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一個禮拜過去了,金德卻遲遲沒有行動!小嵐開始在懷疑,他到底要不要幫她的忙?
所以她決定今天一定要和他開誠布公的說清楚,講明白!
突然,听到門口有開鎖的聲音,她立刻飄了過去。對了,她現在已經學會用飄來代替走路,因為在一發現她自己沒有,身如薄煙般輕盈時,她就試著把腳尖抬高,果然一如所預料——她騰空飄了起來。這個新發現讓她又驚又喜,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感謝起卡車司機來。
現在的她不僅可以穿牆而過,有時興致一來還可以飛到摩天大樓的頂端去俯瞰這個大城市。但可惜的是她沒有嗅覺與味覺,而且奇怪的是即使她沒有進食,卻一點也不覺得餓,可以說她生理上的一切機能和需求全都消失了。
金德走進來,迎面就看見小嵐一臉憤怒的瞪著他。
「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總不能為了你,就把我自己的事拋在一旁不理吧!」金德淡淡的回答。
「到底是你的事重要,還是我的事重要?」
「我的比較重要!」
「拜托!我的事關人命耶!」小嵐拍著自己的胸口說。
金德橫她一眼,繞過她走開。
「干什麼不說話?我就知道你根本沒有心幫我!我真是找錯人了,如果你真的有心幫我的話,我就不相信會一點線索都沒有!難怪有人說,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只有小人不能得罪,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報復自己。」小嵐一張嘴像機關槍似的掃射不停。
「是女人才對!」金德咕噥一句。
「你說什麼?」小嵐咆哮。
他不理會她,逕自穿上一件西裝外套後,轉身又要出門。
「你又要去哪里?」小嵐跟在他後面問道。
「去吃飯。」非常簡單的答案。
小嵐氣得直跺腳,「我也要去!」她才不要讓他再找借口逃避。
「隨便你。」???小嵐氣得吹胡子瞪眼!原來金德所說的吃飯就是約會,而且他還一點也沒有顧慮到她就坐在一旁,逕自和一名女子打情罵俏。
她這口氣忍得下去才怪!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和女孩子吃飯聊天就比較重要是嗎?我早知道你這種人根本就是厚顏無恥的公子!」她怒氣填膺,但金德卻旁若無人地繼續和女子談話,甚至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小嵐氣得連想都沒想,直接拿起水杯就要往他那張虛偽的俊臉上潑。
但是,她的手竟然穿過玻璃杯,就連接觸到杯中液體都沒感覺。
哎!她早知道自己現在根本沒有力量可以拿起東西,連一塊小石頭都沒辦法。這樣的她和一名初生嬰兒沒什麼兩樣……不,她不要這樣!她要回去,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面!
她霍然轉身,迅速穿牆飄了出去。
一看到小嵐消失,金德不假思索地急忙站起,因為他在她眼中看到一抹淒楚的神色。
「對不起,我臨時有事。」金德匆匆丟下這句話後,就跟著離開。
跑出餐廳門口,就已經不見小嵐的蹤影,他知道她會去哪里,所以趕緊招了部計程車跳上去。
計程車在馬路上奔馳了一會兒後,在醫院前停下。
金德匆匆付了錢,一下車就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跪坐在醫院門口。
他朝她走過去,小嵐意識到有人站在她身旁,遂抬起一雙幽然的瞳眸,欲語還休。
「小嵐,我們回家吧。」他柔柔的說。
一顆豆大的淚珠悄悄地滑落她的臉龐。
金德將手掌伸向她,棕眼里充滿鼓勵。
小嵐略微遲疑,終于將自己的手假裝放在他的手上,讓他拉她站起來。
在回他公寓的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金德打破沉默,「這事……你知道是急不來的。」
「如果一輩子都回不到身體里的話,我該怎麼辦?」她滿懷憂慮的問著他。
「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想嗎?對了,你可以把我的身體帶出來,這樣的話,我說不定就可以回到我的身體內。」
「沒有用的,即使我肯,也得要你大哥願意。況且,依你目前的狀況,根本不能離開醫院。」
「虧你還是學醫的!難道就想不出什麼法子可以讓我回去嗎?」小嵐忿忿的說。
「我怎麼可能帶著你的身體跑來跑去?你要知道,現在你的身體一點防御能力都沒有,連呼吸也要依賴機器。」
「難道我就必須坐以待斃?」一想到可能永遠都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體里,甚至可能要永遠做個孤獨的幽魂,小嵐不禁悲從中來,淚水就要落下。
從來沒見過小嵐如此脆弱的一面,這使得金德突然覺得害怕,但她心中深埋的怨,不發泄出來也不好……他只有沉默的站在一旁看著她哭泣,任由她展現女孩的嬌弱模樣。
「我的肩膀可以讓你靠。」他柔聲說。
小嵐看了他一眼,臉上的淚痕猶未干。「誰說我哭了?」她賭氣的說。
真是個不可愛的女人!金德暗自嘀咕。
小嵐用手背在臉上大力一擦,然後驕傲的抬頭,她已經哭過了,以後不會再哭第二次!
「沒事了?」金德試探性的詢問。
「你才有事呢!」小嵐啐了他一聲,接著雙腳一蹬,看也不看他的騰空飛起。
「喂,你要去哪里?」金德忙不迭地問。
她回頭看他一眼,「回家呀!」???「若彤!」小嵐大叫一聲,興奮地往一名清麗絕俗的女人撲上去。
金德暗自好笑的看她穿過李若彤,而李若彤則是隱約感覺到有股電流竄過她身體,她疑惑的看著金德。
「剛才小嵐穿過了你的身體。」他解釋。
「小嵐?!她在這里?!」
金德點頭,「這事說來話長……」
等到他好不容易向李若彤解釋完之後,不僅李若彤覺得不可思議,金德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錯亂了?
「若彤,看到你真好。」小嵐想拉她的衣角,但又一樣撲了個空,這才失望地不再做徒勞無功之事。
「她說,看到你真好。」金德像翻譯似的在一旁擔任兩人溝通的媒介。
李若彤應了一聲,臉上的神色已經恢復成平常淡淡的微笑。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金德這里?還有,妮妮怎麼沒來呢?我好想她喔!」小嵐飄浮在李若彤面前問著。
「是我打電話請她過來的,我想多個人,說不定多個主意。」金德先對小嵐說完,然後再轉向李若彤。「小嵐問你,怎麼沒帶妮妮過來?」
李若彤微微一笑,「妮妮到紐約去了,她還說要幫嵐姨買最新的游戲回來。」
小嵐拍手叫道︰「太好了!我最喜歡小妮妮了,她什麼時候回來呢?」
「她問妮妮什麼時候回來?」金德說。
「可能要等介文的畫展結束後吧!我和介文預定下個禮拜就要飛去紐約和妮妮見面。」
小嵐扁扁小嘴,「要去那麼久呀……」
「若彤,小嵐她正在發牢騷呢!」金德忍住笑意說。
「喂!金德,你實在太過分了!」小嵐叫道。
金德連忙制止她發飆,「我們別讓若彤看笑話了。」
李若彤原先還不相信有所謂靈魂出竅的事,她以為是金德故意裝神弄鬼,圖個好玩罷了!但是現在看到他不像是一人在玩獨腳戲,小嵐似乎真的就在她的眼前,她不由得相信起來。
小嵐嘟著兩瓣朱唇,可憐兮兮的對李若彤說︰「若彤,你看啦!金德欺負我。」
「小姐,拜托你講話有良心一點,好不好?」金德哀號一聲。
小嵐向他吐吐舌頭,眉宇間盡是刁蠻精靈。
金德一時間看得呆了。天啊,他以前怎麼都沒覺得她很可愛呢?或許是因為每次她一遇見他,總沒給他好臉色看,而且很難對他露出微笑。
這會兒的她,一雙翦水眸子門著星光,嘴角微微上翹,白皙的肌膚中透著艷麗的緋紅,烏黑的長發隨著搖晃的身軀輕飄……「喂,你傻住了呀!」小嵐俏皮地在他面前搖搖手,才喚回他神游的心志。
「呃……我……」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說不出話來。
「什麼嘛?你怎麼了?」
「沒事……我沒事。」那一雙大眼楮看得他心慌慌的。
小嵐還是奇怪地瞅著他看,他急忙把臉撇過去,小嵐覺得自討沒趣,也就不再理會他。
「小嵐?」李若彤略遲疑地向空氣低聲叫喚。
小嵐朝她飄去。
「若彤,她現在就站在你面前。」金德見狀,趕緊說明。
李若彤面對小嵐站的地方,淡淡的一笑說︰「你別擔心,我會盡可能想辦法幫助你,好嗎?」
「謝謝你,若彤。如果沒有你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現在好想撲到你的懷中向你道謝,可是你也知道……」小嵐沮喪的說。
她已經開始不喜歡自己輕淡如風的身體了。
上天要到什麼時候才肯將她的身體還給她呢????法式餐廳內。
小嵐躺在半空中,她支起一肘撐頰,無聊地看著金德和一個名叫「白友雅」的女人吃飯。
看了一會兒,她忍不住打個呵欠,翻身滾到一名外國人的頭頂上,長長的髻發垂在他眼前。
小嵐童心大起,故意學著那名外國人喝湯的動作,還不時加上一些無中生有的擠眉弄眼,借此自娛一番。
金德沒看見還不打緊,一看見就忍不住強烈的笑意,爆笑出聲。
白友雅蹙眉看他。
金德趕緊咳了兩聲,保持表面的冷靜自若。
「對不起,我去一下化妝間。」白友雅溫柔的說。
听到她這麼說,金德趕緊站起,替她拉開椅子;她回頭對他柔媚的一笑,然後擺著俏臀消失在牆柱後。
「喂,那個女人的年紀看起來好像比你多些。」鬧了一會兒,小嵐才飄回金德面前,合腿坐在半空中對他說。
「答應帶你出來,可不是要你搗蛋。」金德板著臉孔說。
他雖然不反對她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因為那有時候還可以調劑身心,但如果讓他在女孩子面前失態可就不太妙了!
他向來很自負自己對女人就像英國紳士般體貼入微,再加上連他自己看了都很滿意的身材和臉孔,令他很難不在女孩子間吃得開。而且他也知道她們雖然不在乎自己在他心目中排第幾號,但每個人卻又使盡全力想綁住他這匹月兌韁野馬,巴結、諂媚、賣弄風騷的對他……就只有杜小嵐除外。她看他有如見到世上最丑陋的東西,冷嘲熱諷外還加上肢體暴力兼做人身攻擊。她從來不吃他風流瀟灑的那一套,更把他的真心當肉麻。他有時候也會想問老天爺,他是不是故意派她來與他作對的?
「反正他們又看不見我。要我乖乖坐好,听你們的肉麻話,我身上的雞皮疙瘩可要掉滿一地。喂,你有沒有在听呀?我覺得我好像在對牛彈琴喔!」
她的話拉回他的心緒。「我不叫喂,我也不是條牛。」金德沒好氣的說。
小嵐很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將她那頭青絲不經意地垂在胸前,讓她更形縴弱嬌柔。
「不會呀,我倒覺得你很像,像極了一只叫喂的牛!」她笑著說,銀鈴般的笑聲好悅耳,就像天籟之音。
有那一瞬間,金德突然希望她一輩子都以幽靈的形態存在,因為這樣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听到她美好純淨的笑聲,都不能看到她動人絕倫的容顏。他想要天天看她、逗她笑,挖掘出她更多的美麗……他被自己這個荒誕的念頭嚇了一跳,自我解嘲的笑著。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干嘛?像個白痴一樣傻笑。」小嵐瞧了他一會兒,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拍了一下手,「啊,你該不會正在想一些下流齷齪的事情吧?」
「別把我想得那麼下流!」在她眼里,他可能已經被貼上厚顏無恥的公子標簽了,挫折感一下子涌上金德的心頭。
小嵐從鼻子里哼了聲,「叫喂的牛,你的第幾號女朋友回來了!」
「第四號——」
在金德說話的同時,白友雅已經來到他的面前,臉色奇怪至極。
「金德,你在跟誰說話?」
「沒有!」金德趕緊一笑,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他在跟本小姐說話!怎麼樣?你看不到我對不對?」小嵐故意來到白友雅面前,兩人的臉相距不到三公分。
「別胡鬧!」金德斥責了一聲。
白友雅看著金德,眉頭皺得更緊了。「金德,你好奇怪!」
「對不起,我有點緊張。因為和你這麼美麗大方的小姐出來,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金德巧妙地圓謊。
听到他這麼說,白友雅咯咯笑,輕嗔一聲︰「你好討厭。」
哇!小嵐听得只差沒蹲下來撿滿地的雞皮疙瘩。
「我說的是實話。」金德瞟了小嵐一眼。
「好肉麻喔!拜托你們別再說了。金德,我早知道你是個花心蘿卜,想不到你比那些牛郎還不要臉,直把肉麻當有趣。」小嵐不屑的瞪他一眼,轉頭飛走。
「喂,你要去哪里?」金德急忙叫道。
小嵐不理會他,倒是白友雅回答他︰「我們等一下去看電影,好不好?還是你有別的主意……」說到這里,她瞄他一眼,很明顯的告訴他,她想去他的公寓……這下子,可教金德哭笑不得了。
小嵐本來打算穿牆回家,但是在門口卻踫上杜慕懷和南宮雙翠。他們兩人壓低了聲音,不知道在說什麼,于是她飛了過去。
她知道偷听別人說話是不道德的,可是南宮雙翠看起來非常難過,至于她大哥也是一臉落寞的樣子……他們該不會吵架了吧?這可不行!她心想,自己一定要設法「勸架」。
「雙翠,你可以諒解的吧?」杜慕懷沉聲說。
南宮雙翠點點頭,很努力的忍住眼眶里豆大的眼淚。
「委屈你了。」杜慕懷抱住她。
「不,慕懷,你不要這樣說。我非常了解你的苦楚,我也覺得這樣做是最好的。」
南宮雙翠柔柔的說。
「等這件事情過去後——」
南宮雙翠用手指點住他的唇。「我會等你一輩子。」
「我會等你,我一定會等你!不管我們的婚禮是不是要延到下一個世紀,我都決定要為你披上婚紗,做你的新娘!」南宮雙翠撲入他的懷抱,低聲叫道。
原來他們不是在吵架,而是在說婚禮延期的事!
小嵐掐起指頭一算。是啦!大哥和雙翠姐原本預定要在下個月結婚,怎麼會突然說要延期呢?她大感疑惑,想問他們又沒辦法……對了,去找媒介!
她回頭飛入餐廳內,看著金德正和白友雅聊天。已經發生天大地大的事情了,他還有閑情逸致和女人打情罵俏!小嵐一氣之下,故意在金德耳邊大吼︰「喂!臭金德!」
金德猝不及防地嚇了一跳,手指間握的銀色湯匙一松,鏗鏘一聲掉落盤內,女乃油蟹汁濺了他一身。
「你在做什麼?」他對小嵐吼道。
「別說一大堆廢話!快跟我來!」小嵐語氣倉促的說。不等他回答,她又逕自穿牆飛去。
金德微嘆一口氣,起身對白友雅苦笑一聲。
「友雅,很抱歉。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今天可能沒辦法陪你了,我再打電話給你好嗎?」
「死金德!你還在磨蹭什麼?」小嵐的怒吼聲遠遠傳來。
金德開始懷疑,他到底是找到一個美麗的幸運呢?還是一個超級大麻煩????「你讓我像個白痴!」金德悶悶的說。
「那該怪你自己,動作慢吞吞的,才會讓他們走了。我懶得理你!」小嵐轉身飄開。
金德跟在她後面。「拜托,吃完飯不用付帳的嗎?我只有兩條腿,沒有你那麼幸運可以用飛的!」
「你以為我想要這樣嗎?」小嵐憤然回頭,欺近他的臉。「我恨不得有兩條腿,可以亨受踩在地上那種踏實的感覺。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巴不得能買一送一!買一個飛上天,奉送一個食不知味!」
「別對我吼!」金德舉起食指,惡狠狠的說。
又來了!他們難道不能有停戰的一天嗎?為什麼他們一定要惡言相向,直到彼此都體無完膚?他不懂……真的不懂!
「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對方?小嵐,我們為什麼不能有和好的一天?」他沉聲問。
「因為我討厭你玩世不恭的態度,厭惡你對每個女孩子都假惺惺!女人不是白痴,沒有義務接受你這行為像公牛、態度像種馬,非禽即獸的臭男人!」她語帶輕蔑。
金德冷笑一聲,「原來你是女權至上的擁護者!」
「沒錯!早知道你會這麼可惡,應該再踢你一腳的!」平常她並不是個度量狹小的人,見到旁人捕蜂捉蝶的游戲,她也只是一笑置之,不予置評罷了。可是,如果對方是金德,她的火氣就會馬上沒來由的上升,對他大肆討伐,存心與他作對。她有時也會想這麼做有意義嗎?對他的憤怒,對他的一切……她把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歸咎在他身上,所有惱怒都是因為他,是他讓自己變得這麼奇怪的!
「哈,我看你只是在嫉妒!」金德原本的聲音就低沉性感,現在刻意壓低了好幾度,听起來更是充滿磁性。
說她為他吃醋?!他別做夢了!打死她,她都不會愛上眼前這個自大又狂妄的金德,即使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絕對不可能!
「怎麼樣?做我的女朋友吧,依你的姿色,雖然不是第一,但也可以排進前五名。」
金德展開一個萬人迷的笑容。他深知自己的魅力,更知道如何發揮得淋灕盡致。他相信不管對方是人還是鬼,都無法抗拒他最英俊、最瀟灑的微笑。
那一瞬間,小嵐怦然心動,但是只有一下子……真的只有一下子而已!她回神過來,暗自低咒。可惡,他竟然敢把她和那群花痴女相提並論!而且還……還……他到底把神聖的愛情看做什麼?
商品?交易?還是男女間最不值得珍惜的東西?
她不饒他!絕對不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