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
寒洛單手托住下巴,眼神迷茫地朝玻璃窗外看去,擺明了對她對面兩個人的情事不感興趣。
般什麼鬼啊?明明他們倆可以利用機會增進感情,卻找她這顆超大電燈泡來,那個藍焰還一句話也不講,莫名其妙!
她事實上也不清楚自己在煩躁什麼,總之有他在,她就覺得自己心浮氣躁的,巴不得能離開這里。
「小洛,你在看什麼?」藍茵早已拿起刀叉正準備用餐,卻見到她的心神不寧。
藍焰也輕啜了一口開水,然後定定地看著寒洛。
「滿街的情侶。」寒洛看了看自己桌前的菜肴,心中不禁輕嘆,踫愛情這種東西是她一輩子也不夠格的,而她更不會主動去接近,只是愈是這麼想,就愈覺得自己的鼻子變長了,好奇怪!明明她就沒有對象可以喜歡,為什麼又會有這樣的想法。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好好為自己作打算呢?」藍茵無奈地看著她,心中更是怨懟。
「喂!我都還沒說你們兩個,你還敢問我。」寒洛挑高眉道。藍茵的態度嚴格上說來只能算是在配合她的要求,藍茵的眼神中全然沒有「愛上他」的意味,只有敬愛而不是男女之情,這帶給寒洛不小打擊,她不會允許自己在胡里胡涂中失敗,但強迫藍茵也不是她做得到的。
藍茵閃躲著藍焰的目光,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跟藍焰有更進一步的感情,因為她毫無感覺。
見到眼前你追我躲的情形,寒洛悶悶地有一口沒一口地用餐,實際上她希望自己能趕快敷衍了事,回房睡覺;然而,連原因都不了解,她給自己什麼理由逃走?什麼?逃走?!天殺的她的腦子是壞了不成?干嘛逃?
「我飽了,回局里處理點事。」是嗎?光是叔叔給的輕松時刻就夠她睡上個二十小時了,寒洛自嘲地笑著,但是找理由替他們制造機會總比要她光明正大看他們約會好吧!
藍焰仍是一臉的冷峻,他看著寒洛桌前的餐點跟沒動過的一樣「這樣就飽了?」他質疑地問,眼神淨藏諷刺。
「看到你們還能不飽嗎?我吃不慣這種高級食品,回房吃泡面去!」寒洛將一客全餐的費用放在桌上,故作瀟灑地冷哼了聲,隨即要走,最後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將口袋中的一顆子彈放在藍焰眼前,「有這種子彈的人除了警察之外好像沒有其他人選了。」接著她瀟灑地離去。
她的確稱得上有能力,但僅限于在工作方面,在私底下,藍焰根本不敢指望她能正常。
「大哥,明天你們就要執行勤務,我不跟去了,不然會很麻煩你。」藍茵對于這方面的事原本就一竅不通,何況藍焰有自己的工作要忙。
「也好,什麼時候回去?」藍焰寧願她開心也不願她待在他身邊卻必須逃避他的眼神。
「過兩天吧!爸媽也快回家了。」藍茵即使掛心于大哥和小洛,但她留在這兒也只是多余的,倒不如回家去。
藍焰靜默,心想或許讓她待在這兒會使她不自在吧!
*
寒洛沒有回調查局,她只是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心想每次到美國來都只是來玩的,逛都逛煩了,想不到這次好狗運被叫來執行任務,只是伙伴怪了點。奇怪,檔案組和行動組有差別嗎?以前她在檔案組的時候甚至比現在更常往外跑,只是沒配槍罷了,還有地點不同,一個在台北,一個在美國,不過好像也不能相提並論。
這一次出任務的時間應該不長吧!反正不是她能決定的,只要能盡快解決那對小倆口的事,她就不必再看藍焰的臭臉了,是嘛!她再好聲好氣都得不到他的認同,而且動不動的,她老是會感覺到難過,還有挫折感,怎麼了?心痛,她無聊啊!干嘛無緣無故感到心痛?算了,不去管他,說不定明天一覺醒來又沒事了。唉!不過他們今天就已經搞成這個樣子,看來她以後都不會好過了。
寒意陣陣襲來,天空也飄下茫茫小雨,寒洛抬頭望了眼天,不免懷疑自己的心情是否有改變天氣的作用,不過,愛幻想也不壞。
她好像走太遠了,還好對路熟稔度不賴,她決定回飯店去。
*
她覺得自己是只落湯雞,唉!真是活受罪。打了一聲噴嚏,皺皺鼻子,寒洛急忙沖進電梯。好冷!早知道就多套件毛衣再出去,呃——不過太麻煩了。她暗忖著。
再打一聲噴嚏,寒洛用手捏住鼻子走出電梯,猛地瞪大眼盯著眼前的高大身影,手也放了下來。
「你站在這兒干嘛?」怎麼只有他一個人?茵茵呢?她心中有著疑問。
「你去哪里了?你根本沒回局里。」藍焰望著寒洛紅通通的鼻子和她短發上的水珠,只能以怒視來表達心中的憤怒。
「法律規定我不能說謊嗎?奇怪了,你不去管茵茵干嘛管我。」打開房門,寒洛莫名其妙地走進房,而藍焰也跟著她進去,眼中的怒火毫無退減之意。
「我還想問你呢!她剛才走了。」藍焰回局里沒看到寒洛,才正要去找藍茵,她卻早已拿行李離開宿舍了,連一封信也沒留。
「問我?我怎麼知道,就算她要走我也綁不住她啊!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好像早認定是我讓她走的,莫名其妙!」寒洛月兌下外套,又打了聲噴嚏。她怎麼知道茵茵這麼有錢?才坐飛機來美國兩天又飛回去,她才不想去理。
「你到底去哪里了?」藍焰總算了解了寒洛的清白,只是藍茵的離去讓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喂!你要說話之前也先通知我一下好不好?一下怒氣沖沖一下又不發火了,我要怎麼回答你?」寒洛吸吸鼻子,又揉了揉,到浴室拿了條毛巾出來。
「我只是想知道你剛才到過什麼地方。」藍焰定定地望著擦拭頭發的她,好好的跑出去淋雨,真是笨。他暗罵道。
「隨便走走。」寒洛吁出一口氣,坐上床。心想,他是無聊透頂了才會來找她問茵茵的下落嗎?
「忘了告訴你,我宿舍的窗戶也被槍打壞了。」
「可想而知,那你今晚睡哪兒?不會睡在調查局吧?」寒洛疑惑地問,她可不會幸災樂禍。
「局長說你能幫我。」藍焰一臉的饒富興味。
「啊?!我?這死老頭子。」寒洛咒罵了聲便抬頭對藍焰冒出一句,「委屈你睡床嘍!」她睡地板好了,反正她也不見得睡得著,如果佔了床,又是浪費。
這可將藍焰震住了,他皺眉,「你說什麼?!」
「我說你暫時睡床上,反正我習慣讓位了,你個子大睡地板佔位置。」寒洛不厭其煩地說明一次,臉上的表情淨是認真。
「為什麼?」她怎麼能這麼認真地對他解釋?藍焰從沒見過這麼好玩的情形,哪有小女孩讓一個大男人的?
「什麼為什麼?你問得我都胡涂了,難道要我睡床啊,不必了,每天有很多事要做,睡床上我會忘了醒的,而且我睡相丑死了,還是地板好。」寒洛說著便開始從衣櫥里拿出枕頭和棉被放在地上,而後看藍焰只盯著她看而不打算回宿舍去拿行李,她才停手。
「你干嘛?」她張著大大的雙眼盯回去。
藍焰的心一緊,她為什麼只當在人背後默默付出的人?又愛以天真可愛的表情面對他?該死,他怎麼開始背叛自己的心了?
「哈啾!」寒洛小聲地打了聲噴嚏,疑惑地看著他,不知他是不是還很討厭她?
「你沒事吧?」藍焰悶哼一聲,走上前去抓住她手中的毛巾。
「藍焰,住在我這兒是不是太勉強你了?我忘記了你對我不存好感……」寒洛心跳加速地瞪著他的手,心想他不會是要殺人滅口吧?
「閉嘴!如果你再說一句,我就封住你的嘴。」藍焰差點沒被她氣死,他對她不存好感?如果她真是他討厭的人,他早就辭職了,還輪得到她和他相處?要不是她的所作所為令他好奇,他根本不會要她幫忙。
她又怎麼了?寒洛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他怎麼這麼霸道啊?她也不想老說這些自憐的話啊!誰教他老不接受她的好意,又愛理不理的。
「讓我說最後一句,我們能不能好好相處,好歹我也是你未來老婆的好朋友耶!」趁他不是很冷酷的時候說這些,他們應該成功機率不小吧!她暗忖著。
藍焰更是失笑,究竟是誰一見到他就忍不住想反唇相稽的。還要求好好相處。「有何不可?」
他低沉且富磁性的嗓音讓寒洛渾身不對勁了起來,她以笑掩飾自己的緊張。
「那就這麼說定了。」她抽回一半在他手上的毛巾,走進浴室。
她好像很怕他?是啊!他的表情是很難看,但之前她放肆的打量目光又如何解釋?
*
「不對,國際犯罪集團的分部有很多個,只消滅我對面這一個太慢了,還有這個……」寒洛將手提電腦放在藍焰要睡的床上,伙同他坐在地板上研究地形。
「茵茵可能有危險。」藍焰睨著手指在螢幕上指指點點的寒洛說。嚴格說來他們並不很熟,理論上來說,他充其量也不過是她的上司兼搭檔,但為什麼她老是要穿一件短褲在房間里跑來跑去?現在這種情形對他一名再正常不過的男人根本是百分之百的危險,偏偏她又認真到不知情的地步,該死的!他明明對女人一點好感也沒有,除了茵茵,但他卻對她有一份特別的感覺。
「是啊!台北的警力不太可靠,喂!你講話有語病哦!」茵茵就算再快,現在也都還在半空中啊!才不到六個鐘頭耶!寒洛怪異地瞄了瞄他,怪不得哦!愛她就必須緊盯著她嘛!寒洛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意。
「這是早晚的事。」她的表情真不是普通的多,奇怪!女孩子不全是像茵茵那樣文靜的嗎?至少寒洛不是,動不動就大笑、大拍額頭,又粗魯沒形象,她有時候稍微興奮了點,還真像個孩子。
「知道你了不起,為了親愛的老婆什麼都肯付出嘛!頒個二十四孝老公獎給你好了。」寒洛說著,便站起身裝模裝樣地舉著兩只手在半空中獻來獻去,惹來藍焰悶笑一陣。
她真善變!之前對他受理不理的,現在又開起他玩笑來了,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始終是帶笑的,就算是遇上令她苦惱的難題,她也只是微糾眉後又輕易解決;但,每當她變臉,不知怎地,他也反射性地苦惱了起來。
唉!如果這二十四孝老公是她的就好了,寒洛心想。他終于笑了,挺好看的嘛!不過為什麼她最近愈來愈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跳了?是,她知道藍焰條件好,但是她一向對長相好看的男人沒興趣不是嗎,寒洛失落地想著,或許是因為自己沒見過像藍焰這麼冷傲又專情的人吧!女人不都希望自己能有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另一半?她不否認自己對未來也存有憧憬,但是她卻矛盾地清楚自己的職責,現在這個與她共事的男人名草有主,踫不得的,何況……以她的條件,配得上他嗎?別傻了。
「寒洛?」藍焰發覺自己十分討厭她落落寡歡的發呆樣,那讓他心口緊緊的,很不舒服。
「啊?」回過神來,寒洛睜著大眼疑惑道。
「你在發什麼愣?」見她一臉恍惚,藍焰皺起劍眉,不知她在想什麼,這麼煩還想?
「沒、沒什麼,十一點了,你不睡嗎?」寒洛虛應對他笑,剛才心里所想的如果被知道就完了。
藍焰悶不吭聲地闔上電腦放上桌,一臉臭得跟寒洛所形容過的臭豆腐一模一樣,而這讓她慌了起來,他生氣了?她發誓,自從他們決定好好相處之後,自己沒惹到他。
「藍焰?你怎麼啦?干嘛不說話啊?喂!你是睡床上的。」寒洛見他表情毫無改變地佔了她的「床」,她才動身走到另一床邊的地板去喚他。
他沒答話,逕自蓋了棉被。
「藍焰,哎唷!你饒了我吧!說一個字也行,拜托。」寒洛索性趴在床上,頭朝側臥在地上的藍焰哀求道。好不容易她能跟他好好相處,就算她再怎麼配不上他,當朋友也可以嘛!但是他不理她簡直比和平相處之前更令她難受啊!
藍焰轉過身,一臉懷疑地盯著垂下眉毛及眼瞼的她,不敢相情自己心里所出現的嚴重沖擊,像是被重捶狠敲一記似的。
「寒洛,你睡床吧!」短短地說了一句後,藍焰便單眼就寢。
寒洛深深地望了他安祥的睡容一眼,懷著苦澀的心情睡去。
她喜歡他?是吧!要不是這樣,她怎麼向自己解釋內心百般的翻騰。但是誰不挑,她偏偏要挑他,她根本在自尋死路,他有藍茵了……自己只不過是他的部屬,除了這一層關系,她什麼也不是。
頭一次,寒洛原本天真純樸的睡容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愁緒及抑郁。
*
一大早醒來,寒洛便坐在床上想事情,或許是昨夜的回憶不值得她去想,或許是怕被藍焰發現她的心情,所以現在她的腦海里只裝得下公事。
「茵茵應該到台北了,現在是早上六點鐘,該出發了。」她低語著,慣性將頭別向地板,卻發現他還在睡。
「藍焰,起床了,今天還要調查資料。」見他沒反應,寒洛輕輕搖晃他粗壯的手臂,卻被他突然攫住。
「誰?」雖然闔著眼,他的警戒心仍無稍減。
「是我,藍焰,起床了。」寒洛猛翻白眼,他無聊沒事干嘛耍她啊?雖然被他的溫暖大手抓住是挺令她悸動的。
藍焰睜開眼楮就看見她快受不了他的表情,低頭望了眼自己的手,他驀地放開她。
寒洛縮回手的第一個反應是很失落,不過再失落惆悵也沒用,誰會知道。
「再不起來就不管你了。」別過頭去,她一碌骨地跳下床走進浴室。
她忘記昨晚的事了?藍焰緩緩坐起身,以她天生樂觀的個性來看,反倒襯托出他自己的小心眼。
「藍焰,我看你今天還是打電話給茵茵吧!她一聲不響就走了,你好歹也問清楚原因啊!」寒洛從浴室內大喊。
「隨你。」何必呢?其實茵茵不愛他已經是事實,再付出也得不到回應。
「你說什麼?」寒洛打開浴室門,听不見他剛才的話。
「隨你……扣子扣好!」藍焰見她衣衫不整的樣子簡直快瘋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女孩子啊?老是不修邊幅,怪不得局里的女孩子都特別喜歡她。
「喂!小聲點,這間飯店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住。」寒洛皺眉扣上襯衫扣子,真奇怪,他怎麼老愛大驚小敝的,她又不是沒穿衣服、話說回來,她就算月兌光衣服也不會有人看的。
懊死!他又怎麼了?為什麼一看見她這個樣子他就渾身燥熱了起來?
「我希望你尊重自己,這間房不是只有你住。」藍焰冷若冰霜的口吻已經極度不悅。
「當然,親愛的上司。」寒洛不是傻子,豈會听不出他話中的意思?這算哪門子的和平相處,是,除非她瞎了眼也盲了心。寒洛譏諷道,與其受氣倒不如回嘴好過點,至少她並沒有輸了全部。
她臉部表情,很不爽,因為他說了一句十分刺耳的話,她還不夠尊重自己嗎?是,她沒有茵茵的保守,在他眼中,她跟放蕩根本是同一條陣線上的,很好,她說不定以後會考慮去兼職呢!這天殺的王八蛋!她暗罵道。
藍焰銳利的眼神並沒有漏掉她嘲諷神情中所含帶的受傷,該死!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怎麼說出這種話?
「寒洛。」
她走離他的視線範圍,讓他撲了個空。
「什麼事?」她冷硬的態度令他胸前緊繃,她的和平相處被他毀了。
「我的意思是你……」
「上司對部屬是不需要解釋的,我懂你的意思。」寒洛截斷了他的話她頭痛了起來,他們其實根本不必這麼勉強的面對面,只要他一句話,她馬上可以搬房,何苦共處一室又相敬如「冰」?
懊死!她的反應實在非常惹他生氣,沒有原因,總之她曲解他的意思就不對!
「砰!」的一聲,藍焰甩上浴室門只留下一臉無奈的寒洛在房內。
她想,他會不高興是必然的,而且百分之百毫無疑問的是她先挑起他的怒火的。
那她還要不要等他一起去局里啊?寒洛無聲地看著緊閉的浴室門,誰知門居然又打開了來。
「你等我。」藍焰強制地命令著,在她尚未答應之前門又再度闔上。
好,她等他,就算等一輩子都等。寒洛微嘆了口氣,這個男人無論再怎麼冷淡,她恐怕到死都還能包容,不知不覺中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早已超越了喜歡,該怎麼解釋?總之是她當初第一眼見到他時所想不到的,想不到她自己的眼光很難再自他身上移開,唉!這究竟是好是壞?
*
一到調查局,藍焰便跟寒洛各走各的,沒有人過問藍茵為什麼突然沒跟來,更沒有人有豹膽去問原本相處情形就糟到底的兩人,除了某人。
「小洛,咋晚宿舍被人……」迪臣趁寒洛獨自一個人走到槍櫃附近時,才欺近她道,不料他猛地頓住。
「我不是瞎子,報紙有消息。」對他不懷好意地假笑一下,寒洛轉過頭去。
「那為什麼藍焰會跟你一起來?」迪臣絕對不會妄想這兩顆不定時炸彈能好好處在一間房間里。
「不為什麼,他是我上司,沒房住,做屬下的一定不能怠慢,我把房間讓一半給他。」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讓房間的是別人似的。
「可是孤男寡女共……」
「共你個大頭鬼,他哪是孤男?人家有女朋友的,再說我也不是個女人,叔叔,你不用管部下啦,閑著沒事干哪!」寒洛不耐煩地回嘴,對付多嘴老頭子她又不是沒辦法。
「話可不是這麼說,唉!等等,你說你不是女人是什麼意思?」迪臣指控似地問她,這丫頭要氣死他才甘心!老不當自己是女孩子。
「沒什麼意思,我問你,從小我的興趣是什麼?」她倒是不在意重提往事。
「爬樹、跟人打架。」迪臣想都沒想就月兌口而出。咦,不對,他又被拐了。
「這不就結了?好了,我不耽誤你,你也別妨礙我,我出去了。」寒洛順手拎了件防彈衣走離仍一臉受騙樣的迪臣視線外。
然而,在她走出調查局之際,藍焰一雙鋒利而飽受驚嚇的烏眸仍跟在她身後。
她會爬樹?跟人打架?天哪!她只是個黃毛丫頭,怎麼淨做些危險的事?藍焰正好不巧撞上她和迪臣的對話,才了解她男孩子般的性格從何而來,這女孩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走出調查局,看見她跟人談笑風生的模樣,他居然有些不悅,也許是她對自己的友善始終無法持久,但是現在,她在人前活潑開朗的形象卻無故的佔住了他的腦海,好奇怪的心情起伏著。
寒洛裝上手槍子彈,一臉神氣活現的對組員笑著,那模樣完全沒有一般探員的架式——正經八百、冷酷無情,反而自信滿滿的,她的思考邏輯的確與別人有極大差異,但他發現,她那安定人心的率真笑奇跡似地解除了人們內心的焦慮及不安,因為她眼中的那股自信與認真,結結實實地懾住人心,對于四周的人來說,她是有魔力的,而這無形的魔力正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朝他靠近,身為絕緣體的他。
也許她很平凡,一開始看見她的時候,他甚至不當她是女孩子,而這樣的人卻很不經意地挑起他原本已冷凍掉的臉部神經;不得不承認,她炯炯有神而堅強的星眸,在怒火之下更顯明亮耀眼;那張對他一點也不客氣的小嘴,有時咄咄逼人,有時又細聲低喃,總之永不服輸……奇怪,他怎麼開始研究起她來了。不過今天早上他的話似乎重了點,她還不高興嗎?
「Sir!」一名探員走向寒洛,公事化的報告。
「OK。」向他點了點頭,寒洛示意他去詢問上級的決定,眼光正好落在兩眼直盯著自己的藍焰,她慌了一下,尷尬地將眼光調回。
他傻了不成。干嘛朝她這兒看來?旁邊又沒其他人,不會吧,難不成他的目標是她身後的車子。
她一想到這可能性,便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套上防彈衣,誰管他看哪里。反正一定不會是她啦!
「任務是追查出境廳內有多少國際犯罪集團分布的眼線,Understand?」迪臣的聲音出現在寒洛身前,可想而知,他又想假公濟私套她個什麼話了。
「Yes,Sir!繼續發牢騷。」寒洛爬進車座後方東模西索的,讓人看不出她對任務的參與意願。
「我不是想跟你發牢騷,丫頭,你跟藍焰怎麼就不能好好相處呢?」
說來說去,迪臣老孤狸的死性就是改不了。「這個問題我可不會答,你應該去問他為什麼非得用那種表情面對人才是。」好好相處。天方夜譚吧!行,只要她消失,他跟任何人相處總是會好過她的,寒洛自嘲著。
「改天我再問問他。」這倒是,總有一天要弄明白。他暗忖著。
寒洛心知肚明,問再多次也不會有結果的,還好叔叔看不見她的表情,要不然她的日子會很難過。
「叔叔,這些東西不都還能用嗎?」她整了整神色跳下車,手中多出了幾副通訊器及耳機。
「都還沒用過,以聯邦探員的程度根本用不到。」迪臣無奈道,他說的是事實。
「是嗎?那麼請問他們手上拿的和耳朵里裝的東西是什麼?」寒洛睨了一眼距他們不遠的組員,回過頭看看迪臣干笑的樣子就顯得滑稽多了。
「叔叔,你笑夠了吧!時間快到了。」她似笑非笑地對迪臣道,隨即將手中的幾副通訊器、耳機送到藍焰面前,並塞入他手中,走回車旁。
她——就這麼走了?連一句話都懶得說?藍焰失望著,她的表情明明沒有不高興,為什麼連一聲招呼也不願打?
無意間瞄到他落寞的神情,寒洛直感覺心被狠狠地敲了一記,這混球!為什麼老影響著他的心情,而他卻不會被她所影響。
「副組長,組長要集合組員了。」
「我馬上過去。」寒洛不自然笑了笑,愈來愈怕自己原本隱藏得很好的感情突然泄漏出去,患得患失!這種莫名的情愫老是在她腦海中攪動,她明白自己不只喜歡藍焰而已,她或許是愛上他了,怪不得自己最近總是睡得不安穩,連他深邃的眸子都無法直視,怪不得她老是羨慕遠在台北的茵茵能擁有他的愛,而自己不但得不到,反倒被他冠上個不懂尊重他的罪名,也好,至少她能不時提醒自己根本不可能成為茵茵,是不?
深吸一口氣,寒洛仍希望自己堅強一點,好吧!大不了快快結束這次任務,她暗忖著。
*
他們的任務算是成功一半,至少查出了犯罪集團的分部位置。
一進調查局,寒洛因工作上的疲累及心中的郁悶而將整個人窩上了辦公室里某張桌椅中,她一點也不淑女地趴在桌上。
接二連三的,不少因一整天下來的折騰而深感虛月兌的干員也都一踏進門就找個位子坐下,大揉太陽穴,唯獨藍焰一臉面無表情地走入局長辦公室報告。
看見寒洛如此睡相的人不禁佩服起她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個性,這兩三天相處下來,她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就是這麼大剌剌的,言出必行,就連疲態都比男人有男人味,但她又是那種膽大心細的善良女孩,怪不得大家都喜歡她。
「明天早上九點鐘集合。」藍焰冷冷地掃視組員一眼,最後將眼光落在距離他咫尺的寒洛身上,那復雜的眼神說有多復雜就有多復雜。
「藍焰,丫頭就麻煩你了。」跟著出辦公室的迪臣頭痛地看著沒女孩子樣的小佷女,心想她就是這樣才會交不到男朋友。
「好。」藍焰一把扶住寒洛的手,突然想起她在球場時被他以同樣姿勢給扶起的情景,禁不住俊臉上的發熱,他匆忙告別了眾人,將已近乎沉睡的她火速扶出局外。
從小到大,他還沒踫過女孩子的……就除了她,但那次是意外,之前她並沒有告訴他她是個女孩,這也怪不得他。
一陣清香不經意地鑽入藍焰鼻中,他反射性地低頭看著被他裹在懷里的身軀,那是一股令他心猿意馬的淡香,他不禁懷疑,這樣的一名女子,怎麼沒有人肯在她身邊保護她?就算有時脾氣拗了點,這也掩蓋不了她純真的個性。
在夢中,寒洛感覺到他很小心地抱著自己,也令她感到溫暖,他身上男性化的陽剛氣息就在她四周圍,下意識的,她更加偎近他的胸膛,隨著周邊溫暖的空氣,她腦中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求上蒼能將這夢保留,好讓她能在其中好好愛他……雖然只是夢。
她真的累壞了,但為什麼她總是緊糾著眉心?她作惡夢了?是什麼讓她不肯醒來?藍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將她摟進房里的,但她在夢中的掙扎卻不停地撥動他的心,他不知那是什麼?
這個女人真是欲求不滿,先是對他的背有興趣,後來又不小心跌入他懷里,不知所以然地在他胸膛上模索著,現在又霸著他懷抱,就連作夢都不放過他。藍焰暗忖著。
將她輕放在床上,望了緊縮成嬰兒睡相的她,隨即蹙起眉,他不該逾距的,即使是伙伴,親近也該有限度,何況以她今天擺明不想理他的態度讓他根本無法與之親近,她是記仇的吧!不然也不會在和他到了局里後便分頭行事,要不是之後她因組員集合而過來,他會真的以為她只願隨著組員動作而完全不想注意他,而這卻讓他感覺心里悶悶的。
他怎麼了,是因為茵茵的不告而別讓他不快嗎?也只能這麼想了……但為什麼,為什麼他想知道寒洛最近的落寞神情從何而來,為什麼他開始想徹底了解她。是因為茵茵和她的關系使他興起這樣的念頭嗎?不,他不確定,只是他覺得自己愈來愈不能控制情緒了。
可惡!他不想再恍惚下去,自始至終他都只會是個愛茵茵的男人,不會再有別的人佔據他的心,永遠!
*
寒洛盯著浴室鏡中的自己,她正用雙手扣上襯衫扣子,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突然冒出腦海中,奇怪!她昨晚不是累得半死嗎?那是誰送她回來的?該不會是藍焰吧?可是明明昨天他們連一句話都沒說過,除了在房間以外,他怎麼會屑于踫她半根寒毛呢?可笑。
「你啊!少作白日夢了,醒來吧!」她振奮似地以手拍臉頰,從鏡中看見生龍活虎的自己之後,寒洛才滿意地走出浴室。
雖說住同一間房,會正面沖突的機率近乎百分之三百,但現在這時候,寒洛巴不得只有自己在房里,可惜那位器宇軒昂的大冰塊先生就這麼一動也不動地杵在她面前,雖然又是那張急凍人的招牌表情,仍是把她電得臉紅心跳的。真該死!好,他很行是吧?那就耍大牌耍個夠吧!她只是愛上他而已,並不代表她什麼都得順他意,懶得理他,待會兒就放他鴿子好了,才不用看他在她面前囂張,反正他又不會在乎,畢竟他愛的人比較重要。
藍焰看不懂她唇邊所勾勒出的嘲諷代表著什麼,但是光看那眸子就知道有問題,似乎她有什麼計謀……算了,她能有什麼計謀?就算有也不關他的事。
但他卻料不到在自己走出浴室後,竟發現她獨自前往FBI,臉上火冒不只三丈的模樣足以燒毀整棟大飯店,然而他壓根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氣。
走進FBI,他眼神凌厲地瞪著讓他惱火的罪魁禍首,該死的她竟然膽敢放他鴿子?!她嫌命太長嗎?昨天他還好心帶她回飯店,而報酬就是這該死的放鴿子?她倒好,一來就自顧自跟那些男同事聊起天了,可惡!一把無名火燒痛了藍焰的眼。
「你過來。」他走向前一伸手就揪住了寒洛的衣領,不管在場的同事驚愕的目光,便將她拎出調查局外。
「喂!你干什麼?」寒洛雖不滿他用這種拎小動物的方法抓她,但她內心的波動已經狠狠超過了不滿。
「為什麼不等我?」他冷冷的松開手,讓她站在他的箝制範圍中。
「不為什麼,我不先溜難道留下來跟你互瞪啊?」她可不要,好不容易理清感情,她也不打算告訴他,她覺得假如跟他對看,她一定把持不久的。
「你還在氣我?」藍焰攏起眉,一臉非常要她原諒他的樣子。
「氣你什麼?昨天早上嗎?你說的全是事實,要不是你一句話提醒了我,我真的從沒當自己是女人過。」如他所願,她原諒了他,只是在她釋懷的眼中再度夾雜了些「灰塵」。
「什麼意思?」他又看見了她眼中的武裝。
「從頭到尾我都沒氣過你,是你不肯接受我罷了,我知道,所以我也如你所願不去招惹你,我想這世界上除了茵茵,誰也招惹不了你。」寒洛真不曉得這些話是用來告訴他的,還是用來敲醒自己的,總之她不希望他因為和她不和而影響到他對茵茵的愛。
藍焰仔細思索她的話,他不肯接受她?不,是她封閉了自己,但又為什麼,混帳!她的話究竟含帶著什麼意義?他不知道。
「寒洛,能不能告訴我,你最近心神不寧的原因?」他暗忖自己說這話的原因,關心?算是吧!雖然他也不明白。
寒洛怔忡了一會兒,似乎一下子不能承受他這麼突如其來的問題。
「怎麼會想到問我?我失職了嗎?」她想至少在精神上,她已經快被自己Fire掉了,寒洛苦笑了下。
「沒有,你不快樂。」就算有,也不是針對他。想到此,藍焰的腦袋猛地像被轟開般,他在想些什麼?
「你又知道了?藍先生,我承認在工作的期間意氣用事是我不對,但是你不必當頭給我一棒,OK?我去做事了。」寒洛以淡漠掩飾心中的慌亂,她也不想這麼酷,只是為了將自己的傷害減到最低,她不得不如此。
懊死!她誤會了。藍焰憤然地盯著她離去的背影,心想就算吃了豹子膽,也沒人敢當面給他二度難堪,唯獨這脾氣陰晴不定的女人全包了。
這個男人自始至終都是冷酷的,但他方才的一句話卻差點讓她以為冰山也有溶化的一天,只可惜事與願違,而她也無可自拔地陷了進去,或許她等待的是這塊冰山能埋她一輩子。寒洛眼神無焦距地亂飄,心想原來愛一個人也可以痛苦到腦袋燒壞。
「集合。」那低沉性感的嗓音響起。
寒洛調整了一下心情,滿是笑意地隨組員集合。
那是她嗎?與先前譏諷滿口的冷淡表情比較,現在的她根本與嘲諷扯不上一點關系,而原本憤怒的他居然承認了這變化讓他寬心,看見她的笑容像夏天的陽光觸亂了他的心,老天!他是怎麼了?
藍焰不懂自己心中的柔情從何而來,甚至他想掩蓋這種愚蠢的心理作用,他深信自己愛的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茵茵,只是他好像在對自己作保證似的。
「上車。」
藍焰淡漠的命令讓眾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同時心里也浮上問號,不知為什麼他的脾氣總是這麼令人難以猜測,時好時壞。
寒洛盯著他的背影,一抹訕笑浮上她嘴角,心想惹上他就必須有心理準備,尤其是當這個人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愈來愈該死的重。
「小洛,你沒事吧?」迪臣想了下,乖佷女似乎是無可避免地踫上了感情這回事了,她的眼楮就是出賣她的凶手。
「我上車了。」她不否認,因為到頭來也只是一場空,承不承認對她已經不重要了。
表面上,她事不關己似的笑容可能讓別人完全感覺不到她心中的感受,但迪臣說什麼也是她的親叔叔,當然不是別人,他不禁佩服乖佷女擅于隱藏心思的能力,但在此時他發覺自己居然厭惡起她硬要壓抑自己的念頭,在她這種年紀,不該老是公式化地過日子,除了談論公事及任何無聊話題,就是絕口不提感情世界。
這種滋味是苦的吧!寒洛暗忖著。好像多看他一眼,椎心刺骨的感覺就更深,但她不會為他掉一滴淚,她信任自己的堅強絕對能夠撫慰傷口,只是到時她不知是否承受得了自己安排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