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遠門?」,戴家豪才踏進狐洞便見才剛從他的小套房搬回的胡藜晶紅著眼眶,忙亂地整理著行李,
「怎麼了」
「我爸爸病了,我必須回屏東一趟。」她任他將她攬向自己,—觸及他安全的懷抱,便止不住決堤的淚河伏在他胸前哭泣。
「我打幾個電話就送你回去」
「不用了!」地抬著淚眼,訝然地瞅著他。說也奇怪,自從她上醫院檢查回來後,以往自他眼中不經意流露的鄙夷目光已被令她悸動不已的深情溫柔目光听取代、
「給我二十分鐘」他輕柔似春風的指尖拂過她臉上的淚痕,教地恍然失了神忘了巨絕。
二十分鐘後他們已在往屏東的路上,開了幾小時的車自高雄下高速公路再升往屏東,—路上胡藜晶心事重重不多話。
戴家豪以為她的異樣是因為擔心她爸爸的病情,可絕對沒想列回到她家競是這般景況,
胡家是地方仕紳,從這棟改良式的三合院現代宅子客廳的匾額中,可以窺見她的家人歷任鄉長、議員、國大代表。讓戴家豪不解的是這樣的望族供不起她的留學費用?
而使他氣憤難平的是她家人,包括她奄奄一息正處于回光返照中的爸爸對她冷漠的態度。
那天晚上她爸爸咽了氣,她內心的憂郁悲傷也只有他懂得,其他人則現實勢利得巴不得她盡早走人。
既然見了最後一面,戴家豪也不願她再受任何委屈地拉了她就回台北。
「你一定覺得我的家人很奇怪,對不對?」連夜北上,當戴家豪的車停在泰山休息站時已是凌晨。
胡藜晶將頭枕在戴家豪肩上,站在高處往晨曦薄霧籠罩下的遠處蒼巒望去。
「嗯,也許你想談談?」
她脆弱得不再掩飾,反身抱著他伏在他胸前哭得好不淒楚。
半晌之後才勉強抑住哀傷,侃侃訴說積壓了二十幾年的委屈。
「在他們眼中我是禍水。我母親在生下我不久後車禍去世,而且接連幾年家族禍事不斷,于是爺爺將這些因由全歸罪于我這個掃把星身上。他想將我送人,在一片撻伐聲中只有我的親阿姨可憐我……」胡藜晶哽咽得泣不成聲。「阿姨把我接回高雄,一個守寡的女人獨立撫養兩個孩子。她常說她命不好不怕我克,可我住進她家後,從來也沒見她有什麼倒霉的事發生。」
說到這里,胡藜晶這才有一些許笑意。
「全是迷信,你的家人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孩子?從今以後我絕不讓人再欺侮你!」迷信!荒唐!
「你怎麼跟文祥哥說得—樣」她倏地眼楮一亮,笑望著他凝重不舍的表情,
「文祥?你書桌上那個男人?」他的語氣中多了些許醋意,又是那個「白弱雞」!宰了做成「白斬雞」還可口些、
「嗯。我在阿姨家住到高中畢業,那年暑假爸爸良心發現把我接回去,卻因我這副不祥的外表差點被隔壁村子村長的兒子強暴未遂,他們不但不認錯,還指控我到處勾引男人。那一年因為這個丑聞,爸爸沒選上鄉長、伯父沒選上國大代表、哥哥也于縣議員選舉中落選……我注定和那個家相克,所以他們恨我,我也不願意再回去,也從此時男人敬而遠之,」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老是覺得她的自我防衛意識強烈。可是文祥那白弱雞呢?他非得弄清楚不可。
「在我屢受欺凌的時候,都是文祥哥安慰我。他影響我好深好深,我可以為了他—句贊美的話,將這超齡表現的發型—留就留了十年;也叮以因為他的鼓勵,答應他非到美國哈佛陪他不可;為了他,不交男朋友,努力讀書……」
「你很愛他!」戴家豪只覺得—顆心被千刀萬剮般的疼痛難受。
這是不公平的,他可以比文祥愛地、疼她千萬倍,可偏偏他輸在起跑點上,晚認識了她這麼多年,
「愛他?」胡藜晶訝然地推開他。「他是我表哥呢,我怎麼可以愛他,你別嚇人好不好?」
「表哥?」戴家豪原木認真嚴肅的臉上浮現大大的笑意「那你就不用為愛走天涯了嘛,在台灣找個人嫁了不是更好?」最好嫁的人是他,那就太完美了!
「不行,我答應過文祥哥,得信守諾言,」她猛搖頭。
「難道沒什麼值得你留下的理由?」例如——他,戴家豪?
她還是搖搖頭,雖然心里千萬般想為他留下,可是她怕,怕自己太掃把克了他全家。
他失望地、悶悶地,一句話也不說,徑自摟著她的肩往停車場走去。
「你怎麼了?」她仰頭問向身旁的他。
「沒什麼,我們‘回家’。」戴家豪收起紛紛亂亂的情緒,投給她一抹和煦溫暖的笑容、語意甲有不容撼動的保護意味,只差沒有舉手宣誓︰我,戴家豪將終其一生寵愛狐狸精,不,是胡藜晶;任她打、任她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她當我是豬,我就不認為自己是人,並且給她一個固若金湯的——「家」
當然,這個誓言也要她情他願,總不能只是自己唱高調,但她擺明了拒絕!
他該怎麼辦?她如候鳥—樣終究要飛的,真要讓她飛了,他又如何甘心?
「阿晶,準備好了嗎?」戴家豪今天一身瀟灑筆挺的西裝,手里拿著一束紫桔梗和一個包裝精美的絨布盒,疾步下樓梯邊愉悅地喊著。
這陣子胡藜晶受傷的心情未愈,他是極盡所能地逗她開心。
他可以出其不意地出現她辦公室,只篇講個笑話換她一個媚笑;他可以在她傷心失眠的夜晚畫幾張有趣的漫畫,放在她枕畔博卿一粲,讓她—夜好眠、
他帶她游車河、帶她听音樂會、體貼她的需要、關懷她的心情;最常做的事是播放輕柔的音樂.擁她人懷坐在他小套房的窗口共享滿天繁星……
兩人嘴里雖然不說,但內心卻是十分珍惜,享受彼此。
戴家豪一進狐洞,奇怪竟沒有胡藜晶的蹤影,
「阿晶?」他輕喊了聲,未有回應。
今天說好要帶她到國家音樂廳听馬友友大提琴演奏會,以她超強的記憶力應該不會忘。
他站在浴室外試探地再敲兩下,仍未見回應,索性推門一探究竟,
氤氳的水氣在暈黃的燈光卜翻騰,而她赤果地躺在滿是泡沫的浴白中睡著了。
「阿晶?」他蹲在浴白旁凝視這朵出水芙蓉,忍不住以指背撫觸她布滿濕濡水氣的細致女敕白臉蛋,
睡夢中的她嚶嚀一聲,唇邊浮現安然的笑意,貼著他的手背睡得安穩,
他以手試試水溫,驟然攏起眉峰。水都快涼了就怕她感冒地想將她抱上床。
「大家好……」她在夢中喚他的名字。
「嗯?」戴家豪訝異地瞠大眼,狡不及防的脖子被她的白王藕臂—勾,唇已貼上她的!
夢中的她大膽撩人、狐媚功力盡施……
雖然戴家豪不覺得自己有多高尚,沖動得想在這浴白中成其好事佔有她。可他多少也有些騎士精神地不想趁她意識迷亂中佔她便宜。
猛然抽離她的唇舌、咬牙雙手往水中一撈,正要抱起她,哪知腳下一滑,整個人好巧不巧落人浴白中,就疊上她的赤果誘人的嬌軀。
「大家好?」胡藜晶倏然驚醒,—見他與她相距不到五公分的放大帥臉,只是張著小嘴呆呆然地望著他、
他的雙手觸著身下柔軟滑女敕的誘人胴體,
「該死的!」他狠咒了聲。要他再保有騎士精神是神話,除非把他閹了快些。
他爬出浴白,抱起不遮不掩的胡藜晶徑往床上去、
她呼吸急促地躺在床上看他—件件卸上的濕衣,露出結實完美的猛男身材,腦袋暈脹得看著赤果果、一絲不掛的他一步步走向自己,只覺得渾身燥熱,下月復涌起的騷動難受地折磨得她幾乎要窒息,
她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事,
「你是我的狐狸精……」他飽含的眸光鎖住她迷漾、似懂非懂的媚眼,微一邪笑著舌忝舐她胸前的水滴,引起她全身一陣戰栗、蠕動著身子嬌吟。
她快不行了!看他雄壯威武的身軀往她壓下……
「啊——」她驚叫一聲,隨之雙眼一閉,昏厥不省人事。
「晶,拜托!醒醒,千萬別在這時候……」戴家豪一臉衰樣地輕拍她臉頰。
繼之狐洞傳來一陣哀號——
「天啊!」
胡藜晶醒來的時候已是隔天早晨。
她倏地坐起身翻開被單一看,一絲不掛的身子提醒她昨晚發生了什麼事,紅臉上又是一陣燥熱。
噢!什麼都沒發生吧?她低下頭在床單上找尋證據,
幸好他沒毀了她新婚之夜落紅的夢想。
她跳下床穿上衣服,直奔戴家豪的小套房。他真是個不趁人之危的君子,她在心底又偷偷地替他加了分。
「你……你還好吧?」見到剛從床上爬起來開門,一臉睡不飽樣子的戴家豪,她羞紅了臉問。
「你看我這樣子會好到哪里去?」他拉她進門,揉揉亂發,還不忘自我解嘲。
「對……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反正我已經吃過‘自助餐’,暫時止餓了。」
「你講話一定得這麼霹骨嗎?」
「要不該怎麼說?」他壞壞地笑望著她酡紅的俏臉,拉她往他腿上坐去,「要不我們再繼續,只是這一次你可別昏倒了。」
「啪」!她的狐掌一抬沒印上他雙手搞住的臉頰,反而揮向他的後腦勺、
「呀!」他齜牙咧嘴悶叫丁聲、不待他抗議他對她是真心,一旁的電話不識相地在此關鍵時刻響起、
「真是氣死人了!」她嘟起嘴去接電話。
「喂!阿晶啊,你快回來,有個叫劉文祥的人找你。」殷稻妍在電話那頭慵懶地說著。
「文祥哥來了?」
胡藜晶高興得差點沒尖叫出聲,握著無線話筒跑到窗前往下一探,果然—個文弱書生型的斯文男子在她狐洞外徘徊,
「我回去了!」她放卜電話後興奮得沖出門,奔回狐洞。
胡藜晶一走,戴家豪煩躁地握拳槌床,往後仰躺瞪視仿佛和他有血海深仇的天花板。許久!許久!
幾年不見的劉文祥—見胡藜晶,便抑不住親人相逢喜悅地給她—個熱情的擁抱,還和小時候—樣親昵地親親她的臉頰,
「文祥哥,你要回台灣為什麼不通知我;」胡藜晶緊握住他的手不放,
「回來參加一個學術會議,不通知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劉文祥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寵溺地捏捏她的臉頰。「另外,我在美國的經濟情況已足夠讓你念哈佛,這次回來是想把你接到美國去。」
「去美國?」乍听劉文祥的話,胡藜晶心中沒有多年夢想實現的喜悅,反而覺得難過不舍。「哥,我
「不請我進去坐?台灣的太陽頗具殺傷力的呢」劉文祥揉丁揉她的長直發,這才發現她變了「咦?你不是對法拉頭情有獨錘;嗯,留直發反而更俏麗呢。」
她若有所思地低頭不語,半響才仰頭微笑著說︰「是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會為了戴家豪一句「長直發好看」,就準備留它—輩子。而這種感覺和為文祥哥留法拉的心情又截然不同。
她開了門請劉文祥進狐洞、而他們在狐洞前的一舉一動全看在隔壁二樓窗口的戴家豪眼里。
「阿晶,你心里有事對不對,不想跟我去美國?」劉文祥喝了口她遞給他的冰果汁,沒有忽略她在門前細微的情緒變化,和隔壁大樓二樓窗口那個一臉冷然的俊帥男人,盯著她對他親昵舉動時那深受打擊的眼神
「不,去美國念書是我多年的夢想,也是對你的承諾……」
「對我的承諾微不足道,我不會介意的。倒是你到美國實現夢想得考慮周詳。跟隔壁那個帥哥有關嗎?」劉文祥好奇地笑問,
「他?不,他……從來也沒對我說些什麼,只是朋友怎會與他有關?」只除了幾次的吸引,戴家豪是真從未對她說過什麼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語,既然他對她無意,她又怎可自作多情?
只是一想到要離開台灣、離開他,她那多年夢想和對文祥哥的承諾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對了,文祥哥,你怎麼知道他?」她試著甩月兌失落的情緒,不解地問。
「傻丫頭,如果我剛剛在你門前看到隔壁二樓窗口的男人是你口中的他沒錯呢,那麼我這小妹也未免太遲鈍了,」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男人對她的款款深情,也看得出她對他的在乎程度絕不僅于朋友。
「他?他看見了?」她開始慌了。他會不會誤解她和文祥兄妹間的親昵?
「你好好想想,我在台灣停留三天,三天後你再給我答案,」劉文祥看了眼時間,便起身急著走。「等會兒學術會議就要開始了,我得走了。」
「三天後我會給你答案的。」胡藜晶送他到門口。
劉文祥笑著模模她的頭便走出花園,招了部汁程車離開,
他在做什麼?胡藜晶在花園仰視他窗口透出的燈光,不禁臆測著,
這家伙難不成真的對她有意,誤會她和文祥哥才一整天都反常地不來纏她?
她彷徨了—會兒,舉步不前。最後才鼓起勇氣上樓找他。
「你……我……」她開丁他的門,站在門口。
「進來吧,不會來了個文祥哥就讓你對我生疏了吧?」他坐在書桌前背靠著椅背,將手中的文件擱在腿
上,眼泛傷痛地凝著她,
「我和文祥哥真的只是兄妹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疾步向前蹲在他身邊握著他放在腿上的大手解釋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在意他的感受,為什麼在見到他眼中的傷痛時,心中萬分不舍難過。
兄妹之情?戴家豪看到的可不只是這樣,早在幾十年前表兄妹是可以結婚的!
「你在乎我怎麼想嗎?」
「我……我三天後就要到美國去了,」胡蔡晶心泛痛楚地先是欲言又止,再是說出自己的決定。她當然在乎他的想法,只是多說無益,徒增傷感而已。
「你還是要走?」戴家豪攤靠在椅背上深呼出一口氣,身心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痛苦。
「你在乎我嗎?」她心疼不忍地枕在他腿上喃喃。
「在乎你?你這問的是什麼傻話?我愛你呀!」戴家豪氣忿得跳了起來,一把將她揣人懷中緊擁著,就
怕她要飛走。
「你愛我?大家好,這話不能亂說,我會當真的!」她激動地流著淚嚷嚷。
「傻瓜,這種活能亂說的嗎?」
「可是你從來沒有表示過……」
「我以為我表現得夠清楚了。」他略微放開她,替她拭淚。「你為什麼哭?你不稀罕我的愛?沒關系,不要理我就行了。」
她淚眼蠓隴地抬手捂住他的嘴巴,阻止他繼續看扁自己。
「教我怎能不理你?因為我也愛你啊」
「你別同情我了,你都要跟文祥去美國了,怎麼可能愛我?真走的愛是不舍……」戴家豪放開她,受挫嚴重地不想面對她。
阿晶更好心!都要走了還想得出這種笑話來安撫他。
「大家好,你這個傻子!人家跟你說真的,你竟當同情?」她氣急敗壞地跑到他面前,踞起腳尖,將紅唇黏上他的。
一陣銷魂熱吻後,他才猛然抽離她的唇,將她按壓在胸前大口喘息。
「我不是個隨便的女人,無法只因為同情就犧牲色陽。這就是愛,你懂嗎?」她虛軟無力地靠在他懷中棲息。
「你還是要走?」他的痛楚並未因她的愛意稍歇,
「如果你留我,我便不走!」她賴在他懷中撒嬌,
「喲——」戴家豪陰霾盡失地抱起她在原地開懷地轉圈。「我當然不要你走!我要你嫁給我」
「你不怕我克你全家?」她仍心有顧忌地問。
「全是迷信!不說我命硬得很,我家那三口人不克你就不錯了,還怕你克他們?」
嘿!嘿!其實他媽倪惠虹早替他們合過八字了,胡藜晶是稀有的大富大貴、旺夫益子的優良命格。他雖不迷信,可也不信真有她顧忌的那麼慘。
她安心地笑著槌了下他的胸膛。
「嫁給我!」他俯下頭吮吻著她耳下的敏感處,一雙手也開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起來。
「嗯,」她嬌羞地點點頭,一雙手忙著撥開他的毛毛手。
「明天我要帶你回家。」
「這麼快?這樣……好嗎?」
「他們很想你!」
「想我?」
「今晚別回去了。」他蠱惑地吻上她的唇。高漲待發泄的又成丁另一種形式的痛苦。
「我……我有另一個很堅持的夢想,」被吻得意亂情迷的胡藜晶,用最後殘存的一點理智宣告︰「我希望在新婚之夜落紅。」
擺明了她只能看,不能吃!
于是小套房里又傳一聲哀號——
「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