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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慈善晚會嗎?
參與的淨是一些政商界人士及一些她叫不出名來的企業家,整個會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燈光繽彩地——好無趣。
這是她的感覺。但,她卻必須強迫自己打起精神面對一切,站在古煌身邊,她的笑容都快僵硬了。
舞台上剛剛進行了十多件珠寶拍賣。迸煌十分慷慨的宣布,因找回失蹤多年的女兒古盼蝶,所以將珠寶義賣的全部所得捐出。
這樣大手筆等于是拋磚引玉,拍賣的珠寶一件比一件叫價高。
台灣的人都這麼有錢嗎?簡直讓她大開眼界!
終于把十來件珠寶都義賣完畢。迸煌在氣氛炒到最高點時,宣布她為古家獨女,並持有他百分之五十的財產。
頓時,媒體閃光燈此起彼落。
明天各大報章雜志和電視媒體可能就會去追溯谷若蝶以前的生活,甚至連她母親那邊的祖宗十八代都會被翻出來。
老天!她可以想象的到往後的生活會有多不安寧。她不是笨蛋,不知後果,她可以拒絕嗎?
當她听見古煌驕傲的宣布她的新名字時,她在他眼里看到一絲慈愛的眼神。
他……他擅自把她改名叫盼蝶!?
也許,古煌認為這是他表達一個做父親的最大誠意——用錢來彌補她,給她一個全新的未來?
一時間,她心中五味雜陳,臉上只能掛著虛應的笑容。
令狐子風早就看出她佯裝的笑有多勉強,但他別有目的的混在人群里,以氣定神閑的淺笑看著台上的她。
難為她了。她的單純,她的直率在這樣虛假的上流社會里,顯得格格不入。但她的灰姑娘際遇,定會讓很多貪婪的人急欲巴結。
欸,義父百分之五十的財產?他老人家這麼做是想讓若蝶風光,可惜,這份殊榮只怕她消受不了。
子風想的一點也沒錯。
接二連三的問候寒喧人潮,開始令胃不舒服的她,冒起冷汗來。
子風在哪里?若蝶的眼光一直在吵雜的人群里,搜索著搶眼的高大身影。
這時的無助、孤單、疼痛該向誰說呀?
她已經很配合了,為什麼她的王子還不來救她?
其實他是不能救她。她求助的眼神,他不是看不懂,但,子風決定「有必要」狠這一次。
念頭才一閃而過,晚宴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令孤子風嘴角也扯開一絲微笑。
他要等的人,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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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入這晚宴的是個女人,一襲墨色無袖魚身晚禮服服貼在女子玲瓏有致的曲線上,外頭罩了一件紫色長袖雪紡紗。整體看來是既古典又美艷,難怪她一出現,立即勾住所有人的眼光。只是——
她的神情是漠然的,冷傲的目光既美麗又疏離。
她是誰?雖無心制造話題,但焦點是揮之不去。
她的目光搜尋到古煌,走向他行個禮。
「伯父!案親要我來向您道賀。這是一張一仟萬的支票,父親說是義贊您的慈善活動,請您收下。娟妮也順便向伯父恭喜您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兒!」冷眸轉向若蝶身上,若有所思的。
「你父親是——」古煌似乎有一秒發怔,當他瞄到支票上的印鑒,立即洪亮一笑。「歐老沒來,我這晚宴可會失色不少。才幾年不見,伯父也認不出你來了,替我向你父親道聲謝。」
「父親正在馬來西亞忙著,下次伯父六十大壽,父親定會準備驚喜的禮物給伯父祝賀,到時,我和父親都會來參加伯父壽宴。」
「是嗎?那可歡迎之至!」古煌點點頭,精斂的眸光向人群望了一下。
「子風,出來招呼客人。玉石大王的女兒來了,你沒看到嗎?」
玉石大王?原本是東南亞擁有上億資產的巨富歐昌德的愛女啊!真是不得了!
頃刻之間,鎂光燈又閃個不停,焦點換人了!
「你們可以停下來嗎?我很不喜歡曝光。今天在場有拍我照的底片,我全買下來。若有欲私藏的,我將以侵犯他人自由訴諸法律,請大家配合!」她美麗的冷眸銳利起來,令人身上的寒毛也跟著豎起。
好一個集貴氣及傲氣于一身的女子,令人不敢逼視冒犯。手中有攝影機的媒體都不敢再亂動。
子風突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鼓起掌,唐突的動作由他做來卻十分帥氣,俊挺非凡的強勢神采亦吸引在場女性的注目。
「娟妮,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苞以往的小丫頭判若兩人。」子風的眼眸像燃著一簇野火,狂熱的鎖住這冷傲美艷的女子。
「子風哥哥,你嘴巴怎麼越來越甜了?」歐娟妮帶了一絲柔美笑容,冷艷的外表似乎因子風眼里的野火漸漸融化。
「看到你這樣的美人,不甜點怎麼行?」
娟妮向他走來,親昵地挽起他的手臂,「這麼久不見,別只用嘴巴贊美我,是不是該有些紳士風度,請我吃頓飯?」
「好啊,這有什麼問題?請!」令狐子風挺拔的身材和一百七十公分高的歐娟妮搭在一起,兩人看來真是出色耀眼。
在宴會的另一角,若蝶的慘白神情像在風雨中飄搖的一盞燈。
歐娟妮當然看到了,奪人所愛的戲碼就是要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她比誰都清楚,所以——
挽著子風的手臂越粘越緊,美麗的笑容沒一刻停擺。唉,此行的目的是什麼呢?大老遠親自跑這趟,就是要看看「假想」的情敵。
令狐子風別過臉,故意不去看那搖搖欲墜的身子。這很殘忍,他比誰都明白,他嘴角浮起一縷高深莫測的笑。
「走吧!我的跑車在外面。」他紳士地伸出手臂,向外比了比。
歐娟妮對他技巧地掙開她的黏功倒不以為意,大步向外走之時,還給了臉色極差的若蝶一記挑釁眼神。
令狐子風回頭,向古煌請示一下旋即走人,連瞄都沒瞄若蝶一眼。
為什麼?一種心被撕碎的痛楚,剎那間模糊了她所有視線。
若蝶想舉起手輕輕擦拭那不爭氣而掉下的水珠——從一顆、一顆,變成一串接一串。
但,她訝然的發現,自己成了一尊僵硬的石像,竟動彈不得。
曾幾何時,她自認的幸福已隨風離去。美夢一旦破碎,揪心起來竟是如此的痛。真的沒有想到,自己也走向和母親同樣的路了——一樣的一廂情願,好諷刺!
宴會的空間很大,人也很多,若蝶卻只听到自己的哭泣聲音。
「爸。」這是怎樣令人艱困又心酸的字眼,若蝶吐出這字,她相信四周的吵雜定能蓋過她這聲蚊子叫。但是,若不叫,還有誰能幫助她?除了近在咫尺的父親。
迸煌居然回頭了,他听到了?
「蝶兒?你怎麼了?」
蝶兒?若蝶的肩膀微顫,心中百感交集。
這就是有爸爸的感覺?這就是母親臨死前的期盼?
冷汗從她蒼白的雪顏滑下,伴隨著一顆顆的淚水。
不行了!她感到一陣暈眩,一雙手適時扶住了她。
誰?汪楓?那誠懇的一張臉,似乎好久不見。倏地,她腦中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