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大的情人 第七章

一群小表頭的臉像怕被人發現一樣躲在牆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輪流偷瞄不遠處一個平台上一大一小的人影。

「喂,老頭。」身形較小的人影開口說話,完全不怕比他高上一倍半的大人,口氣狂妄得像個霸王。「你天天守在這是東看西看有什麼用,笨女人都走了,就算你看成化石她也不會回來。」笨呀,認識一個笨女人之後就變成這個樣子,看來他得把琉璃盯緊點,要她知道什麼叫動腦子,免得將來連累他,害他變笨。

「你閉嘴。」駱應亭懶洋洋地開口,不想理會這小毛頭。

三天,哼,才三天他卻仿佛過了三年!?「一個人如果不愛人就得恨人,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什麼意思?」奇怪了,這種有听沒有懂的話老頭也會講?「愛人?恨人?那是什麼東西?」

「你不懂真好。」藍眸無生人氣息地移動,像在移動機關一樣平板。「當個白痴的小孩果然比較好。」

「好個鬼啊!當大人才好,吃飯吃得比小孩快,手伸得比小孩子長,搶東西也不怕跑不贏人家,拿刀出來也不會被別人以為是小孩子耍寶鬧著玩,喂,老頭,這樣你還不滿意啊。」

「看不出來你過得這麼精采。」駱應亭偏過頭,開始有了說話的。「怎麼?拿刀的時候被人笑?」

露西法抿抿嘴,暗暗念了些有的沒有的才開口說話︰「在你們這些老頭眼里,我們小孩算什麼!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要不是我聰明,早死在你們手里。見鬼的!如果不是小孩就不要生嘛!要不然剛生出來就一刀劈下去砍成兩半,也好過被當垃圾丟在路邊等死。」媽的,又讓他想起這件事。

「我被當成垃圾丟在路邊不也一樣活過來了。」

「啊……」露西法呆住,「喂喂,你開玩笑的吧?」他也是孤兒?看不出來耶!他左瞄右瞄怎麼看都不像。

「我看起來像說謊的樣子嗎?」

「大人說謊的技巧比我這個小孩子強不知道有幾百倍。要是連我這種小孩子都看得出來,那你大人不就自當了。」嘖,有病,「喂,你還要等嗎?」

「我沒有等。」等?等一個永遠不會出現在他面前的人?他發瘋了才會等。

但事實證明,他真的瘋了!要不他不會連續三天待在這里。

「不會回來的人就是不會回來,你等破頭也沒用。」笨老頭,枉費他之前很佩服他的,「走了啦,今天天氣冷得要死!我白痴才會陪你在這里吹風。」小手圈住他的手臂,露西法正試著將他拉離開這里回教會去。晤……寒風吹來還真他媽的冷!

「你先進去。」

「不行,我一定要拉你進去。」這一次他不成功就……就……就成了什麼什麼鬼的,嗯……完了,他開始笨了。「媽的,被你害笨了。」

「什麼?」駱應亭總算把注意力放在露西法身上,當初他帶回他,只因為他和自己同樣是被丟在台灣的外國棄兒。生存在異鄉,又是發色及膚色不同的外國人,要以一己之力生存實在很難;在某一方面,他和他有同病相憐的地方。

「我說我被你這老頭害笨了!」完了完了,十二歲就開始變笨,將來還得了。「快點啦,進去了。」

「為什麼硬要我進去不可。」昨天他才因此而大發雷霆,沒想到他今天又跳出來煩他。「你不怕我生氣?」

「怕!」露西法吼得之大聲。「廢話,在打不過你之前我當然怕!」但是他更怕媽的!「我更怕我炒的飯毒死後面那票死老百姓!」小小年紀當然不知道死老百姓所指為何,反正大人常用他就撿來用了,管它是什麼意思。

駱應亭微愣,被露西法氣得漲紅的臉給逗笑,露出三天來第一次的開懷笑容。

就因為這樣,所以他被迫當小跑腿。

握著手上一張便條,他告訴自己是因為看在老頭要煮飯給他和琉璃還有那一群死小表吃,所以他勉強、委屈、強迫、忍耐讓自己充當跑馬仔出公差去買一堆有的沒有的,什麼青菜蘿卜、豆腐豬肉的……

「救、救命啊,救、救……救命啊!」

「見鬼了,這個聲音有點熟……」搔搔頭,露西法左看右望著十字巷口的四個方向奇怪,沒人呀。

「救命啊!」

笨女人,一意識到這聲音屬于何人,露西法急忙地往最有可能的方向沖去,十幾步下來,視線猛地一轉,果然看到一個男人和那個笨女人。

他停下腳步,躲在牆壁直角的地方,露出兩只眼楮探看那個男人壓著笨女人也不怕跟著變采嘖,不對,他想個屁啊!隨便哪根蔥看到這情況都知道現在發生什麼事,見鬼的,那個男人是怎麼都不挑不對!

「媽的,我在想什麼啊!」過度早熟的臉上沒有多好看的表情,因為腦子里正交雜著兩種想法。

如果當作沒看到繞路走的話,那天下太平,他買完東西就去等飯吃,反正那笨女人大概也逃不過一死。老頭告訴過他,這里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包括他自己。

如果他去救她,萬一打不贏不對,是根本打不贏,那他萬一跟著陪葬,琉璃怎麼辦,誰去照顧她?

「可是」

「啊救命、救、救命」

「媽的!」惡狠狠地咒了聲,露西法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他們。「啊」

邊跑邊吼,為的是強壯自己的膽子,這個笨女人真的害他變笨了。「啊惡靈退散,啊」

沒料到會有人打擾他的「性」致,男人來不及抬起臉,一只腳丫夾著雷霆萬鈞的重量狠狠貼上他的頭,任誰被這麼突然的一腳踢上臉,再加上踢的人把自己全身重量加在這一腳上,很難沒有順著腳勢飛出去的吧。

露西法收勢停落在鄒弄眉身邊。「快跑呀,白痴!」他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完了完了,這下他不變級才有鬼,「溜啊!」

鄒弄眉沒頭沒腦的任由突然沖出來救她的小孩拉著跑,狼狽地抬起頭,才知道拉著她跑的人是露西法這孩子,他救了她。

「謝……謝謝……」邊跑邊喘,她仍不忘道謝。

「閉上你的嘴,不想死就跑快點!」他才沒那麼笨陪她一塊死。「快點,笨女人!」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一大一小兩個人差點喘不過氣才停下來。

「呼,呼呼……呼呼呼……」媽、呼……媽的……害他、害他這、這麼喘,「我,我要是死了,就、就是你、你害的!」

「對……對、對不、對不起,呼……呼、呼……」鄒弄眉靠在牆邊,大口大口地吸收外界的空氣進入體內。

「你回來干嘛!」不愧是小孩子,果然有回復體力的本事,不一會兒,他的呼吸已然回穩。「不是不要老頭了嗎?那還回來個屁!」

「我……」被一個小孩質問,一時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

「老頭一直到剛才都還在等你,你知不知道!」真是搞不懂大人,他們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啊,老玩些他們看不懂的游戲。「三天耶!你整整不見三天,怎麼不死在外面還活回來。」媽的,害他有事沒事就抱著琉璃進她的房間,這笨娃兒天天吵著要找這個笨女人。

「露西法,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去跟老頭說去,誰管你啊!」他倔強地別過臉,好險,要是被她看見他眼楮出水就丟臉啦!「走了啦,媽的!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等老頭要煮飯吃才回來。」這下子肯定又沒得吃了,唔……難不成還要他炒飯啊!

「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道歉的同時,一股奇特的感覺由心底涌上,這孩子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他的手一直沒放開過她,這是不是代表其實他並沒嘴巴上說得那麼討厭她?「謝謝、謝謝。」

「閉嘴啦!」想到今天他們那群小表又得要他照顧他就煩,琉璃一個人就算了,其他像小智、明明那些家伙唔……一想到就火大。

突然,小小的腦袋冒出一顆燈泡,上回那個那個什麼什麼凱的老頭好像有個老婆對吧?而且那群小表好像跟他很合的……呵呵呵……早熟的臉露出合該是大人才有的奸笑,嘻嘻嘻嘻是人家的老婆就該會煮飯才對,那就鄒弄眉不解地看他忽而皺眉忽而又一個人笑起來的模樣,是不是她看錯了?他的表情真的像極頭上長角、有箭頭尾巴還拿把三叉杖的小惡魔。

不會的,她一定是看錯了,這孩子之前還救了她的,嗯,一定是她看錯了。

從露西法和自己關上門板的聲音回過神,駱應亭不知道這花了他多少時間。

「你還來做什麼。」冷靜的藍眸強忍著情動的烈焰,露西法告知他她的到來時對他而言有多震撼,讓他錯愕了不知多少時間。「來告訴我你成了修女,正準備要進行你的博愛世人之行?還是準備到哪去救濟幼童?」

「都不是。」拉扯他衣袖,輕輕將背對她的他扳過身,她讓他看清楚她,看清楚她所作的抉擇。

她的胸前,沒有神聖的銀色十字架陪襯,只有黑色上衣裹住的外貌,她為了他,情願放棄信仰。「這是我作的選擇。」

「你?」

「你反應得太快。」鄒弄眉牽住他的手,用盡力氣握在雙手包裹的掌心中。「我還來不及作決定,你就自以為是地替我抉擇。我並不是非選擇成為修女不可,我不知道這原因是什麼,但我知道你需要我在身邊這份認知,比起當修女這件事,我以為自己的想法是覺得以前比較重要,是我能為你做的事,所以」

「你拋開十字架,決定與我沉淪?」這……這是聖潔靈魂所會下的決定?他不敢相信。「舍棄天使光鮮亮麗的羽毛翅膀,打算沾染我的暗黑污穢?」

「別這麼說,」她出手捂住他的嘴。「求你,別提這件事。污穢的人自始至終就只有我一個。你成就的,是我外在的潔淨,但是我還是我鄒弄眉一個讓別人代受罪卻自以為清高的無知女人。」末了,她提出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她永遠忘不掉那天他送她回修道院時最後一個表情,所以她很怕「還來得及嗎?讓我償還欠你的一切。」她怕一切都來不及,他不會接受她遲來的抉擇。

「不後悔?」

縐弄眉頓了下,搖頭。「不後悔。」是的,她選擇償還這條路就沒有後悔的理由存在,信仰的背棄是她一生月兌不掉的罪名,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減少他因她而起的痛苦。

明知道她是抱什麼樣的心態而來,明知道這一份選擇里沒有所謂的愛,只有歉疚與彌補,明知道這並不是他所要的;但是「證明給我看。」在得到她的允諾後,他得寸進尺地提出殘酷要求。伸長手臂,將她一把箍進胸前。「男人和女人,能證明的形式少得可憐,不管你怎麼想,我要的是有形的證明。」壓下頭不由分說地封住她的唇,流連了好一會兒才松開。「你下的決定得花上你一輩子。而我,也打算拿一輩子只和你周旋,一對一,沒有其他人,所以,給我證明,如果你真的不後悔的話。」

他的吻和他的話,威力同等驚人,隱含意念的深度是她從未探知的部分,不明白他所指為何,這並不能怪她。「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很簡單。」話尾結束在四片唇瓣交貼之際。

唔……每每被他接觸便起的反胃不適再度熟悉地回到身上,抵在平實胸口的雙手始終握緊拳貼著,沒有一瞬放松,明顯的排斥感自潛意識表現在外部行為上。

他如何能察覺不到!駱應亭松了唇瓣的吸力,藍眸爆出怒火和未知的哀怨,不知道是瞪還是凝視,口頭上的委蛇承諾還是比不上身體自然反應的誠實。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抉擇能堅持到底?」推開她的同時,他也退了好幾步,搖頭訕笑。「純淨無垢終究還是純淨無垢,不管這份純潔如何而來,事實仍舊改變不了。鄒弄眉,即使你欺騙得了你的口舌,能讓它說出違背心意的話,也欺騙不了你的身體反應。承認這一點你根本無法做到。」

「不,我……」未領受的區域這要她如何在第一次面對的時候安之若素?她不是個適應力強的人,他要的證明她不知道該如何給他,以什麼樣的形式、如何給這些她一點概念也沒有。「人無法在瞬間改變自己舊有的一切,不要這樣。給我時間,我需要時間去學會如何彌補」

彌補兩字仿佛是開啟他暗沉性格的鑰匙,藍眸緊咬著烈焰不放,以誓言將她燎燒殆盡的方式緊盯不放。「彌補?!你所作的抉擇是為了彌補我!」之前早猜出她作下這決定的動機,但他試著強迫自己不去在意這話他可以想、可以猜出、可以明知卻故裝不懂;但無如何就是不能由她親口說!

彌補?!她的所作所為只為了「彌補」他?

驚覺自己說錯話,她想再挽回,但潑出去的水有回收的可能嗎?

答案是不!

「啊」下一秒鐘,鄒弄眉整個人像垃圾般被拋在半空落至柔軟的床上。

「彌補?」在她還來不及弄清楚這一切時,駱應亭整個身體已下面壓上她。

「不,我不是唔……」惡……唇遭強佔的反胃痛楚仍然強烈,強烈到雙手不自覺地推拒著身上的壓力,這樣的排斥連自己都不知道,但被排斥的人又如何裝作沒看見?

「你!」他要的,從來就不是施舍或彌補;一直以來他所找尋的目標、所追求的,是一個懂得他過去、明白他痛苦並能愛他而他也愛的人;但是她不是,她該死的聖潔靈魂不屬于他。明明懂他,明明知道他,但為什麼開口的話總是自以為是仁慈,這份仁慈對他而言只是殘酷的同情,他該死的不要這份同情!

斑舉她在胸口胡亂推擠的兩只手臂過頂,他抽出皮帶將她的手綁牢固定在床頭鋼柱上。

「駱應亭!」他在干什麼?!女性基本的自覺她不是沒有,只是原以為他不可能會有這種舉動,但事實往往不是那麼盡如人意。「求你冷靜點,不要這樣!」惡心的嘔吐感覺不停地自胃部涌上,生理的難受加上心理的恐慌,要她不落淚也難。「不要這樣,求你……」

不要這樣……「曾經……」他恍若未聞地低語自語,不是沒看進她落淚的可憐模樣,但無心于她的情緒,思緒早已回到童年。「我也這樣求過,但是沒有人幫我。」是的,他曾哭喊,也曾掙扎,但回報的,是一次又次比先前更令人無法想像的凌虐。「為什麼?只因為我是孤兒,就活該受這種折磨?」

「不……」這一聲,答的是他不該受這種罪,主呀,他究竟擁有什麼樣的童年?為什麼言辭之間,只是簡短幾句就足以讓她覺得心痛?

「知道你額頭上的傷怎麼來的嗎?」說話時,他觸上她的額角,感覺到冰冷的體溫,但心上刻劃的痛讓他頓然無感,觸覺無法頂替心靈上的痛覺。「為了護住我,被丟來的瓶砸傷你,成為第一個保護我的人;對我而言,是的,你是天使,但我也為了守住你的純淨,付出無法想像的代價」

「不要再說了……不要……」

「原以為不會再相遇的,所以拼命帶回同是孤兒的孩子,冀求從他們身上得到當年丟下你自行逃離這頂罪名的救贖,怎料你竟然丟棄一切回憶獨自愉悅過了十三年!」恨意由此深種,當他發覺時,早已經步人報復的悔恨當中浮沉,沒有浮木中讓他倚靠免于溺斃。

「再見面時,你原本純淨的魂魄變得更加聖潔,而我卻注定淪入罪海,更加污濁……你背叛我,丟下保護我的責任離去!弄眉,你要我如何原諒你?如果不選擇報復?」親吻她果程的上半身肌膚,唇上的溫度與發抖冰冷的蒼白嬌軀所差無幾,談起過去只有心寒兩字可以形容。

一旦心寒,又如何擁有熱火般的?

「每個人都該有個天使守護在身側,而我呢?以為的天使離我而去,不再涉及我的事、不再守護我那麼,我所冀求的救贖也不過是一種自我欺騙!」是的,自我欺騙。「靈魂的污穢仍在,永遠得不到淨化,但這真的是我該得、應得的嗎?」沒有天使守護、無法洗淨靈魂的他,除了孤獨還有什麼?除了無助還有其他嗎?

「是彌補也好……償還也罷……」吻由胸線之上的渾圓落至其下的平坦月復部,平凡的表相、平凡的身軀,卻是他希冀已久的救贖;然而,這一切只不過是另一場的自欺。「至少,我讓你拋棄你依賴的信仰。」不能不安慰自己,否則他會被她的仁慈打擊得體無完膚,這一點,他知道。

「不要這樣……」為什麼這時候心痛得特別厲害?淚幾乎要奪走她的呼吸似的頻繁直下,身子因他而起的寒顫始終無法消除,隨著時間一久,寒顫之下隱隱跳動著微熱,愈演愈烈。「這個樣子……我不要!」

「你不是要」彌補‘我、’施舍‘我嗎?「雙唇落在月牙形的傷疤上,再行下滑至她唇邊,她的掙扎閃動在黯藍深幽的瞳眸里只是引燃火花的動力,他知道她的掙扎為何,但情願因而忘懷。」我不正在接受你的彌補施舍嗎?這樣你還不滿足?「

「不是這樣,絕不是這樣!應亭,不要這樣對我……」她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的,只差下不她便能回到上帝身旁,但她放棄了,選擇到他身邊,陪他同沉罪海,陷入地獄受煉火煎熬,但「不是這種方式啊應亭,這不是我之所以作這決定的原因啊。」她不要這樣,不要啊!

的雙手突然停頓,因而漲痛的自然生理因為這一聲哭喊而猛然煞車,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直對她的淚眼。

「我不知道你要的愛是什麼?我不知道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我不知道你付諸于我身上的希冀是什麼?應亭,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受這麼重的傷!不知道你為了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不同于以往的生活!我不知道太多大多事情,你懂嗎?」慌亂而緊張失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強烈的情緒,以往隱夢說她閑淡自得,事實上她根本不是!

「告訴我!除了這方式就真的都沒有了嗎?你這樣子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從沒有人這麼……親密的待在我……身邊,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告訴我怎麼樣才能不讓你生氣,我該說什麼話才是安全的,才不會傷害你我沒有頭緒,只知道用過去在修道院面對別人的方式面對你;但是卻不是你想要的!你什麼都不說,我……」聲音被宣泄而下的淚奪去,眨了眨眼,徒然讓更多的淚自眼眶落下,濕了一大半枕墊床被。

殘酷地蒸騰著,但她的自白更令人心悸,凝望著哽咽難止的蒼白臉孔,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一處因他的挑逗而有別于蒼然的顏色,她不受他的挑動,仍舊固執保有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堅貞,不斷抗拒他。

倘若真的使強得到她,那他和他們又有什麼兩樣?

契約的期限是一輩子,只要他和她活著,多的是改變的機會。如果不想做讓自己後悔的事,那麼「應……應亭?」重獲自由的雙手愕然,白皓的手腕上有明顯的瘀痕,但無傷于她對他突然放過自己的迷惑,「為、為什麼……」為什麼突然放開她?

「你說得對。」一手壓在她身邊空出的床墊挺起上半身,任自己的身影籠罩住她全身,只讓她看清楚他的眼。「我無權要你以這種方式證明,你是這麼守承諾,誠實得讓我沒有理由去懷疑你一切的一切,是我自欺欺人,以這種形式只會讓你更遠離我;但是至少,我說得是至少至少讓我身邊有你,至少讓我不要再靠鎮定劑入睡,我受不了。」

鎮定劑?錯愕地對上他的眼,眼底的哀戚教她恍如突遭電擊,全身泛疼。「你一直靠它讓自己入睡?」主,他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是的,一直。」他坦然。「十三年的夢魘只有靠它得以不再夜夜糾纏,直到有你在我懷里,那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說完,身影一斜,側躺在她身邊空出的床墊,倒下的同時不忘當心自己是否會弄傷她。

「駱、駱應亭?」他怎麼了?

「我……想睡……」不了,把自己和她逼到這等境地,他自認已耗去大半體力,不只受盡驚嚇的她需要緩沖,他也亦然;所以何不讓彼此有個喘息的機會?「我……好想處……」

半合上的眼皮就此緊閉,急促的呼吸逐漸緩和下來,傷痛的表情變換成平靜的睡顏,和善安祥,這番的寧靜教人無法想像之前的狂亂景象。主呀!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他?這會是考驗嗎?

十三年來依靠鎮定劑入眠……她無法想像這會是怎樣的情景,閉了閉眼,黑暗的眼界乍然浮現在他睡前注射鎮定劑的身影……心,又痛了起來。

這是為什麼?每當他一在自己面前示弱,她的心就會痛?

有她在身邊他就能不靠鎮定劑入眠嗎?那自由的雙手頭一回自願主動地環住他頸項,頸項之上的藍眸驚然掀起,布滿驚愕。

「弄眉?」

「這樣……可以嗎?」這樣圈住他可以嗎?小小聲的囁嚅,她羞澀地埋首在他懷。「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只是想讓你好睡一點。」

「你不怕我又突然對你使強?」

「你不會。」她不知道打哪來的篤定,十分堅決地認定著。

「我很污穢,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所以為了保護你自己,勸你還是退開的好。」櫃子里的鎮定劑分量足夠,她不需要委屈自己,而他也不需要她的委屈。

欺騙自己的會倆做得太多,到最後就像藥劑上癮一樣,分量不加重就達不到它該有的效果,倘若這回接受她的施舍,那下回,貪心的他只怕會要求更多,甚至是到她所不能負荷的程度。

「我也並非純潔,要讓別人受傷流血才能得到的無垢對我而言只是虛假,如果真是天使,就應該自己升華,而不是倚靠。」聖母瑪麗亞以處子之身產下耶穌的時候,是不是不流任何一滴血就踏上天界?如果是,那為何天使得犧牲一定的東西才能達到天界?才能證明他的無暇?「我只是單純的希望你能睡得安穩,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誤會了。」

「這是同情,還是施舍?」

「都不是。不這樣,你還會持續注射鎮定劑入眠對不對?」

「那是我的事。」

「但是……你說過,有我在身邊你會好睡一點。我不要你再靠鎮定劑,所以抱著你可以嗎?還是你仍然生氣,不要我這麼做?」

「你現在全身赤果……」幽香隱隱浮動在四周,溫暖的感覺讓疲累的他再想人睡,尤其是在她仿佛極為珍視他的摟抱下,幾乎讓他有寧可沉睡不醒的念頭,但是現在可以嗎?這回反倒是他遲疑了。

「伊甸園里不也是這樣?」

伊甸園?「你是夏娃,我卻不是亞當。」他只是伊甸園里的那頭撒旦化身的大蛇,邪惡沒有人性。

「就當這里是伊甸園吧。」她不自覺地按了按他僵硬的頸子,調整彼此的姿勢。

「我們暫時充當尚未偷食禁果,什麼都不知道的亞當夏娃。」

什麼都不知道的亞當夏娃?游離的意識漸漸妥協,駱應亭覺得眼皮漸漸沉重,拒絕的氣息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強烈。什麼都不知道的亞當夏娃……

「那肯定比我們幸福得多……」睡前的咕噥終止于這一句,之後便是沉沉的呼吸入眠。

「是的。」細細的聲音如是附和︰「絕對比我們幸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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