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亞翎窩在雁嵐的公寓里。
她最近總找不著雁嵐的人影,自從她認命地去奇得上班後,仿佛天下所有事都等著雁嵐去做般。亞翎好不容易逮到一天雁嵐不用加班的假日,說什麼她都要好好滿是一下她積壓了好些天的好奇。
亞翎自動的替兩人倒了杯果汁,自在的有如在自身家中,翹起二郎腿斜趴在沙發上。
「雁嵐,從實招來。那晚你跟那位英俊小生到底去了哪?原來他就是你曾經提過常把你惹得為之氣結的老骨董,怎麼你卻從沒說過他竟然長得這麼帥氣、不羈?別告訴我你從未注意到,我不相信。他不是那種可以讓人忽視的男人,他所發出的電波太強了。」亞翎偏側著頭,等待她的回答。
「淑女,斯文點!」雁嵐斥道,並打了下亞翎翹起的腳。
「別岔開話題,快據實以答!」
「干嘛?包公審案啊!」
雁嵐並沒有停下手邊的動作,仍舊將散落一地的文書、報紙抬起歸位,也沒有回答的打算。
亞翎別的沒有,就是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纏功,「別這麼小氣嘛,談談總可以吧?不會有什麼損失的。除非……」她語氣曖昧地頓了頓,「你心里有鬼?」
雁嵐狠狠地自了她一眼,「少用激將法.反正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只是我勸你小心點,別被他的外表給蒙蔽了。」她沒好氣地說。
這一句話,把亞翎的好奇完完全全的給激出了,先前的好奇與現在一比,只有百分之五十。雁嵐只瞥跟她提過她有個宿敵,兩人只要一踫面,場面可比擬第三次世界大戰。不過,雁嵐從未提起過他們的梁子是如何結下的。當時,亞翎並不十分感興趣,但等她見過董育梧後,她除了好奇外,還有納悶。
他們明明被彼此所吸引,卻又顯得十分排斥對方。
他們可真是一對只能用‘矛盾’二字來形容的冤家了。
「你們是如何認識的?」亞翎又問起。
雁嵐瞟了眼亞翎毫不死心的態度,無奈的放下手中的雜志,坐在她的對面,將她與童育梧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及後來的針鋒相對快速的帶過。
「這麼說,你們還真算是一對歡喜冤家。可是,那天他看問你的眼神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亞翎不解的皺起眉頭。
「因為那時候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何況別忘了,他可是頗負盛名的公子,被他追求過的女人有如過江之鯽,那件事根本不是為奇。」雁嵐嗤鼻道。
「雖然這樣解釋也行,但他被你所吸引,卻是不爭的事實!」亞翎提醒道。
事情絕沒有如雁嵐所言這般簡單明朗!
「亞翎停止你氾濫的幻想吧!現在他只是我的頂頭上司,沒有別的。而我也不會把自己招惹得一身是傷——愛上他,等于是心碎的同義詞。」雁嵐撇撇嘴,將報紙收至桌子底下。
愛上他?那是只有傻瓜才會做這種事。
況且他們之間存在的只有漫無止境的爭吵。
亞翎輕搖頭,用一種別有含意的目光凝視雁嵐,緩慢的說出,「咱們何不靜觀其變呢?」
雁嵐的身子幾乎毫不察覺的一僵,不過亞翎銳利的瞧見了。
「真受不了你!」雁嵐只能以輕斥來掩飾方才的心驚。
「那你呢?對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他簡直就像是完美雕像的化身,高大俊拔。而你認識他已經七年了,現在又跟他朝夕相處,難道你真的都不會動心?!」亞翎促狹的追問道。
「小姐,」雁嵐站起的身子又再次坐下,‘想扮紅娘找別人吧!’
「嗯——」她拉長尾音,「躲避問題通常只有一種可能。」她瞅著雁嵐。
「真的輸給你了!」雁嵐舉起雙手,表示投降,「我說了,他是我老哥的朋友,如此而已。若說我跟他之間有些什麼的話,那就是深仇大恨!」
「那為何這麼多年都沒有一個男人能擄獲你的心?追求你的男人足夠組成俱樂部了。」
亞翎犀利的提出。
雁嵐霎時為之語塞,真如亞翎所言,她一恆無法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是因為董育梧的關系?
不,全怪亞翎在那瞎攪和,害得她也開始胡思亂想!
「那只是因為……」她拚命在腦海搜尋一個理由。
亞翎則不懷好意的死盯著她,「條件不夠?品行不好?」
雁嵐搖搖頭。
亞翎又替她說,「配不上你?不夠帥?」
雁嵐瞪她一眼,又搖頭,有些惱怒的雙手一攤,「好吧,好吧,我承認這些都不是理由。我的確也遇過條件出色得教女人對他們趨之若驚的男人,可是他們……」
「都不是董育梧。」亞翎替她說下去。
雁嵐矢口否認,「不!」
那為什麼她的心髒跳得如此快、如此劇烈?好像她剛剛破人揭發了一件隱藏多年的秘密!
「那是因為緣分未到!」
「少八股了!」亞翎反駁回去。
「我對他們無法來電,就這麼簡單!」雁嵐斬釘截鐵的說。
「好吧,既然你還想逃避,寧願繼續當只駝鳥。不過仔細想想我的話,你說他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把你氣得火冒三丈,失去控制,而這卻是別的男人做不到的,為什麼?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他?」
這些話真的很狠、很狠的擊中了雁嵐的心,但隨即又被她驅逐出境。
她絕對不可能會對董育梧產生感情的,她太了解他所有最要不得的缺點——自大跋扈、傲慢風流……太多訴說不完的缺點。
當然她並不笨,傻得去愛上一個這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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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嵐雖不想把那席話擱在心上,但亞翎的話還是對她產生了措手不及的影響。
這一天,她幾乎是刻意的在回避著育梧。不是借口有文件要整理,便是要回電話等等,總之就是不與他做正面接觸,甚至不敢正視他。這是前所未有的情形。
而更奇怪的是,育梧卻常逮到她凝視它的目光。
總之,雁嵐整個人顯得恍恍惚惚,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她常常發現自己,在做某件事時莫名其妙的出了神。譬如現在。她起身打算自身後的櫃子取份文件,手停留在平空中好半晌,腦子又神游太虛去了。
好不容易摧至午餐時間,雁嵐匆匆的收拾桌面,追不及待的離開辦公室。
育梧一上午也被雁嵐搞得心緒大亂。這小妮子是不是出了事?一上午紕漏百出,以往的她根本不會犯下這些個小錯誤。
而她顯然在回避他的目光!不會吧?一定是他的錯覺!那小丫頭可是恨不得有機會能將他生吞活剝。
但教他納悶不已的是雁嵐望向他的眼神——似乎有小女生的矜持,這太不像是嚴雁嵐的作風了!
有好幾次他都捕捉到她膠著在他身上出神冥思的目光,而她在發現他的視線後,又會局促的移開。
他很難不去承認,那些眼神確實教他有些心猿意馬。
雁嵐來到餐廳,點了快餐,剛打算找個就近的位子坐下,便瞧見有人在向她招手——是潘緯奇!
雁嵐一時忘了他也在奇得工作。一個月來潘緯奇曾打過幾適電話給她,他們也曾出去吃過一、兩頓飯,不過她從未向他提及她在奇得上班的事。
潘緯奇顯然十分訝異看到地出現在這里。
雁嵐舉步走向他,在他對面的位子坐下。
「嗨!」雁嵐橙貌性的打聲招呼。
「我不得不說我很訝異會在這看到你,你怎麼都沒提及要來應征的事?」潘緯奇端詳著她。
「不,我已經在這工作了一個月。」雁嵐簡短的說。
潘緯奇有絲尷尬的干咳了幾聲,「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沒提起。」不過他隨即又將真誠的笑容展露出,「恭喜你,我很高興能跟你成為同事。」
潘緯奇幾乎有些興奮過度的向她道賀著,當然了,怎能教他不興奮呢?因為如此一來,他便有更多接近她的機會。
「在哪一個部門?」他迫切的問及。
潘緯奇也瞧出她的意興闌珊,「你是不是有心事?」他盯著她一臉的愁容。
「業務部。」她的回答更是簡單。
雁嵐先是一怔,接著以微笑來掩飾自己五味雜陳的內心。
「你怎麼會這麼想?」她不咎反問。
難道她的喜怒哀樂就這麼容易擺在臉上嗎?任誰都可以一眼瞧出!
「沒有就好,愁眉不展並不適合你,因為你的笑容很炫目、很美。」他有些覷蝴的贊美道。
「謝謝,只要不太嚇人就好。」雁嵐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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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陸陸續續聊了些關于彼此的話題,直到雁嵐聲明她該回樓上,才結來了這頓午餐。
望著偌大無人的辦公室,她明顯的松了口氣,顯然育梧出去吃午餐了。
沒有了令她感受無所不在的窒人眼神,雁嵐自認她可以較從容、心無旁騖的做事。她命令自己關閉所有雜沓思緒的運轉,擋住所有不該屬于現在可以出現的情緒。
雁嵐幾乎是機械性的完成了她早上落後的工作進度,將一些上午早該遞呈上去的文件處理好,置放在育梧巨大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里,等待他的批閱。
她瞄了眼手表,四點了,他會跑到哪里去?
避他的!雁嵐聳聳肩,即使它是跟鐘楚紅約會,也不關她的事!
隨即她自辦公桌上拿起一疊資料,打算至影印室。經過秘書室時,蘇文叫住了她。
雁嵐夸張的將眼球一吊,強迫自己裝出禮貌的微笑轉向她。
由于第一次不愉快的晤面,蘇文對她似乎有些誤解,說誤解或許還不是以形容蘇文對她排斥的態度。雁嵐也不明了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這位艷麗的秘書,她也盡可能的避開她。
「有事嗎?」
「不,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漂亮的嘴唇劃出一道過度虛偽的弧度,「只是育梧要我把這疊資料交給你。」她故件親熱地直呼育梧的名字。
「謝謝。」雁嵐接過文件。
「奇怪,他怎麼不親自交給你,還要我來傳遞?」用眉筆精細勾勒出的兩道柳眉皺攏,有絲惡意的,「還是你們之間相處得不愉快?」
雁嵐不理會她的話,「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要去影印室,對不起。」雁嵐優雅從容的轉身離開。
蘇文心中頗不是滋味地盯著雁嵐的背影。她蘇文什麼地方比不上她,論容貌、論身材,她自信絕不遜于嚴雁嵐絲毫,只除了她沒有一個當總裁的哥哥。
自從嚴雁嵐來後,那些原本對她殷勤的男人一下子驟減許多,男人的目光也不再駐留于她身上,他們認為嚴雁嵐更能吸引他們。她不再是公司最受矚目的女王了,這全是因為嚴雁嵐的出現!
包惱人的是,自從嚴雁嵐出現後,育梧就常常責備她,就像上次檔案的事。他對嚴雁嵐的態度令她受不了,他太在乎嚴雁嵐了。
超乎常理的在乎!一反他對其他女人淡然處之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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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嵐走進影印室,立即有位男同事趨上前。
「嚴小姐,要不要幫忙?」他臉上堆滿了笑容。
「不用了,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雁嵐平淡的婉拒了他,暗自嘆口氣,她當初執意不肯來奇得怕的就是這一點。每個人對她卑躬屈膝的,唯恐他們一個不小心得罪了總裁的妹妹,就得卷鋪蓋走路。
雁嵐覺得自己像個握有生殺大權的惡魔般,教任何人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五分鐘後,雁嵐有些惱怒的將影印機的蓋子用力一掀,換上另一張要拷貝的紙,又砰然合上。
沉寂依舊窒人的持續著。
有些人早已走避,有些人則戰戰兢兢的做著他們的事。雁嵐突然有股想捉弄他們的念頭,但終究還是被她的理智給壓抑下了,直到一記咆哮震嚇住所有的人。
「嚴雁嵐!」
是育梧的聲音,而且是十分憤怒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
雁嵐也毫不客氣、理直氣壯的回視他。
育梧在她面前停住腳步,性感的嘴唇此刻正因強忍的怒氣而緊抿成一條線,在深邃的照眸底閃爍的熾焰怒火,足夠教任何想活命的人趕緊逃離他的注視。
偏偏雁嵐就是不知死活的人,況且他的怒氣顯然是沖著她而來,她更沒有躲開的道理。
她可以坦然的接受他的憤怒,因為這是她所習慣的,也是她可以應付的。
只要不是令她不知所措的感覺!
雁嵐可以看出他正在極力控制他的脾氣免于瀕臨爆發。
「到我辦公室來!」他自齒間送出這一句足夠將他氣憤填膺的情緒發揮得淋灕盡致的命令。見到雁嵐一動也不動,又加上一句,「馬上!」便拂袖而去。
雁嵐看見有好幾雙好奇的眼楮在盯著她,她們舊好整以暇的回頭繼續影印她未完的資料。
他憑什麼以為只要他一聲令下,她就得像個小媳婦般誠惶誠恐的餃命而去。
就讓他去等吧!
十分鐘後,雁嵐才敲響育梧辦公室的門。
她等了一會兒,正打算自個兒開門進入之即,門被打開,育梧鐵青著臉,結實的手掌緊箍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將她帶入。用力的將門在她身後甩上,仿佛那道門得罪了他!
雁嵐跟蹌一下,待她站穩後立即擺上冰冷的表情朝他低吼,「放開我!」
他依言放開她,「該死!你究竟是怎麼搞的?——我到底犯了什麼錯?」她九持平穩的說。
他緩緩閉上眼又睜開,走向桌邊拿出她上午算好的一份報表。
育梧深吸口氣,以緩慢且冷硬的聲調宣判她的罪行,「你犯了一項最要不得的錯誤!」
他又深吸口氣,「我不管你的感情是不是出了什麼岔,讓你如此散漫不負責任。但拜托你別把情緒帶到工作上,好不好?大小姐!你自己看看這些報表,連個小學生都知道錯在哪?」
他遞給她,「這不是買東西,多個零、少個零沒有太大差異!小姐,請你搞清楚這是生意,不是玩家家酒,少一個零就足夠讓公司發生赤字!」育梧殘酷厲聲道。
雁嵐接過報表,緊咬住下唇無言以對,也無話反駁。這次她犯的錯的確是罪無可赦。
她怎麼會犯下這麼大的一個錯誤呢?還不是都因為他,該死的董育梧,他憑什麼如此擺布她的情緒。
她絕不會在他面前落淚,她的自尊已經所剩無幾了!
育梧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屬下犯了這麼大的錯誤,他當然會勃然大怒,但這麼——失去控制?
他真的不知道!
或許他憤怒並不是單單只為了這件錯誤,是中午目睹的情形影響了他嗎?他不想深究。
「今天你的情緒一直很低落,我並不想听到是不是跟你在餐廳吃飯的那個男人有關,我要求在工作的時候絕對投入。我曾說過我對工作的要求很嚴格,如果你沒有辦法承受……」他一臉的冷峻。
此時的他真的只把她當成一名屬下,他根本不在乎!雁嵐咽下委屈,憤憤地將報表去向他。
她悲愴的拋下文件,「董育梧,你該死!」她沖向門,驀地又扭回頭,超乎平靜的看著他,「我會遞辭呈的。」
按著,雁風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走出奇得大樓,跳上跑車。
她發狂般的加足馬力呼嘯而去。
育梧在里頭真正的發了一頓脾氣,這股憤怒不如說是針對他自己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發出的巨大踫撞聲,將外頭多少人嚇得襟若寒蟬,他們都忍俊不住地交頭接耳猜領著。
他的眼前一次又一次的浮現著雁嵐離去前望向他的眼神——憤怒而受傷害的眼神。
那一眼直怔怔地穿透了他的心髒,毫不分說的釋放出苦澀的汁液,很苦、很嗆人。
他手底是怎麼搞的?
他竟有股無名的恐慌,好像多年來小心築起的安全堡壘在頃刻間受到了最嚴重的攻擊。
非常致命的攻擊!
不,他不允許有人來粉碎它!
他十分安于目前毫無束縛的生活,他不想做任何的改變,更不歡迎任何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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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琳悠悠醒轉,景韓早已不在,只剩枕邊遺留下他的氣味。
悅琳保持同一個姿勢良久,她根本不想動,不光只是軀體的,更渴望她的思維也可以就此停滯不動。
她突然失去面對每一天的勇氣,皓晨對她一直窮追不舍,她知道皓晨幾乎每天一放學就守候在鄰近的地方,她根本不能出門,而更教人氣餒的是景韓無端的冷戰。
這一團的混亂,悅琳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她把全身的憤怒與委屈全發泄在枕頭上。這時,一陣敲門聲制止了她。
「請進,」悅琳坐起,將身上的被子拉高。
推門進人的是個明眸皓齒、滿頭峰發且十分靈秀的大女孩,年齡約與皓晨相去不遠。
「早,少女乃女乃,我把早點端上來了。」那名女孩甜甜的聲音說道。
「謝謝,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從未見過你?」
「我叫怡婷,今天剛來。」女孩怯怯的一笑,將早餐擱在梳妝台上。雙眼目不轉楮的打量著華麗的主臥室,更偷偷的瞄著美麗的女主人。
「我總覺得你有幾分面熟?」悅琳亦打量著她。
怡婷了然的一笑,「那是因為我與我母親有幾分神似的緣故。」
「你母親?」
「你們稱她蕙姨。」
「喔!」悅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蕙姨的女兒。听蕙姨說你不是在南部工作?怎麼會在這?」
「她說少女乃女乃最近悶悶不樂。」怡婷幾乎有些出神的看著她優雅的女主人,「覺得有個年紀相仿的人做伴,或許談起來會較投機,也比較能解悶,這樣你就會快樂一點。」怡婷毫無心機地說。
悅琳對蕙姨這樣的細心呵護感動得無以名狀。
她起身至浴室盥洗。怡婷將臥室整理一番,並將早餐移至陽台的小桌子上。
她對走來的悅琳露出羞澀的笑容,「希望你能原諒我的擅作主張,因為我覺得這里的視野好美,在這兒吃早餐可謂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她的聲調有絲陶醉。
悅琳會心的一笑,「嗯,的確,沒有你的提醒,我都沒發現到。」
悅琳選了張椅子坐下,亦邀怡婷坐下。怡婷起初不肯,但悅琳親切無架子的態度,使她擺月兌了主僕關系,畢竟時下的年輕人終究不習慣陳裕的那一套。
她們暢快的交談著,熱絡的似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般。
忽然間,悅琳眺望著這方的景色而沉默不語。怡婷瞄了瞄她,「你有心事是不是?」
悅琳投給她一抹十分無奈的微笑。
「說出來,或許心情就能舒坦許多,悶久了是會把身體給悶壞的。試試看,這個方法很有效的。」怡婷鼓勵著。
悅琳長嘆口氣,美麗的眸子頓時蒙上了層淡淡的哀愁。有個人能夠好好听自己傾訴,真的是一帖良藥。
于是悅琳釋放了所有佔據心頭的糾葛。她如何投人《悅心小集》的創作,出版後獲得讀者如潮的擁護與愛戴,乃至接踵而至的問題,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柳皓晨窮追不舍的愛慕之情的事源源本本說出。
怡婷瀏覽著那些溢于字里行間的思戀之情,陷在其中,久久無法平息。仿佛那些風花雪月、坦然不諱的文字傾訴的對象是她。
她著迷了,被這些情溢于詞的感情深深接住。她更想見一見這個名叫柳皓晨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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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下來,怡婷與悅琳幾乎成了無所不談的朋友。
怡婷十分欣賞悅琳這位大姊姊高雅大方的氣質及深厚扎實的文學素養,在在令她欽佩不已。
對于悅琳鎮日足不出戶的情形,怡婷終于看不過去。她總是慫恿悅琳陪她出去散散步,悅琳勉為其難的答應她的要求,她知道怡婷這樣做無非是為了讓她愉快些,看不過她鎮日悶悶不樂、眉字深鎖。
怡婷拖著悅琳慵散的身軀走出門外。
磊地,悅琳發現了那一雙清澈又充滿期待光芒的眼眸。她的腳步遲疑了,她並不想傷害柳皓晨,突然好希望自己能有憑空消失的能力。
這時在一旁的怡婷明顯的晃動了一下,她停下腳步,近乎出神的打量著出現在她眼前的柳皓晨。
他就如同她所想像的,修長的身材、十分有吸引力的臉蛋。他是一個熱情活潑的大男孩。只是此時原本應該炯炯有神盼大眼,被苦澀的相思折磨得十分無神;而原本應該是洋溢熱情笑容的臉龐,卻浮現著悲愴蒼涼。
怡婷不忍再看下去,她囁嚅聲抱歉,不等悅琳的阻止飛奔似離開,留下悅琳獨自面對皓晨。
悅琳只有勉強裝出一絲笑容迎向他。
皓晨的目光幾近貪婪的審視著。她瘦了,眼眶明顯的凹陷,娟秀的臉龐顯得消瘦許多。
皓晨幾乎被這份心疼折磨得不再完整,化為寸寸斷斷。
他站在附近等了一個多月,為的只是希望能再見到他的夢中情人。
這些天來,他沒有一件事順心的。他把全副心思及注意力都擺在向悅琳身上。他經常忘了上課的時間、忘了要交的報告,甚至連在睡夢中想的都是她。
悅琳被皓晨赤果果的眼神瞧得十分不自在,充斥在兩人之間的沉默更教人窒息得手是無措。
悅琳清清她的喉嚨,佯裝毫不知情他為何出現,「想不到會在這看見你。」
皓晨沉重的眼瞅著她,里頭有床埋怨,「你不應該會感到驚訝的,你應該知道我在這等了你一個多月,只是為了想見你一面。你不接我的電話、不回我的信,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見到你。」他的語調有深深的責怪,責怪她的無情、她的冷血。
「皓晨——」她試圖想讓他了解,卻又不知咳從何說起。
皓晨驚懼地,「不,別做解釋。這些全是我心甘情願的,真的,我也知道你可能不會接受我,可是仍阻止不了我對你……」
「不!」悅琳恐慌的大吼一聲,她太害怕听到下面的坦承,「別說了,那些都只是你的想法和你豐富的想像力,別說出往後會令你自己後悔的話。」
悅琳嘗試喝阻一場災難的發生,她並不想傷害善良、單純的皓晨。
「我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會教我後悔,我只知道若得不到你的愛,我會因此而身形俱滅。」
那雙深情不悔的眼眸,看得悅琳心驚。歷歷的苦楚充斥在他眉宇之間。他一個大步更縮短與悅琳的距離,強行想將悅琳擁入懷中。
她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舉,呆愣了半晌才清醒過來,趕忙掙月兌他的臂膀,以喘息卻堅定無比的口吻道,「我實在不希望傷害到你,但同樣的我也不能給你那樣的錯覺。因此不得不劃清我們之間的關系。皓晨,我很喜歡你,但絕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感,是一種對弟弟的關懷與喜愛,你能明白嗎?」悅琳盡量委婉的說道。
皓晨被這席話震得連退了幾步,臉上交織著不可置信與清晰的心碎,一直重復著︰「不,我不相信!你這麼說無非是因為對我們之間年齡的差距無法釋懷,對不對?」
「不是!」悅琳情急的大喊。深吸口氣以較緩和的口吻道,「不是這樣的,我很清楚我只是把你當成個弟弟。你可以是個朋友、是個學習的伙伴,但絕不會是情人。希望你不要再為我的生活帶來困擾。」她不得不殘酷的這麼說。
他錯愕的表情依舊不願相信她所言,他嘶吼著,「不,我永遠不相信,你對我一定有感情存在的。我不會相信你剛剛所說的每一句話!」
仿佛不想再听到更多的傷害,他跳上跑車,揚長而去。
而悅琳萬萬臆想不到會有人在窗口將方才那一幕,利用照相機拍攝下每一個足夠說服人相信一件事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