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你就住這兒。」打點應付完所有的人事物,封書棹在簡單的儀式結束後帶我暫離大廳,現下,我們來到了二樓,他打開右側的一扇門,然後側過臉我道︰」我二十七歲回國後一直睡的房間,從沒變過,現在……終於有分享的人了。」
他按了開關,柔柔的昏黃燈光將原木色調的裝演襯烘出一股溫暖的氛圍,我站在封書棹身側,看著這間大得嚇人的新房覺得不可思議極了——他剛剛說這是他睡了多年的房間,可不像啊—家具幾乎都是新的哩!
「來,從這里可以欣賞湖景。」在我吃驚的同時,他已移步到窗前。他打開落地窗,窗外的陽台上有張漂亮的桌子和兩張椅子,封書棹不需模索便熟悉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他向我招招手,道︰」以後我不在家時,若覺得無聊,可以請郭嫂準備茶點,這是個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喔。」我終於見識到什麼叫有錢人,嘖嘖,視野如此好的濱湖別墅,造價恐怕不低吧,和封家比起來,我們宜家在市中心的那楝透天厝只能算小巫見大巫。
「還有,主宅外,後頭的別屋里有室內游泳池,過一段時間看看,如果三姊覺得你身體可以了,每個禮拜不妨小游個幾日,對將來的生產應該有所助益。」
「喔。」原來孕婦可以游泳啊,我還是頭一遭听聞。
「喔什麼?你究竟听進去了沒?」我的心不在焉惹來封書棹的輕斥,他站起來,尋到了我的方位,大掌直接撫上我的額際,臉色凝肅地問︰」你不舒服嗎?」
「沒有啦,只是還在適應新環境,不想說話嘛。」
「反常。」封書棹冷肅的表情終於緩了緩,難得地露出了微笑。
「哼,你才是。」什麼嘛,一瞼奸笑,他在嘲笑我平常話太多嗎?
「走,我們進去。」他沒小鼻子小眼楮地和我抬杠,倒牽起我的手進房間去。
封書棹大概是住久了,屋子里的家具位署早熟得不能再熟,所以走起路來比我這個明眼人還敏捷。他牽我到房間內的另一扇門前停住,然後邊開門邊告訴我︰「里頭是我專用的書房,以後你若覺得無聊,盡可進來找書看。」
「好多書…」里頭數以萬計的書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哇,這書房可比臥室又要大上半倍,極目望去,書櫃從天花板到地板滿滿佔了四面牆,我走到其中一面書牆一刖,發覺擺在上面幾層的書大多是我听都沒听過的冷硬化學學術著作,而伸手可觸的那幾層,多是一問業類的企管書籍;我抽了其中一本出來,一打開,才發現里頭是空白如雪的點字書。
「出版社也出這麼深奧的點字版企管論述?」模玩著size比一般書籍還大的書—我抬頭問他。
「那些是我請專人制作的,外面買不到。」
「喔……」又是當有錢人的好處,總是有辦法克服無法透過眼楮閱讀的障礙。我閉上眼,試著以手指頭來讀讀這本書,正當我為自己能辨讀出第一個字而興奮時,突然有個疑惑閃過我心頭——」不對啊,如果聘有專人為你翻譯,為什麼還要我每天早上為你讀念報刊雜志?」我問的是去年我甫進公司時的事。
「為什麼找你?」封書棹走近我,低聲重復我的話。
「嗯,為什麼要這樣多此一舉,你大可找你聘請的人為你念啊?」
「你說呢?」誰曉得封書棹不但不回答,還把問題丟還給我。
「我哪知道?」要有答案還跟他要嗎?
「你白自己想想,或許可以猜出原因。」他仍是一臉莫測高深,死咬著謎底。
「難道因為我是……公司的菜鳥秘書?」我東拼西湊,只能想到這個答案。
「為什麼這樣猜?」我有無錯听,封書棹的語調好像很不滿。
「那時候我是新人嘛,有什麼事得做當然第一個落在我頭上!!」為了怕他誤會,我趕緊補充︰」喔,不是說你壓榨我,你給的加班費很豐厚,而且我是抱著學習的心態加班,沒有半點抱怨你的意思喔。」
「原來你是抱著那樣的心情來為我加班.」決然的聲音從他的咽喉冷哼而出,他一臉霾郁,氣色看起來比我這體弱多病的孕婦還壞。
「是啊,我是很求上進的。」這八天看多了他陰晴不定的臉色,被他」訓練」有素的我幾乎不受影響的繼續追問︰」你呢?真的因為我是菜鳥秘書才找我嗎?」
封書棹沒回答,他低下頭,深邃夢幻的眼對著我的臉,久久二動也不動,那張儒雅俊逸的臉是十分專注的,若非知他眼楮失明,我會以為他在看我……
「我猜錯了?」突然覺得那樣的臆測滿白痴的,於是我很不好意思地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問他。
誰曉得我那可憐兮兮的聲音不但沒牽引他半點惻隱之心,贏得他幾句善意的回應,反令他那張好看的臉拉了下來。」你若認為那樣,就那樣吧。」
手中的書突然被他抽走,三秒內,他用指頭看完書名,然後精準地將書塞回原來的位萱。
「房間里有浴室,相信你可以很容易找到,先梳洗梳洗吧,我不打擾你了。」
封書棹冷漠地交代完話,然後轉身移步離開,留我一人孤佇書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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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準媽媽的我許是荷爾蒙作祟,所以心情總是起伏不定。
雖然和自己夢想的婚禮迥異,但今天畢竟是我和他結婚的日子,坐在鏡子前擠了幾個笑,我努力提振精神,希望自己的心情別太過糟糕,不過試了幾次後,我必須承認我失敗了——原因無它,封書棹方才在書房的行為刺傷了我,我好納悶,他那樣突然又冷絕的離去到底代表了什麼立息思?從前,我若說錯了話,他總是愛憐地取笑我,很少像剛剛那樣生氣的,為什麼?難道他直一覺得娶我是件痛苦的事?
沮喪地拿起梳子耙梳頭發,我灰心地想︰或許我又做錯了,我根本不該答應回來,就算關聿媚沒能和他復合,我也不該回來;因為,想要贏得心還懸在關聿媚身上的他,這過程,遠比我想像得還難……
「啊……」一只大手模上了我肩頭,我幾乎是馬上驚醒,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後,趴在梳妝台上的我才猛然抬起頭——
「是你!嚇了我一跳。」看清站在身後的人是封書棹,我才放心地呼了口氣。「下次請用叫的,否則人嚇人,下場是很可怕的。」
「叫了你好幾聲,但你沒回應。」封書棹搭在我肩上的手移至我頭上模了兩下,一副找到我而松了口氣的模樣,」睡著了?」他居然用很溫柔的聲音間我。
他的轉變令我有些錯愕,半小時一刖,他還冷著一張臉走出我視線,怎才一下下,他又恢復那個溫文爾雅的封書棹?
「我不小心睡著了,對不起,沒听到你叫我。」我疑惑地盯著他,一時不能適應他的好脾性。
「不,是我不對,忙了半天,我該猜到洗完澡後的你會想睡覺,不該因為一時心急而嚇了你一跳,你還好吧?」
「還好,魂魄俱在。」人都是欺善怕惡的,我也不例外,他的好聲好氣令我大膽了起來,我不客氣地向他抱怨︰」不過,下次你再那樣一臉冰塊地走開,又一聲不響地從背後偷襲我
我可不保證不會被你嚇破膽!」
沒想到我的抱怨換來他一陣低笑,我瞪著他,正當想開口問他為什麼笑我時他居然傾身吻了我。
「你……你……」唇與唇分開後,那些原先在我腦中的話早就不知飛向天際一個角落去了,我訝然望著他,舌頭失去了說話機制。
「好了,收完驚了,下樓吃飯吧,大家都在等我們。」封書棹兩手搭在我一上,殺風景地吐出這麼一句。
收驚?敢情他使用的是改造版的口水收驚法一.
半晌前縈繞在我們之間的浪漫氣氛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以吻收驚,虧他想出來,我氣悶地捶他一記︰
「封書棹,我沒被嚇到需要收驚的程度啦!」
他斂眉站直身子,收回在我肩上的手,如此道︰」小心一點總是比較好。」
「哼,知道啦。」我應得不甘不願,奇怪了,罪魁禍首好像是他嘛,怎麼我反倒成了听訓之人。
原以為事情就此落幕,誰知我的漫不經心又惹來他的一句︰」不要忘了,你懷有三個月的身孕,凡事還是小心為上。」
「喔……」什麼嘛,他是怕我肚子里的寶寶被嚇壞啊!
「別不高興了,換件衣服,我們趕緊下樓吧,大家都等著。」
經他提醒,我終於有了為人媳的警覺,是喔,雖然還有媽和弟妹在樓下候著我,但我可是嫁入封家成了他們的一份子,第一次正式吃飯,總不好讓公婆等我老半天!
「早換好了,我們走吧。」
於是,懷著忐忑的心情,我和封書棹來到了裝演舒適溫馨的飯廳。
原以為這會是頓氣氛嚴肅的晚餐,但我那一頭白發的公公卻十分風趣,他主導了席間的談話,甚至,還逗個性爽朗的宜家哈哈大笑,若非慈祥的婆婆提醒,說我旅途勞頓,身體又處特殊情況,亟需休息,這頓飯恐怕沒有結束的時候。
「室,以後你的身分就不同了,除了為人妻為人媳,又將為人母,你得學著成熟些,凡事不要太沖動。」我們送母親和宜仁宜家到大門口,臨上車一刖,母親不舍地對我道︰」還有,身體要保重,我听書棹說你身子骨虛得很,一定是這三個月在外頭沒吃好,你要听媽的話,改掉偏食的習慣,知道嗎?」
「我知道……」母親溫柔的叮囑令我傷感,我突然領悟到從今而後必須與家人分開的事實,我再不能晨昏定省、再不是宜家的一份子了,」媽,你也是,要好好保重,我會常常回家看你的。」忍住哽咽,我攬著母親的手臂道。
「姊!你不要這樣嘛,我會想哭耶。」
年輕的宜家眨著水靈靈的大眼,一副馬上就要哭的模樣。
「不行,如果你敢哭給我看,我」定會忍不住苞你們回家。」卸下平日在家當老大的威嚴,我很暴地這麼說。
「好了好了,又不是十八相送,來這套!」大概受不了我們的婆婆媽媽,宜家僅存的男丁開口說話了︰」媽,家家,上車吧,不要讓司機等太久。」
「哥,你很冷血耶,難道你就那麼舍得姊嫁出去啊?」
宜仁跟宜家翻了個白眼,滿臉君子不與女人斗的表情。
於是,又一陣話別後,母親一行三人才坐上封家的車準備離去。
「宜仁,以後大姊不在,家里就靠你照顧了,懂嗎?」我彎身探入車窗,不放心地交代弟弟。
「大姊,我知道。」
「你要每天記得提醒媽吃高血壓的藥,紅色糖衣的那一種,不要和鈣片搞混了,知道嗎?」
「放心,我會記得。」
「至於家家,你不能……」
「不能用罵的,要用愛的教育,否則只有愈管愈糟對不對?」宜仁不但截斷我的話,還接的頭頭是道」大姊,幫個忙,你剛剛交代的早在這三個月里從你寫給我的email提過N次了,我會當個有責任的男人,你就別瞎操心了.」
「好吧,如果賺煩我就不說了。」我看我不在家的三個月,宜仁似乎也當家當的好好的,於是就不再叮囑他。
「那麼,我們回家了。」宜仁作勢要關上車窗。
「等一下,宜仁,我要謝謝你——你居然一臉和氣來參加我的結婚儀式,不像之前那樣大力反對我和書棹,真的謝謝你,你願意來令我沒有遺憾。」
「姊——你不要才剛結婚就展現歐巴桑的長舌,我很不習慣耶!!」這次宜仁翻白眼的對象換成我了,他朝我揮揮手︰」嗟,反正你們兩情相悅,我再投反對票又有何用處。對了,看在姊夫對你一往情深的份上,你就不要再整他了,再來一次離家出走,我們宜家遲早會被他夷平。」
一往情深?弟弟真愛說笑,他那個感情白痴又懂什麼了!不過,宜仁說夷不夷平又是怎麼回事?才想問,宜仁卻催司機該開車了,我只好不舍地和他們道再見,將疑問吞回月復內。
「我們進去吧。」車子都開離視線好久了,我還傻傻地站在門日,封書棹許是等得不耐煩了,才出聲催我。
「喔……」我順從應他,心頭此刻卻生了種叫homesickness的病,好難過,眼看著相依為命的家人從此與我分道揚鑣,那種螫心痛苦的感覺,筆墨根本無法形容。我嘆了口氣,默默和封書棹回到房間,腦海里卻揮之不去母親溫柔叮嚀的那一幕,精神恍惚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跟什麼,直到封書棹開了口,才驚覺自己已和衣躺在床上。
「別嘆氣了,快睡吧。」
他醇厚的磁嗓響起,我側首一看,見他已捧了本大大的書靠躺在我旁邊的位。
「唔……」嚴重思家的我,不太有精神的敷衍他。
我懶洋洋的聲音大概讓封書棹以為我真累了,他檢查我是否蓋了棉被,然後傾身捻熄我這邊的床頭燈,偌大的臥室霎時陷入黑暗,我閉上眼楮,良久,卻絲毫沒有睡意。干擾我睡眠的除了掛念家人的思鄉病外,還有封書棹方才靠近時沾染的清新藥草香,我睜開眼,從他翻頁的速度可以感覺得到他十分專注於閱讀,我好奇地翻過身,無聊地猜測他在看什麼書。
「吵到你了?」
夜黑,他的聲音听來格外低沉,我支肘側臥,輕答︰」沒有,是我自己睡不著。」
一陣塞率,他似是合上了書打算入睡,我才想跟他說他真的沒有吵到我時,他便開口︰」今天累壞了,別再硬撐,快睡吧。」
從來就不是乖乖牌,我怎麼可能因他一句話就睡覺,封書棹真是太不了解我了,」你也睡不著,對不對?」我悶悶地找話聊。
「錯,我想睡了。」他這會兒又不體貼了,一點也沒與我聊天的興致。
「喔……」保持緘默不到五秒,我又開口︰」弟說你快把我家夷平,怎麼回事?」
我的問題顯然令他有些訝異,他頓了一下,才說︰」過去三個月,我幾乎天天去你家報到。」
「為什麼?」我一點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有空可以天天去我家耗,那段時間他不是該忙著安慰關聿媚嗎?
「你還問我為什麼!」封書棹的聲音突然放大,幾乎嚇了我一跳。
「我……」為什麼不能問?很想這樣回他,不過,這人的脾性從八天前見面那一刻起,就一直處在暴躁不定的狀況,憶及晚餐前的不愉快,我還是節制點,別傻不楞登心里想啥就問啥的,免得又遭他冷臉相待。」不想說就算了,我只是隨口問問。」
我的乖巧並沒有換來和平,一陣短促的靜默後,我听見封書棹陰沉地嘲諷我︰「如果我說你家菲佣做的菜好吃,我專程去當食客的,你信嗎?」
「當然不信,你當我笨蛋或和你一樣是個瞎子很好欺瞞嗎?拿這種答案來搪塞我!」他的譏刺令我難過,我甚至難過到拿他的眼楮來攻擊他。
「哼,雖不中亦不遠矣!」我氣他卻比我更氣。我不知道他」亦不遠」的立息思是指我和笨蛋瞎子差不多,還是指他就是要搪塞敷衍我,雖模不準他的真正意涵,不過,從他說話的語氣里,我听得出他很忿怒就是。
視線雖暗,但我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他翻身將背對著我。
我想,一起回來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的距離就開始變這樣了吧!忍氣吞聲地將委屈往內咽,我沒讓擱在心底的話宣泄出聲,此刻的我只想奔至母親身邊,問她︰為什麼愛一個人、想得到他的回應,這麼難?
夜漸深,封家大宅安靜得猶如一座古城,我凝視著封書棹寬闊的背,至此,才懂了那首歌的悲哀——
你回應,我靠近天堂;你沉默,我成了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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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個禮拜,我漸漸習慣了無所事事的大少女乃女乃生活。
我不得不承認,除了太過陰晴不定,封書棹對我還是很好的,只要我的嘴巴不闖禍,我們通常可以和平無事。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後,我非常驚訝我們有很多共同點︰
譬如,我們都習慣在睡前看點書;譬如,我們都喜歡邊吃早餐邊聆賞那位被戲稱為不穿襪的大提琴家的音樂;再譬如,我們都不喜歡熬夜,是奉早睡早起為圭臬的人的人種……多不勝數的相同小習慣,讓我幾乎不需適應,就融入他的生活,我們契合得像多年夫妻,幾乎沒有距離,只除了橫在我們床中間的那座中央山脈。
不太明白其他夫妻的新婚之夜是否和我們一樣,都是蓋棉被純聊天而已,不過,新婚三個禮拜,他踫都不踫我,我再無知也曉得這是不正常的。由於有過 次主動誘他、害得他不得不娶我的前例,因此他不踫我我也就無臉去親近他,所以,結婚至今,我們仍像兄妹似的,很純潔地度過每個夜晚。
打量里坐在對桌的封書棹,即使不在公司,那身休閑居家的穿著仍無損他尊貴的氣質,專心吃早餐的他,雖說是尋常的動作,但由他做來便散發著儒雅迷人的魅力。仗著他不知情,我大大方方地偷看他,為能天天同桌吃飯的幸福偷笑,不過,我還是納悶,是不是優雅的男人,比較沒有」需要」…
「別再玩了,快吃。」
這麼神!又抓到我用餐具在撥弄盤中餐,沒吃半口了。
「我有吃啊。」除了偷看他,陽台外的風景也比吃早點有意思,我應付性地吃了一口,視線改從封書棹身上移往不遠處的湖景去。
「等會兒郭嫂上來收拾時我問她,如果你沒吃完我們今天就不出門了。」他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就算看不見,永遠想得出法子來制我。
「哼,說話不算話的小人,」我故立息弄得鏗鈐鏘唧,拿湯匙在盤緣敲了好幾下,以表抗議,」昨天明明說好要陪我回娘家的!」愈想愈氣,我乾脆敲起小蜜蜂的節奏,打算擾他不得安寧。
誰知我的魔音穿腦不但沒讓封書棹掩耳投降,他還優雅地搖搖頭,涼涼地對我道︰」娘子若有意培養音樂細胞,改天我去訂制一架鋼琴好滿足你,現在,可否饒了那些可憐的餐盤,好好吃頓飯?」
爸琴?他買給我的東西還不夠多嗎?想到這三個禮拜他買給我的東西已多到快把臥室堆得沒有空間了,我趕緊說︰」你不要買!我吃就是了。」見鬼了,他就是有辦法制得我死死的,老用這招,他不知道他老婆總有一天會被他買的東西砸死!
「別哭喪著臉,這樣好了,只要你吃完一半,我們就出門。」雖然看不見,他卻總是能透析我,知道我正苦著一張瞼吃東西。
「好吧,算你還有點良心……」一半,勉強接受吧。
我不甘不願的回答惹來他一陣低笑,他好心情地學我︰」好吧,算你還听話。」
封書棹那樣發自內心的愉悅、那樣遙遠又熟悉的笑,令我看得神醉不已,我楞楞地望著他,突然希望時間就這樣停留在這一刻。
「怎麼了?舌頭又被貓叼走了?」
「哪……」我心慌地低下頭,胡亂地喝了口果汁,心口不一地說︰」我、我懶得理你,又不是小孩子,老作沒有意義的爭論。」
「反常!」封書棹不可思議地搖搖頭,彷佛對我難得的安靜有意見似。
「才沒有……」他哪知道我每次見他不經意流露出微笑時,總會假設他是因愛我才可能笑得這麼開心,之所以不說話,是想延長那美妙的感覺嘛。
「有沒有你心里有數。」封書棹移開他的食物,傾身一罪近我。」反正我眼瞎心盲,總是模不清你的想法,你既然說沒有,我這等不重要的旁人,當然不敢有立忌見;不過,我親愛的老婆,能否容我猜測一番,你今天的心情其實還算不錯呢?」
「沒道理不好啊。」他的主動偎近令我受寵若驚,因為新婚三周,封書棹對我一向是相敬如賓有加、而熱情不足的。」有什麼不對嗎?」
「沒。」封書棹起身離座,來到了我背後。」既然你心情那麼好,我就不為難你了,起來吧,不要吃了,先出去逛逛,稍晚再回你家去。」
「太好了。」成功!不需咽下那一堆食物!這建議令我心一化怒放,所以當我站起來,而他紳士地為我拉開椅背時,我情不自禁地轉身往他頰上親了一記。
除三周前的收驚之吻,這幾乎算是我們結婚以來最親密的舉止了,正當我為自己的沖動後悔時,他居然很不給面子的說︰」敢情娘子是在演練如何發揮母愛?」
「你——去死吧,」我氣得跺他一腳。」你這個眼瞎心盲的混蛋,永遠別想我再主動親近你!」
老祖宗早說了,」一句語的力量足以興邦亡國,我欠思量沖口而出的話竟然讓我嘗到了類似的威力,我瞅著封書棹,見他瞼色在短短時間中一變再變,很明顯是被我氣壞了,我想,若非我身子骨處特別狀況,他一定恨不得也還我一腳。
「我會盡量記住你——不想親近我這名眼瞎心盲的混蛋的意願!」
半晌,從他好看的嘴唇吐出一句殺人不見血的話。
盯凝著他緊繃僵硬的臉,如果說我不懊悔自責,那絕對是騙人的,媽媽說的對,我太沖動太不成熟了,再這麼說話不經大腦,總有一天,封書棹會因受不了我的幼稚而要求離婚的。
看,你這笨蛋,我在心里自己,本來,可以和他共度一天美好又愉快的假日,現在呢,融洽的氣氛沒了,和平的表象消失了,被我搞成這樣,如果他還止目帶我出門,那真是一大奇跡!
「為免你冒出更難听的話,我們還是快出門吧。」奇跡出現了,封書棹一句話將我從自主貝的深淵中拉回現實,我想,若不是他自制力過人,就是他的心胸太寬大了,我滿懷歉意地望著他,想道歉,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
「別把假日浪費在無謂的爭執上。」封書棹寬容地對我說,臉色稍稍回復了和悅,不過,看得出來還有點在意我的話就是。
「喔,那就出門吧。」我心虛地應他。
於是,我們在相敬如」冰」的氣氛下出門,他帶我去百貨公司采買了一堆東西,不是寶寶用的,寶寶用的早在結婚第一周就買足了,他買的多是一些禮物,有給媽的電動按摩椅、給弟的超大尺寸LCD液晶螢幕、給妹的新款手機……反正舉凡貴的東西,他連半秒考慮的時間都沒就買了,他這樣的慷慨,只顯得我方才的行為有多幼稚,我心里難受,遂開口向他道︰「我有點累了,我們不要再逛了,回家好不好?」
封書棹聞听馬上體貼地答應我,呵,沒想到我的身體永遠是他第一考慮、第一重視的。
由於東西有百貨公司送到府的服務,而我們人又在三樓而已,所以,我們選擇搭手扶梯下去。說巧不巧,正當我們走到手扶梯口時,我從四樓下來的那一波人潮里瞥見一道美麗的倩影——
「關小姐?」我下意識地喊了出聲,而她,明顯瘦了好幾公斤的她在看見封書棹後,一張沒有表情的臉柔柔笑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