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的隊伍在出關之後,繼續朝東北走了近一個月。
如此浩蕩的隊伍出現在關外的土地上,顯得招搖醒目。
還好這一路上,不見任何危險迫近,隊伍極其順利地朝目的地邁進,甚至,路過關外各個部族,他們一見到這個掛滿象征捍龍王朝的黑龍旗的隊伍,族長馬上率領族民前來迎接,熱情款待一番。莫愁還是頭一回見識到關外民族的熱情,嘗鮮的興奮,倒也沖淡心中不少怨氣,把出嫁想成變相的游山玩水,心情頓時轉好。
可,她高興得太早了——
越過夷山之後,地勢開始變得險峻,氣溫也驟然下降,愈接近目的地,氣候愈顯寒冷。雖然已接近春末,可仍然冷冽得要人命。如此寒冷的天氣對龍捍天他們一行人來說,早習以為常,但對于從小生長在中原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痛苦的折磨,尤其以莫愁為最。
「葉荷,外頭的雨到底停了沒?」躺在轎里小床上的她虛弱地問。
「還沒呢,公主,好像又轉大了。」葉荷放下布簾,一臉擔憂,「公主,你真的不要緊嗎?」
雨已經下了五天,又濕又寒的天氣讓一向畏冷的公主染上風寒。公主為了不耽誤行程,堅持要等到入了捍龍王朝境內才看大夫,還不準她去稟告聖皇。
「又轉大了……」莫愁氣若游絲,疲憊地閉上眼,沒有力氣咒罵。
她天性畏冷,雖然喜愛四處玩樂,可活動範圍總是盡量以溫暖的南方為限,十分安份。
去年,南方各地幾乎玩遍,已勾不起她的興趣,于是觸角開始朝北延伸,隨著友人到冰潭獵狐,那兒白雪皓皓的壯麗風光十分吸引人,可也讓她嘗到苦頭,受盡寒凍蝕骨的折磨,原本她誓言不再踏入嚴寒之地,沒想到如此快便惡夢重現。
「公主,你的額頭愈來愈燙了。」葉荷憂心地將她額上的毛巾取下又換上一條新的。
「好冷!」她的舉動引來莫愁一陣寒顫,她咬緊牙,心想,她應該不會那麼倒霉,病死在這個鬼地方吧?她還沒報仇哩。
「冷?可是公主,你已經蓋了三件被子。」話雖這麼說,葉荷還是盡職地又拿來一件厚被為她蓋上,「公主,讓葉荷去稟告聖皇……」
「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王八蛋!」是該報仇的,她今天會落到這番田地全是他害的,他們的梁子結大了,等她的病痊愈之後,這筆帳可有得算。
「可是,公主……」
「別吵,」莫愁緩緩闔上沉重的眼皮,「我好累,想睡一下……」
雨,似乎沒有停的跡象。
長長的隊伍在泥濘的路上奮力行走,最後終究對抗不了大自然,速度愈來愈慢。
「捍,今晚就在這里扎營吧!」為了要趕在原定時間內回到捍龍王朝,大伙兒不眠不休地趕了三天的路,雖然訓練有素的軍隊沒有發出任何抱怨,但看到手下的臉上個個倦容微露,龍捍天決定扎營休息。
「是。」龍捍接下指揮部署的工作,並吩咐手下將黑龍旗插于營前。
黑龍旗以黑色為底,旗幟上繪著兩條交纏的銀龍,為捍龍王朝的國幟,也是他們一路上安全無虞的原因。身為關外第一強國,捍龍王朝的精英部隊以剽悍馳名于關外,沒人會笨到去與他們為敵。
餅了半晌,扎營工作大抵完成,龍捍天正要踏入聖皇營帳時,听見背後傳來怯怯的呼喊——
「聖皇……」
他循聲望去,是莫愁身邊的女婢。
出了關外,莫愁一反在宮中的火爆,不吵也不鬧,安靜得讓人幾乎忘了她的存在,要不是老早就模清她的脾性,恐怕他會以為她是受了太大的打擊而轉性了。
「什麼事?」
「公主她……染上風寒……」葉荷咽了口口水,很是緊張,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可否請……大夫為公主診治?」
這個新主子的脾氣她不是很了解,雖然他從沒對她凶過,但他天生有一種威嚴的氣勢,在他精銳的視線下,她感到十分畏懼。
「風寒?」那個火爆沖動的女娃兒病了?通常習武之人不易染病,她會感染風寒實在讓他心中大大存疑。會是她另一個抗議的把戲嗎?
「是的,」想起主子的病容,葉荷鼓起勇氣道︰「公主已經高燒不退好幾天,可意識還算清醒,剛剛公主說她很累想睡一下,接著就陷入昏迷。」
龍捍天在心中評估著她話中的真實性,沉吟了一下,決定還是去一探究竟比較保險,他問︰「她人在哪里?」
「聖皇請隨奴婢來。」
她領著他來到馬車前。
他跳上馬車,戒慎地走近躺在床上的莫愁,大掌一觸到她的額頭,就被掌心傳來的熱度嚇了一跳。
「這麼燙!」他不悅地瞪了一旁的葉荷一眼,「你為何拖到現在才說?」
「是公主不讓奴婢稟告聖皇的。」葉荷縮著身子回答,「公主怕拖累大家的行程,因此不準奴婢說。公主還說她的病餅幾天就會好,要奴婢別擔心。可是都過了好幾天,她的高燒依舊遲遲不退……」
「都是奴婢不好,如果奴婢不要听公主的話,早點請大夫來看,也許公主就不會陷入昏迷了……」講到最後,她泣不成聲。
「真是傻瓜!」他對莫愁的做法是又氣又無奈。
龍捍天抱起她步下馬車,昏迷中的她一接觸到外面的冷空氣,紅通通的小臉眉頭微蹙,拚命往他的懷里鑽去,冀盼汲取溫暖。
「聖皇,您要把公主抱到哪里啊?」葉荷追了出去。
「你以為呢?當然是去看病!」他好沒氣地說,將莫愁抱入他的營帳內,然後命人去請大夫。
二更天。
下了數天的雨終于停止,在雨聲漸歇的時刻,龍捍天闔起書冊,站起身走到鋪著厚羊毛的床邊。
莫愁仍然昏睡著。
傍晚的時候,大夫已經前來診治過,也開了藥,她服了之後雖仍未清醒過來,不過還好,高燒已退。他一直以為她很強健,沒想到她的身子骨極為畏冷,看來北方的冬季要是來臨,一定會讓她叫苦連夭。
在床沿坐下,他的手指沿著她的臉部輪廓輕輕撫過,一場風寒讓她原本粉女敕的面容憔悴許多,昔日的靈氣活潑全部失了影兒,軀體也沒了生氣,蒼白的臉勾起他前所未有的疼惜。
破天荒的,他居然升起一股罪惡感,如果不是他硬要得到她,她也不必受這種種罪,她一定更恨他了。
瞧見枕旁擺了衣物,是那套只適合中原氣候,不能抵御關外寒冷的衣服,知道此刻羊毛毯下是不著寸縷的嬌軀,他的腦子不能克制地浮起無邊春色。
嘆了一口氣,龍捍天除去自身的衣物,進入毛毯中。
他掀起毛毯的那一剎那,莫愁赤果的肌膚接觸到冷空氣,她夢囈道︰「好冷……」
他趕緊將毛毯拉好,而身旁的她在與他肌膚相觸之後,縴瘦的身子便拚命挨近他懷里以求取溫暖。
龍捍天痛苦的申吟了聲,胯間腫脹難耐。軟玉溫香在懷,還要他坐懷不亂,真是場痛苦的折磨。同床共眠的第一天,可真難熬啊……
莫愁悠悠轉醒,她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好長、好累人的夢。
睜開眼楮時,有那麼一刻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努力回想,小腦袋瓜卻是一片空白。听見耳旁似有微弱的呼吸聲,她轉過頭,不料卻對上一雙澄澈含笑的眼。她呆了半晌,然後用盡全力推開他,尖叫起來。
「聖皇……」尖叫聲引起帳外一陣騷動,羲過率先沖入營帳內,看到的卻是龍捍天笑躺在床上,而莫愁緊抓著毛毯往床角縮的情景。
「出去!」
龍捍天揮退羲過之後,好整以暇地望著莫愁。
「你為何在我床上?」她氣瞪著他。
「你的床?」他笑了,「你確定這是你的床?」
聞言,她驚惶地環視著目前所在處——除了身下鋪著厚羊毛的大床,另外就只有一張小桌和數個軟墊,內部陳設十分簡單,也十分陌生,這里不是她的房間。
「這兒是哪里?」她怎麼會在這里?甩甩頭,她還沒想起來。
「昨天大雨不止,隊伍難以前進,只好扎營在日夕谷等雨漸歇。」
莫愁的小腦袋漸漸轉了起來。和親的隊伍出了關,過了峽山之後,氣溫驟然下降!讓她發起高燒,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就想不起來了……等等,這些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她為何跟他共處一室,還躺在一塊?
「你……那你為何會在這里?」這麼羞人的事,她真是難以問出口啊!
「這是我的營帳、我的床,你不覺得自己是在問廢話嗎?」
「我……」大病初愈,莫愁的腦子還不是很清醒,听到他的話,她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她舉起手揉著額,再望向他,意外地望見那雙澄澈的眼眸逐漸變得熱切,唇邊的笑已不復見。順著他的視線回到自己身上,她發現了導火線——
扒于身上的毛毯不知何時已滑落至腰際,她低呼了聲,驚惶失措地拉高毛毯。
她氣呼呼的指控,「你這個,竟敢趁我生病無力反抗時月兌了我的衣服,你……你有沒有對我不軌?」她的俏臉紅透了。
龍捍天懶懶地揚起眉,「莫愁,你似乎忘了我們已有夫妻之名。」他的小皇後顯然忘了這個事實。
那麼,是還未有夫妻之實嘍!听他這麼說,她頓時松了口氣。
見她安心的模樣,他忍不住想刺激她一下,「事實上,昨夜是你意圖對我不軌,不僅一直往我懷里鑽,還把我抱得緊緊的,害得我差點喘不過氣。」
「不可能!」莫愁不相信地大吼。她才不會那麼饑不擇食呢。
「怎麼不可能,你瞧,」龍捍天指著胸前的紅印,「這是你睡在我胸膛上一整晚的證據。」
「你亂講!」水汪汪的黑眸順著他的手勢瞄過去,她這才注意到他同她一樣赤果,她不禁又失聲尖叫,「你……你怎麼沒穿衣服?」她連忙撇過臉,天啊,她快昏倒了,這個男人知不知羞啊!
見狀,他仰頭大笑。
「你居然還有臉笑?你……你趕快穿衣服啊。」雖然沒瞧見他的臉,但她直覺他一定笑得很邪惡。
龍捍天見她用毛毯將自己里得像粽子一樣,只露出一顆頭,雖然沒有養眼的春色可看,但依舊誘人,他不禁憶起昨夜她在懷中的美好。
他的手一攬,將她和毛毯圈入臂膀中。
「放開我!放開我……」她掙扎個不停。
「你可知道對付女人聒噪的方法為何?」他突然問,鼻子輕輕磨蹭著她的鼻。
莫愁怔愕地停止掙扎,無法在接受他突來的親密的同時又要思考。
龍捍天邪笑的說︰「堵住她的嘴,讓她無法再開口。」奔然,他的唇欺上她的小嘴。
這是一個含著蓄意征服的吻,火熱且充滿佔有欲。雖然懷中的人兒沒有任何回應,但吻她的感覺出乎意料的甜美,讓他霎時失了魂,獨自浸婬其中。
從未有過的經驗,讓莫愁一時之間無法思考,仍然虛弱的身子抵擋不住他的猛烈攻勢,腦海一片空白,直到龍捍天離開了她的唇,她才回過神。
「你怎麼可以對我做這種事?」她擦擦嘴,氣急敗壞的質問。
他居然吻她,還把舌探入她口中!從沒跟人如此親密的她,感到十分氣惱。縱使她不解男女之事,但她認為「魚水之歡」的親密要跟自己喜愛的人分享才會有歡愉,而這個王八蛋是她的仇人啊!
「沒有什麼是我不可以做的。」他的臉色己非「不悅」可形容。看她不停擦嘴,他的自尊心深深受到傷害,他氣得抽掉裹在她身上的毛毯,沿著她雪白的頸項一路狂烈吻而下……
「你想做什麼?」莫愁慌了,直覺想推開他,但反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你認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赤果果地躺在床上還能做什麼?」他聲音低啞地暗示,挑逗意味十足。
身下的嬌軀曲線玲瓏誘人,雪一般的肌膚女敕如嬰兒,渾圓柔軟的酥胸貼在他赤果的胸前,修長的雙腿與他交纏,他的欲火全然被挑起,熊熊燃燒著,他魅惑地說︰「我想要你。」
「不要!」奇異的感覺讓她涌起莫名的驚恐,當他的堅挺抵住她時,她全身僵直起來。不安和害怕讓她想逃開,她捶打著他的背,無奈體力還未恢復!謗本起不了喝上作用。
「由不得你,莫愁。」放肆的欲火在龍捍天眼中燃燒得更灼烈,手下的動作不再溫柔,他一個挺進,沖入緊窒的她。「我說過,你逃不開的。」溫唇附在她耳邊,宣布著他的所有權。
莫愁咬緊牙,痛楚和著淚水潸潸流下。
拔營之後,莫愁與龍捍天共騎一匹馬。她雖仍沉沉睡著,但他就是想親自照料她,因而只得小心翼翼的將她護在懷中。
他先前不知道她如此怕冷,沒為她準備厚衣,因此她身上穿的依舊是從中原帶來的薄裳,擔心她還很虛弱的身子再度染上風寒,他將身上的白貂披風拉過,包裹住她的身子,讓溫暖的氣息圈住她。
她累壞了。
今早晨曦剛露之際,他狂野的佔有了她。
原本他打算等她把身子養好一點再完成夫妻之實,但她毫不妥協的硬脾氣激起他的佔有欲,讓他失去理智的強要了她。
對他這個天之驕子來說,身旁多得是想得到他恩寵的女人,從來只有他能決定要或不要,沒人敢在他的面前說不,只有她一直挑戰他的極限。
也或許是四年前曾被一個所愛的女人深深傷害過,致使他今日會有這種性子——愈得不到的東西就愈想要。
大雨剛過,地上仍顯泥濘,不過比起前幾天好太多了,隊伍前進的速度也變快許多。
一路上龍捍天十分小心的護著莫愁,並為她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垂眼凝望著她,他的拇指輕畫過她眼下的黑眼圈,沿著美麗的臉部輪廓來到女敕白的頸子,上面布滿了紅紅紫紫的吻痕,一股內疚之情襲上他的心。
他無意對她如此粗暴,畢竟她是頭一次,理當要溫柔些才不至于傷了她。但一踫觸到她的身子,他就像個初解人事的小伙子一般,控制不了如月兌韁野馬的欲念,一心只想與她狠狠燃燒。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使得他自制力全失,恍似被下了蠱一般。
懷中人兒動了一下,小臉上充滿疲累的神情,看來得趕快回宮,讓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休息才是。思及此,龍捍天下令要隊伍加快腳程。
隊伍風塵僕僕的趕路,到了捍龍王朝邊界時已近傍晚,眼前是片遼闊的針葉林,穿過這片林子就抵達捍龍宮邸,龍捍天快馬加鞭,率先進入林子。
由于天色漸暗,視線不良,大家如履薄冰,格外小心的前進。突然,埋伏于林子內的一群蒙面人飛躍而出發動攻擊。
「保護聖皇。」羲過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軍隊立刻包圍住龍捍天他們。
四方竄出約莫近百個蒙面人,手持武器朝他們進攻,龍捍天的坐騎被突來的混亂驚嚇到,不安地擺動身體,也驚醒了莫愁。
「怎麼了?」她睜開惺忪的眼,看到周圍混亂的畫面後,腦子立刻清醒。「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龍捍天將她的頭壓回他的胸膛前。
她不依地掙月兌,「是中埋伏嗎?」
「大概吧!」他聳聳肩,心思全放在安撫坐騎上。
「瞧你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那些可是你的手下耶!」
「我對他們有信心。」
莫愁端詳著周圍的戰況,突然覺得手癢,「好久沒活動筋骨了,正好拿他們消磨時間。」這一路上都在趕路,且又生了一場大病,可苦了她這個好動兒,現在病已痊愈,也休息夠了,她當然靜不下來。
「不用你出手,羲過會解決一切。」龍捍天伸手制止住她的蠢蠢欲動。
「出不出手是我的自由,你放開我啦!」她努力想甩開手腕上那只魔掌,但怎麼都甩不開。
太可惡了!她雖然嫁給他,可沒連自己的自由一並賣給他,他管她那麼多干麼?
「莫愁,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我已經好了。」她不耐煩的說,順道瞄了一下目前的戰況。如龍捍天所言,他的精英部隊果然功夫了得,沒多久就把近百個蒙面人打得節節敗退。如果她再不出手,可能連一個對手都找不到。「不,你還未完全康復。」他的口氣像極了對孩子的任性百般包容的父親。
「我好了!」莫愁朝他大吼。
「莫愁,女孩子家要溫柔一點。」他訓誡的說。
正當他們爭執不休時,一陣尖銳的笛聲響起,原本還在苦戰的蒙面人立刻竄逃回林中。
「你看啦,他們逃走了。」莫愁扼腕地道。
「不用追了。」他不理會她的抱怨,徑自下令。
在察看過有無人員傷亡之後,隊伍又立即起程。
一路上,龍捍天不再言語,臉色看來沉重,似乎有著心事,莫愁很識相地閉上了嘴。
隊伍穿過針葉林,捍龍宮邸已近在眼前,久未出聲的他突然開口——
「莫愁,進了宮之後,別向任何人提起你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