡。
「到了,爛睡蟲。」瑞萍見她不動,硬拉著她下了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