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悠悠，清風宜人。郝優呆坐在窗邊凝望出神。他很少出現思緒混亂的時候，他承認他不常有煩心的事是因為他神經大條，或許是……很少真正有事可以教他掛心的，若有，大概只有寶貝媽咪而已吧！然而現在，他心里除了寶貝媽咪以外，居然容下了第二個讓他掛念的女人──琇琇……

怎麼會對這樣的女孩產生悸動呢？可能在第一眼的時候就爆發的吧？也可能是相處過後就心動了吧？總之，是威哥點醒了他這個遲鈍的腦袋，否則他這輩子根本沒有想到……他居然也會有主動跟女孩子告白的一天！

只是……原來人一旦有了煩惱，真的會感到彷徨無助？心里頭有股說不出的酸澀，針扎似的在心頭隱隱刺疼著，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思念的味道？怎麼嘗起來，竟有種傷心的苦味？

「唉……」他居然嘆氣？稍一側頭，猛然一楞。

郝愛正端著白煙飄緲的骨瓷杯，蹲在他門前笑盈盈地望著他。

「媽咪？妳蹲在那干嘛？」

「我看見我心愛的小優為情所困的表情，真的好帥呀！」郝愛的話真是令人噴飯。

郝優連忙起身將她拉入房內。

「媽咪，妳在說什麼？」俊臉微紅，郝優不自在地坐進沙發。

郝愛笑的一臉燦爛。

「小優，媽咪第一次听見你嘆氣呢！」

她非但不擔憂，還一副欣慰狀，真教郝優懵懂。

「媽咪？」

「這是好事呀！」郝優終于懂得煩惱了，怎不教她喜悅？

「媽咪？」郝優還是茫然。

「小優談戀愛了？」郝愛笑著啜了一口香濃咖啡。

郝優輕蹙眉，雙頰依然泛紅。

「告訴媽咪吧！」

「嗯……」在母親面前，郝優從來不會隱瞞任何事，或許媽咪也從來不會給他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只是在她面前，總能讓他心安。

郝愛放下瓷杯，一伸手就給他一個熱情的大擁抱。

「我的小優長大了啊。」她笑的滿足。

「媽咪。」郝優卻難得苦了容顏。

「那個女孩一定非常特別吧？你趕快找一天帶她回家讓我看看，我會把家里整理的漂漂亮亮，還要送她美麗的玫瑰花。」

「媽咪……」

郝優一臉愁容，實在不忍打斷她的幻想。他難掩憂色的看著她，落寞說︰

「她……拒絕我了……」

※ ※ ※

「喝！今天統統算我的！」倪琇琇豪氣十足的一腳跨上椅面，仰頭就是猛灌，酒瓶瞬間見底，也沒見她眉頭皺一下。果真是女中豪杰，咖啡酒館里的熟客們個個歡呼叫好。

「這個時候，怎麼可以讓妳請？」阿保如鬼魅般的身影移到她身後，又開了一瓶酒，臉上的表情有著耐人尋味的喜色。「今天本店啤酒統統免費！」

眾人歡呼擊掌，店內一時哄然。阿保露出一抹自認足以勾魂懾魄、深情無限的微笑，納入倪琇琇此時已呈迷幻朦朧的醉眼中，只看見一張扭曲變形、引人作嘔的面容在她眼中不斷擴大，惹得她踉蹌一退，胃部一陣翻絞。

「琇琇，這樣妳滿意嗎？」阿保雙手合十諂媚笑道。

一聲干嘔，讓阿保驚得攔手一扶。倪琇琇嫌惡地揮開他的大手。

「去！誰叫你多事！我想請客不行嗎？」

「當然行，只是我覺得沒必要。」雖然被她一手揮開，阿保的心情依然特好。

「該請客的人應該是我啊！」哈哈哈！他真想直接大笑出來，不過為避免倪琇琇一個拳頭呼過來，他還是笑在心里以保安全。

郁悶了幾天，再也沒有比今天更令他爽快了！

原本看見倪琇琇一個人悶不吭聲地走到後停車場，他掙扎了半天才鼓起勇氣前往一探究竟。

沒想到，蒼天有眼啊！居然讓他當場看見倪琇琇一個起身，以驚人豪邁之魄力、霸氣張狂之狠勁，劈頭對郝優那個女乃油小生撂下狠話︰

「我不適合你！你走吧！」

哦！琇琇，妳可知妳這句話給了我多大的鼓舞？總算妳看清了你們之間有緣無份，妳明白了你們之間差異迥大，妳了解了……所謂草鞋只能配草鞋，哪有草鞋配上意大利進口真皮名牌皮鞋的道理？這是自然恆定的法則呀！一旦顛覆，只有自尋煩惱的份！人啊，還是安分守己，別逆天而行呀！

所以說，這客不請，怎麼對得起自己？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概就是阿保此時的心情吧！

「閃！」可惜現在倪琇琇的心情跟他正好相反，酒精的刺激之下更像一觸即燃的火山待發。她搖搖晃晃的推開旁人，神智恍惚的走向門口，失衡的一跌，跌進了前腳剛踏入店門口的小恬懷里。

「琇姐？」小恬接住她因酒醉而顯沉重的身子驚呼。這可是倪琇琇第一次喝醉呢！

一仰頭，看見那張驚愕俏臉。突如其來萬千委屈全化作激動的吶喊，澎湃的眼淚頓時洶涌而出︰

「小恬！」

驚天一聲泣喊，爆噴一串熱淚。震愕的不只是使足力氣抱著她的小恬，更嚇壞了身後瞠眼呆望的阿保，還有一票飲酒作樂的熟客了。

※ ※ ※

「我真的不懂……女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麼？」郝優相當苦惱。

郝愛只是微笑地望著他，柔柔地反問一句︰

「你心里又在想什麼呢？」

郝優微怔。

「她拒絕了你，你就傻傻地接受了嗎？小優，你根本不喜歡人家嘛！」

「喜歡，我喜歡！」

不加思索地月兌口而出，倏地俊臉翻紅，不知所措，惹得郝愛一陣嬌笑。

「是呀！你喜歡，卻不讓人家明白。」

「媽咪……」郝優終于感受到什麼叫做腦筋打結的痛苦了，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麼費腦筋的事。

「我……我有……可是……她拒絕了呀！」

「哦……」郝愛捧住他的臉，好生心疼。「可憐的小優，你一定很難過哦。」

難過？他不太明白……只是覺得不舒服，那是種說不出的感受，無法形容，陌生又奇妙的……就是不舒服！

「除非是死人吧，否則沒有人會不喜歡小優的。」

她說的太夸張了……郝優從來就不覺得自己到底哪里好？

「那個女孩真是非常人啊。」

郝優擰眉，他覺得他的媽咪才是非常人！她的言詞邏輯總是非常詭異，你絕對猜不出她不一句會道出什麼驚人之語，或是無關緊要的話來。

對于她這種無厘頭式的天真，郝優已經很習慣了。只是難得，也相當驚愕，此時的他居然一點看她裝可愛的心情都沒有，他的表情始終憂郁著。

「小優，你知道嗎？當初呀，是我倒追你爸爸的哦！」

郝愛再度使出文不對題的獨門絕活，但這會兒卻是讓郝優重重一楞，怔怔地看著她孩子似的純真笑容。

媽咪從來沒跟他提過父親的事。小時候，她對年幼無知的小小優說︰小優是外星王子，來地球陪我玩要的。小小優也就信了。

等他懂事點，她又這麼說︰小優是媽咪的夢中情人，有一天我睜開眼，小優就出現了哦！小優……也不疑有它……

等他長大了，她就這樣說︰小優的爹地就是媽咪呀！小優不喜歡媽咪嗎？嗚……小優……也就不忍再多問了。

他的媽咪總是有說不完的故事，總是有天馬行空的想象，有時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有時又像個清純可人的小女人，但多數的時候，她都是像個神經線沒接好的小迷糊，郝優的粗線條……根本就是完完全全遺傳自她來的。

「媽咪？」他的爸爸！他從小就好奇這號人物的存在，只是母親總是避之不談，安不就裝傻，再不就裝可憐，郝優無從問之下，也就不再提了。

基本上，要從郝愛口中問出確切答案絕不是簡單的事，如果你不想被她的胡言亂語惹得腦神經衰竭的話，有些事就不要那樣追根究底了吧！

郝愛輕輕地靠在他肩上微笑著，表情十分的滿足。

「小優的爸爸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因為很值得，所以不容許錯過。媽咪就便勁全力追他嘍。」她細細地笑了出聲。

「那麼他現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郝愛微噘起嘴。

不知道？郝優很懷疑。

「小優，我只是想告訴你，被人拒絕一點都不丟臉。如果是真心喜歡，不管對方說什麼，都不會放棄的。」郝愛笑道。

郝優怔怔地望著她。郝愛的表情，好讓人心疼的純真啊。

「如果不是我這樣努力的追他的話，恐怕就沒有小優的出現了。」她又一笑。

「媽咪……」郝優楞楞地看著她。「妳被拒絕了嗎？妳被爸爸拒絕了？」

「是啊！」郝愛還笑呵呵的伸出縴細的手指頭。「還三次耶！」

郝優睜大了眼。怎麼可能？像媽咪這樣儼然有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夢幻仙女，居然有人不為所動？還忍心拒絕她三次之多？簡直教他不可思議。

「媽咪不希望你跟我一樣。」郝愛笑著說。

郝優神情一傻。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樣成為一個游戲愛情的人呀！」

郝愛盈亮晶徹的美眸中，閃爍著耀眼燦芒，映入郝優怔愕的黑瞳中，他卻看見一抹惆悵的嘆息。

「媽咪……」

「怎麼說呢？小優終于想談戀愛了，如果你真的想愛了，我才跟你說這些。」

郝愛握著他溫熱的大手。「我是個失敗的媽咪，你是個優秀的兒子。我游戲愛情，而你害怕愛情；我不負責任，你又責任心重。你真是跟你爸爸一模一樣啊。」

等等！他已經完全混亂了。

「媽咪，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郝愛別過頭看著他，她臉上的笑意退了，蒙上了淡淡的愁郁，甚至美目中盈盈若水的淚芒，郝優為之一楞。

「小優，如果你想愛了，就認真的愛一次吧！別讓媽咪影響了你。」輕輕地偎進他懷里，郝愛不再說話了。

那一刻，郝優似乎理出一些些頭緒來了。一輩子游戲人間、恣意愛情的母親，其實……她對愛情是沒有安全感的吧？沒有信任感的吧？也許她這一生唯一認真的愛給了他從未見過的父親，但始終她還是回到一個人的世界。

到底是為什麼呢？既然這麼思念、這麼愛，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只能是回憶？

母親要他做的就是不要放棄，不是嗎？郝優似乎懂了。如果是認真的，就不該有遺憾才是。他的媽咪……是不是就是這樣的遺憾？反之，所以這樣的縱游愛情？只把內心深處最深刻的感情深埋了起來，假裝自己還是個漂泊夢幻國度的小女孩。

但，她已經風華漸褪了，盡避嬌美依然，卻怎麼也敵不過歲月摧殘了。這個時候，他想到了一直守候在她身後的呂威……

威哥表面很花心，其實他一直深愛著母親，一直等，等到她有一天接受他為止。是不是愛情……總要這樣復雜傷神呢？

※ ※ ※

「瘋的人是妳！」宛若河東獅吼，幾乎震爆了她脆弱的耳膜。已經酒醉頭痛的倪琇琇被小恬這麼一吼，腦袋差點沒要爆裂而亡。

她坐在馬桶蓋上，紅著眼眶擤著鼻涕。如此窩囊的眼淚居然獻給了破碎的初戀，還是在眾人面前丟盡這臉，好在小恬一把將她拎進洗手間里讓她哭個痛快，否則她大概直接跟阿保辭職回鄉下種菜算了，這輩子最丟臉的事都在今晚做盡了。

她現在已經可以想象洗手間門外大概擠滿一堆爭先恐後、豎耳貼門的八卦狂了。嗚呼……她以後怎麼做人啊！

這沒心肝的小恬讓她狠狠發泄完之後，還這麼大聲朝她怒吼，人家不是說失戀的人最大嗎？怎麼沒听她說句安慰的話？

「妳是白痴啊！琇姐。」小恬氣急敗壞的在洗手台前來回踱步。

白痴……對！她就是白痴！有男人跟她告白她就應該偷笑了，何況那個人還是郝優咧！她哈的要死的夢中白馬王子耶！她居然一口回絕人家的好意，還直接要人家走人？這不是白痴是什麼？

「妳到底在想什麼？郝優跟妳告白了，妳應該高興得痛哭流涕，抱著他說我願意，天涯海角我都隨妳而去才對呀！」

好個咄咄逼人的小恬，話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還句句押韻。倪琇琇只能傻傻地望著她。現在的她已經呈現智能不足的狀態，除了想痛哭一場，什麼都無法思考了。

「妳說，為什麼拒絕人家？」

真要說的話……她的耳膜絕對逃不過爆裂的命運。

「說話啊！琇姐！妳明明喜歡他，郝優也喜歡妳，為什麼拒絕人家，然後自己像個怨婦一樣在這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妳以為我喜歡當怨婦啊？倪琇琇吸著鼻子泣道︰

「我不想作夢了……」

「做啥鬼夢？這是事實。」

「不是！」倪琇琇皺著眉叫道。「我不適合他！如果不趁還沒陷下去之前拒絕，以後會更痛苦的。」

小恬斜睨著她，瞪眼道︰

「琇姐，妳是民初時代的人嗎？」

她蹙眉瞪眼，這是啥形容？

小恬一雙瑩亮的美眸直視著她，伸指一點她的腦袋。

「妳還沒陷下去嗎？我看妳早就無法自拔了吧！什麼年代了，還講門當戶對嗎？喜歡就是要追，妳連追都不追就放棄，根本不像妳倪琇琇的個性啊！」

倪琇琇一臉委屈。要不我倪琇琇的個性是怎樣？她什麼事都可以勇往直前，豪邁氣魄，唯獨愛情……她根本陌生得可以！

「說什麼適不適合的鬼話！郝優，倪琇琇，加起來等于你好優秀！妳們根本是天生注定要在一起的嘛！」

妳好優秀？虧她想得出來！倪琇琇服了她了！

「我不管！妳就是打電話給他，跟他說妳想通了，妳要做他的女朋友。」小恬盛氣凌人的說。

倪琇琇瞪大一雙淚眸猛搖頭。

「不要。」

「是不要還是不敢？」

的確是不敢……郝優啊郝優！我真是遇上你之後就成了烏龜一只啦！

「妳不打？我打！」

「不要！」倪琇琇一嚇，立刻跳起身來抓住她。

「我打就是了。」她真是怕了小恬。

「琇姐。」小恬看著她一臉頹喪地又坐上馬桶蓋，垂著腦袋，雙手不安地絞動著。小恬退下銳氣，在她面前蹲了下來，雙手平擺在她膝上。「妳知道嗎？我第一次看妳喝醉，第一次看妳流眼淚，其實我心里很為妳高興的。」

倪琇琇一怔，茫然地望著她，突然又覺得眼眶熱了起來。

「因為郝優，妳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了。琇姐，這樣很好啊，妳要對自己有信心才對。郝優喜歡的就是妳這樣自然、毫不做作的個性，不是嗎？」

「小恬……」

「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妳會這麼沒自信？難道是因為郝優的條件太好，讓妳退縮嗎？」

倪琇琇低下頭。的確是啊……

「妳為什麼不想，搞不好郝優就是因為條件太好，反而沒有人敢跟他交往啊！」

倪琇琇一楞。是啊！他說他沒交過女朋友，只是因為恐女癥嗎？或許就像小恬說的，他的優秀，會讓人自慚形穢，成了只敢遠觀不敢褻玩的人型雕像，讓萬女垂涎崇仰、愛慕追逐，卻又無人願意伴隨左右，自取其辱呀！

「小恬……」不愧是情場女王，小恬的話真是讓她茅塞頓開。「妳怎麼知道呢？」

「這種心情我很了解呀！就像追我的男生那麼多，但是人家看我的條件就認為我一定有男朋友，所以總是不敢再多做表示。而事實上我根本沒有男朋友，但是誰會相信像我這種美女，身邊沒有護花使者……」

被了！她不必解釋的這麼清楚。倪琇琇阻止了她的滔滔不絕，無形中，她郁悶的心情已經獲得紓解。

「琇姐，妳知道該怎麼做了吧？」鬼靈精似的小恬這會兒又漾起燦美如花的甜膩笑容，方才那副張牙舞爪的潑婦樣早已消失無蹤。

「謝謝！」事實上，她的腦袋還是一片混亂。但總算，她的心情好多了，或許她對愛情真的很低能吧！或許她就是天生對男人沒個判斷吧！郝優的出現的確讓她平凡的人生掀起一片燦爛的火花，就是那火花太艷麗，燃燒的太凶猛，而讓她慌張得不知所措。

她從不以為然的愛情呵！就是這麼措手不及，所以才驚心動魄不是嗎？怎麼會是郝優呢？她不明白。但她唯一搞懂的是……就是因為是郝優，她才會第一次就墜落無底的深淵……

※ ※ ※

深夜過兩點了，倪琇琇駕著她剛修好的紅色小轎車駛回租賃處，垂頭喪氣的下了車晃著手上的鑰匙，不經意地一抬頭，瞬間一楞，猛然瞠眼。

佇立在樓下那輛白色轎車前的頎長身影，不就是郝優嗎？

「郝……郝優？」她吶吶地輕喊。

郝優別過頭，送上一抹她熟悉的溫煦微笑。倪琇琇立刻跑了過去，仰頭驚愕的看著他。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這麼晚了，你……」

「琇琇。」

他輕聲打斷她的驚言楞愕，臉上的微笑依然是那樣無懈可擊的完美，看得倪琇琇一張臉頓時脹紅。尤其他一雙深邃泛光的黑眸直直地望著自己，倪琇琇更是不可抑制地心跳加速。

「妳哭過？」郝優看著她微微紅腫的眼眶。

一楞，隨即干笑了聲。

「沒……沒有啊。呵呵……」她這是什麼白痴反應？

「琇琇，我想通了一些事，必須馬上來見妳一面，可是我不想去咖啡酒館……那里太多人了。」郝優有些臉紅。

怔怔地望著他，倪琇琇的表情迷惑著。

「對不起。」他誠心道歉。

倪琇琇更困惑了。

「為什麼？」

郝優靦腆一笑。

「今晚妳拒絕了我，讓我想通了。」

什麼啊？倪琇琇直接皺眉。

「我可能用了很笨的方式追妳……事實上，我發現我根本沒有認真的『追』，應該說，我根本不知道怎麼追女孩子。」

郝優靠在車身旁，澄澈的眼中蕩漾著淡淡的笑意，笑中有一份羞澀的不安。這的確是他第一次跟女孩子說出這樣的話。

「對妳的感覺很特別，我也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甚至還不是真正很確定是不是很喜歡妳，就這樣沖動的對妳提出了要求……想想，真的對妳很抱歉。」

倪琇琇懷疑自己的心髒是不是快從無法閉合的嘴里跳出來了。怎麼他現在說的話反而讓她更不懂了……

他的意思是什麼？後悔了？還是會錯意？郝優啊郝優！你說明白點，我沒有那麼高的智商可以體會呀！

「所以說……無論如何，我都要來見妳。」

倪琇琇緊蹙的眉頭簡直快打結了。

「然……然後呢？」心髒怦怦跳，突然有種恐懼的念頭……她跟郝優，該不會就這樣真的結束了吧？不……她會當著他的面哭出來的！

「然後……」郝優笑了。

「算了算了。」倪琇琇猛搖頭。「你還是別說算了，我好不容易放下了。」

「放下什麼？」

倪琇琇臉一紅。

「我允許自己作了個美夢，夢醒之後很痛的，我不想再痛一次了。」

郝優深深地望著她，柔聲啟口︰

「所以妳哭了？」

「哎喲！」倪琇琇哀號了聲，紅著臉皺著眉。「別提了，丟臉。」

「有什麼好丟臉的呢？」郝優笑著。「因為那是妳真正的樣子，是我喜歡的樣子。」

又是一楞，倪琇琇傻傻地抬起頭呆望著他漾著溫柔笑靨的臉龐。

「琇琇，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怦怦怦！她清晰地听見自己的心跳聲有如敲鑼打鼓般震響，瞪大一雙震愕的瞳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我第一次……喜歡一個女生……可是我不知道一個情人該怎麼表示，我只想知道……妳是不是願意？」郝優的臉比她還紅的透徹。

郝優……郝優……哦，天！她真的想哭。

「琇……琇琇？」驚訝地望著她瞬間泛紅的眼眶，郝優一時手足無措。

猛地一吸氣，眼淚說掉就掉。別說郝優嚇得一楞，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的淚腺居然發達到這種程度！

「哇！」爆出一聲哭喊，直接震退了郝優驚惶的腳步。

「琇……琇琇？」

「白痴！」倪琇琇抹著眼淚哭喊。「白痴！我們都是白痴！」

郝優傻傻地看著她。

「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