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竇維看起來和往常不太一樣。當張倌杰坐在他面前時,卻發現他仍然盯著窗外發呆,根本不知道對面坐了人。
張信杰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喂,神游到哪去了?」
「啊,你來了,要點些什麼吃呢?」竇維喝了口水,隨即低下頭翻著手中的菜單。「我的肚子還滿飽的,點個鮪魚三明治好了。」
「你怎麼了?」張信杰拿菜單敲了下他的頭。
「什麼怎麼了?」
「你從不吃鮪魚的啊。」
「喔,我忘了。」一臉倦意的竇維又低下頭仔細看著菜單。「好吧,吃生菜沙拉好了。」
「真是他媽的見鬼了!」張信杰搶走他手中的菜單,嚴肅地望著他。「你也從來不吃生萊沙拉的啊。」
「那我……」
看竇維兩眼無神、心神不定,張信杰擔心地問︰「竇維,你到底是怎麼了?我沒看過你這副德性,就像失了魂似的。你真該好好照照鏡子瞧礁自己,胡子沒有刮干淨,襯衫皺成這個樣子,更糟的是雙眼無神啊!兄弟,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欠了一的賭債,正在逃亡中。」
「真的嗎?」他苦笑著抓抓頭。「很可惜我不賭錢的,不過,我出門時確實忘了照鏡子。」
「喂喂!不要瞞我,從實招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天打電話到你診所去,居然沒有人接電話?怎麼,星期三跟你做對,所以你不想在那天開門工作啊?」
他的表情先是有些難堪,但隨即又恢復若無其事的模樣。
「我肚子餓了,先叫點東西吃吧。」竇維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別過頭,招呼侍者過來點餐。「小姐,我們要點餐!」
張信杰瞪著他、拍著桌面。
「虛晃一招沒有用,假裝健忘也沒有用,我今天沒有從你口中听到事實,你休想打發我!」
竇維無奈地笑著。「我忘了你的糾纏本領一向最有名!」
「快說吧,我今天是不會放過你的。」
在張信杰的逼問之下,竇維只好把那天發生事情的經過,大概簡略地說了一遍。
沒想到張信杰听完後捧月復大笑。
「哈哈!太好笑了!我真恨不得自己當時在場!居然有人會拒絕你?我還以為你這家伙是無往不利的,女人最喜歡你這張看起來很憂郁的臉。」
「你太夸張了吧?這有什麼好笑的,竟然笑成這樣!」
「我只是搞不懂那個女的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喂!你有沒有先搞清楚她是不是同志啊?你這樣亂表錯情——」
「她當然不是!我又不是白痴分不清楚!」竇維給了張信杰一個白眼。
「我想也是,你至少應該還有這個判斷力。那你決定了沒……你會去那個生日宴會嗎?」
他沉思一會兒後說︰「可能會去。」
「為什麼?你頭殼壞掉了?神經病啊!」
一听竇維認起真來,張信杰也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喂,竇維,你對她不是當真的吧?我勸你玩玩可以.可別太認真了,你老媽那邊不是已經選好了幾十幾百個對象正等著你去挑選嗎?」
「我媽中意的與我無關。」
「這麼說……你真的喜歡上她啦?」張信杰很訝異。「喔,代志大條了!這種女人一听就知道很難追的,但一旦喜歡上你之後,你就是想甩也甩不掉,要慎重考慮後果喔!」
「嘿,你是在說你未婚妻啊?」
「我說的是你!不要扯到我身上來。」張信杰做出夸張的表情。「我警告你喔,不要不听老人言,否則吃虧在眼前。我對女人的了解,絕對勝過你千百倍。不要亂踫不能踫的女人!」
竇維點了一根煙,眯著眼楮調侃他︰「可是我怎麼听都覺得你好像在說你自己。」
「去你的!」張信杰捶了他一拳。
竇維的心情好多了。雖然張信杰給的建議一點用也沒有,但至少是個宜泄的出口。
兩人在餐廳里聊天斗嘴,在清爽的氣氛中吃著簡餐,絲毫沒有察覺對街有個鏡頭正對著他們。
一個隱藏的危機正等待著竇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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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蓮娜的生日宴會竇維還是去了。
他準時地出現在謝沛晴家門前,陪著她出席愛蓮娜的生日宴會;謝沛晴原本還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被他沉著一張臉、緊蹙著眉、嘴唇緊抿著的嚴肅表情,打了回票。
竇維一路上沒有和她說過半句話,氣氛很僵。謝沛晴也沒有打破僵局的打算,又不是她邀請他參加這場生日宴,她也沒有逼著他來,一切都是他自願的,所以她沒有必要刻意討好他。
謝沛晴也板著一張臉。
反倒是愛蓮娜一見到竇維出現,就像螞蟻見了糖一般黏了過去,一把狠狠推開站在他身旁的謝沛晴,張開雙手用力擁抱竇維。
「啊,竇醫生,真高興見到你!」
竇維並沒有拒絕愛蓮娜的熱情,反而主動摟緊她的腰。
「謝謝你的邀請,見到你如此熱情的歡迎,讓我覺得很榮幸。」
這句話听起來很刺耳,有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仿佛是針對謝沛晴的態度而來。
他看也沒多看她一眼,當她是隱形了般。
竇維和愛蓮娜兩人親密相擁走人人群,在愛蓮娜請來的樂團前的小舞池翩翩起舞,毫不顧慮旁人的竊竊私語。
被冷落一旁的謝沛晴沒有靠近,也沒有任何阻攔的動作,為了不想看見別人異樣的眼光,她只是面無表情地默默地站在一旁。
雖然空氣中彌漫著佳肴、美酒的香味,但她一點食欲也沒有。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的視線不自覺地總隨著竇維的身影移動,像個窺探的間諜似,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盡避理智要她別如此,但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她是怎麼了?他是個與她無關的人啊。
謝沛晴強迫自己忽視竇維的存在,抓起一盤裝滿蛋糕的小碟子,強迫自己將焦點放在食物上。但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其它原因,放在手上的小碟子,在她還來不及吃到蛋糕就先翻倒在地。
侍者立刻過來處理,她只好尷尬地離開。
實在是不習慣這樣熱鬧的場面,歡樂的喧鬧聲和陌生的臉孔,讓她頭昏。
才走幾步路,又撞上一旁的花瓶,幸好身旁有個男士手腳快,替她接住了。謝沛晴連連低頭道謝,心情卻沮喪到極點。
為了平撫自己的情緒,她向服務生要了杯酒,準備一個人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獨飲。然而環顧四周,她卻發現窗簾旁的最佳位子,早有入佔據了。
是康裕峻。
她鼓起勇氣走過去,向他打招呼︰「嗨,裕峻。」
滿眼血絲的康裕峻一臉消沉,沒了往日意氣風發的神采,只剩黯然的神情。看到謝沛晴出現,原來下垂的嘴角才慢慢上揚了些。
他給她一個尷尬的苦笑。
「謝謝你,沒想到你最後還是來了。」
「我沒辦法拒絕你。」她老實說。
謝沛晴發現他雖然躲在角落,卻始終注視著愛蓮娜,無助的眼神就像是負傷的動物,痛苦哀傷又無可奈何。
她覺得後悔。「或許……」我不該答應你的要求,我們不應該來的。」
「不,那不是你的錯。」康裕峻喝干杯中的酒,紅著眼說︰「一個多小時前,我們才又大吵了一架。愛蓮娜現在這麼做,無非只是想氣我。沛晴,我很抱歉,反而將你牽扯進來。」
她搖頭。「快別這麼說了,這是我心甘情願的,誰叫你以前在學校時對我那麼好,所以現在也該還你這個人情啊。」
「我?有嗎?」
「你不記得啦?」提起往事,謝沛晴不自覺笑了起來,臉上慢慢浮現光采︰「以前阿邦那些臭男生總愛欺負我,每一次都是你出面幫我解圍。有一回我的書包被人扔到樹上去,還是你爬上去幫我拿下來的。我功課不好,人又長得不怎麼樣,所以老是被欺負,印象中也只有你不曾嘲笑過我,或是對我惡作劇,所以對你的回憶也都是好的。」
康裕峻好訝異。
「我真的完全不知道……」
「當然,像我這種平凡得不得了的女生,怎麼可能會引起你的注意,我也不奢望你會記得。」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啦,別再解釋了,我很清楚自己的長相。老實說,我也沒料到畢業後我們居然還有見面的機會,更別提像現在這樣聊天。」她笑笑說︰「以前我真的好祟拜你喔,長得帥功課又好,老師總喜歡稱贊你,所有的女生都當你是偶像呢。」
好奇怪,她居然一口氣把藏在心里多年的話全說了出來,並且沒有感到一絲尷尬或為難。
康裕峻顯然很樂意听到這樣的話,他臉上的笑意比剛剛多了些。
「你也變了好多,我記得以前的你不擅言詞,老是躲在馬莉蓮身後,不愛笑也不愛說話,老沉著一張臉,現在的你感覺開朗多了。」
「是嗎?」
「光看你現在的樣子,我敢說一定有很多男人向你搭訕。」
今天的這套衣服是竇維送她的,平常的她是很邋遢的,謝沛晴不好意思地笑了。「這是稱贊嗎?太言過其實了,我才不像你說的那樣;真正的我不是你現在看到的模樣,反正平常工作也不需要華麗正式的衣服,平常我也只是隨便亂穿,T恤、牛仔褲,哪有男人會注意到我。所以坦白說啦,我可是一點男人緣都沒有。」
「喂,還說沒男人緣,你男朋友可是個中翹楚、人中之龍,你真是有眼光。」
康裕峻的話讓她好心虛。
「誰知道呢。」她別開頭,躲開他的注視。「不過,今天能听到你這麼說,我來這一趟算是值回票價了。以前的我最渴望的就是听見像你這樣優秀的男生稱贊我,現在如願以償啦。」
「我真希望愛蓮娜也能這樣想,認為我對她的稱贊很重要。」
兩人的目光同時移到舞池中相擁的竇維與愛蓮娜身上。
「她應該多珍惜你們這份感情的,能擁有一個像你這樣愛她的男人,實在是幸福。」她說。
「喔,恐怕愛蓮娜現在渴望的是取代你的位于。」
「我只能說她太傻了。」她安慰他說︰「再說,你們只不過是吵吵架,她現在的舉動應該只是為了氣你,等宴會結束,她就會明白。我相信你們一定又會和好如初。」
「我可不敢這樣想。這段時間以來,不僅是我感到累了,就連愛蓮娜也有同感,不然她怎麼會去注意到其他男人呢。」康裕峻仰起頭,深吸了口氣。「要是我愛上的人是你就好了,就不需要過得如此辛苦。」
「啊,快別這麼說!」謝沛晴面紅耳赤。
「和愛蓮娜這一路走來也有三年多了,爭吵的時間永遠比安靜的時間多,有時我真的搞不懂我們為什麼當初會在一起,早知道結果會變成這樣,我真寧願從來不曾愛過她。」
康裕峻的話反反復復,她想他大概是喝醉了。
「嘿,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我也不知道,從一個多小時前吵完後我就開始喝了。」
「你醉了。」
「不,我沒醉,我很清楚自己在想什麼。我真寧願自己愛的是你,是真心話,絕對不是奉承或違心論;你給我一種安心的感覺,如果身旁站的是你,我想我大概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痛苦了。」
他說的話雖然酒精作祟的成分居多,但還是讓謝沛晴的心怦怦跳,有好幾分鐘她只是安靜地站在他身旁,注視著他,想著自己多年來的夢想,居然有可能成真,心就跳得更快了。
康裕峻嘆了口氣。「或許我該放棄這段感情,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超出我所能負荷的。」
「你舍得割舍嗎?我還記得那天你來找我時所說的話,你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他苦笑。「啊,是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愛她,我真的很愛她,這輩子我不曾如此愛著一個人;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崩潰。天啊!為什麼老天要給我這樣的懲罰!」
她試探地問︰「或許不是懲罰,而是一種考驗?」
他沒有回答,只是注視著頭倚靠在竇維身上的愛蓮娜。
謝沛晴在他眼里看見了痛楚與煎熬,令她心中隱隱作痛。她想自己也應該負一部分的責任,如果那天她和竇維不曾出現在同學會上,愛蓮娜和他的感情說不定就不會生變。
「我想我實在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謝沛晴內疚地說︰「如果我和竇維沒有參加同學會,或許今天……」
「情況還是會一樣的。我和愛蓮娜之間的問題,不是因為你們的出現才發生的;早在德國時,我們就常常因為觀念不同而引發爭執,有時只不過是芝麻綠豆點大的事,但我們卻可吵翻天。」
「愛蓮娜最後還是跟隨你回來了,不是嗎?我想她應該是愛你的。」
「但我們的個性真的合不來,她熱我冷,她急我慢。唉,不說也罷。」康裕峻搖著頭,「你呢?你不生氣嗎?看見自己的男友……」
她注視著竇維的背影,剛好看見愛蓮娜的嘴正好擦過他臉龐,謝沛情感到胸口悶熱。
「感情不能勉強的,不是嗎?」
康裕峻訝異地盯著她。「怎麼了?听你的口氣,你和你男友間好像也有問題?我以為你們的感情很好……」
「啊……」謝沛晴不想說謊,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于是選擇躲開他的追問。「再讓我幫你拿一杯酒吧,我的剛好也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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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事情果然如馬莉蓮所預料的在進行,但這一切似乎來得太快,謝沛晴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上回對愛蓮娜還很堅持的康裕峻,這一次居然說寧願愛的人是她。噢,老天,謝沛晴的心好亂!有些驚喜,有些迷惑,還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復雜情︰緒,正排山倒海向她襲來,感覺就快要被淹沒了。
對眼前的人群視若無睹,謝沛晴雙手拿著酒杯,慢慢走著;她原本還想再倒酒的,但此刻卻放下酒杯,準備離開熱鬧的大廳。
她需要出去透透氣。
謝沛晴將隔絕熱鬧的那扇門關上,再穿越過長廊,然後在灑滿月光的窗前停駐腳步。
不過,才安靜了幾分鐘,她听見那扇門又被推開了。
兩眼燃燒著紅色火炬的竇維直視著她,臉上帶著復雜的神情向她接近,謝沛晴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兩人相互凝視許久,沒人理會這屋子里整牆的書籍,更沒人注意到隔著一扇門的音樂聲隱隱約約傳了出來。
謝沛晴先開口︰
「你應該玩得很開心吧?誰都看得出來愛蓮娜為你而痴迷,你們是宴會中最醒目的一對。」
掏出煙,他點上火。「愛蓮娜可是絕色大美女,很少男人抵擋得了她的魅力。」
「是啊,我看見你將她摟得很緊。」
「觀察得很仔細嘛。」
「你們就站在最醒目的地方,想不瞧見也難。」
他的雙眉一挑!
「你在吃醋嗎?」
「怎麼可能!少臭美了,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們之間沒半點關系,我吃什麼醋啊?」
「啊,是啊,我都忘了。」竇維面對著窗,輕輕將白色的煙霧吐出窗外。「你的目標是康裕峻,而我只是那個幫你完成夢想的家伙。」
說這句話時內心有些感傷,但他盡量不讓它顯現出來,他壓抑著自己,不讓情緒展露在臉上。
「我沒有要你幫我。其實你今天大可不必來的。」她說。
「無所謂。」竇維淡然地說︰「反正我是個公子,對感情玩世不恭,多認識一個女人少認識一個女人也沒有太大的差別,既可以玩樂又能幫助人,為何不來呢?我猜你心里一定這樣想吧?」
「我沒有。」
「何必否認呢?你和馬莉蓮不都這樣認定我?而且早在我身上打好如意算盤,不是嗎?現在你的目的應該達到了吧,我剛剛看見你和康裕峻聊得很開心,或者你已經說服他,讓他放棄愛蓮娜,準備接受你的感情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謝沛晴生氣地脹紅了臉,別開頭,雙手交叉在胸前。「我從來就沒有想……算了,我干嘛跟你解釋,我根本就不需要向你解釋什麼,我高興做什麼是我的自由。」
「是,你高興做什麼是你的自由,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康裕竣和愛蓮娜兩人是真心相愛的呢?他們只不過是情人間的爭吵,然而你卻想趁隙拆散他們,忍心嗎?」
「你弄錯了,其實我從來沒有想——」
「你敢說你不曾想過?」
「我——」
謝沛晴當然不敢保證。她又不是聖人,更不是天使,她只是一般渴望被愛的凡人。但是竇維的話卻讓她有些惱怒,他憑什麼指責她?
她氣急地說︰「我——那你自己呢?你又好到哪里去?當愛蓮娜的手攀上你的胸膛,你整個人就像是被勾了魂似,馬上就摟住她,還敢說自己沒有對她動心,沒有想與她一親芳澤?!」
「那是你要我做的事,我不過是順從你的心意。」
「少說得那樣冠冕堂皇!才不是那樣吧?說什麼純粹是要幫我,我看你才早就算計好要把愛蓮娜搶走,然後把奪人之愛的罪名冠在我頭上,我不過是個代罪羔羊罷了!」
「什麼?!」原本強忍著情緒的竇維被她激怒了。
罷剛看見她和康裕峻親密談笑的模樣令他渾身不舒服,現在又听見她反過頭指責他,再也控制不了不滿的情緒。
他惱怒地大喊︰「你在過河拆橋是嗎?還是因為我已經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或是你正在替自己找月兌罪之詞?」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又沒做錯什麼事,為什麼要月兌罪?」
竇維一步步向她逼近。「為什麼每個女人總是善于心計呢?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很特別,和其他女人不同,以為自己遇見了……哼,看來是我太天真了,天真得可笑!」
「什麼心計!?我沒有強迫你來,更沒有威脅你幫我什麼!我早就告訴你,你惟一欠我的不過就是相機的鏡頭,其它都是多余的。我從來沒有期望從你身上獲得什麼,那些衣服、晚餐……這一切都是你自願的,你現在怎麼又說怪我善于心計?太不公平了!」她連連後退。「我利用你什麼?我拆什麼橋?我們之間一點關系也沒有!」
謝沛晴的話點醒了他,讓他無法反駁。
對,她說的都對。
她是不曾向他要求過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願給的。打從他認識她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她有喜歡的對象,而她也從未隱瞞過。
所以執迷不悟、不丁解真相的人是他!
「對……我們之間一點關系也沒有……」他喃喃自語般地重復著她的話。
原本眼里燃著熾熱火焰的竇維,在听了謝沛晴的一番話後,心情漸漸冷卻,取而代之的是迷惑與失落;原本高漲的憤怒卻轉為椎心的痛苦。
他突然領悟到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美好,是他以為自己有辦法改變一切,然而事實卻不是這樣。
謝沛晴的心是屬于康裕峻的,從來就不曾是他的,他根本沒有資格生氣,更沒有權利指責。
這樣的無助沮喪閃過竇維腦海,讓他不知所措。從來沒有女人給他這種感覺,此刻,他猶如跌人不見天日的深淵,找不到任何救援。他的眉緊蹙、他的心絞痛,痛苦讓他渾身顫抖,險些站不穩。
竇維的轉變,謝沛晴全看在眼里。
當他再次抬起頭凝視謝沛晴,眼里的那抹痛楚深深地撞擊著她,仿佛有把利刃正無情地切割著她的心、她的胃、她身上的每一個器官、每一寸肌膚,她沒有辦法呼吸,雙腳如被下丁咒語般無法移動。
謝沛晴並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話會讓他反應如此劇烈。她後悔了,她好後悔,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竇維額上那一條條浮現出的青筋,牽動著她的心;他流露出的每一分痛苦,正一刀刀割著她的心。
想起竇維對她種種的好,更令她感到羞愧,噢,瞧瞧她是怎麼對他的!
她想伸手安撫他,卻沒有勇氣。
「竇維……」她喚著他的名字。
竇維听見她的呼喚,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她的雙眼;謝沛晴可以讀出他眼里的話語,知道他有很多話想說,她安靜地等著,等著他開口,隨便一句話都好,但竇維只是深深地往視著她,雙唇緊緊抿著。
他不願坦承自己內心的感情,她也不願把自己在意他的感覺表達出來,就只好沉默。
兩人不知道相互凝視了多久,仿佛孤島上只有他們兩人的存在,其它的東西都變得不再重要,也不在乎。直到又有人將門打開,才打斷了他們的視線。
兩人不約而同露出訝異的眼神看著入侵的人。
興高采烈的愛蓮娜沖向他。
「哎呀!竇維,原來你在這里,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快點來!宴會的最高潮就要開始了,蛋糕已經送來了,我需要一個幫我切蛋糕的男伴。」
愛蓮娜對她視若無睹,從身後擁住竇維,將自己的臉貼上他的背。「快來嘛,我已經等不及要許願了。」
原本謝沛晴以為他會拒絕愛蓮娜而留下來,但他沒有;竇維只是拉開愛蓮娜的手,神情漠然,轉身背對她。
「好,走吧。」他低聲、不帶任何的感情說。
看著竇維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門後,謝沛晴的心仿佛在那一秒被凍結,然後被巨大無形的力量撕裂成碎片。
憤怒,是她當時惟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