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快十一點,客廳都熄燈了。柏奕凱听見父母里還有細微的談笑聲音,可他不想打擾他們便直接上樓去了。
「洛兒……」他輕喚著扭開她房門的把手,里頭靜得連半點響聲都沒有。
「洛兒?」他緩緩走到床邊,床頭燈還亮著,藍洛兒卻睡得一臉舒適泰然。
「睡美人又踢被子了?」柏奕凱輕輕的拉起被角,她卻突然翻個身背對他。
就這麼一個無心的動作,又惹柏奕凱思及昨晚不小心撞見的情景。又白又細的肌膚……可望不可即的愛……洛兒……他顫然伸出右手,沿她側身起伏的曲線掃過。不敢真正踫觸,只是幻想著自己此刻擁有她的柔美。
「洛兒……」柏奕凱俯身在她耳畔低喚,她卻無動于衷,依然睡得安安穩穩。「洛兒……我愛你……你還記得答應要做我的新娘嗎?」
藍洛兒唇角一動。在她朦朧的夢境中,那個大男孩又朝她微笑了……洛兒……別哭……長大要當我的新娘哦……洛兒……
柏奕凱輕撫她的發,真盼時間就此停留。他的手隨後不受控制的撫觸她的嬌軀,隔著睡衣已無法令他滿足,今晚所有隱藏的深情決堤,他想確確實實感受她的柔軟。
就像被鬼迷了心竅似的,柏奕凱的手探進她寬松的睡衣,當觸及她細滑的背脊時,如電流般的顫稟教他頓時停了呼吸!他的喉嚨似有異物堵住,間歇發出不規則的低響。
「嗯……」藍洛兒皺皺眉翻身,柏奕凱在她躺平前迅速縮回手,心髒劇烈的跳動聲充斥他耳際。他緊緊按住胸口急喘,深怕心跳的噪音會驚醒她的睡夢。
噢,上帝!柏奕凱閉眼禱告。饒恕他的情不自禁吧!他愛洛兒愛得入骨、愛得痛苦,今夜……就今夜……他保證不會再有類似的褻瀆發生了,就今夜……
藍洛兒做著相同的夢,夢里呼喚她的男孩依然看不清面孔,他想告訴她什麼嗎?為何光笑不說話?
柏奕凱小心翼翼的解開洛兒的扣子,謹慎輕緩,看她一臉舒適泰然的睡相,使他更加膽大妄為。一顆……兩顆……三顆……著魔的指頭已輕沾她胸膛若有似無的踫觸……今生永遠忘不了的觸感……他緊抿雙唇,額際冒出汗珠,如蜻蜓點水般輕輕感受,逼他瘋狂的吸引力……洛兒……別醒來……別在這時候醒來……
藍洛兒動動身子,恍惚中,某種奇怪的搔癢驚擾她的美夢;她深吸口氣,朦朧的眼前似乎有個人影搖晃著。是哥哥來替她蓋被子吧?她毫不設防的繼續作夢。
柏奕凱心頭一緊,倏然縮回手,迷亂的眼神無比驚惶。他一定是瘋了!瘋了才會趁洛兒熟睡的時候侵犯她!他扯著自己的頭發,被排山倒海而來的罪惡感淹沒。
「洛兒……對不起……對不起!」柏奕凱頹喪的替她扣上扣子,雙手不住發抖。「原諒我……原諒我……」
藍洛兒疲憊的翻個身,床畔的異樣使她微有抱怨的張開惺松的眼眸。
「哥……你現在才回來?」她看看床頭鐘,困倦的揉著眼楮。
「嗯……」
「來替我蓋被子嗎?」
「嗯……」
「謝謝……」藍洛兒拉住他的手親了親,轉瞬間又合上雙眸。「我想……我作了一個夢……頭好暈……」
「快睡吧!睡醒就好了……」柏奕凱撫著她的臉頰低語「哥……」
「嗯?」
「我老是作個怪夢……」
「怪夢?」
「我縮得好小好小……又矮又小……好像在哭……」
你是很愛哭……」
「好像……」
「嗯?」
「有人叫我別哭……」
「誰?」
「不知道……我看不清楚……他一直叫我名字……我在……頭好暈啊……」
「別說了,快睡吧!」柏奕凱替她蓋好被子,親親她的前額。「晚安!」
「哥哥晚安……」藍洛兒似在吃語,口氣飄忽。
「晚安……洛兒……」柏奕凱松開她的手,無意間踫到口袋中小盒子。
鑽石傳深情,真愛逾永恆……他想那幅巨大醒目的廣告招牌。這小小的鑽石戒指……怎表達得出他真情的千萬分之一呢?
☆☆☆
左之奇不死心的等在高校門口,今天非把話問清楚不可。
藍洛兒邊背英文單字,邊往校門口走。早上撒謊說要去同學家,哥哥听了以後眼神好詭異,是不是發現了她的異常呢?唉!和石藤高的未來簡一片黑暗,哥哥肯定會反對到底的……
「洛兒!」左之奇攔住她的去路。「我有話問你。」
「什麼?」
「跟我來!」他拉住她往車子方向走。
「我自己會走,你別拉嘛!」藍洛兒不悅的掙扎。
「你怎會答應石藤高的追求?不是說要等聯考後再交男朋友嗎?」左之奇的口氣很重。
「我……」
「而且打死我也不相信,你哥不會贊成你和那小子混在一起。」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他不明白……」
「何止他不明白?我更不明白,和石藤高那種問題學生在一起會惹上麻煩的!」
麻煩?藍洛兒想到那群飛車少年,和石藤高的仇家一大堆,的確夠麻煩的,但……
「我希望你早點擺月兌他,免得後悔莫及。」
「喂!你又在背後說我閑話啦?」石藤高今天已經提早,想不到還是遲他一步。
「閑話?」左之奇嘲弄的冷哼。「無中生有叫閑話,我只是剖析實情,洛兒跟你在一起必定危機重重。」
「我罩得住她,不必你操心。」
「大話別說得太早,我只是不願洛兒被你拖累,誰曉得你這種流氓交往的朋友有多復雜,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都難料噢。」
「洛兒!上車!」石藤高握著機車把手的手指泛青,再說下去非干上一架不可了。
「洛兒!你要考慮清楚,我全是出自一片好意。」
「你上不上車?!不上來我可要走了!」石藤高憤怒的質問她藍洛兒趕緊坐上機車,她最怕他生氣。
「洛兒!」左之奇急得想跺腳,她真不曉得自己在玩火嗎?
左之奇,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包準砸了你的車,哼!」石藤高猛催油門,瞬間將他拋得老遠藍洛兒惶惑不安的抱緊他,這麼快的速度她真的很害怕,可又不敢實話說。
「藤高!」她受不了的叫他,沒有回應。「能不能……騎慢一點……」
就像故意作對似的,石藤高反而騎得更快了,兩輪跑得比四輪還快,藍洛兒嚇得不敢張開眼楮。
「吱——」石藤高突然來個緊急煞車,她差點就從後座飛出去。
「什麼?」
「我要騎多快是我的事,不敢坐就別坐,誰綁住你的了嗎?」
「我只是……」
「左之奇幾句話推翻了你對我的信任,什麼麻煩?什麼危險?不去打听打听我在這一帶的名氣,誰敢動你就是找死!」
「上次……」
「上次是落單,後面又載個你,否則我早打得他們落花流水、跪地求饒!」
「我不要你再打架了!藤高,回學校讀書吧!我可以教你……」
「你又想改變我了?」石藤高面無表情的轉頭盯住她。「听著,我愛怎麼生活是我的事,少用你的那套生活方式來約束我,如果我要求你別去學校,你會答應嗎?」
藍洛兒紅了眼眶,到底是誰在無理取鬧?縱橫街頭的日子能過一生嗎?
「你後悔跟我一起了?」石藤高表面不在乎,內心卻是絞痛無比。
只有在街上稱王才能尋得成就感,假使回到學校,他就什麼也不是了。他怎能讓自己侏儒的一面曝光?洛兒永遠不會明白這種苦衷啊!學校是好學生的天堂,卻是壞學生的地獄,他發誓絕對不會再回去的!
「我只是覺得……快樂好少、擔擾好多……」藍洛兒淚汪汪的看著他。「我怕你受傷,怕……明天或許再也見不到你的微笑,怕……莫名其妙就等不到你來接我了。」
「洛兒……」石藤高感動的樓住她,不停親吻她的發。「相信我,這些都不會發生的,我保證!」
「我真的很害怕嘛!」藍洛兒哭溫了他胸膛。這種愛情好絕望,就像永遠沒有明天似的。
「膽小表!」石藤高狂野的吻住她的唇,無視過往行人的眼光。
有洛兒在身邊就是永恆,人生該及時行樂,其他……再說吧!何必考慮太多?
☆☆☆
柏奕凱整天無心工作,昨晚的月兌軌教他今早面對洛兒時有一絲不自然。她是否察覺了他的怪異呢?否則為何看他的眼光似乎包含著詭譎?
「奕凱。」石雁心笑嘻嘻的走進他辦公室。既然他要觀察,她就大方的讓他觀察個夠吧!「我又來了。」
「雁心……」柏奕凱對她的同情比友情還多,身邊缺乏親人照顧實在可憐。
「肚子餓了嗎?我帶來一些點心。」石雁心將熱騰騰的包子送到他眼前,外加一瓶鮮女乃。
「你吃吧!我……」
「特地為你買的呀!我自己也有一份。」
「以後別破費,我會過意不去的。」柏奕凱笑著接過。
「當我是朋友就別客套,下次換你請我嘛!」
「沒問題!」
「說定羅!」石雁心開心的吃著包子。只要再給她一段時間,他倆一定會有所進展的。男人的心總是擋不住女人善意的體貼嘛!
「真好吃!」柏奕凱禮貌的贊美,其實他一點也不餓。
「今天有空嗎?」柏奕凱本想推說有事,終究還是硬不下心說謊。她只是個需要談話對象的寂寞女子,他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太好了!我真擔心你沒空呢!」
「和你出門會帶給我幸運。」
「真的?」
柏奕凱微笑點頭,昨晚他撫觸到的柔女敕是多年來夢寐所求的愛啊!雖是一場充滿罪惡感的幸運,但他沉淪得無法自拔!
「希望今天你會更幸運。」石雁心雙眸發亮。
「我也希望。」
「那個鑽戒……」
「可能快送了,假使我提得起勇氣的話……」
快送了?只是需要勇氣?太好了!她真沒想到帶個點心會有這麼巨大的催化作用!明天……該帶什麼才能激發他的勇氣呢?
「雁心?」柏奕凱奇怪她的沾沾自喜。「什麼事這麼高興?看你笑得挺樂。」
還裝!石雁心替他收拾拉圾,嬌嗔的白他一眼。原來柏奕凱是想帶給她驚奇,她就繼續陪他裝算吧!她可是善體人意的。
「你有空陪我吃飯,我當然高興啦!」
「說得好像我是達官顯貴、重要人物似的。」
「不,達官顯貴我才不放在眼里呢!好朋友勝過滿室黃金。」石雁心說得鄭重。
「這話捧得我快忘了自己是誰了。」柏奕凱依然只是微笑。只有和洛兒在一起才可能讓他流露赤子之心,盡情歡笑,否則平常他就像潭無波的湖水,縱有輕風拂過,也只能揚起淡淡的漣漪。
「吃過飯後,上我住處喝杯茶當作報答怎樣?」她不錯放任何可親近他的機會。
「恭敬不如從命。」
這麼爽快?石雁心有半響的呆愕,原以為得費盡唇舌呢!苞昨夭真有天地之別,是不是她已成功的提升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
柏奕凱瞧著自己的手指沉思,洛兒今晚……依然會似往常般早早入睡嗎?
☆☆☆
晚歸成了柏奕凱的習慣;藍洛兒放學後也總有一大堆理由不回家吃飯。原本熱熱鬧鬧的餐桌天天處于冷清狀態,只剩柏遠臣和太太相視無言咀嚼少了歡樂調味的晚餐。
「奕凱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了?天天那麼晚回家。」柏太太扒口飯找話題聊。
「我擔心的是洛兒,哪有那麼多藉口不回來吃飯。一個女孩子成天不知在搞什麼,又是逛街又是同學家,半點都不像快聯考的高三學生。」柏遠臣放下筷子低嘆,家里最近真是太安靜了,靜得讓人害怕。
「奕凱好像愈來愈瘦了,成天心事重重的樣子,問他又不講話,唉!做他媽可真難。」
「洛兒不也一樣?考試成績一落千丈,說去同學讀書倒愈讀愈退步,我看不能再縱容她了,以後規定放學得馬上回家。」柏遠臣生氣的猛敲桌子一下。
正當兩人不斷在抱怨兒子、指責女兒的時候,藍洛兒突然開門進屋,臉色烏雲密布。今天又跟石藤高吵架了,因為他的身上又多了新傷,問他還嫌多管閑事,這種戀情……真嘔!
「洛兒,吃飯。」柏遠臣剛剛的怒氣在見著她時又煙消雲散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寵她寵得難以自拔。
「不餓。」藍洛兒滿月復委屈的一坐上沙發,眼眶發紅。她不知道和石藤高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情感,談戀愛是懼怕加憂愁和爭吵的聯集嗎?
「寶貝女兒,不餓也喝碗湯嘛!」柏遠臣替她端至客廳,服務到家。
「人家不想喝嘛!」
「洛兒,你又心情不好啦?」柏太太使個眼色要丈夫閉嘴。「以前每天笑嘻嘻的,現在又是皺眉又是嘆氣,爸媽會心疼哦!」
藍洛兒抱著書包未答,眼淚簌簌掉下。父母的關心教她更傷心,要是他們知道她和個沒事就愛打架的男孩談戀愛,一定會很失望、生氣。
「哎,到底是怎麼了?」柏遠臣夫婦手忙腳亂,被她突來的眼淚嚇壞。
「都是哥啦!」藍洛兒哭得更厲害,為心底的絲絲迷惘和不安。
「奕凱怎麼了?他欺負你?」柏遠臣最擔心這點,要是兒子不能自制……他非暗中防範不可。
「以前都會接人家上下學,現在老推說沒空、沒空,他不疼人家了啦!」
「怎麼會呢?奕凱從小就對你最好了,媽媽看了都會吃醋呢!」柏太太安撫道。
「他明知我早睡還不快回家,想和他說話都沒機會,這不是不疼我了嗎?」
藍洛兒無理取鬧,柏遠臣夫婦笑著搖頭,真是個愛哭的女娃兒,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了呢!
「洛兒,也許奕凱交女朋友了嘛!他都二十八歲了,如果還成天窩在家里打坐,媽不急死才怪。」柏太太對兒子素來信任,完全未懷疑他晚歸的動機。
「有女朋友就不要我了?那我不要他交女朋友!」她似在賭氣、似在嫉妒,很復雜的情緒,自己也弄不懂什麼原因。
「又來了、又來了,媽早對你說過,哥哥總要結——」
「老婆!」柏遠臣突然打斷妻子要說的話,他想搞清楚兒子對洛兒的期待是否會有成真的一天。「洛兒,你不要奕凱交女朋友,不然……你當他的女朋友了,這樣一舉兩得,你有哥哥、他有女朋友,你媽也不會沒孫子抱……」
「遠臣,你在胡講什麼?這事也拿來開玩笑。」柏太大白眼看他,不知他用意何在。
「洛兒姓藍,奕凱姓柏,有何不可?況且要找像奕凱條件這麼好的女婿可不多了,要找像洛兒條件這麼好的媳婦也不多……」
「爸爸!」藍洛兒哭笑不得。「奕凱是哥哥郁!扮哥可以裝男朋友嗎?」
「又不是親哥哥,他又那麼疼愛你,而且……爸爸舍不得洛兒嫁到別人家嘛!」
「那我不嫁好了,永遠留下來陪爸媽。」藍洛兒雙手一搭,摟著父母肩膀嘻笑。
「嘴巴夠甜!」柏太太親熱的捏捏她粉臉,笑不攏嘴。「就怕到時變成老姑婆,當街拍賣都沒人要。」
「沒人要最好,爸媽要我就行了」
「好了、好了,愈說愈像真的,吃飯吧!吃完飯洗個澡好好休息,我看,奕凱今天又要晚歸了,別等他。」柏太太摟著她走進廚房,柏遠臣則無奈的作罷。本想探探洛兒的意思,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但看情形……大勢不妙啊!
吃罷晚餐,藍洛兒說說笑笑的向父母道晚安後便上樓了。一進臥室,寂寞的感覺又擄掠她。
「藤高最近提出的要求愈來愈多.除了親吻,還想更進一步,她總是嚇得眼淚直流才阻止他的沖動。她怎能隨隨便便就……哎呀!難道她真長不大?可是……就是不對勁嘛!……和石藤高……光想就教她渾身發麻!扮哥也會對他的女朋友……
思及此,藍洛兒又開始反胃了,她匆匆的跑進浴室淋浴,穿衣鏡中映出她發育完全的身體。
細腰豐臀、凹凸有致……她很少這麼看著自己,不一會兒便開始臉紅了。在石藤高眼中究意她是什麼樣子?哎!胡思亂想!胡思亂想!
拭干身體穿上睡衣,藍洛兒抱著課本跳到床上。成績愈來愈難看了,再不用功如何參加聯考?萬一變成去陪考就慘了!
抱怨著背誦拗口的文言文,藍洛兒一個頭兩個大,好艱澀的課程啊!看小說還比較有趣,到底是誰編這種教材來折磨人呢?真狠!
不多久,睡意又悄悄來臨。不行!藍洛兒猛然跳下床,洗把臉後又回到課本上,導師已快對她絕望,她該自我反省檢討,不能再成天想著要入夢去找那大男孩子了,而且今晚她一定要等哥哥回來,和哥哥說說話……道晚安……
☆☆☆
悄悄的進門,悄悄的上樓,柏奕凱內心沖突不斷。去?不去?去了又會情不自禁的逾越禮教,不去又會睡不著覺,他真是墮落得無可救藥!
每晚他都祈求上天寬恕他,一次又一次,但……他對洛兒的假想愈來愈嚴重,有時臨工時還會失了神,他是不是變態了?父親最近老追問他晚歸的原因,他總以應酬繁忙敷衍過去;替洛兒蓋被子是每天的例行公事,樓下的父母哪料得到心目中的乖兒會背地里做這下流事?
站在洛兒的房門外猶豫不定,柏奕凱開了門又關上門,關上門又打開門……雖然眼前一切在他謹慎行事下風平浪靜,但……假使有天事跡敗露,洛兒會原諒他的不軌嗎?進去。他該怎麼辦?
藍洛兒掩嘴偷笑。哥哥在玩什麼花樣啊?要來替她蓋被子就來,干嘛裝神弄鬼的?
嗯,給他來個大驚奇好了,他一定以為她睡了,趁機嚇他一大跳。主意打定,藍洛兒躺平假寐。
柏奕凱輕輕關上門,站在門邊凝視床上的人兒良久,終于,他還是掉進的深淵,被催眠似的朝藍洛兒走去。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真的……真的最後一次……
「洛兒……」
藍洛兒忍住不笑,故意翻個身背對他,免得太早露出馬腳,那就不好玩了。
柏奕凱坐在床畔,扯著頭發詛咒自己。他不該做這種無禮之事,但……萬縷相思只有夜里得以傾訴,如果他有勇氣告訴洛兒一切該有多好!可他的勇氣全在害怕被拒的預期心理下崩潰了。一萬次決心,一萬次退堂鼓,永遠還是維持現狀,見不得人。
藍洛兒等得有些不耐煩,怎麼毫無動靜呢?哥哥到底在干什麼?就在她想出聲時,背後一雙手探進她的睡衣,輕撫她的背、她的身軀,非常細微的接觸,如果不是醒著,她一定無從察覺。藍洛兒睜大眼,連氣都不敢喘了!她一向是睡熟後就不管天崩地裂的,何況是在自己家里,不該是最安全的嗎?怎麼會這樣?哥哥……為什麼?
「洛兒……我好愛你……愛你愛得不能自己……原諒我……我好害怕失去你……洛兒……」柏奕凱俯身輕吻她的臂膀,憂愁的臉龐瘦削憔悴。
藍洛兒不敢置信的咬住手指,心情震驚得無法形容。哥哥愛她?!愛?!
「洛兒……為什麼你全不懂我眼里的愛慕?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的視線就沒有一刻從你身上移開過,想的是你、夢的是你,等待了一年又一年,看著你哭、看著你笑,你卻一直忽略我的感受……我好痛苦,難道只能永遠沉默的看著你嗎?我愛你……洛兒……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藍洛兒閉上眼楮,哥哥正輕吻她的頸背,她該不理他或怒斥他?明天怎麼見面?怎麼再像從前般信賴他?
愛?!扮哥居然愛著她?不光是兄妹般的手足之情?他曾說願為她一輩子不娶,原來不是玩笑話?!她天真的以為自小無所不談的情感不變,何時哥哥看她的眼光竟己不同?她的內心錯綜復雜,五味雜陳。
柏奕凱顫抖著縮回手。他真想拿刀砍掉這齷齪的手,小時純浩的愛意怎會演變成如今的罪惡?神哪!他的靈魂是不是被魔鬼佔擄了?
「洛兒……對不起……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對不起……對不起……」他跪在床邊低喃,神情悲哀。如果能再回到童年,他願用任何代價交換。
藍洛兒的眼角滑下一長串淚。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她該怎麼辦?徉裝不知道嗎?繼續裝傻?她不想毀了兩人間深濃的感情!如果現在揭發一切,哥哥將如何自處?他一向都是保護她的王子呀!他堅強的臂膀是她哭泣時的避風港,如今……原來真相早已不單純,哥哥愛她,藤高也愛她……哥哥……藤高……恨……她該恨哥哥的舉動,卻只有無盡的苦澀,發生這種事,她該怒吼著撕開他的面具呀!為何反而心底一陣陣抽痛?那陪她成長的溫暖笑顏,竟已為她付盡多年相思?而她卻全然不懂?這麼多年來,哥哥的心一直愛她不變嗎?
「洛兒……我愛你……你把從前全忘了……全忘了……你說過……你答應過……為什麼你全忘了?……」柏奕凱起身退至門邊,心碎的低嚷︰「你明明答應過我的……我一直相信你會遵守承諾啊!為什麼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記得了?」他說完,虛月兌的靠在門上,久久才開門離去。
藍洛兒淚流滿腮。她答應他什麼了?她又說過些什麼了?她真的不知道啊!她真的記不得了!
緊緊縮起身軀啜泣,藍洛兒感到非常寒冷,冷得無法入睡、無法成眠是不是她的錯?她該鎖房門的,她該自己蓋被子的……她完全不曉得哥哥愛她……完全不曉得……怎麼辦?她該怎麼辦?誰告訴她該怎麼辦?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
香氣四溢的早餐全出自柏太太的巧手╴今天是星期天,兒子不上班,女兒也放假,全家是該聚聚聯絡感情了。
媽,早!」柏奕凱在餐桌旁坐下,順手拿起個荷包蛋放入口中。
「瞧你的饞相,也不怕噎著。」柏太太笑著瞥他一眼。「洛兒還沒起床啊?」
她就是愛睡覺嘛!真的是睡美人……爸,早!」
柏遠臣點點頭也坐下,看到桌上的菜不禁食欲大動,先吃為快。
「奕凱,最近公司真有這麼忙呀?三更半夜才回家。」他盛碗稀飯,熱氣直冒,口氣里有幾分刺探性的猜疑「我……」柏奕凱偽裝心事一流,如果不自亂陣腳,父親再精明也抓不著他的把柄。
「是不是有女朋友啦?改天請到家里坐坐嘛!」柏太太最關心他的終身大事,開口閉口不離這幾句。
「媽!說了一百次還嘮叨!沒有、沒有,滿意了吧?」柏奕凱走到冰箱前拿出鮮女乃,打開瓶蓋便猛灌。母親的話恰好岔開父親的疑心,化解他或許會漏出馬腳的危機。
「哎哎,一早喝冰的?去熱熱嘛!」柏太太打他一下,他笑著閃避。
「洛兒今天怎麼搞的?假日她不都起得最早嗎?」柏遠臣邊吃邊問,瞧兒子理直氣壯的模樣,也許是他多心了。
「我叫她。」柏奕凱放下牛女乃,跑到廚房門口朝樓上大喚︰「藍洛兒——起來啦——睡美人——太陽曬羅!」
藍洛兒裹在棉被里動也不動。不行!她沒辦法面對哥哥!她沒辦法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沒辦法!沒辦法!
「洛兒——下來吃早餐羅——洛兒!」
淚水又爬上藍洛兒的眼眶。她好難受,無法形容的難受,為什麼今天是星期天?她連逃避的地方都沒有,天!她該怎麼辦?理不清的混亂纏繞得令她窒息了!
「洛兒!」柏奕凱敲著她的門,奇怪!居然上了鎖,真反常。「洛兒!起床羅!洛兒!」
藍洛兒蒙頭低泣,除了哭,她完全束手無策。
「洛兒!洛兒!」柏奕凱猛敲房門卻無回音,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洛兒!開門!洛兒!」
「怎樣啦?」柏遠臣也上樓察看究竟。
「爸!洛兒是不是出事了?完全沒有反應,門也鎖著,洛兒!」柏奕凱萬分緊張。
「我……想睡覺。」藍洛兒濃重的鼻音是哭泣一夜的後遺癥「洛兒!開門!你身體不舒服嗎?」柏奕凱除了緊張還是緊張。她的行為太異常,莫非又有委屈不敢說了?沒有回答,柏遠臣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洛兒,開門讓爸進去,你不舒服我會心疼的。」
「我……想睡覺。」還是同樣一句話。
「洛兒!」柏奕凱很想破門而入,這種情形從沒發生過。「是不是那混蛋又欺負你了?快告訴我,我幫你解決。洛兒!」
藍洛兒愈哭愈傷心,又是哽咽、又是抽搐。挖個地洞把她埋起來吧!她不想見人。
「叫個人吃飯叫這麼久?」柏太太不明所以的瞧著丈夫和兒子焦慮的瞼色「媽!洛兒不曉得怎麼了,叫她開門也不肯。」
「洛兒?」柏太太輕敲房門,柔聲呼喚。「洛兒?該起床羅!洛兒?」
「我想……睡覺。」
「洛兒,你先開門好不好?」柏奕凱急得懇求,「拜托你開門,我要確定你沒事。」
寂然無聲。到底怎麼搞的?為何他問話她都不答?
「洛兒!」門外三人齊喊,有掩不住的焦急。
「我要睡覺!」藍洛兒近乎尖叫。別再吵她了!別再理她了!她只想一個人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個美麗的星期天啊!淚水和傷悲佔滿她心扉,誰都不能明白她的痛苦,她有口難言。
「洛兒!」柏奕凱泄氣的靠著門,柏遠臣夫婦也無奈何。
「走吧!讓她睡好了。」柏遠臣雖擔心卻沒法子。
「洛兒,早餐媽替你溫著,餓了就下來哦!」柏太太一說完便被丈夫拉下樓了,獨留下柏奕凱定定不動。
藍洛兒等外頭清靜後,便再也遏止不了哭聲,大哭一場可能會比較舒服點,她干脆哭個痛快好了。
柏奕凱不敢再突兀的敲門。到底什麼事讓洛兒這般傷心?听見她哭泣他就不禁心痛,從前有煩惱不都會告訴他嗎?為什麼今天問話她都不睬?是湊巧?或是他太敏感?
原本期待全家一道享用的早餐全派不上用場。整天不見洛兒下樓吃飯,柏遠臣夫婦心憂如焚。
「到底是怎麼了?昨天回家不還有說有笑的嗎?怎麼過了一夜全變了樣?」柏太太百思不解。
「女人就是這點麻煩,晴時多雲偶陣雨,完全沒有道理可循」柏遠臣搖頭嘆氣。
「喂!你還有心情說笑?我都快急死了?!」
「急有什麼用?她不開門難道硬闖?」
「奕凱,你倒是說話呀!」柏太太略帶責怪的看著沉默不語的兒子,他安靜得像事不干已。
「洛兒是不是在生我氣?」柏奕凱唐突道。思索終日,他還是搞不懂洛兒不回他話的原因。
「生你的氣?」柏遠臣忽有所悟。「你不提我倒忘了,昨晚她回家後直抱怨你不疼她了,可是……有這麼嚴重嗎?一天不吃飯?」
「不行!我再去叫她!一天不吃怎受得了?」柏太太急躁的起身欲走。
「媽!我去好了!如果她真在生我氣,我去道歉。」
柏奕凱阻止她,悶悶不樂。「你們等著,我去就行了。」
來到洛兒門外,柏奕凱遲疑半晌才輕輕敲門。
「洛兒?……洛兒?」
藍洛兒垂首在床上。室內已經暗了,暗得她看不見自己映在鏡中的臉龐。哥哥……快走……
「洛兒,你在生我氣嗎?我道歉,開門好嗎?」柏奕凱口氣輕柔,就像小時哄她別哭一樣。「我有件禮物想送你,買了好久了都沒機會……因為我怕……你……拒絕……其實我……你先開門好不好?」
藍洛兒捂著耳朵,萬分痛楚。這麼溫柔的哥哥為什麼會……
「洛兒,我想看你,開門好嗎?我是不是做了什麼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一定道歉。爸說你抱怨我不疼你了,沒這回事,我一直都是……」愛你的呀!柏奕凱還是說不出口。
「洛兒!」
「明天……就好了……現在……別管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你不說我放不下心哪!」
「我……不想說……不能說……你別逼我……不要逼我……快走……」
柏奕凱喪氣不已,再問下去也枉然。
「洛兒,你不快樂我會心痛的,如果你想說出來,我整晚都等你,整晚,嗯?」
柏奕凱終于放棄。等明天吧!明天該可以雨過天晴的,明天。
一只送不出去的鑽戒
一段埋藏心底的愛情
一個離他愈來愈遠的女孩
夜夜伴他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