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衾寒一覺醒來,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嘴角的抽痛使她已起了下午的一切。他終究是找來了!雖然隔了那麼久,他的模樣卻深刻鮮明的烙印在她心上,不曾淡忘。當然逃離的原因已不再重要,而以往的那一切,早已迷蒙而又久遠了!耿曙天雖然俊偉依舊,卻不再是當年那熱情血性的大男孩,他眉宇間有滄桑,望著她的眼神有無言的責備,仿佛在控訴她的不告而別。
但他為何會無由的出現呢?看來他與殷皓月是舊識。這也難怪,他們倆都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隱隱約約透著王者風範,是知交也是意料中事。但……世界何其小啊!在她認為,台灣省這個小島已算是天涯海角了,為何他仍能尋覓而來?唉……
「為什麼嘆氣?是因為我嗎?」
姚衾寒嚇了一跳,循望見倚在窗邊的耿曙天。房里一片昏暗,只能隱約看見他修長挺拔的身影。盡避如此,她仍覺得臉紅心跳,猶如當年初戀時的心境一般。
雹曙天靠近她,探了探她的額頭,確定她溫度正常後,才松了口氣。
他凝望著她溫婉沉靜的面貌;頭發長長了,眼中多了當年所沒有的臧郁,比以前更瘦了,呈現出小女人的風韻,與他印象中的純真少女有些微的不同了。
可不是嗎?經過這分別的漫長歲月,別說是她,他也不是的自己了。
姚衾寒握住她的發梢的手,將之貼在臉頰,輕聲的說︰「對不起。」
雹曙天的手僵了僵,過了良久,才淡淡的開口,
「對不起?這遲來了八年的道歉代表了什麼意義?又能彌補什麼?」
姚衾寒原本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面對他的質問,仍有難言的心痛。
她閉上眼楮,任憑沉重的往事滑過心頭。
她不要他後悔曾經愛過她,也不願在事過境遷、物換星移之後,再來乞求他的原諒。她不想讓他知道真相,也想讓他明白,她從沒忘記他。
雹曙天注視著她的表情,訝異于自己那深刻的痛。原來,在過了那麼多年以後,她的脆弱仍左右著他;原來,他以為的淡忘只是矯情的隱藏;原來,他欺騙了自己那麼久,以為可以沒有她……
姚衾寒松開他的手,將身子蜷縮起來,試圖讓抱在胸前的雙手,帶來一些溫暖。
她那淒楚又迷離的表情,使耿曙天心中更生愛憐,但是他心中的結尚未解開,只好任憑愛恨兩種極端的胸口撞擊。
姚衾寒將思緒拉往遠方,仿佛又看見自己當年那無依無靠的身影。
由于家世的顯赫,致使她從小就接受不同于常人的教育。當別人家的小孩正高興的唱著兒歌,替美麗的洋女圭女圭精心打扮時,她已開始懂得了一些商業術語。姚氏集團的擔子沉重的壓在她身上,令她喘不過氣來,直到遇見了他……
雹曙天的出現,便她找回了快樂與純真,那真摯濃烈的愛戀迅速嬌艷了她,讓她忘卻了許多煩惱。
然而,命運之神並沒有眷顧她,父親發現了這段戀情之後,馬上中止她在國外的學業,並撂下警告,要她放棄這一切,順從他的意思嫁給商業巨擎張仲之子,借以挽救外表仍富麗堂皇,但資金高度卻日趨困難的姚氏集團。
她當然不肯。任憑父親如何的威脅利誘,甚至揚言與她斷絕父女關系,都無法使她屈服。他心中的深愛已全部給了耿曙天,就算要她放棄榮華富貴、虛利浮名,只要能與他在一起,她就覺得很幸福。
但她的堅持持續不了多久,當一名自稱為耿曙天父親的人——耿大鴻找上門來時,一切美好的憧憬便已破滅。
雹大鴻願意拿出巨款幫助姚氏渡過難關,條件是她必須從此消失,不得留下一絲訊息,就當這段感情從沒有發生過。她本不願答應,但當她那年邁的老父跪在地上老淚縱橫的哀求她時,她動搖了。
然而真正使她放棄這段情的,卻是耿大鴻的那翻話。雖然時間過了那麼久,一字一句卻仍殘忍又清晰的浮現在腦際——
「姚衾寒,我知道你深愛著耿曙天,但你若真愛他,就請你離開他吧!你大概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也是我眾多企業的繼承人,他還有美好遠景在等著他,你忍心讓他與家族斷絕關系,沒有任何施展理想與抱負的空間嗎?他不是泛泛之輩呀!再說……他自小便與一名女孩訂了親,那女孩的父親大有來頭,他知道了耿曙天和你的事情後非常憤怒,已放話出來,若是耿曙天違背婚約,不僅要抽回所有投資,還要將他亂刀砍死。姚小姐,就算你不為他的性命著想,也請可憐我這心疼兒子的父親吧!」
于是,她在雙方父親期待的眼神中點了頭。
就算今生不能與他相守,也願他能好好的、周全的活著。她不在乎他會娶誰,也不在乎往後的日子會有多少哀傷與無奈,她只要他永遠像只鷹般自由自在的飛翔。
這八年來,追求她的人如過江之鯽,但她卻心如止水,無波無痕。
當一個人的愛已全部用盡,如何能再對其他人動心?
表面上她仍一如往常地過門子,但暗夜里,她常擁被飲泣,字紙簍里塞滿了—張張被撕毀的詩句——
遲遲鐘鼓初長夜
雹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
翡翠衾寒誰與共
姚衾寒面無表情的說完這其中原因,身體卻不自禁的發著抖。雖然過了那麼久,回想起來,仍然感受到當時慌亂無措與痛徹心扉。但她終究熬了過來。上天仁慈,讓她有還能當著他的面前說這身不由己的憒憾,今生于願足矣。
雹曙天被這段往事震撼得不能言語。
他望著眼前這為他受盡苦楚的小女人,心中的酸痛與感動無法言喻。他竟然錯怪了她八年!
「那……你為什麼不回來找我?難道你從不關心我的這幾年來過得如何嗎?」他好不容易擠出這麼一句話。
姚衾寒笑了,笑得滄涼而又美麗。「我不敢。我怯懦得不敢去窺探你的心情。我怕你過得極不如意,心灰意懶,就如同我這般郁郁寡歡,又怕你幸福美滿,早已忘了我存在。很矛盾是吧?’’
雹曙天心中一片愴然,這麼深情的話,說來簡短,卻結結實實地耗費了她八年的青春;那笑容里的淒絕,又豈是三言兩語所能說盡。
他一把將她擁人懷里,恨不得能彌補這一切,而這小女人竟然還對他說「對不起」如果這……是一場夢,她寧可永遠不要醒。
「傻瓜,如果你早些來找我,我就不會心灰意懶。而你怎能以為沒有你,我可以過得幸福美滿呢?」
她緊緊的環住他的腰,「沒想到……隔了這漫長的年月,你終究還是找來了。」
「所以,人還是深情些好。」他低下頭看著她明媚的眼,極其愛憐的輕撫她的臉。「記得楊過與小龍女
嗎?小龍女為救楊過跳下情崖,與他想約一十六年;我還得慶幸你只讓我找了八年呢。」
「你不怨我嗎?」
「曾經。我怨你不夠明白我,怨你忍心離棄我,但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因此,每當午夜夢回,我心底深處仍有期望,盼上天垂憐,讓我們再見一面。」
雹曙天掏出皮夾,抽出一張兩人相擁的合照。照片中的人兒一臉甜蜜無憂的笑,恣意的散發出深情與熱愛。
「有好幾次,我幾乎要相信一個古老的傳說︰唐進士趙顏,無意中得一畫,畫中有女名喚真真,若喚其名百日,再以灰酒灌之,她便活了。趙顏按法呼喚百日,真真果然走出畫紙,兩人至此相愛不渝。我那時痴心妄想,呼喚你更不止百日,但你始終無音息,那時候的我,是怨你。」
姚衾寒抬起頭來看他,赫然發現他眼中的淚光。她還未開口,耿曙天的唇已封住了她的,那纏綿熟悉的味道,不斷襲擊她暈眩的腦袋。是啊!何必多說什麼,一切盡在不言中……
***
宋夜空習慣性的坐在窗台上,兩腳晃啊晃的,表情是萬般委屈。
殷浩月閱讀著從各地傳回來的資料,正專注的思考許多要處理的事件,眼光一溜,習慣性地停在窗邊的女孩的身上。這向來活蹦亂跳的小夜空,是什麼事讓她這般神情落莫?
他走近她跟前,蹲來與她平視。「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
宋夜空瞪了他一眼,嘟著嘴埋怨,「都是你啦!那天硬是不讓我去看熱鬧。听凱悅說,姚衾寒與曙天相會的場面,真是該死的浪漫極了,連他都忍不住鼻酸呢!」
殷浩月好笑的看著她,原來這小妮子在鬧別扭呢!
「你別听那小子在傳,他說得話能听得幾分啊?他是同你炫耀呢,你可別著了他的道。」
她不服氣的望著他,這人平常寡言少語,沒想到還挺洞悉人心的,沒白費了凱悅對他一片赤誠,這回他可以死而無憾了。
「怎麼,還不開心啊?」他的眼神里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小孔和凱悅整天忙得不見人影,他們都不讓我跟,教我整天耗在這兒和你干瞪眼,無聊死了。」她後面那句話說得極輕,但殷浩月還是听見了。
他不禁失笑,「瞧你說的是什麼話,要是被凱悅听見,定又要說你目無長上。」
宋夜空扁了扁嘴,沒好氣的答︰「那家伙羅唆得很,我才不理他哩。」
殷浩月伸手揉了揉她一頭亂發,「那好吧!我要去一趟中區分部,你去不去?」
宋夜空大喜,「好啊!好啊!」他頓了一頓,又說︰「是什麼事情這麼重要?需要你這龍頭老大親自出馬。」
殷浩月斜睨一臉好奇的她,淡淡的說︰「沒辦法啊!手下大將都各忙各的去了,剩下的瑣事只好由我這個整天無所事事的人包辦羅!」
宋夜空跳—下窗台,尾隨在他身後走出房間。「少來!誰不知道大少爺您日理萬機啊?這次肯定有好玩的。有沒有架可以打呀?」
殷浩月忽地停下腳步,在他身後的夜空煞車不及,撞上了他。
「哎喲……好痛,你怎麼說停就停,也不先知會人家一聲。」
殷浩月好笑的撥開她捂著鼻子的手,輕輕的幫她揉著,另一只手卻敲了她頭一下,語氣中帶著責備。「一天到晚就只想著打架。先說好,這次跟我到分部,可不許生事,否則以幫規處置。」
宋夜空瞪著他,不以為然的說︰「什麼跟什麼嘛!一副官大氣粗的樣子。你什麼時候看過我胡亂生事?」
殷浩月無奈的搖了搖頭,逕自整理起資料,不打算再與她爭辯這煩人的問題。
宋夜空一坐上他的辦公桌,欣賞起他專注的面龐。
他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難怪那麼多女人為他著迷。她酸溜溜的打量他抿起嘴時稍嫌冷漠英明的側臉,睫毛長得教人嫉妒,而那雙明亮的深邃的眼,連北極星也要失色。然而,他對她是縱容放任的,盡避任性不馴如她,也明白他那不經意的寵溺。他在外人眼里那深沉冷冽的形象從不針對她,他對她只有寬容與溫和。
這樣一個偉岸的男子,心中想些什麼呢?在他那不輕易開的心靈里,最眷戀、最在意的又是什麼?而他那對幽黑如夜、森冷如星的眼眸中所看到的她,又是怎麼生模樣?
殷浩月發覺宋夜空久沒動靜,抬起頭看她,霎時被她難得的顯露出的溫婉神情所震動。
從初相見至今,他看到的她,向來是好動而淘氣,眉宇間混合著野氣與天真;而此刻,她展現的卻是另一種沉靜的風韻,那對耀眼的眸里,仿若有著隱約的真情……他忍不住輕輕撫上她的勁項,在她錯愕的注視下迅速佔領她的唇。
嗯……她的滋味與他想像中的相差無幾,但卻更甜美。她生澀的反應更加刺激了他內心深處的柔情與。她是他的,而且永遠都是。
這突來的吻讓宋夜空慌亂得不知所措。這就是吻嗎?為什麼她覺得昏沉沉的且全身發熱?但他為什麼吻她呢……她驀地睜大眼楮,使勁推開他。但她忘了自己坐在桌沿,這一使力,她也重心不穩地摔了下來。
「哎喲!殷浩月,你搞什麼嘛!痛死我了。」
望著跌坐在地下哀鳴的宋夜空,殷浩月很沒風度的大笑出聲。他望著她滿是嬌羞的臉孔,輕柔的扶起她,又深深的擁人懷中。
宋夜空有些納悶,這家伙吃錯藥了嗎?不但對他摟摟抱抱的,還……還偷吻她。想到剛才的吻,她的臉蛋又忍不住的發熱。
她掙扎著,「你……你放開我,大。」殷浩月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笑得無比燦爛,眼眸亮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我不是,以後你會慢慢習慣的。」
慢慢習慣?宋夜空昏亂的腦袋一時無法理解他奇怪的邏輯。她沒有再說話,忽然覺得他溫暖寬闊的胸膛,十分的舒服又令人安心。
但過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從他臂彎里發出悶悶的聲音。「喂!我們什麼時候去分部啊?你答應讓我去打……嗯……去見見世面的。」她適時的將「打架」轉換成另一個語調。
殷浩月深嘆口氣,將頭垂靠在她濃密的發間,開始後悔自己愛上了這個極端不解風情的俏丫頭。
***
至中區分部的路途方過了一半,殷浩月不禁佩服起宋夜空那旺盛的精力了。
「哇!那條牛的渾圓有肉,觸感一定很好。」
「嘖嘖嘖!那個小妞的大腿看起來真不錯,挺滑溜的……」
她嘰嘰喳喳了半天,在听到由音響傳出的一首歌後,倒也安靜了下來。
殷浩月側頭打量她專注的神情,頗為好奇的也注意聆听著這首歌曲,一名男歌手慵懶且毫不矯飾的吟唱著,那仿若漫不經心卻又宿命的情緒,霎時彌漫的小小的車廂內。
他們說這是輪回
生生世世的纏綿
我卻相信是偶然
偶然發現你的好……(詞︰陳升)
宋夜空輕聲的念著歌詞,神思仍陷在那灰色的悵然中。
「你听,他說得多好。」
「哦?怎麼好法?」殷浩月淡淡地問著。
「你不覺得‘偶然’兩字用得很好嗎?比生生世世更教人驚心動魄。生生世世是約定好的,也許夠執著,但是偶然卻是至情至性、一觸即發,怎不教人為之低回」」
「沒想到你對灰調的東西有偏好?」
宋夜空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什麼灰調?算了,你這種人亂沒情調的,和你談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
「我這種人又哪里不好了?」殷浩月听了她的「評語」,啼笑皆非。難得他這位一向高高在上、無人敢惹的龍頭老大也有被「貶低」的時候。
宋夜空側轉過身,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殷浩月。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沉穩有力,表情輕松卻仍剛峻。奇怪的是,這家伙一天比一天溫和,剛相識的兩人那劍拔弩張的情景已消失無蹤︰他對她的態度,甚至可算得上寵溺。有時她對他是放肆了些,常惹得凱悅那羅唆的小子直跳腳,但是也是他縱容出來的,可怨不得她。
他為什麼對她那麼好呢?他對外人通常都不怎麼搭理,卻能捺著性子听她胡說八道,而且……還吻她。
想到這里,她便臉紅心跳、口干舌燥;她轉念又想,這家伙不會到處去親別的女人吧?只要一想到他抱著別的女人,親吻她們的唇,就怒火中燒。
殷浩月接收到她「怨恨」的眼光,有些莫明其妙。
「怎麼了?」’納悶自己何時又惹惱了她。
宋夜空用陰森森的口氣問他,「你不會常常抱著別的女人亂親一通吧?大。」
殷浩月頓時了悟,看來夜空也生了副小心眼與小肚腸。
「我像那種人嗎?」
宋夜空冷靜的想想,他的確不是這種人。看來情感真會沖昏理智,她竟連這向來自傲的判斷力也喪失了,她不禁頹喪起來。
殷浩月頗為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才說︰「我從不親吻女人,你是第一個。」
宋夜空愕然的看著他,怔了半天才大聲說︰「騙人!別告訴我你從沒有過女人,連薛凱悅那小子都有一大堆的鶯鶯燕燕,更何況你是個大。」
「我是有過女人,但我從沒有親吻過她們的念頭。親吻對我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
「特殊的意義?」她側著頭觀看他的神情,試圖找出玩笑的成分。但沒有,他是百分之百的認真。
他索性將車停靠在路旁。伸出手習慣性的為她梳整一頭亂發。「親吻是一種允諾,並且蓋上我的印記,證明你未來永遠為我所有。」他的口氣雖淡然卻是無比堅定,听得宋夜空為之震動。
她愣愣的看著殷浩月愈靠愈近的臉,艱難又結巴的吐出一句︰「為……為什麼?為什麼是……是我?」
殷浩月將額頭抵住她的,一只手輕撫她光滑的頸項,形成一種曖昧又親密的姿勢。他凝視她黑亮的眼,喃喃的說︰「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他頓了頓,用近乎耳語的聲音道︰「因為……我偶然發現了你的好。」
宋夜空這回可真的傻住了,沒想到殷浩月也有這樣感性的一面。
「因為我偶然發現了你的好。」
這句話給她的震撼是毋庸置疑的,雖然是言簡意賅的一句,但仍教她未嘗過情愛的芳心無措又茫然。
這……這家伙不會真……真對她有意思吧?她飛快地回想著他的所有言行,對她的放任、對她的包容、對她的……憐愛。是的,他對她自有不同,否則以他那一絲不苟的行事作風,哪輪得到她在他面前的惡形惡狀、耀武揚威的。更何況他對女人的態度她也不是沒見過——只有一個「冰」字能形容。在以前,她自動將他對她的溫和視為哥兒們的交情,但每當看到他那冷淡的神色,她總不住逗一逗他,惹得盟里長老和凱悅心驚膽戰,生怕殷浩月一個火大,下手劈了她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
但她就是看他面對她時的無奈與啼笑皆非,她喜歡他緊鎖的眉頭因笑而舒展。那略帶笑意、根本無關痛癢的瞪視,只會讓她更欣然的靠近他,並且測試他對她的包容度到底有多大。
原來……原來她常常不由自主的想起他,還有些莫明其妙的臉紅心跳,便是因為自己已不經意地將他深植心中。
殷浩月看著她一臉的恍然大悟且神情驚駭,又不禁嘆息。
看來她的運動細胞雖十分活躍,但是對于情感上的敏感度,卻幾乎等于零。但他就是愛看她的笑臉,還有那頑皮的、沖動的、促狹的、好爭辯的、肆無忌憚的性情。
他從不曾如此渴望擁有一個人的心,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對那些心思細膩、美艷若花的女性從不動情,如今方知,原來自己是在等待這名令他心魂大亂的小女子,那率直的性情與那漆黑的雙眸,緊緊的攫獲了他的心。
他再次以唇對她許諾,願意如此傾心無悔,一生一世的再無更改。
***
當殷浩月與宋夜空到達分部時,已是傍晚時分了。
雖然宋夜空不理星月盟的諸多事務,對一些大人物都不識,但她也听過中區有一位赫赫有名的領袖叫項韻光。他足智多謀,頗有奇才,將分部打理得井然有序,使星月盟在中區的勢力如日中天。由于薛凱悅及孔懷恩與項韻交好,她听多了有關他的豐功偉業,這叫好不容易來到了這里,她自然得好好瞧瞧這位傳奇人物。
殷浩月這次探訪並未事先告之,因此他的來到著實讓分部慌亂沸騰了一陣。宋夜空好奇地看著眾家兄弟分列大廳兩側恭迎首腦,臉上淨是恭敬與欽佩。
這也難怪,殷皓月的確大有作為,他給弟兄最好的照顧,努力將事業導人正軌,不讓他們承受違法的拘禁的壓力,並且給一些不幸犧牲的弟兄的家眷最優厚的撫恤,極力化解許多黑暗的勢力的角逐紛爭,使弟兄們的生活安定而充裕。
他雖非事必躬親,但卻猶如上了千手千眼般,對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行事效論好得令人咋舌。
殷浩月在听完了一個碩大漢的簡報之後,被請進了休息室。
宋夜空一進門就問,「那個叫項韶光的人不在啊?怎麼沒來晉見?」
殷浩月瞪著她,對她的用語頗有微詞,「什麼晉不晉見的,韶光可是我的好朋友啊!」
「本來就是嘛!他們哪個不把你當聖人,當至高無上的寶啊?」
殷浩月抓住她四處亂轉的身子,抱她坐在自己腿上,警告她說︰「我可不允許你對其他男人那麼感興趣。」
「你太霸道了吧!更何況他還是你的愛將呢!—點為人的首領的風範都沒有。」宋夜空不留情面的數落了起來。
「我不管。我要你心底、眼里都只有我。」
宋夜空好笑的看著他稚氣、耍賴的一面,哈哈大笑︰「你的樣子好好笑……喂!你干嘛抱我坐在你腿上,讓我下來,別扭死了。」
殷浩月任她掙扎開來,明白要她長時期露出女兒嬌態,簡直難上加難。
宋夜空好奇的探看著,最後在一張相片前停下腳步。
「哇!是你耶!旁邊這一男一女是誰?」她拿起相片認真端詳,只見他左側那名男子笑得非常迷人,而右側那名女人更是眉目如畫,親密的緊靠著殷浩月,風情萬種的笑著。
「他就是項韶光。」
「那旁邊的小妞又是誰?」這會兒她的注意力全轉向了照片中的美少女。
「她是韶光的妹妹項容若。」
宋夜空橫了他一眼,口氣沖得很。「美人在抱,好不開懷啊?」
殷浩月傾身去又把她抱個滿懷,滿含笑意的說︰「我打小看著容若長大,她就像可愛的小妹妹,你吃什麼醋啊?」
宋夜空頓時一臉酡紅,強自爭辯著,「我才沒有吃醋呢!你快放開我,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還說沒有,都惱羞成怒了呢!」
兩人正在拉拉扯扯之際,門被一把推開,沖進來一名高大的男子。
這男子正是項韶光,他外出巡查,听到殷浩月到訪的消息,便馬上趕回來見這多年不見的上司兼好友。他一進門,見殷浩月抱著一名女子,笑得好不開懷,不禁呆愣驚愕。以他對殷浩月的了解,這名女子在他心中定佔有極重要的地位。
「對……對不起,我太冒昧了。」他一面道歉,一面打量著從殷浩月懷中跳離的女子。嗯,不挺美,但神韻很特別。
殷浩月攬住韶光的肩,開心得很。「韶光,好久不見了。」
項韶光回他一笑,「真是的,要來也不通知一下,總是教人措手不及。」
宋夜空走到窗邊,坐在窗台上,看著熟稔交談著兩人。殷浩月是真的開心,他的笑容將他剛峻的面容襯得充滿感情。看來這項韶光也是殷浩月的知交。怎麼天下間出類拔萃的人物都與他佔上了關系,難道當真是「物以類聚」嗎?
交談了一陣後,項韶光問道︰「這位小姐是……」他見宋夜空坐在窗台上,沒有半絲不自在與局促忸怩,對她充滿好奇。
宋夜空可不等殷浩月開口,便跳了下來,搶著回答,「我叫宋夜空,和美麗的夜空那個夜空寫法相同。我是殷大少爺的保鏢,目前肩負著保證他安全的重大責任,請多多指教。」她伸出手熱情的握著項韶光,能與傳聞中的人物會面,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美麗的夜空?項韶光听完她的自我介紹,露出了莞爾又驚奇的笑容。
「夜空?你就是凱悅口中那個……可愛的夜空啊!」他可不敢把凱悅那句「可恨的魔女」說出來,听說她可是脾氣火爆又身手矯健的高手。
宋夜空更樂了,咧著嘴直笑,「哪里!哪里!凱悅才說你多才多藝、令人佩服呢!」
項韶光轉向殷浩月,向他眨了眨眼,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這女孩真是直率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