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大旗駕著四輪傳動的吉普車,載著彩雲疾駛在下山的公路上。
「彩雲,其實妳不一定要跟我下山,工人們都還在采收梨子,妳這時候走開可以嗎?」湯大旗握著方向盤,直視著前方問。
彩雲看他一眼,由鼻孔冷哼一聲才道︰「我要是不陪你一起下山,小靚的小命堪憂。何況采收梨子的事可以交給工頭,盯你這頭蠻牛沒有我親自出馬可不行。」
湯大旗笑得既甜蜜又尷尬,「沒那麼嚴重啦!小靚是我的女兒,我會對她怎麼樣?只是不讓她收斂一下,我沒辦法對她死去的媽交代。」
「其實拍廣告也沒什麼大不了,你不必這麼老古板……」彩雲好言相勸。
「沒什麼大不了?!」湯大旗說到這個又有氣,「妳還說沒什麼大不了,月兌光光拍廣告象話嗎?!她的行為就算不用向我交代,也該向她死去的媽交代吧!」他氣得口水直噴,猛拍方向盤。
彩雲被他激動的反應嚇到了,囁嚅地道︰「她還有穿……比基尼泳裝……」
「穿了等于沒穿!」湯大旗咆哮。
「別把車頂蓋給掀了。」彩雲細聲說。
「說到這我就更氣,她穿成這樣在電視上亮相,丟我們湯家的臉,還不如干脆月兌光,一次丟臉丟個夠!」湯大旗愈想愈火大。
彩雲捂著耳朵暫避「獅吼」,心里直納悶,這是什麼邏輯?穿泳裝亮相很丟臉,不如干脆月兌光,一次丟臉丟個夠?這是什麼意思?好還要更好,月兌還要月兌更多?這個死老頭,愈老愈胡涂,說這什麼話!
湯大旗還在發火,「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找她去拍那種廣告,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塊,剁成肉醬讓妳炸丸子!」
「我可不敢吃。」彩雲光想就覺得惡心。
「誰那麼大的膽子敢要我湯大旗的女兒去拍那種廣告,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湯大旗愈說愈氣,油門也踩得更用力,吉普車在蜿蜓的山路上狂飆起來。
彩雲瞪著窗外飛決閃過的山壁景色,雙腿一陣發軟,她緊抓著車窗上方的安全把手不放。
「開……慢點……小心……」她真後悔坐上他的車,早知道她就自己搭公車下山。
湯大旗還在氣頭上,根本就听不進別人說的話,淨顧著 車。
吉普車在經過一個小彎道後,就是一段較筆直的路,遠遠的,湯大旗就看到對向車道的路旁,有兩名年輕男女正在深情地擁吻。
他彷佛要發泄怒氣似的猛朝他們按喇叭,在經過他們的時候,還搖下車窗對著他們吼罵,「夭壽死囡仔,站在馬路連接吻也不怕被車撞!」
這對吻得渾然忘我、難分難解的情侶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吉普車己疾馳而去。
「你這是干什麼?沒事干嘛隨便罵人!」彩雲忍不住抱怨。
看著照後鏡里的兩個小黑點,湯大旗痛斥道︰「現在的年輕人真不象話,大馬路旁就親起嘴來,實在太不識款!我要是不教訓、教訓他們,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禮義的臉齒』!」說完,又想回轉車子去找那對情侶的碴。
「什麼叫『禮義的臉齒』?」彩雲問。
「就是禮義的『嘴』『臉』不會看人嘴臉,也要會看禮和義的嘴臉!」湯大旗自創一套處世的哲學。
「夠了!」彩雲伸手阻止他回轉方向盤,「我倒覺得他們這樣很浪漫,你少『路見不平,氣死閑人』別人在談戀愛不關你的事,我們還是快點下山找小靚要緊。」
想起他的寶具女兒,湯大旗只好強壓下心中的不爽,忍住痛扁那對情侶的沖動,繼續他們的路程。
而那對在路旁擁吻的情侶——程之浩與湯靚,總算是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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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要算命嗎?」菁菁可憐兮兮的捧著水晶球問。
今天一早,一群黑社會流氓突然持槍闖入「左迪亞克」。
「大哥,請高抬貴手,我這家小店的生意很差,已經有好幾天沒開張營業,店里沒有現金……」菁菁苦著臉解釋。
「給我上樓搜!」塔K理都沒理菁菁,喝令手下上樓搜索。
幾名流氓堂而皇之的上樓亂搜。
菁菁急叫道︰「樓上沒有值錢的東西!」
被槍抵住腦門的凌葆力出聲制止,「住手!你們這群目無法紀的流氓,難道不知道這是個有法律的社會?」
塔K陣了一口,「法律?恁爸就是法律!」擺明了不把凌葆力這名「人質」放在眼里。
菁菁听了凌葆力的話,差點沒昏倒。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孜孜不倦地教誨流氓?真是死腦筋!他當這群流氓是白痴,只要他一喊停,他們全都會馬上停止犯罪啊?
「喂!我警告你,他可是三線一星的警官,你別亂來,否則到時吃不完兜著走!」菁菁亮出凌葆力這張警官牌恫嚇搶匪。
不過,這張王牌看來是無效。
長得猴模猴樣的塔K笑咧了嘴,「警官?騙肖的,我還警政署長咧!警官會跟妳在這里吃咖啡配餅干啊?我看他根本是妳養的小白臉啦!一大早就在一起,昨暝你們兩個……嘿嘿嘿!」他笑得十分噯昧,又說︰「麥擱假,擱假就不像啦!烤肉妹。」
菁菁看了被槍抵著的凌葆力一眼,臉上倏地飛上兩抹紅暈,還好她膚色比較黑,看不太出來。
「你是哪個幫派的?」凌葆力質問。警局里的檔案照片記錄的各幫派分子,他或多或少都有印象,但眼前的塔K他卻陌生得很。
塔K驀地狂笑起來,「哎喲!炳……他還真以為自己是警察,敢盤問恁爸。好,恁爸就講給你聞香,我——就是人稱塔K的火龍幫副幫主!」副幫主是他臨時自封的、听起來比較大尾。
原來是火龍幫的人。不過,火龍幫的副幫主什麼時候換人了?警局里的檔案照片根本不是這痞子啊!凌葆力納悶地想。
扁看塔K那滑稽的模樣,菁菁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反倒覺得好笑,「火龍幫?我只听過火龍果。」「閉嘴,不許笑!」塔K惱火的掄起拳頭。
就在這時,上樓搜查的流氓正好下樓來回報搜不到人。
塔K手握雙槍,一支指著凌葆力,一支指著菁菁,「快告訴我湯靚在哪里?」
雙槍?他以為他是小馬哥啊?菁菁不屑地暗忖,不過,表面上她仍苦笑地應付,「塔K大哥呀!你有沒有搞錯?我這里是『吃咖啡配餅干』的飲茶店,不是戶政事務所,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湯靚是誰,又怎會知道她在哪里?」
「裝傻!她是妳的好朋友,妳會不認識她?」塔K拆穿她。
「你怎麼知道?」菁菁問。
「我怎麼會不知道。」塔K得意洋洋的說︰「她差點就變成我大嫂,只可惜她頭殼壞去,竟然給我偷跑,不然,她現在早成了『大哥的女人』。」
菁菁心中暗暗吃驚。靚妹曾落入火龍幫的手中?不過,既然火龍幫的人正在找她,便代表靚妹已月兌困,不必替她擔心。現在她比較擔心的是她身旁的「落難警察」。
凌葆力卻出奇的鎮定,「是柯隼派你來捉人?」
「你知道我老大?」塔K問。
凌葆力又問︰「柯隼不是要找湯大旗嗎?為什麼現在目標又鎖定湯靚?」
塔K答得很順,「那是因為-一」他突然想到自己根本不用回答,「哭夭!你當你在問案啊?恁爸為什麼要回答你?」
凌葆力淺笑道︰「隨便你,現在不想答,到警局再答也行。」
「你是不是瘋了?」菁菁憂心的看著凌葆力,「人家有六、七個人,我們只有兩個人,你還要對方跟你回警局?」難道警察的工作壓力真的大到讓人精神失常?唉!當警察真辛苦!
「還是烤向妹識相。」塔K威脅道︰「至于你這個愛作夢的小白臉還是趁早閉上你的嘴,否則小心我喂你吃子彈!」
「誰要吃子彈還不知道,看看窗外吧!」凌葆力神情自若的指著門旁的一扇小窗。
塔K懷疑的看向窗外
只見三名荷槍實彈、裝備齊全的警察正舉著槍瞄準他。
一旁的巷弄停了一排警車,有名警官車著擴音器朝內大喊,「里面的歹徒,你們已經被包圍……」
塔K的耳朵嗡嗡作響,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其它流氓也手腳大亂,各個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死了、死了,來了這麼多警察,這下穩死的!」其中一個流氓喃念著。
听得塔K更加心煩,一時也忘了要注意「人質」。
凌葆力見機不可失,長臂一伸一揮,輕輕松松地奪下塔K的雙槍。
他舉槍指著塔K,另一支槍則指著其它流氓,英氣逼人的喝道︰「把槍放下!」
那些氓全被他的氣勢所懾,乖乖的繳出槍械。
窗外的警員立刻涌入,將所有流氓銬上手銬,帶回警局。
全部的過程不過短短幾分鐘,菁菁看得眼楮一瞬也不瞬的。
哇!好帥,帥斃了!芳心大動的菁菁,臉上寫滿了對凌葆力的敬佩和仰慕之情。
可惜凌葆力不解風情,他只是模模菁菁的額頭,「妳沒事吧?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驚嚇過度?要不要我請心理醫生來幫妳做心理治療?」
菁菁點頭如揚蒜,忽然化為一只依人小鳥嬌羞的偎著他,輕柔的說︰「好,你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都听你的。」
凌葆力以奇怪的眼神看她。這兩天和她相處,她一直都挺凶悍的,而又開口、閉口都是錢,現在突然轉性,讓他覺得很不習慣。「一般人遭受突如其來的脅迫都會有各種『後遺癥』妳顯然是患了『人質後遺癥』」
「大概是吧!」菁菁還在陶醉。
凌葆力憂心地囑咐道︰「妳先上樓休息,我回警局交代一下,再帶心理醫生過來看妳。」
「好。」菁菁心花朵朵開,整個人飄飄然地答道︰「不論多久,我都會等你。」
凌葆力听了不由得一陣哆嗦,走出「左迪亞克」後雞皮疙瘩還一粒粒地直冒。
菁菁倚著窗台,朝他頻送秋波,「等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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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菁菁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她邊哼歌,邊擦拭著玻璃杯,等著凌葆力的出現。
現在凌葆力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大幅超越「鈔票」,想著他的英姿比數鈔票更令她感到快樂,這對她而言是種全新的體驗,所以,她決定今天「左迪亞克」公休一日,好專心的感受這種甜蜜美妙的戀愛滋味。
等候多時的門鈴聲終于再度響起。
露出一抹最甜美的笑容,菁菁滿懷欣喜的看向門口,「葆-一靚妹?!」她的甜美笑容倏地斂起,板起一張晚娘面孔斥道︰「妳到底死到哪兒去了?」
湯靚偕同程之浩進門,虛弱的說︰「我快渴死了,先來兩杯水再告訴妳。」
兩人施著疲憊的身軀,在吧台椅上落坐。
「渴死活該!誰教妳連說都不說一聲就離家出走,妳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嘴上雖然叨念等,菁菁仍暫放下手邊的工作,替他們倒了兩杯冰水。
一口氣灌完冰水,湯靚高舉水杯貼著額,滿險歉疚的說︰「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能不能再來一杯?」
菁菁白她一眼,又倒了一杯冰水給她,問︰「你們兩個怎麼會搞成這副狼狽樣?」
程之浩回答,「別提了,妳知道騎機車往返梨山有多累嗎?」
「騎機車去梨山?」菁菁調侃他們,「怎麼?年紀不小了還『機游』?參加的人多不多?有沒有丟鑰匙?你是不是作弊讓靚妹抽到你的鑰匙,坐你的機車?」
「機妳的頭!我都快累死了,妳還消遣我。」湯靚虛弱的趴在吧台上。
菁菁順手敲了她的頭一記,「還好意思喊累,隨便留張字條說要到山上找湯伯伯,也不告訴我是哪座山,害我擔心了好幾天。」
湯靚吃痛地側過頭,「我沒寫我要去梨山?」
「沒有。」菁菁臭著一張瞼。
「真的?」湯靚迷糊的抬起頭,隨即又趴下去,「那我可能漏寫了。」
菁菁听了更火大,「漏寫?!妳哪個字不漏,偏偏漏掉最重要的字,害我急得差點把警局翻過來,店里也停止營業好幾天,這幾天都吃老本過活,就為了妳這迷糊蛋漏寫了個字!」
「可是我們剛進門時,看妳還挺開心的啊!」湯靚一雙美目玩味的瞅著她。
「那是因為……」想起凌葆力,菁菁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連向來伶俐的口齒也不見了。她支支吾吾地道︰「那是因為我……我……」
「你怎麼樣呀?」湯靚賊笑。
菁菁不滿的擰了她的俏臉一記,「我這麼擔心妳,妳還懷疑我?那剛才是誰和程之浩手牽手走進來的呀!」她反將她一軍。
湯靚笑而不答,只是側過頭來看著程之浩。
程之浩極有默契的替她答道︰「妳說錯了,是我牽著她的手,不是我們手牽手。」他揚眉一笑,「妳都不知道她有多難追,我可是拚了命才追到她。」
菁菁喜孜孜的笑問︰「有多拚命?」現在她可愛死了英雄救美的故事。
程之浩眼中帶笑地說︰「很拚命……」他還看著湯靚趴在吧台休憩的嬌憨模樣,邊詳述他倆這幾天的遭遇。
菁菁听得嘖嘖稱奇,瞪大了眼楮,「你們兩個真的是福大命大……結果你們上梨山有找到湯伯伯嗎?」听到最後,她緊張的追問。
「沒有,我們晚了一步。」程之浩說。
湯靚虛弱地補充道︰「我們到了那兒,才知道我爸和雲姨剛離開梨山,現在兩人不知逍遙到哪兒去了,枉費我歷經千辛萬苦才到梨山。」
「湯伯伯會不會是下山來找妳?」菁菁問。
湯靚抬起頭,支肘托腮回道︰「怎麼可能?沒事他不可能會找我。」
「說不定他是要下山通知妳,他要結婚了呢!」菁菁猜想。
「妳別亂猜下,他要找我還不簡單,我不是窩在我那間小鮑寓,就是跑到妳這里來。」湯靚垂下眼睫,喪氣地道︰「他要是想找我,早就出現了。況且現在黑白兩道都在找他,他有沒有辦法順利下山都是個問題。」
「說得也是。」菁菁點點頭,忽然又神秘兮兮的問︰「靚妹,妳爸這次惹的事到底有多大,為什麼黑、白兩道都急著找他?剛才『火龍果』的人還來『左迪亞克』找人耶!」
听見火龍幫的人來過,湯靚急問︰「他們來過?!妳有沒有受傷?」
菁菁一派輕松地回道︰「我沒事,那些人已經被警察捉走了。不過有件事很奇怪,那個叫塔K的流氓居然指名要找妳,說是他們老大看上了妳。」
湯靚翻翻白眼,「他們老大是神經病,不用理他!」
門上的銅鈴突然「叮!」的一聲響起,有人走了進來。「妳說誰是神經病?」俊挺的柯隼一身黑西裝,翩然出現在「左迪亞克」。
湯靚全身的神經瞬間緊繃,「柯隼!你不是被警察捉走了?」剛剛菁菁明明說火龍幫的人都被警察捉走了啊!
柯隼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內,風度翩翩的朝他們三人走來,「被捉走的是我那群笨蛋手下。」
看他靠近,程之浩立刻戒備地起身擋在湯靚前面,警覺地看著他。
柯隼目光銳利的審視程之浩,他一向對自己的外表充滿自信,但眼前這名男子卻讓他倍感威脅,難怪敢和他搶女人。
柯隼問︰「是你搶走我的女人?」
程之浩不悅的蹙緊俊眉,面無懼色的回視他,「她不是你的女人。」「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柯隼抽動了下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程之浩嚴峻地道︰「她不屬于任何人。」
「我想要的女人沒人可以跟我爭。」柯隼斂起冷笑,霸道傲氣的說。
湯靚再也听不下去,她下了高腳椅和程之浩並肩而立,火氣十足的朝柯隼開罵,「你是什麼東西?!土匪惡霸啊?本小姐對于當你的押寨夫人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柯隼被她激怒,面有慍色地道︰「妳知道我可以輕易地殺了你們!」
菁菁驚嚇的縮在吧台的一角。惹毛了黑社會老大可不是好玩的事。
程之浩無懼的瞪視著柯隼,「那你要先殺了我!」柯隼瞇起眼,「要殺你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根本毋需我親自動手!」
程之浩哂然一笑,「如果你要派你那群嘍來殺我,當然是不費吹灰之力,但如果你要靠自己的力量,那可得試一試才知道。」
柯隼勃然大怒,「你是在向我挑戰?」
湯靚在旁邊猛扯程之浩的衣角,暗示他不可莽撞行事。她記得柯隼的身手並不差,甚至躲得過她的過肩摔,而程之浩……實在是不提也罷,上次他像只死蟑螂似的被她摔黏在牆上,別說是身手,恐伯連花拳繡腿都談不上。
柯隼目光凶狠的直盯著程之浩,而程之浩也坦然無懼地迎視著他的目光。良久,空氣就這麼僵滯著───
「啊!」菁菁突然大叫一聲。
這突如其來的驚叫聲打破了兩個男人之間的對峙。
柯隼惡狠狠地瞪了菁菁一眼,彷佛在怪她打斷他的殺人目光發威。
菁菁何曾看過這等凶惡的眼神,她嚇得慌了手腳,「我……我……啊!葆力,快來救我!」干脆避開他的殺人目光,直接向窗外正在停車的凌葆力求救。
原來菁菁方才眼尖的看到凌葆力的車,才會興奮地喊叫出聲。
窗外的凌葆力根本不知道「左迪亞克」出事,還慢吞吞的停車。
湯靚也認出凌葆力,「警察快來了,柯隼,如果你不想吃免錢的牢飯就快走吧!」先趕柯隼走,否則等他出手傷人就來不及了。柯隼望了窗外一眼,又看看程之浩,突然冷笑起來,「好膽識!」
什麼「好膽」,根本是「憨膽」!湯靚在心底說。
「我會再回來找你,還有妳。」柯隼睥睨地看著程之浩,又深深地看了湯靚一眼。
程之浩回道︰「我隨時候教。」
柯隼從容的開門離去。
湯靚這才松了口氣,對程之浩道︰「如果你活得不耐煩,麻煩你以後不要娶我,因為我不想當寡婦。」
「喂!我救了妳,妳怎麼一點都不感動?」程之浩抗議。
湯靚戳戳他的額頭說道︰「如果你救了我,自己卻成了一具尸體,我不但不會感動,還會罵得你死後不得安寧!」這妮子用這種方式表白,讓程之浩覺得好氣又好笑,「好,以後我會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輕易、也不舍得讓妳當寡婦。不過,妳可能不知道,我自小學習跆拳道,算來也是位高手。」
「高手?」湯靚嗤笑,「我看是『紅油抄手』還差不多,上次還被我摔得七葷八素的。」
「人已經不可愛了,嘴巴也不甜。」程之浩輕點她的鼻尖,「我學跆拳道可不是為了欺負女人。」意思就是說,上次他是故意讓她。
在凌葆力開門進來的同時,程之浩附在湯靚的耳連輕聲說︰「妳想想,我怎麼有辦法單槍匹馬地去救妳?」
湯靚恍然大悟。說得也是,如果他沒有真功夫,又怎麼救她?###
連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找不到湯靚,湯大旗怒氣沖沖的來到最後一處有希望找到寶貝女兒的地方——「左迪亞克」。
湯大旗偕同彩雲踏入「左迪亞克」內,就看到一屋子的人,有湯靚的同學菁菁、三名陌生男子,還有他找了好半天的寶貝女兒。
一看到湯大旗,菁菁不由得在心底大嘆,「左迪亞克」又不得安寧了,沒開店營業反例比開店時還熱鬧,真諷刺!
「湯伯伯,怎麼有空來?」菁菁趕緊出聲招呼,提醒其它背對著門口的人,另一位黑社會老大來了。
湯靚一轉頭就看到她遍尋多日的老爸正朝她走來。「老爸,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她忍不住埋怨,「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很多天?
你這樣到處『趴趴走』,也不怕你女兒會擔心啊!」
「我才找妳找了好久!」一肚子火的湯大旗也立即發飆,「妳這不肖女拍那是什麼廣告,竟敢穿那麼少在電視上亮相!說!是哪個王八蛋要妳拍這種廣告,我非把他海扁一頓不可,看他還敢不敢打妳的主意!」顧不了在場閑雜人等一大堆,他礔哩啪啦的先念一頓再說。
湯靚被念得莫名其妙,「廣告?什麼廣告?」愣了一會兒才想起那部沒拍完的廣告。「老爸,你怎麼知道我拍了一支廣告?不過沒拍完,而且那不重要——」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什麼不重要?!妳穿成那樣還說不重要?!」湯大旗罵得激動,噴了湯靚滿臉口水。
「那個要妳拍廣告的人,一定是向天借瞻才敢叫妳穿成那樣!我專程從梨山趕來,就是要來找那個家伙,看看他是不是比別人多一條命,才敢做出這種事!」
程之浩看到湯大旗火冒三丈的模樣,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說!那個人到底是誰?」湯大旗朝湯靚一步步地進逼。
湯靚都快退無路了,小腦袋瓜仍在納悶,那支沒拍完的廣告怎麼會在電視上播出?難道……她責難的看了程之浩一眼。
程之浩則回以尷尬的笑容。
就這一眼,立刻引起精明的湯大旗的注意,他咻地沖上前揪住程之浩的衣領,「是這小子對不對?」他兩只眼楮瞪得像銅鈐一樣大,怒焰沖天的大罵,「我一看就知道是你這小子搞的鬼,可惡……」他掄起拳頭打算對程之浩飽以老拳,不但要打到他任督二脈全爆,還要打得他全身骨頭俱斷,一根也不剩。見情勢不對,湯靚趕緊上前抱住湯大旗,「雲姨,快來救命呀!快拉住我爸!」
彩雲知道湯大旗的火爆脾氣一上來,十匹馬都拉不住,更何況她乃一介弱女子,但她還是上前幫忙拉人,略盡棉薄之力。
其它人見情況危急,也全都上前幫忙拉住湯大旗,有的拉手、有的拉腳,就連凌葆力帶來替菁菁「治療」的心理醫生也猛抱住湯大旗的大腿不放。湯大旗額際的青筋暴現,眉頭緊皺糾結,咬牙切齒的猙獰模樣彷佛隨時會咬人似的,他一雙手緊揪著程之浩的衣領,若不是眾人將他們拉開,湯大旗絕對會掐爆程之浩的喉管。
但是,就這幾公分的距離,程之浩已深刻地感覺到天國不遠了。他真的相信湯靚的父親有當黑社會老大的實力,而且還老當益壯、力大無窮,要四個人連拖帶拉的才能阻止他。不過,現在可不是稱贊他的時候,想辦法先救自己一命比較重要。
「喝!」湯大旗突然暴喝一聲,兩手用力往後甩,氣沉丹田,兩腳一跺。
一干人全被震得往後跌去,撞得桌椅杯盤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程之浩見苗頭不對,拔腿就跑。
誰知道湯大旗的手比程之浩的腳更快,從後頭像抓小雞似的掐住他的脖子,開始使勁的掐,用力的掐……
程之浩的浚臉立刻漲成紫紅色,他努力地想扳開那如蟹箝般緊招住他的「奪命剪刀手」,掙扎地出聲,「嗯……呃……誤會……老……伯……」
湯大旗火氣不減地罵道︰「誰是你老伯?!攀親帶故也沒用,今天我一定要替我無知的女兒討回公道,好好教訓你這畜生!」
太嚴重了吧?居然為了一支廣告取他性命,那湯靚若是拍他的電影,他豈不是要死上幾千、幾百次?
原來湯靚拒絕拍他的電影真的是為了他的性命著想……程之浩的腦部嚴重缺氧,意識逐漸模糊之際才想通這一點。
湯靚才從地上爬起來,就看到她老爸像殭尸似的緊指住程之浩的脖子,而程之浩已經說不出話來,臉色由紅轉白,舌頭也開始往外吐。
「爸——」驚叫一聲,湯靚隨即上前想扳開湯大旗的手,可惜她人瘦力氣小,絲毫無法撼動他一根指頭。
看這情況,她老爸己走火入魔,說什麼他都听不進去了。
湯靚忽然靈機一動,對著凌葆力大喊,「凌警官,快拔槍!」
方才由于事發突然,情況過于混亂,凌葆力幾乎忘了自己身上有佩槍。一听到湯靚的叫喊聲,他才及時反應過來。「湯大旗,不許動!」凌葆力扎穩馬步,雙手握槍,氣勢十足的瞄準湯大旗。
湯大旗縱橫黑道多年,什麼都不怕,卻對不長眼的槍枝特別小心,所以,一听到槍和黑社會最敏感的警察,他立刻回過神,松開了手。
程之浩的脖子終于月兌離足以致命的箝制,他連喘好幾口氣,這才嗆咳出聲,「咳咳咳……」
見他臉色漸漸恢復正常,湯靚這才松了一顆緊揪的心。
凌葆力喝道︰「轉過身來!湯大旗,雙手舉起來!」
湯大旗轉過身來,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阿SIR,我犯了什麼罪?」
「手舉高!」剛才見識了他一身蠻力,凌葆力不敢小覷對手。「把手慢慢舉高,我一條、一條地告訴你。」湯大旗蹙著眉,雖不明所以,卻仍是慢慢地舉起雙手,還不忘惡狠狠地瞪了程之浩一眼。「小子,你別想溜!」
程之浩當然不敢溜,除了湯大旗極有可能成為他的岳父,他不敢得罪外,他也覺得關于廣告片的誤會,他有必要解釋清楚。
湯靚氣嘟著嘴走到湯大旗面前,語帶埋怨地道︰「老爸,你到底在搞什麼鬼?要不就是躲著不出現,要不就是突然沖出來殺人,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還沒罵妳,妳倒先數落起我來了!」湯大旗猛地放下高舉的手,攫住女兒的手臂斥道︰「是誰讓妳去拍那種見不得人的廣告片?我沒錢供妳花用嗎?居然還要去賺那種錢!」看到他又「手來腳來」,凌葆力更加緊張,「湯大旗,把手舉起來!」
這次湯大旗沒有照辦,他轉頭冷冷地看了凌葆力一眼,「阿SIR,你有事等會兒再講,現在我忙著教女兒,沒空舉手。你放心,我說不會走就不會走,你先去找張椅子坐下來等我。」他反倒命令起凌葆力來,不愧為一幫之首。
被抓住手臂的湯靚也勸凌葆力道︰「凌警官,現在不用拿槍指著我們,我爸說不會走就不會走,我們大家都先坐下,好好地把所有的事講清楚。」
但是職責所在,凌葆力無法照辦。
一時之間,場面仍是僵持不下。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程之浩果決的拉來一張椅子,放在凌葆力的身後,強按他坐下,並示意菁菁和彩雲也如法炮制。
彩雲來到湯大旗身後,一雙縴手放在他肩上,好聲好氣地道︰「有話好好話,脾氣別老是這麼火爆,小靚都快被你嚇死了。」
湯靚投給她老爸一記白眼,徑自坐下,「就是嘛!自已惹那麼大的事不管,淨顧著管我的小事!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的事,我被迫殺了好幾次?要不是之浩救了我,你現在哪還見得到你女兒?給果你還想掐死你女兒的救命恩人,還說什麼是重情重義的大旗幫幫主,騙人!」
「妳被追殺?為了我的事?我惹了什麼事?亂講!」湯大旗斥道。「我亂講,你才亂來咧!」湯靚微溫地道︰「是誰答應過我不踫毒品生意,為什麼現在又走私起毒品,而且還是大宗毒品走私?!怎麼,老大做久了,要干就干票大的,被關也才關得夠久、夠威風啊?」她故意說起反話。
湯大旗吼了起來,「我幾時走私毒品?妳不要故意栽贓,讓我忘了跟那小子算帳,沒那麼容易!」
「我亂栽贓也不會栽你走私毒品的贓,我可沒忘記媽是怎麼死的!」湯靚激動的說。
「你以為我忘得了嗎?」湯大旗紅著眼咆哮。
湯靚大吼,「那你還做出這種事!」
「我做了哪種事?」湯大旗怒問。
「走私毒品!」湯靚以最高分貝大吼。
「我沒有!」湯大旗吼得比她大聲。
「還說沒有?!明明……」
案女兩人互不相讓,你來我往的吼著,差點把「左迪亞克」的屋頂給掀了。
程之浩等了許久都找不到插話的空檔,最後只好「以暴制暴,以吼制吼」。
他大喝一聲,「閉——嘴!」
下下策發揮作用,他們父女倆果然立刻閉嘴,有志一同地轉過頭來看著程之浩。
程之浩生平第一次覺得打斷別人吵架是件很恐怖的事,同時被兩頭盛怒中的吼獅盯著,他的腳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意,背脊僵硬,直冒冷汗。
他們的眼神凶惡得像是要當場把程之浩生吞活剝一般。湯靚瞪他,「你叫我閉嘴?!」
湯大旗說︰「你敢叫我閉嘴?!」
程之浩連連後退,驀地起了一陣寒顫,「沒……有,我是說吵架不能解決事情……」
「誰說我們在吵架?!」父女倆異口同聲,反應一致,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脾氣、個性都相同。
靜默許久,直站在湯家父女身後的彩雲實在看不下去,跳出來替程之浩撐腰,「夠了!你們父女倆是有完沒完?一屋子全是關心你們的人,你們卻不知好歹的罵人,不會不好意思啊?」
湯靚和湯大旗互看一眼,雖然不情願,還是收了口。
彩雲一人操控大局,「凌警官,你還有沒有話要說?」凌葆力還沒說話,菁菁倒先開口「 呃,我可不可以先說一句話? 她問得怕怕的。
「請說。」彩雲說。
菁菁露出苦笑道︰「我的心理醫生被嚇昏了,可不可以先幫我把他抬上樓休息?」
她指指倒在她腳邊的心理醫生。
「我來扶他。」程之浩自告奮勇。
菁菁說︰「我來幫忙。」她可不想留下來「參觀」,她的心髒可沒強到可以再承受一次「獅吼」,不,是「兩獅對吼」!
兩個人抬著心理醫生上樓。
現場的氣氛也暫時冷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