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鄉揉揉眼楮。
攤在桌上的畫本忠實呈現在湖邊的那一幕,夕陽把每個人都襯托得益加出色,只是有個臉孔是空白的,那個男人……唉!如果相機沒有被毀就好了。
錢鄉嘆了口氣,不過對于自己能憑印象就將圖完成到這種程度,也大大的佩服了自己一番多虧她有個愛畫畫的姐姐,長期的耳濡目染下,加上本身的天分,自己作畫功力自然也不算太差。她順手在空白的部分補了一個面具。
老實說,他那個銀色的面具還真難看,錢鄉覺得她最少可以畫出十種以上更好看的面具,米老鼠的、唐老鴨的、白雲公主的……
天啊!白雪公主!一個男人戴上白雪公主的面具,那多可笑啊!錢鄉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揮去流出的眼淚,她閻上了畫本,窗外的月亮又大又亮,勾引著不寐的人兒去漫步月光下。
都已經十二點了,經過一天的折騰,錢鄉其實已經很累了。本想將畫本收收,倒頭就睡,無奈此時肚子卻叫了起來……唉,都得怪晚飯時馮綱在場的怪氣氛,害她一點食欲也沒有。這下好了,這麼晚了廚房不知道還有沒有東西吃。
打開房門,隔壁詠烈房里的燈已經熄了,該是已經睡了,這下得靠自己了。
她努力想著廚房的位置,馮家實在大得很夸張,而且每個角落都布置得很像,走到哪兒都是水晶原礦做擺飾;錢鄉自認方向感一向不差,可是在馮家的大宅里,就是沒轍。
咦,怎麼走到門外啦?錢鄉發現自己走到一個像是花園的地方,突然一道白色的光閃進她眼楮——
是雪霽!
看到這麼漂亮的白老虎,她興奮得都忘了自己的肚子還在咕噌咕嚕的叫,左右張望發現沒看到雪霽它那個陰陽怪氣的主人,她心想也許現在是和它建立友誼的好時機吧?
即想即行,錢鄉一下子就溜出了這個迷宮般的大宅子。可是到了屋外,雪霽卻早消失了蹤影。
「雪霽!雪霽!」
她呼喚著老虎的名字,迷迷糊糊走進了要去湖邊的小路。
大約步行了約十分鐘後,就到了幻影湖。
偌大的月亮倒映在幻影湖的中心,展現出一種靜謐風情來。月亮很亮,讓從小在都市里長大的她,第一次知道了何謂「床前明月光」的那種無光害的美感。
不過此時,她發現了一件尷尬的事——她迷路了。
唉!真是倒楣透頂,跟丟了雪霽,感情培養不成也就罷了,現在居然把自己也搞丟了,詠烈平常罵她笨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會迷路也不能完全怪她啦!她明明來時只有一條路,怎麼到了湖邊想同頭時,路就變成了三條?!
錢鄉開始思索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三條路隨便選一條,幸運的話可以回去,不過比較有可能繼續迷路;留在這里,雖然有點可怕,可是等到早上的話,應該就有人來找她了。
是有點丟人啦!不過權衡之下,還是後者比較妥當。
打定主意丟臉後,她也放松起來,看著月光如水,她干脆蹲下來,伸手進湖里玩水,想模仿詩仙李白來撈個月玩玩。水冰冰涼涼的好舒服,她也越玩越起勁,連腳丫子都泡了下去。
突地,她發現身旁多了個影子。
「雪霽!」錢鄉像發現寶藏似的大叫。「老天爺!我運氣真好!」
雪霽看了她一眼,毫不理會地繼續喝著它的水。
錢鄉小心翼冀地靠近,蹲在它旁邊,這次它沒有躲開,讓她順利的模了它兩下。
柔柔軟軟的毛!錢鄉偷笑到臉都快抽筋了。「唔!好舒服!」
雪霽不理會錢鄉對它的「上下其手」,喝完了水,一看見另一個影子到來,遂起身迎了過去,毫無預警的動作,把錢鄉嚇了一跳。
是詠烈的哥哥!
奇怪?這麼晚了不知道他來這里做什麼?該不會也像她一樣,肚于餓出來亂走結果迷了路?不對,這是他家的地盤耶!還是……他真的是外星人,今晚來這里會見同伴……
錢鄉敲敲自己的腦袋瓜,她在想什麼呀!真是豬頭。
一旁的馮承烈本來是打算對錢鄉視若無睹,等雪霽喝完水後就走,但卻被她逗趣的動作給挑起了興趣。
「你在這里干什麼?」
「好巧哦!馮大哥,在這里遇見你。」她笑得有些窘,臉都紅了起來。
「真是巧合嗎?」馮承烈別有深意的說。
「真的真的……好吧,我承認啦!起先我是看到雪霽才跟出來的,只是後來我跟丟了……然後又迷了路……真奇怪?為什麼路會變成三條呢?」後面那句是她講給自己听的。
「為什麼要跟著雪霽?」
「因為我喜歡老虎啊!而雪霽又是那麼的漂亮……馮大哥,你都不知道,詠烈說虎島上有很多老虎,我滿心期待的來,結果今天逛了一下午,就只有看到雪霽而已,該不會是詠烈騙我吧!」
「這島上的確有很多老虎。」
「那為什麼我都沒看到。」
錢鄉嘟著嘴抱怨的俏臉,讓馮承烈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微笑。
然而,似乎是覺察到自己顯現了不該出現的情緒反應,他不自然地別過臉,朝趴在地上休息的雪霽比了個手勢,準備離開。
「中間那一條。」
「嘎?什麼?」
眼看他就要走了,她壓根沒听清楚他說了什麼,急急地起身,卻不小心絆到自己的腳,竟順勢跌進他的懷里。
馮承烈沒有扶她,但也沒有躲開,任她抱著。
只見她又道歉又糗自己的說︰「哈!對不起!我真是笨手笨腳的……謝謝你,馮大哥!」
然而馮承烈還是不動,冷的讓錢鄉越來越覺得尷尬。
在近距離的接觸下,她對上了他的眼。「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楮耶!」他眼底仿佛有種魔力,會將人吸引進去。
「放手!」馮承烈冷然道。
錢鄉發現自己的手還在人家身上,干笑兩聲,「對不起!我忘了。」她敲敲自己的腦袋,見他舉步要走,她一急,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他停住;「放手。」要說幾次?
「馮大哥,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帶我回去?」她真的不想一個人留在這里,然後等明天人家來救。
馮承烈一句話也沒有說,拿開她的手,逕自往前走去,雪霽亦自動地跟在他後頭。
怎麼辦?錢鄉呆在原地。但隨即又想到,他也沒有說不好啊,于是便快步的跟了上去。
他和雪霽的身影在月色映照下,變得好大好大,走在他們後面,錢鄉覺得很有安全感。「馮大哥,你真是好人。」
馮承烈知道她一直跟在他身後,心里只覺得,她真是白痴一個,迷路了還只會玩水。「閉嘴。」
但她還不知人家嫌地兀自喋喋不休。「馮大哥,這麼晚了你到湖邊來干麼呀?」
馮承烈完全不作聲,錢鄉倒自作聰明的猜測起答案來了,「難道是來‘溜虎’?可是這麼晚了——」
「不關你的事!」什麼遛虎,她當雪霽是狗嗎?這個笨蛋!
事實上是他剛從沈如媚房里出來,便見到她鬼鬼祟祟的像在找什麼,後來還走到後院去,跟著雪霽不知想干麼,他一時好奇,也就跟過來瞧瞧。
結果自己居然是來解救這個麻煩精,他不悅的將唇角抿得更緊了。
他在不高興嗎?可惜他戴著面具,害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你別這麼冷嘛!這樣可不會有女孩子欣賞的哦!」
馮承烈停了下來,自顧自說話的錢鄉沒注意,一頭就撞上他,「我不需要你的欣賞,我是不可能喜歡你的。」
「馮大哥,你在說什麼?」錢鄉模模鼻子,
「難道——」她在想通後笑了起來。
「你誤會了啦,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听詠烈說你長得很好看,而我呢,並不出色;所以如果我喜歡你,那一定是一場悲劇,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而你是鮮花,我是那牛糞,事實雖是如此,但我還是想當鮮花呢!」美麗的東西不一定要擁有,純欣賞也是一件樂事,心里也才不會有負擔。
面具下的馮承烈臉色愀變,她不知道講到容貌問題,已犯了他的大忌。
「我只希望你不要那麼冷,也許我們可以交個朋友,還有雪霽……」錢鄉在心里頭補上一句話,其實我的目標是它啦!
「不希望我太冷是吧……」說完,馮承烈一個迥身,捉住錢鄉的手臂,將她拉向自己,隨即俯下頭來,給她一個結結實實、熱情十足的吻。
錢鄉感到他冰冷面具熨著自己發燙的臉蛋,卻絲毫無法平撫其熱潮半分,他……他為什麼吻她?這是她的初吻耶!然而腦袋里亂哄哄的根本沒辦法思考,只好任由他的雙唇蹂躪自己的。
突然,馮承烈放開她,錢鄉雙腿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如何,見識到我的熱情了吧!」
「你……我不是這個意思——」
馮承烈沒讓她說完,「這條路走到底就到大宅了,我不送了。」丟下這句話,他逕自邁步離去。
雪霽跟在他的後頭,走了幾步路還回頭看了她一眼。
錢鄉呆坐在地上,夜風涼颼,怎麼樣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她只是肚子餓想吃東西啊!
才想著,肚皮就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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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兒!你怎麼了?」看起來好像老了好兒歲。
錢鄉黑著兩個眼圈,勉強張開眼皮,看著來她房間叫她起床的詠烈。「詠烈,我好餓,好想睡!」餓了一夜,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拜托!這又不是饑餓三十,你干麼?起來啦!我們去吃早餐。」詠烈取笑道。
今天飯桌只有她們兩個人。見了食物,錢鄉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拼命吃就是了。
「感謝老天爺。」吃飽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坦白說,這可是她頭一次挨餓,雖然她爸媽是小氣吝嗇到了極點,卻也從來沒餓過她半頓,錢鄉此刻真懷疑自己不是來做客的,而是來參加什麼戰斗營,訓練野外求生,加上耐餓能力。
她狼吞虎咽地將早餐往嘴里塞,一邊口齒不清、斷斷續續地跟詠烈講昨晚發生的事,當然,接吻的事她自動省略。
「你哦!真是笨死了!你不會叫醒我啊?」她只睡在她隔壁耶!
「我不好意思嘛!」錢鄉苦笑。「不過,馮大哥人真好,還送我回來。」扣掉他強吻她的事,想來還是對他存著謝意,這輩子她都會把他歸在好人那一類的。
「你看是誰的哥哥嘛!我就跟你說我哥優秀吧!」詠烈不禁老王賣瓜,自賣自夸起來。「我告訴你,我哥還是哈佛大學畢業的呢,跳級念碩土喔!前兩年畢業回來接管我們家的生意,听胡伯說,這兩年來公司營收是以往的兩、三倍呢!」
錢鄉匆匆咽下一大口牛女乃,「天哪,看不出他那麼強,不過,詠烈,我真的很好奇,你哥為什麼要戴面具呀?」
詠烈听到這個問題,先轉頭看看四周有沒有人,接著才壓低聲音說︰「我跟你說,你千萬別在我哥面前提起那個面具,否則就完蛋了,他會很生氣。」
「喔?為什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戴那個面具,而且我發現,他只有在虎島才會戴。小時候,我們還在台灣念書時,一切都很正常呀,但只要一回到這里,我哥一定就會戴上面具。」
錢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做何解釋。「會不會是他後來臉上受了傷?」
「沒听說呀,而且我想不是吧!我說過,他從我有記憶的時候就這樣啦!」
「一直戴著那個面具,一定很辛苦……」
詠烈促狹道︰「干麼,心疼我哥喔?昨天人家救了你,就想以身相許啊!」
「才不是呢!你別亂說。不過,我的夢里有他是真的。」在那短暫的睡眠中。「還有雪霽和如媚姐!」見詠烈吃驚地張大嘴,她趕緊補了一句。
「喂!吃飯時間,不要亂說話,好嗎?」詠烈對沈如媚可是很感冒的。「我跟你說,沈如媚那女人你少接近她,免得被害了,我還要幫你收尸!」
「喂,你這是跟好朋友講話的口氣嗎?什麼收尸,講那麼難听……她哪里惹到你了?」
「就是她有了我哥還不夠,居然還想染指……」詠烈的臉驀然紅了起來,「反正不論是她甚至是我哥,我看你都不要太接近好了,我哥太深沉了,我怕他會傷害你。」
「嗯。」然而錢鄉心里想,已經來不及了,你哥他已經對我染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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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答應詠烈一起去港口接她的「征岳哥」!唉,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無聊了。
吃完早餐後,佣人來報告說有詠烈的電話,原來是胡伯打來的。
詠烈撒嬌的跟胡伯說,她昨天就回來虎島了,島上明明有直升機,可是卻說沒有空機,害她得搭船回來,吐得一塌胡涂。
錢鄉想,瞧他倆講電話的熱絡勁,不知情的人稿不好會認為詠烈跟他才是父女,而不是昨天那個外星人伯伯。
胡伯對詠烈說,她惠慈姨媽也來了,還有遇到嚴家兄弟,問她要不要到港口來接他們
詠烈當然滿口應承,錢鄉倒是婉拒了,一來她又不認識她那些親戚,再者她也怏累斃了,得好好補個眠才行。
「那好吧,你就在家睡覺好了,等我回來,你應該也醒了,我們再一起喝個下午茶。」
結果,不到中午她就睡飽了,問佣人,淤詠烈才剛出發去接人,可能要過陣子才會回來。
這下可好,昨夜迷路陰影猶存,害她根本不敢離開這棟大宅寸步,簡直悶死人了。
不知小覺,她走到了後院。心想這里應該不會迷路吧?于是放心地靠著一棵樹,打算就著微風翻閱她隨手從容廳拿的雜志。可是才翻沒兩頁,她競迷迷糊糊的又想睡了。
「我真是豬……」錢鄉昵南著。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一個銀色的面具浮現腦海。
嗯!馮大哥啊!錢鄉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如果沒有如媚姐的話……也許……
錢鄉感覺到有人在拍她的臉……不是,也許該說舌忝——
舌忝?
她揉著眼楮,「雪霽?」順著雪白大虎的頭往上看,她找到了那一張戴著面具的臉。
現在是不是該說什麼?「真是的,我竟然在樹下睡著了,在外頭睡覺很危險吧?我真是不小心。」她的臉因為他而紅了。
「呆子。」他無情的回應這句話。
「是啊!」錢鄉笑了起來。「可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遇到你啊!還有雪霽。啊!我真是幸運呢!」
錢鄉邊說邊起身,還伸了一個懶腰。「真舒服。」笑容一刻也沒有從她臉上褪去。「馮大哥!謝謝你。你一定是擔心我會有危險,才來這里陪我的吧?」他果然是好人。
一旁的雪霽用頭頂她的手,她開心的和雪霽玩了起來。
真受不了這個笨蛋!馮承烈實在懶得反駁。坦白說他只是路過停下來看她坐在樹下干麼,可是雪霽卻自作主張的親近起她來了。嘖!這個沒有眼光的家伙。他心理不由得煩了起來。
「馮大哥,雪霽好乖、好溫馴哦,你是怎麼訓練它的?」錢鄉真是羨慕,馮承烈他不但可以生活在這麼一個滿是老虎的島上,還擁有一只這麼貼心的美麗老虎。
「雪霽是自己的主人,它只是喜歡跟著我而已。」
雪白大虎站了起來,往他的方向走了去。
錢鄉忽然有些感觸,她想能被動物如此信賴的人,一定是好人。
「吼兒!吼兒!」詠烈遠遠跑了過來。「你不是在睡覺嗎?怎麼跑出來外面,害我找了你好久!」.
「對不起,你姨媽跟‘征岳哥’呢?怎麼沒陪他們?」
喀烈跑出了一身汗和微紅的臉頰。「還說咧,我就是要來找你一起喝下午茶呀!順便介紹你給他們認識。」
這時詠烈才注意到哥哥也在這里,雖然覺得一向孤僻的他不太可能加入他們的聚會,但還是順口問一下,「哥,你要不要——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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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馮承烈也會跟著來。錢鄉喝著上女子的錫蘭紅茶,一直心不在焉的瞟著他。
見他和嚴家三兄弟有說有笑的,還真是奇怪,習慣了他平常冷若冰霜、沉默寡言的態度,錢鄉很驚訝的發現,原來他也有如此熱情和善的一面。
「來,多吃一點,這蛋糕是胡伯剛從村里買回來的。」張惠慈熟絡的招呼著,看來是這個家的常客。
張惠慈是詠烈的姨媽,詠烈幾乎可說是她一手帶大,去台灣讀書時,也都是住在她那里受她照顧。她並沒有結婚,似乎將全副心力,都放在他們兄妹身上。
錢鄉跟張惠慈算滿熟的,在台灣時,她常去找詠烈,這個她口中的「惠慈姨媽」,也待她極好。她想,詠烈雖然很早就失去了母親,但上天畢竟還是挺眷頤她的,派了另一個像母親一樣的人來守護她。
往年張惠慈及詠烈都會結伴一起回虎島,但張惠慈由于今年公司臨時派她到國外出差,本來說好要詠烈等她回台灣,她們再一起過來,可是詠烈等不及了,等錢鄉的護照、簽證一出來,兩人立即就上了飛機。
沒法子,于是後來她們就決定各自到虎島,省得等來等去,只不過,她們也沒想到,其實大家抵達的時間都差不多。
「姨媽,夠了啦,你給我那麼多蛋糕,我會變胖然後就沒有妹妹愛我了耶!」說話的是嚴征忻,嚴家兄弟中最小的。
大伙聞言一陣哄笑。這嚴家三胞胎雖然外貌是一模一樣,但那性子可就南轅北轍︰老大嚴征日老成、幽默,興趣是研究礦物;老二嚴征岳穩重,但話不多,細心體貼,目前還在念醫學院,將來心當一個懸壺濟世的好醫生;至于嚴征忻,熱情洋溢,能言善道,就是稍嫌浮了些,這種性格去當律師,恐怕還要再磨練一下才會成大器。
他們是村里礦工工頭的兒子,也是新夫人方千語的外甥,二十五歲,體格黝黑強壯,三兄弟都有一口白牙,笑的時候眩得讓人眼都睜不開。從小他們就和馮家兄妹一起玩到大,雖說平常大家分頭在曼谷、台灣讀書,但寒暑假時一定會聚在一起,玩到瘋再說。
「吼兒,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我們每年放長假時都一定會听到你的事,這次終于有機會見面了。」嚴征日對著錢鄉笑道。
「是啊是啊,你都不知道,我們每次听詠烈那家伙說她台灣的好朋友有多麼喜歡老虎什麼的,听到我們都在偷偷猜你是不是怪眙……呃。不是啦,是喜好特別、品味特殊。」嚴征忻被詠烈賞了一記手拐子。
嚴征日失笑的幫小弟解危,「我們真的對你很好奇呢!對了,你為什麼叫‘吼兒’?很特殊的小名。」
「這個名字講起來還滿丟臉的,可不可以不要講。」錢鄉想起這個名字的由來,就恨不得能先扁她那個笨老哥一頓,都是他害的。
「講啦講啦,喂,我身為你的好友,居然也不知道你小名的由來。」詠烈嘟著嘴抗議。
「你講吧,我也想知道。」馮承烈開口道。
錢鄉嚇了一跳,他也會想知道自己的事嗎?
「好吧,可是我先說,你們不可以笑我喔!」錢鄉面有難色的要求眾人的保證,才願意說出原因。「因為,我的哭聲很難听。」
不過眾人听了這個答案卻面而相覷,不解其意。
「都是我哥啦!你們評評理,哪一個嬰兒哭聲會好听的,干麼說我哭得像‘鬼在吼’!後來,全家就簡稱叫我吼兒。像我姐,听說哭聲听起來像牛叫聲,所以她的小名叫‘啤啤’……好了,報告完畢,謝謝大家。」錢鄉看著大家忍耐的臉色,羞得恨不得挖個地洞土遁。
詠烈第一個笑出來,天啊,那以後得千萬小心別惹吼兒哭,她可不想提早過中元節。
其他人則笑得有些尷尬,心想這個「品味特殊、熱愛老虎」的人,不能怪她不正常啊,家庭教育可能也有檢討的空間。
馮承烈的嘴角輕輕上揚,只可惜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錢鄉突然好討厭那個面具,她希望自己能看到最完整的馮承烈。
詠烈這時拉著都沒開口講話的嚴征岳說︰
「征岳哥,我們去打網球好不好?」
嚴征忻一听,嘲笑道︰「只找你的征岳哥,我們其他人就都甭問啦!唉,想我們雖然長得一樣帥,可是還是有人大小眼唷!」
詠烈羞紅著臉反駁,「我就要問了嘛!誰叫你自己先沉不住氣。」
征日不愧是大哥,馬上擺出老大的樣子,「好啦,想打網球說一聲就是,大家一起去不就得了!征岳,不準說不去,人家詠烈第一個開口邀的就是你呢。」
這下可順了詠烈的心,「吼兒,一起來吧!」
錢鄉看了一眼馮承烈,「馮大哥,你不去嗎?」
見他搖頭,她突然也失了興致。「我不去了,我想在這和雪霽玩。」雪霽就趴在馮承烈的腳下。
「好啦好啦,我就知道我們的友情比不過你對老虎的感情。」不過當然也比不過她暗戀嚴征岳的深情。
詠烈開心地勾著征岳的手臂,一行四人打雙打去了。張惠慈則說從美國轉機來,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很累,所以要先進房休息。
馮承烈意味深長地看了錢鄉一跟,「真的是為了雪霽嗎?」
錢鄉的臉驀地紅了起來,「當然……」她邊說邊蹲下去撫模它的頭,雪霽懶懶的抬起眼,見是她,舒服得把頭抬高,要她摩掌它的頸子。
「看來雪霽還滿喜歡你的。」
「是嗎?太好了,雪霽,我們要做好朋友喔!」
馮承烈托起下顎,默不作聲,兩人陷入一片沉寂中。
餅了一會兒,錢鄉覺得如果她不說點什麼,可能會被這沉靜的氣氛給逼瘋,她有點不好意思的低垂著頭,開口說︰「謝謝你,要不然我昨晚一定得睡在荒郊野外。」
「喔,我以為你會要我道歉呢!」他指的是他強吻她的事,「還是你想再來一次?」
「你……」錢鄉惱羞成怒,瞧他說這什麼話!他以為她很隨便嗎?決定起身去找詠烈他們,省得再待下去破壞自己對他的好印象,沒想到頭才剛抬起來,竟然就印上他的。
他怎麼又親自己啦?難道,他對自己也有特殊的感覺嗎……等一下,「也?」該不會自己……
不會吧!她才來島上第二天,剛認識這個男人也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這末免太……
馮承烈放開她,像第一次吻她一樣,拍拍雪霽沒多說什麼就走了。
錢鄉的心怦坪地跳,她想,完蛋了,自己大概已經喜歡上這個連長什麼樣都沒看過的人……不行,她一定要阻止自己的心繼續淪陷。
「他根本不算什麼,我才不喜歡他,我喜歡的是……雪霽!對,我喜歡的是雪霽。」
他只是詠烈的哥哥而已,那兩個吻根本毫無意義。錢鄉心底一直向自己如此強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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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馮綱的幾位客戶也到達了虎島,為了歡迎他們,馮綱特別在晚上舉辦了一個宴會。
嚴家兄弟及詠烈、錢鄉都盛裝打扮,以赴晚宴,唯有馮承烈,推托身體不適,婉拒出席。公司目前雖然是馮承烈在管理,但處于半退休狀態的馮綱老愛插手,馮承烈也只好由他去,反正他做的都是一些錦上添花的事,這幾位大客戶的生意還是得由他親自在辦公室里與他們商談,況且他們馮家的水晶也不需要靠討好人來銷售。
他竟沒來!錢鄉覺得有些掃興,虧她還特地化了妝,光選衣服就花了一小時,只為留給他一個好印象……
慢著,自己在想什麼,雖然他吻了她,可是她已經決定,仍是把他當好友的哥哥看待啊!可是現在怎麼好像變了質,摻人一些不該有的情愫引
她隨手拿了一杯放置一旁的香檳,馮家不愧是水晶王國,瞧這裝酒的高腳杯,個個賞心悅目,光看著不用喝里頭的瓊漿玉液,也會令人目眩神迷。
她啜了一口酒,靜靜的坐在角落的餐桌,此時優美的圓舞曲響起,眾賓客紛紛邀請身旁的舞伴,或者心儀的對象,一起共享浪漫。
詠烈和嚴征岳也相擁在舞池中,看她…副像偷亍腥的貓的滿足樣,錢鄉對她豎起了,大姆指,意思是祝她馬到成功,手到擒來。
唉,這個詠烈以為自己暗戀嚴征岳的事沒人知道,其實旁人早都看出來了,尤其是身為她好友的錢鄉,整天都听她征岳哥長、征岳哥短的,要是說不知情,那簡直就不是神經大條而已,而是根本沒神經。
嚴征日也來向她邀舞,錢鄉對他笑了笑,擺擺手拒絕,「我不會跳舞啦!」
他也不為難她,好風度的對她頜首,就邀別的女孩跳舞去。
錢鄉手中的香檳喝完了,她又拿了一杯,她覺得有些醺醺然,很快樂,讓她不住的傻笑,醉眼蒙朧地看著眼前舞動的衣香鬢影。
這時音樂換了首慢歌,燈光也暗了下來,錢鄉突然感覺到仃人拉住她的手,又有人要來邀約了嗎?
「不好意思,我……」
話還沒說完,一個巴掌即結實的甩在她的臉上,紅紅的五指印在錢鄉白皙的臉龐上拉出了十分明顯的血痕。
這一騷動,讓眾人全停下動作,不解的視線直望向她們。
「你這個賤女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敢和我搶承烈?」身著低胸禮服的沈如媚氣喘吁吁地怒罵著,胸口的那兩團肉似乎快跳出來了。
「你說什麼?」
「你還要裝蒜?」她哼了一聲,「今天下午有人看見你勾引承烈,你居然敢主動獻吻?!」
「勾引?」天啊!真想不到這個詞會用在自己身上。
錢鄉想到下午的那個吻,從別人眼里看來,一定會以為是她抬頭親他的;不過,就算真是如此,那又如何?她憑什麼要挨這女人蠻橫的這一巴掌?
錢鄉伸手模模自己的左頰,她覺得自己真是倒楣透頂。
詠烈、嚴家兄弟這時也沖到錢鄉身邊,詠烈氣壞地說︰「干什麼你!憑什麼動手打人!」
然而錢鄉拉住詠烈,表示由她自己來處理。
「你想知道什麼應該自己去問馮承烈,而不是來這里耍潑辣。而且如果我真的和他有什麼,你該打的應該是他,而不是我。」
「我不管!你要向我保證你不會纏著他。」
「如果我說不呢?」錢鄉仰起頭,莫須有的事叫她應承,她辦不到!
「我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我好怕哦!不過,我為什麼要答應你?」錢鄉發現自己有時還滿壞心的。「我現在對他是沒什麼興趣啦!不過,以後可就很難說了。所以……」捉弄人的感覺挺過癮的。「我才不會答應你呢!這可是我的自由,我又不是傻瓜!」
「你……」
眼看她就要撲上來,錢鄉怕她的魔爪又來茶毒自己,趕緊閃身一避,沒想到沈如媚居然一個不注意,踩到自己的裙角,整個人往前僕倒,雙手還拼命在空氣中劃動,想找個支撐點;結果,卻扯到桌中,使勁一拉的下場,是上頭的佳肴、醇灑全往她身上倒,現場頓時響起了一片訕笑聲。
今晚,大概沒有人會想起跳舞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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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下一句「明天再說」,錢鄉將一臉好奇的詠烈推出門外,拿著她送來的冰毛巾,敷著自己的臉。
都腫了,那女人下手真重,真是倒楣。
她來虎島才兩天,就發生這麼多的事,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再說原本來這里的目的是想看老虎,結果也才遇見雪霽而已,雖不致說毫無所獲,但和她原本所沒想的——署身老虎天堂的夢想差距甚遠。
唉!她看自己還是趁早打道回府好了,省得又發生一堆狗屁倒灶的事,誰知道那個沈如媚會不會再來尋她晦氣……
一想起這件事,她忍不住想著,他知道今晚的這場鬧劇了嗎?
不過如果她就這樣回台灣,實在是很對不起詠烈,她那麼熱心地幫自己出機票,還提供食宿,為的就是一償她的老虎夢,如果自己就這樣回去的話……唉!越想越煩,臉又痛得要死,說來說去都得怪他。
怎麼又想起他了呢……
叩!叩!一陣敲門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咦?不對。是有東西在撞窗子。
打開陽台的落地窗,她發現有一罐藥擺在地上。
是誰準?一道白彤閃了過去。
會是他嗎?
必上落地窗,錢鄉打開藥瓶,一陣清爽的藥香散溘出來,她用手指沾一點,抹在傷處,涼涼的,很舒服,臉似乎也不那麼痛了。
「不管你是誰,謝謝你!」錢鄉誠心地說。
陽台下,一個人伴著老虎的影子,緩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