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傷者送進手術室,上官朔堂意外地在醫院中發現那個揚言說要在家等死的人。
眼尖的妮雅很快地便自走廊的那一頭奔過來,然後撲進上官朔堂的懷里,「朔堂,我好想你喔,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的。」
心滿意足地埋首在上官朔堂寬厚的懷中,妮雅甜蜜地以為是有人通知上官朔堂說她人現在在醫院中,所以他一下飛機便馬不停蹄地趕過來醫院看她。
將膩在自己懷中的妮雅扶正,上官朔堂微微蹙一下眉,快得不著痕跡,又恢復他的溫文儒雅,「妮雅,你怎麼會在這里?」
妮雅淚眼汪汪地將裙子撩起來,露出包著繃帶的腳,「我扭到腳了,好痛喔。」並放作不支地又要朝上官朔堂倒過去,她忘了自己剛剛的狂奔。
上官朔堂用手擋著她蠢蠢欲動的身子,「怎麼那麼不小心?」他淡淡地問。
「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妮雅欣喜地一把抱住他的臂膀,「早知道受傷可以換來你的心疼,那我就早些去扭到。」這樣你就不會跟我提分手了。
「妮雅,這里是公共場合,莊重些。」上官朔堂略顯不耐地將她自自己手上「剝」下來,「既然受傷了,你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嘛好嘛。」嘟著嘴,妮雅乖乖地站好,「那你什麼時候要來找我?」她雙眼閃著期待的光芒望著他。
「妮雅,我想你那天可能沒听清楚我說的話。」他捺著性子重申一次,「我說我們已經結束了,這樣夠明白了嗎?」
「朔堂……」妮雅不死心,張口又想講些什麼,卻被上官朔堂難得的冷漠給凍在口中。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第三次。」緩緩吐出這句話,上官朔堂語氣毫無溫度。
「可是……可是我愛你啊。」拳頭握了又緊,緊了又握,妮雅浮起淚光地朝他喊道,然後自經過身邊的人搶過他手上的水果刀,讓原本離上官朔堂兩步遠的烈見狀趕緊過來護在他身前。
上官朔堂只是不發一語地冷眼看著她。
妮雅狂亂地將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不,我不要跟你分手,如果你真的要分的話,我就……我就……」
「自殺嗎?」上官朔堂替她把話說完,然後緩緩搖頭,「妮雅,你知道我不接受威脅的,不要惹惱我。」
水果刀匡當一聲落地,妮雅也跟著緩緩滑坐在地上。
一直以為他是個溫柔的優質情人,體貼又不發脾氣,出手大方又富裕,也沒有大男人主義,應該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可是……為什麼他會有這麼冷漠的聲音跟表情?
上官朔堂將手伸到妮雅面前,臉上又恢復溫和,「起來吧。」
他並不想嚇到她,但誰教她這麼不知進退,就怪不得他了,但是該有的紳士風度還是得有,不能眼睜睜看一個小姐跌坐在地上而不去扶她。
被嚇到的妮雅只是愣愣地看著停在自己眼前的手,不敢貿貿然伸出手,她怎麼知道他待會會不會又突然變臉?
「放心,我不會打你的。」看她被自己嚇到的呆樣,上官朔堂朝她溫柔一笑。
笑?妮雅簡直被嚇呆了,怎麼有人的情緒表情可以在頃刻間變化那麼大?她往後挪了挪,然後沒借助他的力量站起來,「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說完便拉著身後的佣人離開,速度之快令人以為她沒受傷,且是不是後面有啥在追趕她。
上官朔堂看看自己的手,「我的手有毒嗎?」他百思不解。
「門主,你嚇到她了。」旁觀者的烈替他解惑,然後瞄到手術室的燈熄了,「手術結束了。」
「喔?」聞言,上官朔堂往手術室方向走去,剛好迎向推門而出的醫生,「醫生,她怎樣了?」
「傷勢並無大凝,她受到太大的驚嚇所以才會昏迷不醒,只是她腦中有積血塊,所以必須留院觀察兩天。」醫生一口氣將狀況說完,「現在你可以去看傷者了。」
「嗯!」上官朔堂沉吟一下,然後在醫生吃驚的瞪視之下轉身離去,「我兩天後再來。」
他肯救她已經是仁至義盡,應該犯不著再在醫院照顧她吧?
「等……等一下。」愣了半晌,醫生終于在上官朔堂走遠前喊住他,滿臉薄責與不贊同,「你這男友也太失職了,就算真沒時間照顧她,好歹也該去看她一眼吧?」
「啊?」莫名而來的指責讓上官朔堂哭笑不得,他咳了下,「你誤會了,她並不是……」
「小兩口吵架也是在所難免,但你怎麼可以因為賭氣而這麼狠心地將她一個人丟在醫院里?」醫生毫不理會他的解釋,繼續自己的諄諄教誨,「更何況你還是害她出車禍的人。」
什麼?車禍?上官朔堂開始佩服醫生的高超想象力,「她並不是車禍。」他不得不澄清。
「不是車禍?」醫生偏著頭,然後驚叫出聲,「難道是你想謀財害命,所以才……」
天啊!上官朔堂翻了翻白限,然後橫了正在竊笑的烈一眼,決定不再理會這蠢醫生的天馬行空,「我兩天後再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對身後醫生的叫嚷听若未聞。
「怎麼這樣啊……」目送上官朔堂的背影遠去的醫生喃喃自語,「現在的年輕人真沒良心。」
睜開眼楮,對于迎面襲來滿室的白,闕夜薇先是愣了愣,過了一會思緒才恢復正常。這里是醫院。
不安分地動一下,被右手的點滴扯痛得齜牙咧嘴,她這才放棄蠢動的念頭,乖乖直直地躺在病床上,瞪著天花板發呆,腦中繞著同一個問題打轉她怎麼會在這里?還有……她是誰?
「你醒啦?」戴著听診器的醫生推門進來見她正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發呆,笑容可掬地問道︰「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盯著醫生看了半晌,闕夜薇才緩緩地朝他搖搖頭,然後冷眼看著他為自己做著各項檢查以及換點滴。
縱使此時她心中有著千萬個疑問,但她直覺地認為眼前這個醫生絕對不會是個詢問的好對象。為什麼?她就是這麼覺得。
「你知不知道,你的男朋友真沒良心,竟然將你送來醫院後就回去了,到現在一次都沒來看過你。」檢查完後,醫生開始喃喃抱怨起上官朔堂的「惡行」。
啊?男朋友?眨眨疑惑的眼,闕夜薇滿臉問號地看著醫生,誰是她的男友?
不理會闕夜薇的疑惑,醫生氣呼呼地繼續往下罵,「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愈來愈沒良心,說不定他只是為了你家的財勢才跟你在一起,你可要自己小心點。」他又在發揮他的高度想象力,「提醒」著闕夜薇要小心,「人心隔肚皮啊,你可不要太相信他。」
闕夜薇好笑地看著醫生口沫橫飛地發表著他的長篇大論,好不容易才抓到空檔插進一句話,「呃……我可以請問一下嗎?誰是我男友?」
听到她的問題,醫生非但不驚訝,反而只是憐憫地看著她,「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是嚇壞了吧,對他已經徹底心寒了,不然怎會不承認呢?」
闕夜薇強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心里開始佩服起這個醫生的想象力,覺得他應該轉行去寫科幻小說才對,「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誰。」更重要的是,他說的那人真的是她男朋友嗎?她在心中補上另一個問題。
「我都了解,你就不要太難過了。」醫生走過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話說到一半,闕夜薇決定放棄,因為跟這個「青番」醫生似乎有理說不清。
不理會闕夜薇一臉無力樣,醫生再度拍拍她的肩,「你放心,根據你男朋友的說法,他應該明天就會來接你,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便帶著慈祥和藹的笑容退出去,將滿室安靜留給闕夜薇。
瞪著醫生離去的背影,闕夜薇不知自己該做何表情才好,她覺得這一切真是荒謬極了。
「啊——」她想到頭痛,索性大叫一聲,不想了,愈想頭愈痛,反正明天她那個「男友」就會出現,到時就知道怎麼一回事了。
而現在是睡覺時間,晚安。
棒天,那個「據說」是她男朋友的人終于出現,溫文儒雅地出現在她床前,而他身後跟著的另一個男人則捧著一束花。
他的穿著極為休閑,看起來瀟灑而愜意,但休閑中透著不凡,讓人直覺他就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自己怎有機會交上這種男朋友?闕夜薇百思不解。
「听說你是我的男朋友?」她鼓起勇氣怯怯地問,語氣中充滿不確定。
他看起來對她一點也沒那種男朋友對女朋友的親昵感,更何況除了那束花,她實在在他眼底找不到任何一絲擔憂與關心。
上官朔堂前進的腳步倏然而止,挑起一道眉看著她,男朋友?
「門主,她……」烈也覺得這太扯了,門主只是救了她,何時變成她的男朋友啦?唉,又是一個貪圖門主男色而要硬巴上來的蠢女人。
上官朔堂給了他一個眼色要他稍安勿躁,然後反問回去,「我是你男朋友?」
而闕夜薇卻當他是給肯定句,于是再丟出一個問題,「那我可不可以請問你,我是誰?」
什麼?上官朔堂傻在那里,而烈則是差點嚇掉下巴,她剛剛問了什麼話?她是誰?這問題應該要問她自己吧,怎麼會反過來問他們?
「你是誰?」烈呆呆地重復她的話,而後不以為然地撇撇唇,「這問題應該要問你自己吧,小姐。」想借失憶賴上門主?真老套的戲法。
「問我自己?」闕夜薇低下頭喃喃自語,然後茫然地看著他搖搖頭,「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啊。」
烈走過去將花放在她床邊,「我告訴你,你少玩花樣,你這點小把戲是騙不過我們的……」
「烈。」正當烈說得興高采烈時,上官朔堂淡淡制止住他,「叫醫生。」
「啊?」烈眨眨眼,看到王子的臉色正趨向嚴肅,才發覺到事情的不尋常,于是便傾身按下床頭的緊急用鈴。
上官朔堂看了她半晌,然後緩步走向她,立定在她床前,「你說你不知道你是誰?」
望著他深邃若湖的雙眸,闕夜薇不禁愣然地點點頭,然後直直地看著他發呆,他真的長得好好看,這樣的男人,真的有可能是她男友嗎?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上官朔堂問了個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蠢的問題。
她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哪有可能知道他是誰?更何況,他們兩人本來就是陌生人。
「你是我男友?」盡避遲疑,但她還是說出口。
「你覺得呢?」上官朔堂靜靜地反問她。
「我覺得……」闕夜薇瞄著他,偷偷吞一下口水,「不太像。」
烈揚起了眉,原來她是真失憶,不是要巴上他們門主啊。
「你這沒良心的小子終于來了?」听到鈴聲終于趕到的醫生一到病房看見上官朔堂便開始展現他嗦的本領,「竟然真的放著你女友無依無靠地在醫院過了兩天!」
天啊,怎麼又是他?上官朔堂無奈地翻翻白眼。
「我說了她不是我女友。」上官朔堂再次重申,並希望自己此時能有望月謙臣或宗御宸的冷漠,能以目光便要那三八醫生閉嘴。
「你這臭小子,都已經到了女朋友面前竟然還這樣說。」醫生邊碎碎念邊走向闕夜薇,一臉憐憫地看著她,「我終于知道你心寒的原因了。」
「她失憶了。」為免那個三八醫生吐出更多令人哭笑不得的話,烈趕緊將闕夜薇的「癥狀」說出。「失憶!」醫生訝然地拔高聲音,「是真的嗎?」他轉而詢問闕夜薇。
闕夜薇無奈地點點頭,「好象是如此。」
醫生搖身一變,神情馬上變得專業,「你會感到頭昏或頭痛嗎?真的什麼事都想不起來?」
闕夜薇搖搖頭再點點頭。
「看來是血塊壓迫到她的腦神經了……」醫生喃喃自語,然後回頭朝上官朔堂說︰「我看她最好再留院觀察一天。」
上官朔堂點點頭,也好,否則她失憶對他來講也是個麻煩事,唉,早知道就不雞婆伸出援手了,真是自找麻煩。
「那我明天再來。」如同兩天前一樣,上官朔堂丟下這句話又要轉身離去。
「你又要將你女朋友一個人丟下啦?」醫生不滿的聲音自後頭追過來。
忍無可忍,上官朔堂冷著聲音下命令,「烈,去辦理轉院。」
反正留在這邊給個連失憶都診斷不出來的蒙古大夫醫,也醫不出個結果,倒不如轉到更大間的醫院,他也省得听這個三八醫生哩嗦。
「是。」領完命,烈馬上轉身去執行。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是我的病人。」醫生不平地抗議。
「很快就不是你的病人。」上官朔堂淡淡地說,然後朝闕夜薇走過去,「你可以走嗎?」
愣愣地朝他點點頭,闕夜薇發現他表面溫柔下的那抹淡然,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那走吧。」上官朔堂朝她伸出手。
盯著那只手,闕夜薇知道紳士是法國人的特性,但她還是沒將手伸出去,朝他搖搖頭,她自己下床,「我自己可以走。」
聳聳肩,上官朔堂無所謂地將手收回,「那我們走吧,先到車上等他,這里真吵。」他指的是醫生。
說罷,他們不理會醫生在後頭哇啦哇啦的亂叫,徑自頭也不回地步出病房、步出醫院,留在這里,簡直是虐待他們自己的耳朵。
「沒血塊!」即使穩重如上官朔堂,仍是不禁拔高聲音。
推推鼻梁上那副象征長久鑽研的眼鏡,醫生專業地盯著病歷點點頭,「沒錯,根據我們的診斷,在她腦中並無發現任何血塊,她會失憶可能是因為受到猛烈撞擊所引致的。」
那個蒙古醫生!上官朔堂暗自低咒一聲,然後慶幸自己下了一個明確的決定——轉院。
「那要多久才可以治好?」上官朔堂問了一個再普通不過,只要是正常人都會問的問題。
「多久?」醫生隱藏在厚重鏡片下的眼楮瞄了他一眼,然後很干脆地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揚起了眉,「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醫生也很酷,干脆又明了。
上官朔堂看向醫生胸前所掛著的識別證,「你確定你是醫生?」
「如假包換。」醫生傲然地挺挺胸,將自己的識別證亮清楚一些給他看。
「既然是醫生,對于病人的疑問,可以以簡單一句‘不知道’蒙混過去嗎?」上官朔堂不悅地眯起眼,在法國住了這麼久,他今天才發現原來法國都只有庸醫。
「失憶癥並無藥可醫,何時能恢復記憶要看病人自己,短則一個月,慢則一輩子都有可能無法恢復,所以我才跟你說不知道。」醫生聳聳肩,表示他也無可奈何。
「一輩子?」上官朔堂不自覺看向闕夜薇。
「我不會賴著不走的。」看出他眼神底下的含意,闕夜薇朝他保證道。
「那你要上哪去?」明知道是失策,上官朔堂卻還是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闕夜薇眼神倏地變得茫然,「我不知道……」
一看那個表情,上官朔堂就知道自己完了,他絕對放不下她,誰叫……就如祈律岍所說的,他是個對每個女人都溫柔的濫好人!
「門主,帶她回去門里的醫療組?」烈在上官朔堂耳邊建議著。
上官朔堂閑言蹙起了眉。
沒錯,聖星盟無論總堂或分門,都擁有一支由精良醫生組成的醫療小組,每個醫生都是盟內精挑細選出來的人才,再出資培育的,個個絕對都擁有與世界權威抗衡的實力,只是他們服務的範圍只限于聖星盟的相屬醫院,至于其它外面的醫院想挖角?休想!
所以盡避他們發表的論文震驚全球,盡避外頭的醫院以比原醫院高的薪水想聘請他們,仍是個個鎩羽而歸,他們仍是義正辭嚴地以「不」字回絕。不過換句話說,真正有能力以高薪挖角的醫院也不多,因為他們原屬醫院便已是各地數一數二的了。
而上官朔堂當然可以一開始就將她帶回門里,總比在醫院受那三八醫生的氣好,但他沒有,因為他不想惹麻煩。
第一,他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為何,或許她是暗處敵人派來的奸細;第二,就算她不是任何人所派來的,但他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個性為何,是否會發現他的背景而死賴上他,畢竟貪慕虛榮的狂蜂浪蝶,他已遇過太多。
但眼前的她,似乎完全不符合他心中的兩項懷疑,于是上官朔堂下了個破天荒的決定,讓只是建議、並不希望他真考慮的烈也傻眼了,「好,就帶她回去。」
烈呆愣在那里看著主子,就算主子對女人再溫柔再好,他也從沒見過他答應要帶哪個女人回門里,這……還是頭一遭。
見烈一直愣愣地瞧著自己,上官朔堂蹙眉看他,「看什麼?你建議的啊!」
「喔,我先去開車。」急忙收回自己疑惑的目光,烈一溜煙地跑出診療室,先去停車場將車給開出來。
「我們也走吧。」轉身走向門口,上官朔堂淡淡地朝仍坐在椅子上的闕夜薇說道。
「去哪?」眨眨眼,她薇茫然地問。
「我家。」毫不贅言,簡潔有力。
「你……你家?」闕夜薇吃驚地霍地自椅子上站起來看向他,「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罷剛他不是才在擔心她會賴著他不走嗎?怎麼這會兒又要帶她回家?
「為什麼?」上官朔堂皺著眼看她,「難道你希望我將你這樣一個失憶、毫無謀生能力的人給丟在醫院里自生自滅嗎?」
「可是……」垂下眼,她欲言又止。
「什麼?」他索性抱胸倚在門邊等她將話說完,他首次發現,原來不迷他的女人也挺麻煩的,比如她。
他都說要救她、幫她,她還在那邊躊躇再三,他看起來真有那麼像壞人嗎?
「可是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闕夜薇抱頭苦思,腦中仍是一片空白。
上官朔堂翻了下白眼,這女人還真番。「就是因為你什麼都忘了,所以我才要帶你回我家。」
不然以為他怎麼,太閑嗎?無端端帶個女人回家,他可從沒帶過女人回玉衡門,就連交往最久的妮雅也不曾有過。
「但……」闕夜薇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我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難不成要她當無名氏嗎?這種感覺就好象她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一樣,很糟糕。
「名字很重要?」上官朔堂莫名所以地反問,不明白她在執著什麼。
況且都說是失憶了不是嗎?那連名字都忘掉有什麼好奇怪的?
「為什麼不重要?」闕夜薇反問,「沒了名字,你如何能知道別人在叫你?」
「那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他一臉不以為然,然後目光別過她手臂上刺的那朵鮮紅欲滴的薔薇,「那是什麼?」
這……」看著薔薇,闕夜薇腦中似乎閃過一抹什麼,卻快得來不及捕捉,她皺起秀氣的眉,「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看著她痛苦的表情,上官朔堂的心不自覺地顫了下,不禁開口安慰,「想要名字,取一個便是了,」然後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手臂上那朵艷紅,「不如……就叫薔薇,你覺得怎樣?」
「薔薇……」喃喃念著,闕夜薇發現自己對于這個名字有著無比的親切感,「我好象從以前就叫薔薇的樣子。」她不自覺冒出這句話。
「是嗎?」上官朔堂淡淡一笑,「那就叫薔薇吧!這麼,我們可以走了嗎?」
瞪著他那抹微笑,闕夜薇竟然看呆了,以至于忘了任何表示與行動,只是愣愣地直盯著他瞧。
「你還好吧?」上官朔堂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有點擔心地問。
懊不會是什麼突發性後遺癥,讓她變傻了吧?
「我……我沒事。」闕夜薇如大夢初醒般地眨眨眼,然後心虛地移開視線,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當那麼恬不知恥地盯著他瞧。
「沒事那我們就走吧?」上官朔堂詢問地看著她,「烈應該已經開好車,在下面等很久了。」
「嗯。」此時除了選擇相信他、跟他走之外,闕夜薇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誰教她失去記憶呢?
現在的她,根本快與白痴無異了,差別只在于——她還會思考。
偌大的廳內,黑衣黑褲的家伙聚了滿室,一致地面無表情,冷冷的,恍若冰雕。大廳的最里側,高高在上地坐了一個女人,年過半百的她,頭發已花白,額上的皺紋像雕刻般的明顯,惟一還炯炯有神的是她的雙眼,散發著犀利的光芒。
「情況怎麼樣了?」銳利的目光掃過恭敬地站在她面前的人,她沉著聲音問,語氣中隱約听得出一絲興奮與期待。
「她已經成功混進去了,現在只待她主動與我們聯絡,我們就可以知道發展如何。」那人低垂著頭不敢直視女人,只怕一不小心多看個幾眼就會被拖下去挖掉雙眼……
「是嗎?太好了……」拿絲嘴角微往上勾,露出陰陰的笑意,右手不自禁撫上自己的臉頰,為那已然年華老去而有些發皺的面皮皺了眉,于是偏頭問著站在一旁的女佣,「你說,我是不是變得好丑?」
女佣噤聲不語,只是一臉恐懼地看著她猛搖頭。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她臉上逐漸凝聚怒氣,「我丑到讓你不會說話了嗎?」
女佣還是一直猛搖著頭,嚇得一口上大的淚珠直淌,卻仍是說不出話來,這讓拿絲更生氣,大手一揮,「將她給我拖下去,舌頭割掉,既然她不想說話,那就一輩子別說了!」
「不……」女佣悲泣出聲,「主人,我不要啊……」
「拖下去!」無視她的哭喊告饒,拿絲冷眼看著她被拉離,臉上所有的,只有殘酷的笑意。
任何比她年輕漂亮,又看不起她的女人,全都該死!
廳內一片沉靜,沒有人敢出聲替可憐的女佣討饒,因為誰也無法預料喜怒無常的她,下一波的怒氣何時會蔓延到自己身上,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看什麼看?」拿絲開始歇斯底里地瞪著廳內低垂著頭的所有人,「你們一定都在心中偷偷笑我丑,對不對?對不對?」
所有人能做的,只是將自己的頭盡量往下垂,免得被矛頭給指中,對于這種每日必來一次的情況,他們早已習慣,卻仍是不敢輕忽。
「滾!你們全都給我滾,一發完標,拿絲開始趕人,等到听內空無一人時,只剩她一個人面對自己的衰老。
看著鏡子中毫無昔日光彩的老顏,拿絲悲泣地嗚咽起來,然後狠狠地將鏡子摔碎在地上。
她一定要重新獲得青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