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不見天日的國度,深沉的黑暗彌漫在四周,沒有半絲的光明能夠透入其中,看得仔細些,黑暗深處里有著最真實的人性,貪婪以及血腥,糾纏著墮落的危機,潛藏在四周虎視眈眈著,等待著他淪落。
他無法反抗,更無法拒絕,只能讓那些黑暗沾惹了他。這是他當初所選擇的道路,一旦淪入就難有回頭之日,有時候他真的會懷疑,他到底能夠支撐到何時?是否真的有一天,會被那些黑暗拖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中。
從那一日開始,他的夢境里就只有黑暗。只是在幽暗的夢境深處,還可以看到一絲光明,烙印在靈魂的底層,糾纏著他的神魂,始終不願輕言放棄。
對了,他還有著對光明的記憶,那是在許久許久之前的一次接觸,但是卻讓他印象深刻到極點。該說是震撼還是驚駭?明知道不可以讓那絲光明一再的滲透進他純然黑暗的世界,但是卻無法擺月兌她。
想來有些可笑,被外人傳說得冷血無情,行事乾淨俐落的他,不屬于任何組織,只為出價最高的人效命,宛如離群索居的野狼,卻獨獨奈何不了那個糾纏不清的女人。
是不是在私心里,他也不願意斬斷這縷與光明最後的聯系?她的笑容如此的甜美,嫣然一笑就帶來了溫暖的光明。
幾年來,他不斷的夢見那一日,混亂而喧鬧的驚慌場面里,他遇見了她。在最初相見時,根本沒有想到,甜美的她竟會如此的難纏。
他還記得那一日,甚至不斷的夢見與她接觸的最初。一切的開端,是在九年前,他在夢境里重溫著記憶……
在植物園里,蒼郁的樹木帶著某種香氣,滿池的荷花都凋殘了,只剩下綠意盎然的荷葉,盛著晶瑩的雨水,一陣風吹拂而過,所有的綠意正在竊竊私語著這一次的相見,見證了他們的最初。
天空還飄著雨,泥地是潮濕的,而在荷花池前的人們驚慌失措的喊叫著,眾多穿著制服的國中生正與許多黑衣人打斗著,黑衣人則是堅定的執行任務,綁架幾個國中少女就塞進一旁的黑色轎車中。
他站在一旁默默不語,只是沉默著。他也受到委托,目的是從這幾個國中少女中辨認出東方旭的女兒,之後將那個身分特殊的少女綁到委托人的面前。他尚未決定是否接受這次的委托,會特別前來,只是因為想要見見東方旭的女兒,究竟是生得如何模樣。
而這九年來,他為當初的好奇心付出相當的代價。
在幾個國中少女中,他注意到那雙美麗的眼楮,深遂而慧黠,精致的五官上有著活潑的表情,但是看得仔細些,那雙眼里有著隱藏得很深的聰慧。在眾多的國中生里,她看來並不起眼,像是刻意掩蓋著自身的光芒。
烏黑柔亮的及肩短發,潔白細致的肌膚,一副眼鏡遮住了她甜美的五官,也讓那雙眼楮隱藏在鏡片之後,那面容雖然年輕,卻看不見絲毫的稚氣,溫潤粉女敕的唇始終噙著一絲甜美的笑。包裹在清爽制服下的,是柔軟的少女身段,已經稍稍可以看見日後屬于女人的窈窕。
當那些黑衣人攻擊她時,她從書包里拿出一本又一本的書籍,奮力的丟擲,在反攻的時候,也心疼的看著散落四處的書籍,當書包里已經沒有小說時,她蹙著眉頭。
「老師,我現在才明了什麼叫做‘書到用時方恨少’。」她為心愛的小說一掬同情淚,分神對一旁的導師喊道,冷不防身子已落入敵人手中。
黑衣人們動作迅速的擒住她,企圖將她抬進轎車中時,他從樹蔭後緩慢的走出,高大優雅的姿態震懾了所有人,先前因為听見她的話語,嘴角浮現的一朵笑意在此刻已然消失。
「放開她。」他淡淡的說道,黑眸里透露出嚴厲。
「陸先生,這是宋老板的命令。」黑衣人們為難的說。
「一切由我負責,現在,馬上給我消失。」他沒有提高聲調,而語氣就足以讓人恐懼,無法想像違背他的命令,究竟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礙于他的嚴厲語氣,以及所背負的傳奇來歷,黑衣人別無選擇的離開,剩下她衣衫凌亂的坐在地上,四周環繞著眾多的書籍,散落的書頁里,有著一樁又一樁的美好戀情,那些夢幻似的故事包圍了她。她就如同那些故事般,美好得不像是真實的。
他彎下腰,直覺的想要扶起她,更是想要看清那雙清澈卻又神秘的黑眸。「你沒事吧?」他詢問著,高大的身軀靠近她。
在觸踫她的一瞬間,四周的景物徒然消失,黑暗籠罩了一切,而她是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柔和而溫暖。他被吸引了,只能專注的看著她,深深為之著迷。
她原本低垂著頭,及肩的黑發覆蓋了大半張臉龐,讓人無法看清她的表情。「我沒事,只要你一直留在我的身邊,我就會沒事。」她如謎般的說道。
徒然,一抹微笑躍上柔軟的唇瓣,縴細如水蔥兒的指攀附上他的衣袖,她抬起頭來,拿下那副裝飾用的眼鏡,帶著甜美的微笑接近他,另一手甚至輕輕覆蓋在他的胸膛上。
像是歲月徒然流逝,她的短發在轉眼間幻化成及腰的長發,在貼近他的瞬間,她由清麗的少女蛻變成美得不可思議的小女人,那抹笑容有著屬于女人的嬌美,更有著屬于女人的堅決。
他震驚的往後退去,然而眾多的書頁被風揚起,在兩人的四周飄動著,眾多山盟海誓的字句圍繞身旁,像是一座牢籠,將他困在她甜美的笑容里。
他不該好奇的,早該知道東方旭的女兒並不好惹,而他怎麼也料不到,這一次的相見,竟會讓他擺月兌不了她的糾纏。但是多麼可笑,一個冷血的執行者,竟會對一個女人感到恐懼?他驚慌失措著,只想著要快些逃離。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就算她是東方旭的女兒,就算她身分特殊,也不該對他有如此巨大的影響。他無法解釋,在見到她時,心中所體會的深刻震撼是什麼,就像是預知了她的到來,會對他慣于冷靜的自制帶來驚天動地的改變;彷佛,她有著控制他的奇妙能力。
她身上的衣衫仍舊凌亂,柔軟的肌膚白皙如玉,甜美的笑容不曾減少,另一手也覆蓋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嬌小柔軟的身子將他推倒在地上,帶著貓兒般神秘的氣質,居高臨下的俯視他,長發垂落在他的頸項間,宛如一個輕微的挑逗。
「陸磊驥。」她呼喚著他的名字,甜甜的微笑著。「我是東方傾國。記住我的名字,你逃不掉的,無論如何我都會找到你。」她溫柔的笑著,說的話語像是情人的低喃,偏又有著最甜蜜的威脅。她低下頭,用花瓣般的唇輕觸著他的,甜蜜的香氣包裹了他……
「不!」他驚駭的一揮手,屬于她的柔和光亮徒然消逝,他從重復了無數次的夢境里醒來,對著滿室的寂靜喘息。
四周是黑暗的,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听見他沉重的喘息。他竟又再度夢見她。
陸磊驥緩慢的低下頭,看著黝黑的手掌。手心里沒有抓住任何東西,夢境里的美好光明終究難以掌握,她像是不曾存在般,在夢醒後芳蹤杳然,他還是獨自一人在黑暗中。他緩慢的撫上唇,想起她香甜的唇、芬芳的氣息,心中竟有淡淡的遺憾。
用力甩甩頭,他強迫自己忘掉那張美麗的容貌。他不該跟她有任何的接觸,應該千方百計的躲開她,千萬不能讓她涉入自己危險的世界里,那只會讓事情復雜化,也會為她帶來危險。
只是,他竟無法不想起她。這麼多年來,從植物園里初見的那一日之後,她費盡辦法的找尋他,執意糾纏著他。從少女成長為女人,她的誘惑變得更加甜美。然而他清楚的知道,她是他最踫不得的女人。
他赤果的高大身軀滑下床沿,穩定的步伐踩在地上寂靜無聲,優雅的動作宛如在森林里行走的野獸,野性的威脅隱藏在內斂的優雅里。他緩慢的拉開窗簾,深遽的黑眸緊盯著窗外沉靜的夜空。北非的深夜,天空猶如黑色的絲絨,綴滿了晶亮如鑽的星辰。
在柔和的月色下,窗外是一望無際的玫瑰花田,含苞的玫瑰在深夜里散發著甜美的香氣。他想起東方傾國,那與玫瑰有幾分相似的甜美誘惑。
「不會的,這里是弗倫德爾,不是台灣,她不會出現在這里的。」他喃喃自語,蹙起兩道劍眉,俊美如希臘雕像的五官上有著深刻的困擾。當他已經離多年的目標如此接近,怎麼能夠分神想起她。他需要全副的心思應戰,明白一旦稍有疏忽,就可能粉身碎骨。在這麼危急的時刻里,他實在無力應付東方傾國的糾纏。
只是,他心中為何還有著深深的不安呢?就彷佛已經預知了某件即將降臨的危機。
握著窗簾的手緩緩揪緊,他沉默的看著窗外,宛如石像般站立著,直到黎明的曙光照拂了這個美麗的島國。整座島嶼的每個角落都種植著玫瑰,當太陽升起,繽紛的色彩彌漫四周,看來甜美而燦爛。他的視線游走過玫瑰花,之後對自己皺眉,懷疑是那個長久的夢境影響了他的視覺。
每一朵盛開的玫瑰,看來竟都像是她甜美的笑容。
☆☆☆
設備精良的吉普車疾駛在深山中,駕駛的技術驚人,在崎嶇的山路上仍舊維持著極高的速度,彷佛眼前不良的路況對她來說也是游刃有余的。
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山路後,眼前的景物徒然變得開闊,先前簡陋的山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筆直寬敞的道路,道路兩旁有著巨大的綠樹,完美的掩飾這條突兀的道路,即使用直升機從上空觀測,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東方傾國皺著眉頭,在座位上舒展修長柔軟的身段,因為長時間的旅行而不適,黑亮如緞的長發因為強風的吹拂而凌亂。她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隱密建築物,忍不住嘆息著。
「夭啊,終于到了,我還以為永遠都到不了呢!罷剛那段山路顛簸得好可怕,幾乎要把我的脊椎折斷。」她揉揉酸疼的背部。
專心駕車的東方傾城冷哼一聲,緩慢的拿下墨鏡,白皙美麗的面容嵌著一雙清冷的眼眸。「還敢抱怨?一路上你只是舒服的坐在一旁看風景,我才是那個開了好幾小時車子的人,我似乎才有資格抱怨吧。」她也皺著眉頭,將車子停在建築物的大門前。
她們兩姊妹是異卵雙胞胎,在容貌上有幾分的相似,同樣的黑亮長發,同樣的驚人美貌,但是氣質上卻是天差地遠,不同于傾城的冷靜傲然,傾國的容貌甜美,溫潤的唇有著最溫柔的笑容,一雙眼楮像是始終帶著笑,只有少數人才能看出那雙剪水雙瞳里的聰慧,以及那些聰慧所代表的危險。
傾城到如今還在懷疑,她現在的行動到底是對是錯?明知道幫助姊姊傾國私闖禁地,一旦東窗事發,父親肯定會震怒;但是她偏偏又拒絕不了姊姊的懇求,只能硬著頭皮開車來到此處。她心里清楚,要是不答應,傾國不知道會找什麼奇怪的門道來達成目標,基于擔憂的心態,她別無選擇的只能答應。
傾國自知理虧,漾出甜甜的笑容向妹妹賠罪。「我知道你最好了,千里迢迢的帶著我來這里。原諒我剛剛的抱怨,你也知道的,我坐慣了辦公桌,當然受不住這樣的奔波。」她將指上精巧的粉色鑽戒放入大門旁的儀器中,輕巧的一刷,讓機器讀取鑽戒上的光譜,瞬間電腦辨識出來人的身分,大門無聲的移開。
傾城將車子駛入寬闊的建築物內,不著痕跡的觀察四周。雖然此處是東方家的產業,但她仍是不敢掉以輕心。
相較于傾城的謹慎,傾國的態度卻意外的輕松,她感興趣的轉頭探看著,還對著攝影機露出甜美的微笑。
這座建築物隱藏在深山之中,被重重的精良設施保護著,旁人根本不可能進入。會如此的大費周章,居住在其中的人物自然也不簡單。這是東方旭在幾年前下令成立的保護區,一些身分特殊而不願意泄漏行蹤的人,向東方旭尋求幫助後,都被安排住進這里。
姊妹兩人雖然是東方旭的掌上明珠,但是對這個神秘的保護區的了解也十分有限,只隱約知道這是父親口中的禁地,絕對不可輕言涉入。但是傾國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她需要那個人的幫忙,必須將那人從此處帶走,在父親趕到前,她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帶著對方遠遠的逃離台灣。
傾城觀察著四周,輕易的看出此處的設備良好,心情沉重的明白,父親對這個保護區有多麼重視。她轉頭看著傾國,心中的不安又冉冉浮現。
「我想你還是放棄吧,乖乖的回去坐在辦公室里,審閱那些愛情故事,不要去冒險,那不是你該做的事情。」她不抱任何希望的說。姊妹兩人的性格並不相同,一個習慣了冒險,另一個則否。
外界總是在傳說著,東方旭有兩個女兒,次女東方傾城接掌了父親的事業,傲然的氣質與驚人的能力都遺傳自父親,年紀輕輕就成就一方的傳奇。而長女東方傾國則更惹人津津樂道,旁人傳說著,她像是個影子般隱蔽身分,不常面對大眾,而才能甚至高于妹妹東方傾城,東方旭十分疼寵長女,除非事關重大,否則不會輕易讓地出馬。
然而,傳說終究只是傳說,傾國到底有幾兩重,只有家人才心里有數。
「對于其他的事情我可以讓步,但是對于陸磊驥,我可不打算放手。既然讓我知道了他的行蹤,而他所身處的那個島國,目前跟東方集團又有關系,我當然要馬上趕去。」傾國堅定的回道,無意識的輕觸著指上的粉色鑽戒,心思已經飄蕩到遙遠處。她想要見到他啊,不論父親怎麼阻止,她就是想見他。
在多年以前她就已經決定了最終的目標,不論任何人都無法阻礙她,她想要見到他,想要奪取他的愛情,想要看清那雙黑眸的深處里,為何會有那麼復雜的神色。
她就是無法輕易的忘記他,關于他的一切,被她牢記在心中,成為最希冀的目標。
「老爸會阻止你,也是因為擔憂你的安全,他是那麼的危險,而你的身分又容易招來禍端,有太多的人等著要東方家的人見血。在不知他是邪是善的情況下,你就這麼急切的想要趕到他身邊去,說不定是羊入虎口。」傾城將車子停下,在建築物前方已有人員前來,恭敬的迎接兩人。
「小姐,總裁的命令剛剛傳達下來,不允許兩位進入保護區內,」那人低垂著頭,一臉的為難。「尤其是傾國小姐。」他稍微抬起眼,看著兩位貌美如花,卻氣質各異的女子。
「意思是,你不願意讓我們進去?」傾國瞪大眼楮,美麗的面容上是純然的無辜,那略帶憂傷的表情讓人根本無法拒絕,幾乎就願意答應她任何事情,只求她展顏一笑。
那人看呆了,但是長年來所受的嚴厲訓練,讓他抗拒了心中強烈的憐惜,狠下心來搖搖頭。「小姐,請原諒我,這是總裁的命令,即使是為了小姐您,我也不能違背命令。」他堅定的說道。
「那麼,我就真的沒有選擇余地了。」傾國一臉的歉意,上前握住對方的手,認真的看著對方因為緊張而漲得通紅的臉。「請原諒我。」她真誠的說道,然後匆促的側開身子。
那人還在震懾于傾國的美貌,根本來不及反應,當傾國側開身子時,他仍有些恍憾,陡然發現在傾國之後的傾城凌厲的一踢,正中他的面門,將他端飛老遠,狠狠的撞擊在牆壁上,之後全身軟弱的滑下。
「原諒我啊,我別無選擇,只能強行突破了。」傾國躲到一旁去,避開了打斗激烈的現場,臉上仍然滿是歉意。
傾城冷哼一聲,長年所受的搏擊訓練在此刻展露無遺,舉止優雅卻也招招凌厲,幾個人員措手不及,全被打倒在地。難以想像,一個年輕女子竟會有那麼精湛的搏擊拳法。
「不要再說那些毫無幫助的道歉詞了,你的歉意彌補不了他們的。」從接到傾國的暗示那一瞬間起,她就知道自己注定要淌入姊姊這次涉險的渾水中了。她一咬牙,不留情的把怒氣宣泄在這些倒楣的人員身上。
其他的人員們紛紛拔出腰問的槍枝,瞄準攻勢凌厲的傾城,卻全都躊躇著不知該怎麼辦。照理說闖入東方家的保護區內,來者一律格殺無論,但是這次的闖入者是東方家的兩位掌上明珠,人員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誰敢開槍?不認得我是誰了?」傾城斜睨一眼,厲聲問道。趁著眾人被她的眼神折服瞬間,踢飛眾人手中的槍枝。
傾國輕巧的彎腰撿起槍枝,臉上笑靨燦美如花。「還是乖一點,免得被我這妹妹給傷了,她的脾氣可不好。別掙扎,我們只是來找人,不會為難各位的。」
在她握住槍枝的瞬間,所有人全然僵硬。他們听過太多關于傾國的傳說,恐懼的猜測著她究竟是神通廣大到什麼程度。對于傾城的精湛拳腳功夫,他們還可以應付,但是在神秘的傾國面前,他們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當她輕微的揮動槍枝時,人員們很聰明的乖乖靠牆站好。
傾國露出滿意的微笑,用指間的粉色鑽戒滑過電腦,在銀灰色的厚重大門打開時,朝傾城招招手,之後閃身進入建築物內部。在關上門時,她听見人員們紛紛響起懊惱的申吟聲。
「等老爸趕到,那些人可要倒大楣了。」傾國惋惜的說,把槍枝丟給妹妹。她的腳步沒有停,迅速的往建築物內部走去。不曾到過此處,但是她憑著前不久看過的平面圖,就輕易的找尋到正確的道路。
傾城跟隨著姊姊,揉揉因為先前的打斗而有些疼痛紅腫的手背。她冷靜的眼眸里難得的浮現憂慮,雖然知道時間充裕,還是忍不住回頭張望,深怕父親會在此刻趕到。「別說他們要倒楣,連我都不能幸免于難。別忘了,首先要面對老爸怒氣的人可是我。我先前的舉動已經說明,我是這次行動的幫凶,他肯定會大發脾氣的。」
「別抱怨,你就當幫我一次忙,我會把恩情牢記在心里的。」傾國安撫著妹妹,匆忙的經過幾處寬敞的院落。
有不少優閑漫步其中的人們,在看見行色匆匆的姊妹兩人時,紛紛露出驚愕的表情。這里是最隱蔽的保護區,所居住的都是身分特殊的人士,不少背負著重大秘密的人們,被東方旭隱藏在此處,受到最嚴密的保護。
傾國認出不少知名人士,對著他們錯愕表情露出甜美的微笑。這里的人們集合起來,幾乎就可以寫一部近代史,她雖然知道父親交游廣闊,但是沒想竟能結交如此多的能人異士。也難怪父親不許她們接近此處,與這些人稍有牽扯,就會輕易的惹來殺身之禍。
但是她沒有選擇的余地,她是那麼急切的想去見陸磊驥。而那個隱藏在保護區內的人,等于是她前去見他的門帖,有了那個人的幫助,她將可以暢行無阻。
走過長長的走道,傾國清楚的知道,那個人正在走道的盡頭。
保護區的深處,有著一處寬廣的植物園,里面種植著各類的香草植物,縹緲的香氣從植物園中流泄,讓整座保護區都彌漫著淡雅的香氣。植物園是用玻璃建築而成,和煦的陽光灑落,幽靜的植物園里除了植物的香氣,還有著潮濕泥土的溫暖氣息。
年輕而身段窈窕的女子站在泥地里舉著圓鍬掘土,黑亮的長發俐落的綁成一束,深色的運動服上沾滿了泥土,就連脂粉未施的美麗面容上,也沾上不少污漬。只是那些泥漬沒有減少她的美麗,反而因為身旁綠意的烘托,她美得不可思議。
傾城站在植物園的門前,側頭看著一臉興奮的姊姊,猜想眼前的美人大概就是姊姊所要找的人了。
「也難怪她必須躲在這個神秘的保護區了,如此的美人,那些男人當然會窮追不舍。」她隱約听過,這個女人背負著可怕的追緝,逃遍世界各地,卻仍難以逃過那苦苦糾纏不休的追尋。
傾國對著妹妹輕輕蹙眉,暗示她不可多說,之後走入植物園內。
「楚依人。」她呼喚道,心里滿是興奮與緊張。興奮的是終于見到此行的目標,而緊張則是擔憂著,不知父親何時會趕到。
听見有些熟悉的聲音,楚依人放下手中的圓鍬,詫異的抬起頭來。在瞧見門前一對出色卻又氣質各異的姊妹時,她深遂黑眸中滿是困惑。「傾國小姐?你怎麼會來到這里?」
「你還認得我?」傾國露出甜美的微笑,踏上柔軟潮濕的泥地。
「我一年前跟卡塔爾的阿勒薩尼王子來到台灣時,是由你負責招待的,那晚還發生了一件小插曲,讓王子尋到了王子妃,我對那晚的一切印象深刻,自然也忘不了東方小姐。」楚依人說道,回以對方友善的微笑。
「我終于找到你了。」傾國欣喜的握住楚依人的手。「你不知道,為了找你我吃了多少苦。」她興奮的微笑,像是看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傾城冷哼幾聲,很是不以為然。「麻煩請說得清楚些,你吃了什麼苦?負責開車走了幾小時山路的人是我,打退那些人員的人是我,手背受傷的也是我,連等會兒要阻擋老爸的怒氣,被他痛罵的人也是我,你又吃了什麼苦?」她緊握著拳頭,忿忿不平的朝緩慢後退的姊姊抱怨著。
楚依人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拳頭,細細的看了半晌後,拉開隨身的腰包,拿出一小鞭金黃色的玻璃瓶,輕易的轉開瓶蓋,以指尖沾取些許溢滿香氣的軟膏,在傷口上均勻的涂抹著。
「這是金絲桃制成的軟膏,可以稍微止疼,也可以治療擦傷。」楚依人解釋道,聲音溫和而悅耳,有著讓人安心的魔力。她將玻璃瓶放進傾城手里,展露友善的笑容。
傾城點點頭,接過那一小鞭玻璃瓶,低頭聞嗅著瓶罐內傳來的陣陣香氣,因為那些軟膏,手上的疼痛慢慢褪去,只剩下淡淡的香氣。在觀察著楚依人時,更加明白對方為何會被眾多人追緝,眼前的女子有著驚人的美貌,更有著上蒼賦予的神奇能力,旁人覬覦著她的美貌,更覬覦著她的能力,注定了她今生的不平凡。
「傾國小姐怎麼會來到這里?自從在東方飯店一別後,又經歷了不少事情,前不久我再度回來台灣,是由令尊安排我來到這里的,我不曾听令尊提起關于傾國小姐的事情。」楚依人收起圓鍬,從一旁的水瓶中倒出一杯草藥茶,好整以暇的端給傾國,優閑的態度像是擁有全世界的時間。
傾國被香氣吸引,端起茶杯就口,喝了幾口有著淡雅香氣的草藥茶,之後她陡然覺得不對勁,匆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現在可沒有閑工夫喝下午茶,時間緊迫,我必須請你馬上跟我離開。」
「為什麼?」楚依人皺著彎彎的柳眉,心中潛藏的陰影不曾散去,那些威脅又來糾纏。她只是試著遺忘,自欺欺人的以為能夠躲得過。「我的行蹤又暴露了?他們又找到我了?」她的眼里有著驚慌與絕望,顫抖的往後退去。
傾國匆忙伸出手,握住楚依人的雙手,感受到指下所接觸的肌膚宛如冰一般的寒冷,明顯的傳達出她的恐懼。「不是的,請別擔心,在東方家的保護下,沒有人動得了你的。」她心中有著深深的罪惡感,知道自己提出的請求無疑是強人所難。但是她別無選擇,她是那麼想要見到他,怎麼有辦法理智的思考?「我這次前來,是有個不情之請,必須請你跟著我離開這里,到北非的弗倫德爾去。」
「弗倫德爾?那個盛產玫瑰的島國?」楚依人詢問著,蹙著彎彎的眉。
「是的,那個島國這幾年來的玫瑰產量遽增,還開發出特有的化妝品,因為利潤驚人,所以引來旁人側目,那位繼任不久的國王將舉行一場宴會,只邀請世界上少數的集團總裁參加,且限定每一位與會者都必須帶來一位精通香料的研究者。只有最優秀的香料研究者,以及研究者的主人,才能夠參與最後的開發會議,見到弗倫德爾的幕後金主。」傾國詳細的解說著。她必須找楚依人陪伴的原因,是想多爭取一些時間,停留在那個島國上,多在他身邊待上一些時日。
「我听說過那個會議,據說能夠參加的人數寥寥無幾,而那個幕後金主更是神秘萬分。」楚依人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頭頂的玻璃窗。「東方小姐的意思是,要我隨你一起前去,幫助你參加開發會議?」
「是的。」傾國點點頭,心中忐忑不安。她不願意強人所難,但是楚依人若是拒絕,那麼她又該上哪里去找一名優秀的香料研究者?楚依人對香料的控制能力是舉世稀有的,她想不出更好的人選。
楚依人靜默的閉上眼楮半晌,之後緩慢的睜開,美麗眼眸里沒有疑惑,只剩堅決。她的生命始終與平靜兩字無關,每段日子的安定,只是預言著更加動蕩的未來,她怎能妄想躲得過?
但是虧欠了東方家那麼多,她怎麼能夠不還這些人情?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躲避的日子大概又將告一段落了。
「我答應你。」楚依人說道,眼前的一對姊妹同時松了一口氣。
「既然已經答應,就快些從後門溜了吧,時間已經不多,我猜想老爸大概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趁著他的命今還沒有下絕,你們快些搭乘先前安排好的交通工具離開台灣。」傾城催促著,率先往外走去。她的心里正在擔憂著,不但擔憂著姊姊此行的危險,更是替自己的小命感到憂心忡忡。等會兒父親見到她,不知會發多大的脾氣。
「傾城,大恩不言謝,你的恩情我記住了,下次你要是也為情所困,想要私奔時,我也會助你一臂之力的。」傾國欣喜的說道,推著楚依人就往後方走去。知道時間緊迫,她邊走邊喊道,還記得對即將倒楣的妹妹揮手道別,致上無限的歉意與同情。
傾城靠著牆壁,緩慢的哼笑一聲,朝姊姊揮揮手,示意對方快些離開。「不必了,我可不會笨到為愛情失去理智,私奔對我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你另外想些辦法來報答我吧!」她看著姊姊遠去的背影,紅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看來驕傲美麗卻不可侵犯。
愛情真是可怕,連姊姊傾國那麼聰明的人都會變得不可理喻。傾城對著自己冷笑,懷疑究竟有哪個男人能紊亂她的理智,讓她瘋狂,甚至像姊姊這樣,不惜違抗父親的命令,也要千里迢迢奔去。
那個能讓她瘋狂愛戀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存在呢?
她站在原處不停思索著,就連怒氣沖沖的東方旭出現在走道那頭,橫眉豎眼的瞪著她時,她仍舊在思索著。
「傾國呢?」東方旭壓抑著怒氣。商業帝王的名號並非浪得虛名,他自有一股今人震懾的氣質,威嚴的態度足以讓人臣服。只可惜,他兩個寶貝女兒不吃這一套。
「帶著楚依人跑了,她們早就離開,現在大概已經在飛往北非的途中了。」傾城硬著頭皮回答。
「該死的,你為什麼不阻止她?竟然還幫助她闖入這里,打傷了人員,帶走需要保護的楚依人。」東方旭憤怒的咬著牙,表面的憤怒其實是在掩飾著心中的憂慮。因為他的身分特殊,兒女們從小就受到各方危險的威脅,女兒可是他的心頭肉,要是受到半點傷害,他會心疼死的。
再者,他不能讓傾國跟陸磊驥見面,他太清楚長女的性格。傾國聰慧而固執,她早已為了陸磊驥著迷多年,這次前去一定會千方百計的糾纏陸磊驥。她的接近會讓陸嘉驥分心,她的出現將會破壞原本的計畫。
他必須阻止傾國的行動!
傾城聳聳肩,衷心的為姊姊祈禱著,希望姊姊能如願的綁回如意郎君。否則以傾國未達目的絕不死心的性格看來,這類的事情將會不斷發生。
「爸爸,你知道的,她一旦決定要做什麼事情,就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你與其對我發火,還不如快些派人到北非去保護她吧!」她提出建言,之後在父親憤怒的指揮號令聲中,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保護區。
她在考慮,是逃到媽媽那里去避難,或是直接逃回台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