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成田機場。
昨晚的一場大雪,讓這座繁忙的國際機場陷于停擺狀態,跑道上工作人員疲于奔命地清除白皚皚的厚雪,空中時而可見兒架等待降落的飛機在盤旋。
聖誕節濃濃的歡樂氣氛,絲毫安撫不了機場大廳內不耐、浮躁及不安的候機乘客。
沒人可以確定機場再次開放的時間,等待——等待——每張疲困的表情上有的只是無言抗議的無奈。
對于趕著回家團聚過節的旅客而言,這場瑞雪擺明了是沖著他們來的,真是倒霉到家了。
顯然,在這充滿浮躁與不耐的嘈雜大廳里,並沒有人嗅出一股詭異悚栗的殺氣正醞釀著——
在擁擠、疲困的候機乘客里,三名西裝筆挺的男子,詭異的表情上充滿騰騰殺氣,目光無情、冷靜如攫捕獵物般在人群中搜尋——
大廳一隅,一雙犀利、冷靜的目光,斜睨著那三名男子異于尋常的舉動,那雙眼楮冷絕里有著不協調的放浪,像原野里孤獨的狼,透露出一股神秘的吸引力。
那三名男子顯然發現了狩獵的目標,似乎不想驚動旁人,疾步朝同一目標走去,同時將手插進西裝口袋內。
他冷靜地盯著,職業的敏銳讓他明白那三名男子正握住西裝口袋內的藏槍,準備狙擊獵物。
一場流血事件,即將在這世界聞名的國際機場發生;那三名男子是何方神聖?竟敢在這地方公然行凶!
順著那三名男子疾行的方向望去,突見人群里有一窈窕修長的身影倉皇奔出;那三名男子錯愕一會,立即加快腳步,漸行逼近——
哇!還是個美得令人眼楮發亮的美女耶!嘖!嘖!這三名男子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這般美人也狠得下心施予毒手。究竟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
閑事他懶得管,但對他而言,美人的事可不是閑事。
「對不起!」那女子用日語說著。
他正想挺身而出,那美人竟朝他直奔而來。呵!居外還主動投懷送抱,那亮麗嬌俏的臉龐直栽在他懷里。
飛來艷遇?美呆了!
「有人追殺我,請幫我個忙。」那女子懇求。
「就那三名男子?」他操著一口流利日文。見三名男子朝他們走來,他機警攬過她,閃進一處角落。「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追殺你?」
她沒回話,從他懷里探出一雙眼楮,直盯那三名男子的行蹤。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你該不會是通緝犯,想潛逃出境吧?」他大膽假設。
「通緝犯有我這麼漂亮嗎?」她的口氣可不怎麼好。
他愣了半晌,險些發笑,顯然她是個機伶且自信的美人。「那可不一定!沒人規定通緝犯就得是其貌不揚、獐頭鼠目的。」
「只不過要你幫個忙,那麼羅嗦!」
喲!這女孩子脾氣還真不小,沒半句感謝不打緊,居然還給他顏色瞧!
突然,那三名男子亦拐進角落,他情急生智,陡地捧住那女子粉腮,大膽地將唇貼上她那薄巧朱唇。
她錯愕地瞪大那雙澄澈眸子,怔然半晌後,才惱恨地想推開這個乘機佔盡她便宜的登徒子。只是為時已晚,她全身已被攫住,動彈不得,只能任憑那可惡的男子在她朱唇上恣意放肆。
扁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色膽包天!真瞎了他的狗眼,當她是能忍氣吞聲、吃悶虧的弱女子嗎?待會兒看她怎麼連本帶利地給要回來。
見那三名男子似乎放棄搜尋行動。步出大廳後,她多一秒鐘的虧也不肯吃,憤然推開他,不由分說,一個巴掌便要甩過去;沒想到那男子早料到會有這招,反手制住那只朝他臉頰揮來的雪女敕小手。
「混蛋!」她不客氣破口大罵。「乘人之危,算什麼君子!下流!」
「我不是君子,但我也不下流。喂——一個吻換一條命不值得嗎?」他輕浮地笑著說,「再說,你大概是我吻過的女孩子中,技術最差的一個。」
她氣得臉頰發燙,差點就要放聲痛哭。那是她的初吻耶!天哪!她寶貴的初吻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個陌生人給奪走,而且對方還擺出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囂張德行,嘔死人了!要有把刀,看不把他殺了泄恨才怪!
「小日本鬼子,下流、齷齪、無恥、賤格。」她用中文罵得痛快。
「我贊同,和你有同仇敵愾的心情。」他也用中文回話,而且流利得令她驚訝。
「你不是日本人?」
「我是中國人。」
她為之氣結!
大廳廣播機場重新開放的訊息,引起所有乘客釋懷的欣喜,人群立即擁向出境口。
「勸告你,丟臉別丟到國外來,做你的同胞真是顏面無光!」她咬牙切齒丟下話,氣急敗壞地朝出境口走去。
他不在意地輕笑,望著那窈窕身影離去;這俏麗的小妮子不但美得令人心動,那嬌氣、蠻橫的性子還令人迷得發怔哩!
×××
見鬼了,居然和那個佔盡她便宜的無賴同班飛機,這還不打緊,嘔人的是還是肩挨著肩的鄰座哩!
「小姐,我能要求換個位子嗎?」她向空服員詢問。
「對不起,這班飛機已客滿,沒有空位,不過等飛機起飛後,你可以問問別的乘客願不願意跟你換。」
「算了。」她無奈地吐了口氣。看來這三個半小時的航程,她有一肚子氣好受了。
「不介意的話,我願意和你換位子。」那男子沒正經地笑說。
她沒好氣白了他一眼,這算哪門子的幽默?存心消遣她嘛!苞他換位子,還不是鄰座?只是左右不同罷了。
她認栽了!反正就三個半小時而已嘛!以一天二十四小時算來,也不過是短暫光景;想通了,她也就板起臉孔,索性大方坐下。
閉起眼楮,當他是不存在的隱形人不就得了。
她橫看、豎瞧,渾身都強烈表現出對他厭惡、不友善的訊息;他側過臉瞧著那張「就是不高興」的俏臉,不在意地只是輕笑。
這樣側看那張淨白的俏臉,鼻梁小巧尖挺,眉似柳月,微合的眼瞼可以猜出她應有雙慧黠、澄亮、星子般的眸子;再依神情上仔細端詳,她肯定不是賢淑、端莊、文靜的乖乖女,尤其那掩飾不住的嬌氣,透露出的是刁鑽、任性、活潑的個性,因此,他可以斷言,她絕不屬于一般男子所能一手掌握的女子。
倒是那生氣的模樣挺逗人的。
空服員來了一趟服務後,他沒打算打開話匣子,一副悠閑地靠向椅背;不是他故意要踐起大男人性子,而是他有把握,這小妮子肯定會沉不住氣先向他「興師問罪」。
丙然——
「喂!」她嘴邊輕聲進出這句話。
悅耳的輕喚清晰地溜進他耳里,他當沒听見,似乎想再享受一下她嬌嗔的模樣。
「喂——」她沒好氣拉高聲調。
「叫我?」他故作訝然。
「難不成我是在和隔壁的老外說話?」鄰座是位腦滿腸肥的胖老外,上了飛機,早呼呼大睡。
他又是那抹輕笑!
她險些掉魂,立刻又將魂給收了回來。乖乖!細看之下,他還是個俊逸、英挺的帥哥耶!
方才在機場內,情況危急,哪有心思去端詳這家伙長得什麼德行。此時,那張俊臉就這麼短距離地挨著她,近得可以感覺到從他臉龐上的每個毛細孔所散發出來的挑逗魅力,尤其是那雙使壞的眼眸,充滿一股不安分的誘人神秘光采,仿佛再多看一眼,魂兒隨時都可以被他勾了去。
她惶惶不安地避開那致命的目光,這種邂逅太危險了!
「你該不會只是想叫我一聲‘喂’吧?」他引誘她開口。「我姓段,單名靖。」
「你怎麼不叫‘斷頭’?」她沒好氣揶揄。
「我總認為人生氣時是最丑陋、最難看的,可沒想到美人生氣的模樣是這般別具韻味,而且迷人。」
油嘴滑舌的,瞧他空有一副俊帥的外表,不過也是個輕浮的登徒子罷了!
「你不認為在禮貌上,你應該對我說聲謝謝嗎?」段靖有意與她抬杠。
「謝謝?」虧他還敢開口討感激,她低吼著,表現出「沒揍你,對你就已算客氣」的神情。「我沒打爛你那張嘴,對你算是客氣了;要不是在那情急的狀況下,只怕你沒命上這架飛機。」
不知死活的家伙,競有膽跟她要「謝謝」二字.若亮出字號,不把他嚇得跌下飛機才怪!
身為台灣青龍會總把子的獨生女,可是瓖著全身金子來到這世界的,誰敢踫她一根寒毛,不立刻變成殘廢才怪;這家伙居然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輕薄她!?
天哪!是吻了她耶!這要回了台灣找她爹地告上一狀,看不把他大卸八塊才怪!
只是——這麼俊帥的家伙要真被大卸八塊,再拼湊起來,不曉得是否也能這般俊帥哦!
「漂亮的女孩子我見多了,不過像你這樣危言聳听、恐嚇救命恩人的美人,我倒是第一次踫到。喂——我膽子很小,萬一把我嚇昏過去了,只怕你還得犧牲色相,替我做人工呼吸哩!」段靖沒正經地存心逗她。
耙如此大膽輕浮地調戲她,這家伙算是第一人,她忽然覺得有些趣兒;在她爹地身邊的那些家伙,見了她像見了老佛爺似,沒人敢造次,實在沒啥趣味。
「像你這麼油腔滑調的,肯定是靠嘴吃飯的,不過听說靠嘴吃飯的男人,沒一個可靠的。」她氣消了,也想逗逗他。
他瀟灑地指著自己的腦門。
「我是靠頭腦吃飯的,還有——」他伸出粗壯的手臂,「也靠這只手,我是手腦並用。」
「敲鍵盤的電腦工程師?」是有那麼點樣,俊帥里看似輕浮、放浪不羈,但也帶點像是坐在辦公室里高級知識分子的不凡高雅氣質。
他微笑搖頭。
「拿粉筆的教師?」哈!那肯定誤人子弟。
「我像是斯文且帶有書卷味的人嗎?」
言行舉止是有那麼些斯文氣質,而身上也嗅不出銅臭味,她實在不願猜他是——「生意人?」
他又微笑搖頭,詭異地看了她半晌,道︰「我是殺手!」
她怔然片刻,險些放聲大笑。說得跟真的一樣.害她差點就要告訴他她還是台灣第一大幫派幫主的獨生女哩!
「你不信?」
信了才怪哩!當她是沒見過世面的小毛頭啊?真正的殺手會輕易對陌生人說自己是殺手嗎?再說,瞧他渾身上下一點也沒有殺手應有的冷絕無情的特質。
殺手她可見多了,方才在機場大廳,不就有三個要她命的殺手!
「你是認為我剛才被三個殺手追殺很過癮,也想過過殺手嚇唬人的滋味?」
段靖回以淡笑,不想多解釋什麼;殺手這職業可也不是什麼光宗耀祖的好職業。「剛才我還以為那三個是緝凶的警察——這下我倒好奇了,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怎麼會被殺手追殺呢?」
她愣了半晌,不屑回話似的。「喂,你不但好管閑事,而且很羅嗦耶!」殺手向來冷漠無情,酷得連句廢話都懶得說,像他這麼愛嚼舌根的,更令她難以相信他會是個殺手了。「我看你不是偵探人員,就是警方的調查員。」她戒慎地打屠他。「這一切,不會全是有計謀的吧?我看你還是別白費心機了,你絕不可能從我身上得到任何線索的。」
段靖想笑。「你以為我想得到什麼線索?」
她又打量他,眼神充滿藐視。「看來你也只是剛剛出道的菜鳥,這種套話方式太老套了。」要這麼輕易就被套出話來,那豈不是丟盡了她爹地的臉嗎?青龍會這響亮的字號,今後還拿什麼在台灣的道上混下去呢?
段靖起初也不過只是懷疑,但這下子他心理有數了——這小妮子絕非泛泛小輩,肯定大有來頭。
「向來在特殊狀況下邂逅的,都會有意想不到的發展!小姐,該怎麼稱呼?」
「我沒打算要認識你,更不想再見到你,所以你可以閉嘴了。」
段靖不在意地笑了笑,悠閑自在地靠向椅背。會的,如果他真想再見到她的話,就算她長了翅膀,飛也飛不出他的手掌心。
×××
台灣。
青龍會是個只要打一個盹、伸個懶腰,都足以使台灣黑社會大地震的龐大組織。
擁有二十層樓高的這棟商業大廈,是青龍會的總部。哦,不,現在該稱之為「青龍企業集團」。自從龍頭老大慕容仇決心「改邪歸正」,遠離黑道幫派恩怨斗爭後,憑其在政經、黑白兩道的豐富人脈及財力,在短短十年不到的光景,便將青龍企業經營得有聲有色,而且躋身于國內二十大企業群里。
只是,黑道社會就像是個大染缸,一旦掉進去,就永遠洗月兌不了身上的印記;盡避你想逃月兌,身上背負的恩怨道義,卻像終生擺月兌不掉的惡夢,死纏著你下放。
位于二十層樓頂的會議大廳內,流動著詭異凝重的氣氛,空氣像被整個抽掉般的真空,甚至連喘口氣都沉重得教人無法承受。
會議廳內顯然已達到人仰馬翻的極度疲困狀態。但誰都清楚,在事情還沒找出解決辦法前,就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這冗長的會議勢必還要沒完沒了地進行下去。
會議由慕容仇親自坐鎮主持,與會的並不是公司各部門的高級主管,而是一群曾與慕容仇出生人死,單靠鮮血、蠻力打下江山的生死之交與智囊精英,這使得這會議更顯格外不尋常。
是什麼要命的亂子,逼得慕容仇再次發起這十年來未曾有的不尋常會議?
日本新宿區,向來就是龍蛇雜處、角頭紛爭的是非地,亞洲諸國黑幫勢力各據山頭,無不以此為據點,在日本開疆闢土。
這境域終日暗潮洶涌,像座不定時的火藥庫,沒人料準這嚇人的火藥庫何時會被引爆;更驚人的是。任誰都明白,只要燃起星星火苗,便足以令新宿區引起驚駭的爆炸,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只是任誰也沒想到,這次的戰火風雲居然是讓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兒給挑起的;而且這場戰火不但造成新宿區台灣幫派勢力的混亂失控,戰火還蔓延到了台灣,直燒進青龍企業集團的總部。
禍首不是別人,正是青龍企業集團龍頭老大慕容仇的女兒——慕容伶。
新宿區里其他台灣黑幫份子的一道追殺令,使得慕容伶回台灣之途危機四伏。
一名職員怯怯地走進來,吸引所有人凝重的目光︰慕容仇焦慮的神情更加緊張。
「成田機場傳來新的消息沒?」
「振華商社曾派了三名殺手想對付二小姐——」
「什麼?王八蛋!」慕容仇勃然大怒。
「不過,據傳回來的消息指出,二小姐已經月兌險,而且機場也重新開放;我們調查過各航空公司當日的登機旅客名單,二小姐已安然上了飛機,預計兩個小時後,可以平安抵達中正機場。」
慕容仇深蹙的愁眉這才稍微舒展開來,但他那個專惹麻煩、考驗他心髒強度的寶貝女兒闖下的禍依然存在。「多派人手到機場接機,務必將人給我平安接回來。」
那職員惶惶離去。
「大哥,趙天傲這老家伙太狂妄了,簡直不把我們青龍會放在眼里。咱們這群兄弟跟你出生入死,什麼場面沒見過?他砸了咱們的日本分公司,咱們吭也沒吭半聲,也算是給了他很大的面子,他要再不肯善罷干休,我們也沒必要再這麼忍氣吞聲!要真卯上,我們也未必吃虧。」王霸沉不住火爆的脾氣說。
兄弟們群起附和。坐在這會議室里的「英雄好漢」,早在當年進入青龍會時已將性命交給慕容仇,隨時等著找閻王做「拜把」兄弟。
「你們還以為現在是逞凶斗狠、什麼事都要用生命去換去解決的時候啊?有沒有想過,你們現在都已經是有妻小的人了,你們不為自己活,還得為別人而活呢!」慕容仇不悅地斥罵,又說︰「我們辛辛苦苦弄了這個商業集團,做起正正當當的生意,賺干干淨淨的錢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希望不要再過著打打殺殺的日子,讓家中的妻小可以不要再為我們提心吊膽嗎?」
沒人敢再開口說話,兄弟們均感激慕容仇能為他們洗清滿身罪惡的污濁,創建這個商業集團,使他們能抬頭挺胸過著光明正大的平靜日子;幾年來,他們也漸漸習慣過這平凡的日子了。
「可是,大哥——」
「可是什麼?要從是非圈里跳出來,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想再陷進去,卻只是一個意念就能成就……我們這十年來努力辛苦的成果,難道就要因這一時沖動而化成泡影嗎?」
「可是他們實在欺人太甚了!」王霸那似張飛的性子,實在不吐不快。
「這件事開始就是我們的錯,如果我們不去踩人家的尾巴,他們怎麼會惹到我們頭上來?」慕容仇氣憤,也不曉得前輩子欠了他女兒什麼債,生來專會替他惹禍。
還真像是上輩子欠她,這輩子專來要債似的!從小到大,慕容伶這鬼靈精就沒讓他的心髒規律跳動過。什麼光怪陸離、大大小小闖的禍,恐怕比公司的帳本還厚;這些他都認栽,跟吞藥一樣往肚里吞了,誰教他生了這個專以闖禍當樂事的小魔鬼?
她平常在自己的地盤上胡鬧瞎搞也就罷了,這回居然還跑到別人的地盤去搞得天翻地覆,這可不是關起家門來打打就能了事的了。
慕容仇相當清楚,這場禍事,要是他那個寶貝女兒慕容伶不親自出面解決擺平的話,後果將難以收拾。
身為慕容家的人,是不能做怕事的縮頭烏龜;有本事惹禍,就得有膽識承擔,就算賠上了性命,也得勇敢面對現實。這點,慕容伶應該清楚,偏偏令慕容仇火冒三丈的是,那丫頭闖了禍後,便玩起「躲貓貓」的游戲,打算要他這個萬能的老爸善後這棘手的問題。
「大哥,你真的打算將伶丫頭交給趙天傲那老狐狸處置嗎?」會議室里的每個人都是看著慕容伶這丫頭長大的,大家均將她視為己出般的疼進心窩里,就算拼了命,也絕不容許他們的老大將這心肝寶貝往虎口里送。
慕容仇凝重不語,他何嘗不心疼?
「等丫頭回來再說吧!」他已有了最壞的打算。
有時候,他實在猜不透,上帝在制造慕容伶這小魔女時,到底是他的精子突變,還是老婆周琳瑤的卵子出了問題,怎麼會生出這專惹麻煩的「怪胎」來?渾身上下壓根沒有老婆周琳瑤嫻靜、端莊的高雅氣質。以及他的老練、穩重。
如果周琳瑤肯原諒他、見他一面的話,他得好好找她問這個問題。
「董事長,听說伶兒安然回來了?」一名男子滿臉緊張、又略帶關懷神色地進來。
彭廷倫,是青龍企業集團推廣部睜執行經理。也是慕容仇寄予厚望的未來接班人。
隨後跟進的是慕容慈,容貌及性情幾乎是母親周琳瑤的翻版;每次他看見她,總能聊表自己對妻子的思念,尤其是她那深蹙的眉間鎖住淡淡輕愁,實在太像周琳瑤了,怎不教慕容仇為之感嘆?
「爸,媽咪剛才來了電話,說無論如何你都得救伶兒。」慕容慈泫然欲泣道︰「爸,無論如何,求你救救伶兒。」
慕容仇面露難色,愁眉深蹙——唉!是他造孽過深嗎?為什麼老天爺就不賜個兒子給他?
×××
慕容伶疾步朝出境大廳走去,將悠閑緩行的段靖甩得老遠,好似若讓那沒正經的家伙纏上,她就注定要倒大霉似的。
偏偏在出關的窗口上,那家伙又像鬼魅似的站在她的身後。難道他真打算纏著她不放?
她一副不屑理會般,轉身對他投了個厭惡的目光,那家伙臉皮居然還厚得連子彈都打不穿似的,回了她一抹灑月兌、不在意的愉悅笑意,這更教她無法忍受。
由于沒有托運的行李,她驗過關後,快速出境;見段靖蹤影不在,她理應慶幸甩下了這麻煩的,只是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心頭竟莫名涌上一股失落感。
什麼奇怪的感覺嘛!甩了那討厭鬼,她應該快活、高興才對哩!
她強作愉悅地步出入境大門,眼尖發現通道上站著他老爸的手下等著接機。
喝!這樣子哪是來接機的?壓根兒就是要來捉她回總部受審似的。
門兒都沒有!入境大門未關,她機伶地退了一步。想再躲進去,沒想到匆忙轉身之際,竟栽進一名男子懷里。
又是那陰魂不散的討厭家伙!
「殺手追到台灣來了?」段靖緊摟著她,沒松手的意思。「外面有航警,要不要我替你找他們幫忙?」
她費了好大勁兒才推開他。「要你多管閑事!」
「0K!」他一副自討沒趣的悻然表情,也當真不再管閑事,雙手一攤。「那你就自求多福嘍!」
「喂——」她一臉不情願地喚住他。「要你走你就真的走啊?」
「既然惹人嫌,總不好厚著臉皮多管閑事吧!?我這個人很識趣的。」要他幫忙?只有求他嘍!
「你——」她心知現在不是耍性子的時候,想月兌身,還得他幫忙哩!只是這輩子就沒這麼窩囊過,還得低聲下氣求人。「我需要你的幫忙,但別奢望我會撒嬌哀求你,更別想我會報答你什麼,不過,這次我絕不會吝于小小的感激。」她的表情可沒絲毫感激的神色。「幫不幫?」
段靖發笑,這小妞挺有個性的。
「怎麼幫?」
「幫我躲過外頭那幾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家伙。」她指著通道上那些脖子伸得發酸、眼楮眨都不眨一下的男子。
「也是殺手?」
「你廢話真多耶!」
他微微輕笑,大膽攬過她,將她的臉龐壓進懷里。
她錯愕得險些喘不過氣來!又想趁機揩油?她狠狠掐了他一把。
「不把你的臉藏起來,怎麼掩護你出關?」
哦,對哦!看來只好認栽了!可是他乘人之危,吃她豆腐這筆帳非討回來不可!
「我們這樣子,真像是才從國外度蜜月回來的新婚夫妻。」段靖陶醉在其中。
想得美哦!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跟這無賴去度什麼鬼蜜月。呃——不過這滋味她還沒嘗過哩!還真有那麼點甜進心窩的奇妙滋味,有種說不上來的美妙,像——像飄在雲端似的!
炳!那可不表示她會愛上這無賴!雖然他長得挺俊帥的,不過那流里流氣、放浪的德行,標準的是屬于那種在愛情上沒有辦法給女孩子安全感的男人,再笨都不會選這種靈魂不安定的男人當男朋友。
擺月兌這次危機後,最好這輩子都別再見到他。
「本姑娘還有急事要辦,再見嘍!不對——是不見。」
×××
「全是一群沒用的飯桶!要你們接個人,居然把人給接丟了。」慕容仇震怒拍桌,嚇得接機的人雙腿發軟,全身打顫;老板的個性他們清楚得很,交代的任務是不容許出絲毫差錯,更何況這還關系著二小姐的安危。
慕容仇的兄弟們手上的行動電話忙得很,紛紛聯絡外界各盤口,動員所有人脈,祈望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慕容伶的下落;誰都清楚,慕容伶要是落在趙天傲手中,恐怕只有等著收尸的分。
「這丫頭真不知死活,以為回到台灣就沒事了嗎?現在不曉得有多少殺手想要她的小命。」慕容仇既怒又憂心。
「爸,伶兒不懂事,你就別再生她的氣了,你——你不能不管她的死活呀!」
慕容慈啜泣哀求。
慕容仇雖感心煩,但還是耐心安慰。「再怎麼不懂事,都是爹地的女兒,我怎麼會放著她不管?」他吩咐道︰「廷倫,先送大小姐回家休息。」
「爸,我想在這里等伶兒的消息。」
慕容仇威嚴的目視讓她不敢再堅持。
「一有伶兒的消息,我馬上叫人通知你。」慕容仇緩口氣安撫,又提醒道︰「你媽咪要再來電話問起伶兒的事,你就先瞞著她,懂嗎?」
慕容慈允諾,憂心忡忡地讓彭廷倫陪著離去。
「大哥,兄弟們已經調動所有人力,相信一定能在短時間內找到伶丫頭,而且伶丫頭自幼機伶過人,以前也常有把我們這群兄弟耍得團團轉的紀錄,我想——要是她真遇上了麻煩,應該有能力應變、處理危機的。」
慕容仇向來處事光明磊落,是非分明,這檔禍事是出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就算真把女兒找回來,他也會忍痛交給趙天傲處置;如今,他只盼若由他親手交給趙天傲,希望他看在「自首」分上,能留住慕容伶一條小命。
一名職員惶恐驚駭地撞門進來。「董事長,趙天傲找上公司來,現在人在公關室。」
所有弟兄均驚愕不己,每個人手上的行動電話再次忙碌起來,氣憤得想采取激烈手段報復。
「你們想干什麼?」慕容仇斥喝道。
「人家都找上門來了,難道我們還要悶不吭聲嗎?大哥,無論如何,我們絕咽不下這口氣。」王霸怒而拍桌。這次,他豁出去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況且對方來意不明,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想挑釁、激怨我們,誘逼我們動手,那豈不是中了他們的計嗎?在公司里,我想他們不敢過于囂張的,先讓我出去探探他們的意圖再做打算。」慕容仇冷靜地說,臨出會議室前,他還不忘交代︰「想辦法繼續找伶丫頭,一找到人,馬上帶回公司,不管死活,都得給我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