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共事一夫?」戚水漾娟秀的眉凝蹙而起。「水艷,這事兒實在是太夸張了。」
乍聞婚訊,還沒想到嫁不嫁的問題,戚水漾先是想到要跟姊姊共同擁有一個男人的情景。
苞別的女子共同擁有一個男人就是一件讓她想來會頭痛萬分的事了,何況是跟自己生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孿生姊姊!
那感覺……真的很奇怪。
「何止有些夸張,」燦若星子的雙眸骨碌碌轉著,戚水艷紅唇一揚。「他們實在做得有些過火了。」
因為是雙胞胎,自小她和水漾身邊所有的物品、用具,都是同一款式、同一模樣,無論吃的、穿的、玩的……各方面都是一樣的。
而一樣東西,若是找不到兩件相同的,長輩便會教她們要相親相愛,一同分享擁有。
她和水漾自小靶情好,當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共同使用某樣東西對她們來說從來不會引起紛爭。
「是很過火。」戚水漾將姊姊的說辭略微修改了一下。「我說,爹娘真的是太走火入魔了,不但東西要我們用一樣的,連丈夫都要我們分享同一個!」
「他們從來都不知道我們已經厭倦這樣的安排。」戚水艷勾起絳紅的唇,微微一笑。
用共同的物品、穿相同的衣服,這她們都可以忍受,反正只要能平平靜靜過日子,別讓自己太醒目就好。
但她們是有不同思想的獨立個體,喜歡的、所愛的不同,自然無法總是接受同樣的東西。
「沒錯。」戚水漾點了點頭,贊同姊姊的說法。「同一個父親、同一個母親,這意謂著我們的關系血濃于水,我很喜歡。然而同一個丈夫……」
「這事不會有發生的一天。」戚水艷眼中有著神秘的光彩,似乎正醞釀著什麼計謀。
「你是說?」類似的炫目光芒在戚水漾的眸中放射。
她們姊妹向來有心靈相通的默契,毋需太多的言語,就可以意會到對方心里在想些什麼。
而姊姊現在的意思,應該是……
「逃。」戚水艷簡單有力地說道。
「逃?」戚水漾唇邊泛出笑容。「不愧是我的雙胞胎姊姊,和我想的一模一樣。水艷,我們好像扮乖乖女扮太久了。」
身在王府之中,她們本來就是受人注目的焦點,爹娘對她們的疼愛是不消說的,但受到關注、受到疼愛,相對地代表她們得失去許多想望、受到許多約束、喪失許多自由。
老實說,很早以前,她和水艷就已經蠢蠢欲動,想掙月兌這一切累贅的束縛。
「這次剛好是個機會。」戚水艷分析道︰「以前是我們割舍不下,放不開這一切,放不下爹娘,然而,這一次再不逃,我們真的有可能被捆綁、約束過一輩子。」
而她們真的要乖一輩子?
不!那不是她們願意的!
「水艷,還好我們以前假裝乖了很久。」戚水漾露出唯有她和戚水艷能了解的淺笑。
因為偽裝,所以她們兩個的能耐只有她們暗中拜的師父,以及她們彼此知道,而今似乎用得著了!
「我常在想,到底什麼時候能還你我真面目?」戚水艷燦若星子的雙眸透出異樣的神采。
她的心中難掩興奮。
因為血液中太多不羈的因子一直被掩藏得好好的,始終以乖巧的面目面對世人,如今終于能夠以自己的真面貌示人,怎麼能不讓她欣喜?
「就快了。」戚水漾算著婚期。
沒有想到第一次要掙月兌這束縛,就是如此轟轟烈烈的大事,也難怪水艷看起來是如此興高采烈。
說實話,她心中對這件事的期待,並不低于水艷。
水艷與她,極為相似、卻又有各自不同的地方。
師父曾說,水艷艷、水漾清,但無論清還是艷,都是一樣聰穎,只是呈現的地方有同有異。
而對于策畫逃婚這件事,相信水艷與她都是極感興趣的。
「是快了沒錯。」戚水艷楓唇略啟。「所以我們得快些計畫,看如何能夠做到天衣無縫。」
「要逃得神不知鬼不覺,而且不讓人知道是我們自個兒逃的,是嗎?」戚水漾明白姊姊心中所想。
雙胞胎最大的好處就是猜心事比別人略勝一籌!
「所以我們得派個人來擄我們。」戚水艷腦中漸漸浮現計畫。「這樣責任自然就與我們毫不相干。」
腦筋同時在轉動的戚水漾沉吟道︰「派什麼人呢?」燦爛的笑容在下一刻浮上她的唇畔。「這人兒,我們自己來扮,你說好嗎?水艷。」
「我正有此意。」戚水——微笑著對妹妹點點頭。
姊妹的心思,果然常常是一樣的。
尤其是做惡事的時候!
逃婚的策畫,看來她們的相同點還會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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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有趣。」戚水漾翻著黃歷,唇畔泛出興味的笑容。
「上面寫了些什麼,讓你笑成這副模樣?」戚水艷凝望著兀自笑得高興的戚水漾,知道黃歷上一定有什麼有意思的事。
「你看看。」戚水漾指著其中一段,讓戚水艷看。
十一月初八。
宜︰納采、嫁娶、納婿、分居、入殮、安葬、破土。
忌︰出行。(出行意指外出、旅行、觀光、游覽。)
「喔?是這樣?」戚水艷看過之後,也同戚水漾一樣笑了出來。「這還真是有意思。」
「你看,黃歷上寫著宜嫁娶,你我偏要逃婚;寫著忌出行,你我卻偏要往外頭跑。你說,我們是不是又在做一件有趣的事?」戚水漾看著黃歷,笑道。
第一次要做違背世俗的事,她們可就做得徹底,徹底到連黃歷都不容她們的作法呢!
「水漾,黃歷這樣寫好像很可怕呢!你不怕真有什麼事兒發生嗎?」戚水艷佯裝畏懼的模樣。
「姊,我怕得很呢!你說該怎麼辦才好?」戚水漾故意與戚水艷開玩笑。
她才不會參不透姊姊眸中閃耀的光芒究竟代表什麼。
她們姊妹倆有一點非常相似,那就是對危險的追逐。
基本上,別人對于危險是避之唯恐不及,而她們姊妹倆,表面上是乖乖女,骨子里可是充滿冒險犯難的精神。
「怎麼辦?除了害怕之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戚水艷和妹妹一搭一唱,表現出自己的畏懼和無奈。頓了一下,她又道︰「你有辦法嗎?水漾。」
戚水漾靈光一閃,突地有了新點子。
「忌出行?那我們別出行,躲在棺材里頭好了。」她笑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原先她們是想在轎內安置昏睡的人兒,而後出面劫人,劫了人兒之後,就混人人群中,跟大伙一起看好戲。
但現在想想,這樣似乎不夠過癮,干脆另外設計一樁喪事,而後待在棺材里,讓人們將她們倆運出城去。
這樣她們可就是列在喪葬的部分,而非出行了吧!
而黃歷上寫著——宜︰入殮、安葬。
戚水艷的美眸透出贊賞的光芒。「水漾,這招出得奇。」
她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要這樣混出去?
婚禮既是假的,也來場假的喪事,有何不好?
「棺材我們就別再選相同的吧!」戚水漾笑開了眼。「我想你喜歡的棺材應該不會跟我一樣。」
是啊!她們一直是不一樣的個體。
即使外貌相似,即使心靈相通,她們都應該有著獨自的命運。
她們有自己的好惡,也會有自己的將來……
是該讓她們各自擁有一片天的時候了。
「水漾……」戚水艷的瞳眸染上秋色。
那是一種愁緒,戚水漾看得明白。
為什麼姊姊的眼中有離愁?
倏地,她恍然大悟。「要分開了嗎?」
從許久以前,她和姊姊就一直是彼此的甜蜜的牽絆,既想和對方有不同的命運、不一樣的生活,卻又難以割舍、無法分離。
這次是一個機會,她明白。
「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畢竟太過醒目,我怕我們逃不遠就會被發現。」戚水艷唇邊綻出炫麗的笑容。
一同生活了那麼久,要面臨分臨的時候,真是連心都揪了起來……
「水艷……」戚水漾知道姊姊的心里和她一樣感到不舍。「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半夜偷偷模模出城去找師父,被守城人攔下的情景?」
那時水艷女扮男裝,她仍為女裝。
記得當時守城人一愣一愣地望著她們,最後丟下一句話︰你們好有夫妻臉。
「呵……」戚水艷想到當時的情形,唇邊堆滿了笑容。「我們是雙胞胎,臉蛋幾乎是一模一樣,想要不有夫妻臉也難!」
水漾在逗她開心,她心里明白。
想到當時那件事,她的確是快活不少。
「那別了以後你要上哪兒?」戚水漾看戚水艷唇畔有了笑容,又將話題轉了回來。
水艷好不好,她的心里可以感受得到。
因此,她更想知道水艷怎麼計畫她的去向。那樣,在她感覺到水艷有難時,才能盡快想辦法幫助水艷。
戚水艷並未直接答覆戚水漾。「我正在想一件事兒。」她清亮的水眸閃著耀人的光彩。
她在想,既然和水漾心靈相通,她們所決定要去的地方會不會仍是一樣?
也就是說,即使出發點未必一樣,即使路徑不一定相同,她們的目的地也許是同一個。
這機率可高得很呢!
「你是不是在想,我們兩個要去的地方會不會一樣?」戚水漾猜出了戚水艷的心思。
「水漾,這世上能猜我、知我的人,可能只有你一人了。」所以水漾不在身邊之後,她會很孤獨的。
因為再也找不到另外一個相同的靈魂。
「搞不好不只呢!」戚水漾倒沒那麼悲觀。「也許你會踫到除了我,卻同樣能夠猜你的人。」
那個時候,情形必然十分有趣。
她們兩人的心思,一悲一樂。戚水艷是悲,戚水漾是樂。
所以戚水艷對于那情形,是萬分不願預想。更難想像若是出現了,她該如何應對?
「不談這個。」戚水艷將話鋒一轉。「你說,你要上哪兒?」
「我啊,」戚水漾的思緒轉得飛快。「我想上武當山找神仙果去。」
苞著師父學習醫術,她對神仙果的好奇心是極強的。
不只是如此,她畢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雲游四海,到處搜尋珍貴稀有的藥材。
「呵……」戚水艷聞言,輕聲綻笑。「水漾,你的心思還是同我一般。」
以施毒為專長的她,也是計畫著要上武當山找神仙果。
「看來神仙果對我們兩個還真有吸引力。」戚水漾也笑了出來。「能讓我們有志一同想前去觀看它、摘取它的果實,它應該要感到榮幸才是。」
神仙果究竟是何物?
據說是真武修煉時,把梅樹插到榆樹上,樹沾染了真武的仙氣,結出了仙果。而這仙果听說有除百病、延年益壽的功效。
皇上也因道士獻仙果有功,而予以厚賜。那棵仙果樹還受到皇帝的聖旨保護。
所以學藥、學毒的她們對于這棵仙果樹自然有相當的好奇心。
在計畫離開王府的同時,心中所想竟然都是要去見見那棵仙果樹,摘采它的果子。
「是啊!」戚水艷笑道︰「要不要比比看是誰先到那兒采到仙果的?」
也許她和水漾還能在那兒踫面呢!
兩個偷兒在仙果樹那兒會面的情景……她現在想到就已經忍不住莞爾了。
「好啊!」戚水漾點點頭,答應姊姊的提議。「無論我們的形蹤是不是藏得夠好,都故意在得手之後,跑給那些看守仙果樹的道士追,好嗎?」
她不認為會有摘不到果子的可能,因為她和水艷向來聰穎,遇到什麼樣的難關,都是可以解決的。
包何況神仙果是她們姊妹亟欲得到的,花盡心思,她們也會想辦法弄到手。
戚水艷明白戚水漾為何要這麼做。「你是想氣氣那些道士,讓他們以為神仙果被同一個人摘了兩次,是嗎?」
「嗯。」戚水漾調皮地笑著。
對于假扮對方這種事,她們已經玩到懶得玩了。而拜托對方去做自己不愛做的事情,她們當然也做過。
基本上,她們還是很享受雙胞胎這樣的身分,可以把許多人鬧著玩,之後再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情的模樣,有何不好?
「水漾,做人不可以那麼壞心場。如果我們真的這樣做,那些看守的道士會氣到瘋掉的。」戚水艷板起臉來,義正辭嚴的說。「不過……若真的要那麼做的話,你忘了多加一點,就是別罩著面紗。」她惡毒地笑著。「否則會前功盡棄喲!」
戚水漾聞言,立刻笑出聲來。
「我還以為你什麼時候轉性了呢,竟然會叫我別欺負道士!」
原來,姊姊更是邪惡!
「當然要叫你別欺負。」戚水艷振振有詞地說著。「因為要欺負的話,就得我們一塊兒欺負!」
「是啊!一塊兒……」戚水漾笑道。「我就是不明白,他們怎麼會不懂有些事我們能夠一塊兒做,有些事不行呢?」
連爹娘的頭都昏了!說什麼孿生子不能分,分了會有難!所以許婚的時候就真的把她們同許一人!
這是什麼跟什麼?
「反正我們都要逃了,不是嗎?」戚水艷撫了撫妹妹柔順的發絲,微微一笑。「就別想那麼多了。」
一想到自己的爹娘連丈夫也要給她們許同一個,她的心情就極為低落,所以她不要水漾也想。
難過的事,她想就好。
「可是,水艷,我不明白的不只這個。」戚水漾凝著眉說道。
「喔?還有什麼?」戚水艷洗耳恭听。
「你不覺得那位答應要娶我們的王爺也很奇怪嗎?」計畫都已經擬好,戚水漾開始有心思去想那個與她們無緣的夫婿。
「怎麼個奇怪法?」
這就是她與水漾不同的地方。
水漾比她多了幾分熱情。
基本上,與她無關的事,她是很懶得去費心思考的。
所以,她根本就沒思考過那個要迎娶她們的人究竟奇不奇怪。
「你想,他娶我們究竟有什麼好處?」戚水漾就是弄不明白。
「皇上指婚,即使沒好處,他不也得娶?」戚水艷無法原諒自己爹娘的就是,原先皇上並沒有要將她們兩人許給同一個人的想法,是爹親的要求讓皇上作下這樣的決定。
「可是皇上好說話啊!皇上最疼寵的臣子不就是那名王爺?」戚水漾頓了一下,又道︰「你看,皇上都可以因為父親的話而將我們兩人許配給他了,為什麼不能因為他的話而將這門親事取消?」
「君無戲言哪!」戚水艷提醒著自己的妹妹。
「我的意思是指在還沒對外公布親事時。他們總是有內幕消息的,不是嗎?」
「這……」戚水艷無言以對。
水漾猜得是沒錯,問題是——
「水漾,你這樣猜他的心思,有什麼用?」戚水艷丟了個問題給戚水漾。
「不是有沒有用的問題。」戚水漾淺笑著。「是我覺得那個王爺實在很怪的問題。」
腦子沒用,荒廢也是荒廢著,拿來想想這種事,消磨消磨時間也好。
「看來你對他倒挺有興趣。」戚水艷故意揶揄戚水漾。「你要不要改變計畫,干脆嫁給他?」
「水艷!」戚水漾嬌橫了姊姊一眼。「我是覺得挺無聊,所以會去想這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麼嘛!」
「好、好、好。」戚水艷停止鬧自己的妹妹。「那你覺得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既然水漾一直在思考,干脆就听听水漾的高見好了。
「我也想不出來啊!」戚水漾苦著一張臉。
「水漾!」這回換戚水艷白戚水漾一眼了。
扯了那麼長一串,不等于白扯?
「你想想嘛!他一次娶我們兩個,究竟有什麼好處?」戚水漾真的好生不解。
這種問題需要想嗎?戚水艷實在是敗給自己的妹子了。
有些事不用原因、毋需理由的,不是嗎?
「我們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若他是貪美色的話,娶一個也就夠了,干嘛娶兩個回家擺?而若是他要與父親結親家,他也只要娶我們之中一個就行了啊,為什麼要娶兩個?還有……」戚水漾還有一大堆理由,來質疑他為什麼不只娶她們其中一個,而要將她們兩個一起娶回家?
「水漾,你不是他,不用那麼費盡心思地想。」戚水艷快被自己的妹子給打敗了。
反正她們和那個王爺一輩子也不會有任何關系,不是嗎?
那又何必知道那位王爺心中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無論他在想些什麼,都不關她們的事,不是嗎?
「問題是,這件事真的很奇怪啊!」戚水漾仍然堅持這個話題。「娶了我們兩個,雖然好像只娶了一個,可是吃的花的住的全部都要加倍耶!他又得不到什麼好處,何必呢?」
這人真是想不開。
「水漾……」戚水艷無奈地翻翻白眼,已經完全拿戚水漾沒轍了。
「這件事真的太古怪了。」戚水漾手撐著下顎,滿臉疑惑。「娶了我們兩個,他就不怕我們沒事吵吵架,鬧得他不得安寧嗎?」
雖然沒事吵吵架這事兒不會發生在她和水艷身上,但——
怎麼想都是只娶一個女人好嘛!
「水漾,你確定你不要嫁他?」戚水艷覺得自己的妹子對那個王爺的思想實在有點關心過頭了。
「不要!誰要嫁他?」戚水漾的回答是快速而直接的。
誰要嫁給一個腦袋瓜可能有問題的人?
當然是逃婚比較好!
何況她們的計畫如此有趣,不逃還真是對不起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