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進行了十天,還是一籌莫展,陷入膠著狀態。
一大早,王剛帶著厚厚一疊資料來到黎偉的住處,想從這些看起來沒有問題的檔案中,抽絲剝繭,找回一點頭緒。
書桌上攤滿林林總總的照片、文件資料,甚至還有電腦指紋鑒析資料。黎偉不禁佩服王剛的辦事效率與細心,能在短短十天內完成這麼多工作。
「別墅內的警衛是透過保全系統聘請的,由于他們有完整的資料存檔,差不多兩天我們就搜集到所有人的個人資料,包括學經歷、住所、照片、生理特征、健康狀況、往來的財務交易,甚至還有手腳指紋。」翻開一疊厚重的資料,王剛一張張解釋。
「里面有可疑的人嗎?」
「從資料分析,似乎每位的生活起居、交友狀況都很正常。」
「我記得當時保全公司的人說,他們大部分都有軍、警或是情報系統的背景。」翻著資料,黎偉發現每位警衛的資料近乎完美,沒有任何過失或是反常。
「是的,從官校畢業出來就業的居多數。再來是從警界退休,只有一、兩個人在情報系統待過。」
「也許,從他們過去的工作可以察覺到一些行為異常或是心理健康失調的紀錄。除了保全公司提供的資料外,你可以透過關系從他們以前的工作地點進行調查嗎?」黎偉建議。
「我已經派遣專人開始進行深度調查,但是這項工程十分浩大。二十多位警衛來自不同系統,要一一前往調閱。而有些私人或是機密性文件可能不對外公開,必須要透過特殊的管道進行,初步估計大約要花個十幾、二十天。」王剛神色凝重,事情拖愈久愈麻煩。
「這幾天別墅那邊情況如何?」為了不讓恐嚇者察覺到「神秘貓女」已經搬離,王剛特別安排一位女特警假扮成海兒,定期在庭園亮亮相。
「沒有再收到任何的恐嚇信件,警衛的作息也很正常,沒有什麼異狀。」
兩人都陷入苦思。原本認為最有可能犯罪的對象,現在卻找不出蛛絲馬跡。
王剛將另一疊資料推到黎偉面前。「這是化妝品同業的資料,有每家公司的財務狀況、業績,我們還派人員觀察他們是否有異常的接觸行為。」
黎偉笑著說︰「你搜集的資料比我們企劃部人員花了半年的時間還要齊全。」
「嘿!我是干什麼的。這是我的專業,如果比不上業余的人,那我還混什麼飯吃。」
「這些業者我們平常都有聯絡,只有‘倩麗’與我們的交往比較不密切,可以說是處于對立的情況。」黎偉看著資料中「倩麗」黃董事長的照片;微胖矮小的個子、禿頭、戴副金邊眼鏡,嘴角總是往下撇,十分自我中心的人。
「倩麗」本來在國內化妝品市場佔有一席之地,卻不重視產品的品質,發生過幾次消費者皮膚過敏的事件,業績就一路下滑。主事者卻怪罪到「思絲」身上,認為是他們搶了市場。就這樣,即使黎偉曾經多次在社交場合想要試圖保持友善,卻無功而返。
「根據盯梢的人表示,他們最近的確有些異常的行為。」
「喔?」黎偉神色有些訝異。
「近一個月內與其他同業有非常密切的聯系。」
「你覺得他們是想做某種合縱連橫來打擊‘思絲」嗎?」之前黎偉倒沒想過這個可能性,也可能是被海兒佔滿心思就疏于留意市場的變化。
「不無可能,你還是提防點。我們還查到他們最近會有一次秘密的集會,如果有任何動作,我會通知你。」
「嗯!我知道了。」
這時,海兒端了三杯咖啡,腳步輕盈,笑吟吟地走過來。心里有種幸福感,暖暖的爬上黎偉心頭。
一身白色印花棉布裝,兩條小辮子垂在兩側肩頭,海兒清純得有如大學生。這幾年模特兒的生活,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這也是令他納悶不已的地方。
她將咖啡端給王剛,又放了兩杯在書桌上,隨後溫柔安靜地坐在他的身前,將頭斜靠在他的胸前,仿佛這是她專有、獨享的座位一樣。
黎偉有時候真的會感謝這起無端而來的恐嚇事件,讓他們兩人有獨處的機會。
足不出戶,共同相處了十天,他們已經有一套生活的模式。早上是閱報、听音樂的時間。吃過午飯,黎飛會將公司待處理的文件送來並與他討論處理細節,海兒則在遮陽台下喝咖啡看書度過悠閑的午後。晚上,他們會一起看看錄影帶、激烈地展開觀點防衛戰。
罷開始,無論黎偉睡在哪里,早上醒來時總會發現海兒睡在他的身前。到最後他干脆放棄矜持,一到就寢時間,就擁著她一起入睡。
只是,除此之外,他沒有進一步更親昵的動作,頂多是親親她的額頭或是臉頰。經過上次的沖突後,他等待她主動靠近。
生活過得平靜溫馨,可是,他們誰也沒有再提到生日那天的事。好像這樣就可以把記憶抹殺掉,當做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也許他們真能這樣下去。黎偉暗暗地想。
看了眼桌上凌亂的文件,海兒關心地問︰「有線索了嗎?」
「還沒有。」他抱緊她。
「也許那只是一個臨時起意的惡作劇,沒什麼大不了。」海兒樂觀的天性又恢復了。
「也許,但是我們不能掉以輕心。」黎偉語帶保留,直覺告訴他事情不簡單。
「可是,我還要被關多久呀!」海兒輕聲抗議。
「一直到我們找到恐嚇者為止。」黎偉堅定地表達。
「看來你們有一個問題要面對了。」王剛笑著將一個公文袋遞給海兒。「這是施姊要我轉交給你的,是五天後要在遠企大樓表演的相關資料,她請你先看一下再給她電話。」
「啊!我差點都忘了這檔事。」她輕呼著,帶點雀躍的口吻,畢竟她已經被悶在屋子內夠久了。
「什麼表演?」黎偉皺著眉問。
「是‘新星’公司的產品年度發表,他們每年都很用心企劃場景,今年選在遠企一定會有創意的安排。」她快速地拆開封口,抽出里面的資料,一套套內衣款式映入眼簾。
「這是什麼?」黎偉提高了聲調。
「喔!這就是他們的產品呀!‘新星’是一家內衣公司。」她淡淡地回答。
黎偉搶過產品目錄,從頭到尾很快地翻過。
「他們公司有布料短缺的問題嗎?這哪是內衣?說情趣商品還差不多。」
在一旁的王剛,差點被咖啡噎住,急忙彎腰咳嗽。
海兒一手體貼地拍拍王剛的背,另一手將資料搶回來。「少八股了,內衣的款式本來就是這樣,我不相信你是在美國長大的,西方女人不是很多都不穿內衣的嗎?」
「那不一樣。」黎偉正氣凜然,仿佛捍衛國土一般。
「你有雙重標準。」海兒直指問題癥結。
「少扣高帽,反正你哪兒都去不成。」黎偉下了結論,不想進行無謂的抗辯。
「他們去年就和我簽約了,我一定要去。」她惡狠狠瞪他,一反剛才的溫柔婉約。
「我說過了,沒找到凶嫌,你一步都不準踏出這個門。」黎偉不假以辭色。
「我記得我們的合約說我有權可以參加已經排定的行程。」
「我也記得我們說過,表演的內容要經過我的許可,不可以毀壞思絲的形象。」睥睨一眼那些暴露的款式,黎偉不屑地說︰「根據我的觀察,這已經超過正常標準,甚至有傷風敗俗的傾向,除非你能整場都穿件雨衣遮住身體,否則,你還是要乖乖待在這里。」
海兒沉吟半晌,不動聲色地說︰「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穿件雨衣,我就可以出場表演嗎?」
「你放棄吧!他們不會答應的。沒有人願意花了兩、三百萬請你展示內衣,卻整場看不到他們的產品。」黎偉決定發揮殘忍的特性,阻止她輕舉妄動。
「這你不用擔心,是不是只要我穿雨衣,你就讓我參加表演?」
「你在打什麼歪主意?」黎偉警覺地看著她。
「怎麼,難不成你害怕了。」海兒也懂得挑釁,挑高了眉毛。
「少傻了,沒有人是這樣做生意的。」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從商者在想什麼。
「那你還怕什麼。」她決定采用激將法。
「誰怕誰呀。但是話說在前面,前提是你整場都不可以月兌掉雨衣。」
「一言為定,就這麼說定了。王剛,你當見證人,不可以讓他反悔。」海兒胸有成竹樣。
看著縱橫商場的黎偉一步步被推到懸崖,王剛搖頭打趣說︰「老兄,我還不知道她打算怎麼做,但是我有預感你一定會輸的。」
「事實上,我已經開始頭痛了。」黎偉痛不可抑地伸手壓住太陽穴,她一定得讓情況雪上加霜不可嗎?
海兒則帶著神秘的笑容,開始策劃她的行動。
晚上,黎飛興沖沖地來訪。
「嘿!兩只甜美的愛情鳥,瞧我帶了什麼消遣給你們。」高舉手上的錄影帶,黎飛愉快地進門。
他們兩人正坐在客廳看晚間新聞,黎偉不感興趣地斜睨一眼,又回到新聞報導。「你還能租到什麼好片?每次跟你去錄影帶店,晃來逛去還不都是在成人區里徘徊。」
「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東西電影文化交流的橋梁喔,從‘亂世佳人’到‘大……大燈籠掛……掛樹梢’,我哪一部世界級名片沒看過。」隨便講個瞬間閃過的片名,黎飛打算這樣混過。
「老弟,是‘大紅燈籠高高掛’,不是什麼‘大大燈籠掛樹梢’。」黎偉毫不留情地糾正他的錯誤。
「拜托,請不要注重細節好嗎?掛樹梢還不是等于高高掛著。至于燈籠是什麼顏色的,誰管它呀!」黎飛想到看過的幾部影片,場景是中國古代的深宮大院,主角老是躲在暗暗的角落里出聲,一整出戲看下來,他連主角長得圓的扁的都沒印象。
黎偉望著弟弟調皮的表情,知道他從小熱衷的是武器大賞而不是電影文化。要他說出哪個國家有多少陸海空戰備裝置,他可以說到听的人頭昏腦脹。「好!好!你說了就是。」
海兒靜靜地在一旁但笑不語,打從心底喜歡他們兄弟幽默的相處方式。
「算了,看來我的電影文化造詣又不及格了。」快步跑到錄放影機前,黎飛開始倒帶。「海兒,記得一個多月前黎偉的生日宴會嗎?你那時忙著拍外景沒空回來,沒看到當時熱鬧的場景,幸好我們有請專人全程錄影,今天才剪輯好,我就趕快送過來了。」
「不。」「不要。」海兒和黎偉臉色怪異,異口同聲的說。
看著他們兩人,黎飛一頭霧水。「不要什麼?」
兩人面有難色,遲疑著該怎麼躲過這一關。
好不容易李薇的影子才漸漸模糊,海兒不想再看到她與黎偉在宴會上親熱的鏡頭,每次一想到那一幕,她都會覺得心口發緊。
黎偉則想著完全不同的念頭。觀看錄影帶,會讓他回想到那天宴會結束後的事情;她的背叛以及他喪失理智後的反應。海兒好不容易才稍微接近他,他不想那麼快結束現狀。
「我……沒興趣。」海兒推托著。
「你怎麼可能沒興趣呢?當天來了將近上百人那,把兩百人份的自助餐掃得一干二淨。一邊看,我們可以跟你一一說明賓客的身份。」黎飛將倒帶完的錄影帶拿出來。
「黎飛,你放著吧!等我們有空的時候再看。」黎偉也推了一把。
「你們現在有事要忙嗎?」他益發狐疑地看著沙發上如坐針氈的兩人。
海兒和黎偉相互對望一眼,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藉口,總不能說他們要在八點前就寢休息吧!思想不正的黎飛一定會邪里邪氣的笑,更放不了他們兩人。
「既然沒事,我們就一起看吧!王剛還特別交代我們要看仔細點,他說恐嚇者可能會乘混亂時出現在會場,要我們看看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他手拿遙控器開始放映。
看來,他們是逃不掉了。
「這是宴會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必須站在門口看來了哪些人。天啊!黎偉,這里面有多少是收到我們的邀請卡來的?」黎飛怪叫。
「海兒,你看,黎偉前面那個有脾酒肚的男人是國內保險業鉅子,旁邊那個女的是他干女兒,但是看他們的樣子一點都不像。」黎飛熱心地向海兒解說,生動地描述當天的情景。
「不要看那女的一副端莊嫻淑的樣子,我敢發誓她骨子里是完全不同的人。看,看,她拋了一個媚眼給我。」黎飛趕緊按下停止鍵,讓他們可以看到那個不甚明顯又短暫的視線交會。「要仔細看才看得清楚。」看了老半天,黎飛喃喃地說。
看到李薇出現,海兒的心跳少了一拍。她艷麗的身影,從海兒鎖緊的記憶盒中又被掏了出來。
李薇當天是帶著合伙人一起來的,也是一位儀態大方的現代女性。兩位成功女性一出現,吸引不少注視的目光。黎飛像蜜蜂聞到花蜜一般地黏過去,搶在黎偉面前摟住她。李薇則不以為意的笑著,不著痕跡地利用介紹伙伴的機會推開他。
攝影師顯然偏好上鏡頭的人,此時,熒幕上滿是她含笑的亮麗臉孔。
「她可真漂亮不是嗎?你看她那天穿了條短裙,腿雖然比不上你的修長,但非常勻稱,我的眼光挪都挪不開。」黎飛緊盯熒幕,贊嘆地說。
海兒看他一副沉迷陶醉樣,又轉頭看著黎偉有點陰沉的臉孔,難道黎飛不知道他現在垂涎的對象曾是——或仍舊是——他哥哥的親密女友嗎?
畫面一轉,跳到了宴會正式開始後,滿廳的客人,吵雜的交談聲與笑聲。
鏡頭緩緩移動,顯然是要記錄每位賓客的樣子,察覺到錄影機的拍攝,他們也會笑著面對鏡頭揮手。黎偉與海兒的心,跟著錄影帶的播放愈來愈沉重。
「咦?那位是誰?我不記得在現場看過她。黎偉,你記不記得?」說完,稍微倒帶回來,指著一個金色窈窕的背影。
黎偉有種熟悉的感覺,但實在是太遠了,鏡頭一晃又過去了。「不記得了。」他回答。
海兒的心直跳到喉頭,她那天完全沒注意到攝影鏡頭,一心一意只想走到黎偉面前把畫交給他。
「等等,又出現了,這次鏡頭拉過去了。」黎飛指著熒幕漸漸放大的黑點。
海兒僵直地坐著,熒幕上的海兒正往前方舞台方向走去,位于後方的攝影機從搭高的支架上往前拍。突然間,她的頭微微的往左右轉,她的臉雖然只出現一秒,但卻非常的清晰。
屋內突然一片靜默,只有熒幕傳來的聲音。顯然,眼尖的黎家兄弟已經認出來了。
「海兒,你不是……」黎飛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黎飛,你累了一整天,該回去了。」黎偉語帶命令。
來回看了他們一眼,黎飛識趣地聳聳肩。「好吧!我回去了。明天再來。」輕輕吻了海兒的額頭,語意深長地看她。「有事可以Call我。」
她微微點頭,感謝他的關心。
門被關上後,黎偉走到錄放影機前,停止放映,轉過身,雙手插在褲袋,慢慢走到海兒跟前,凝視她下垂的頭頂。
「不要跟我說你還有一位雙胞胎姊妹。」
海兒聳聳肩,沒有回答。離開沙發走到窗前,看著如繁星的燈火。
「那是你,不是嗎?」他走到她身後。
「是又怎麼樣?」
「怎麼不跟我說你要來?」
「說了又不能改變什麼。」
「既然去了,為什麼沒打個招呼就走。」他不解。她是趕著回去與Allen約會嗎?可是又為什麼要大老遠從墾丁跑上來?她大可以留在墾丁。
「你旁邊有人。」海兒低聲說。
「少跟我打馬虎眼,為什麼要從墾丁上來,又匆匆趕回去?」黎偉發怒了。
強打起精神,轉過身,海兒含著淚水看他。
「你明知道原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什麼原因?」黎偉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事情跟他之前想的有點出入。
「你們兩個人當著一百多位客人面前親吻,你還含情脈脈地拉她上台。你當我是什麼?是木頭人嗎?看到會沒有感覺嗎?」她哽咽地自哀,雙手環抱住自己哆嗦的身體。
原來如此。她原本上來是為了給他驚喜,卻誤解了看到的景象。只是……
「你到底待了多久?你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黎偉皺起眉頭。
「待得夠久了。待到足以看到李薇親你。」她低聲吼叫,又泣不成聲。認識他以來,她才知道自己的淚腺有多發達,動不動就聲淚俱下。
「哈……哈……」黎偉頓悟後,忍不住大笑。
「你這個沒良心的王八蛋。」她舉起拳頭擂他,落在他的胸前。
讓她發泄怒氣後,黎偉一把抱住她。
「傻瓜,下次要全場看完才走,不要在戲碼演到一半就離席。我和李薇那天是為了澄清之前交往的傳言,將大家看到的晚餐約會、送花等動作解釋成‘思絲’商請她擔任公關咨詢的前置動作,黎飛也上台參了一腳,這些你都不知道吧!」他輕聲在她耳邊敘述。
「那你們為什麼要擁吻?」海兒仍不相信。
「因為場面有點控制不來,只好先應觀眾要求做些表面動作。如果我記得沒錯,我們也沒有親吻呀!好像是親親臉頰吧?」
「你亂講,我明明看到她湊過去親你。」
「喔,那一吻啊,聲音比實際動作來得大。她根本沒踫著我的嘴唇,只是很技巧地透過麥克風,讓大家以為有一個熱情的響吻而已。」看到海兒充滿妒意的樣子,他不禁覺得好笑。
「你沒有騙我?」海兒緊緊瞅住黎偉的眼楮,想審視他是否真誠。
「我怎麼騙你呢?更何況還有錄影帶為證,我們可以接下去看,我相信那一幕一定有全程錄下來。」這個誤解,折磨了他們一個多月的時間,命運真是捉弄人。
「對不起,是我的錯。」她低聲認錯。
「沒關系。嘿!想不想看看我們精湛的演出?一屋子人被我們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他們一起走向客廳。「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女強人——李薇,她說早點解釋我和她的情況,才不會帶給你太多困擾。」
「看來,我欠她一個人情。」想到自己對她不公平的看法,海兒覺得很過意不去。
「你不用擔心,她也從我這邊撈回不少好處,光是這個年度公關案的經費,夠她的公司吃喝一陣子都不用接別的案子。」不能讓單純的海兒對李薇太過友善,免得被當做點心吃了。
「她的收費有這麼高嗎?」海兒對公關收費只有概略的印象。
「和你不相上下,但花得心甘情願,因為你們的表現值回所有的投資。」
好不容易兩人才盡釋前嫌,海兒又投下一顆炸彈。
「我要參加後天‘新星’公司的年度秀。」海兒的話讓黎偉的頭從報紙堆里倏地抬頭。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
「你听到了,新星公司答應我可以穿雨衣上場,所以,根據我們的約定,我可以上台表演。」海兒一邊斯文地咬著蛋卷,一邊說。
「今天是愚人節嗎?這是開玩笑吧!」黎偉愕然望著她。
「現在是九月,愚人節早過了。」海兒仍然慢條斯理,她原本預期會面對更激烈的反應。
「他們答應讓你穿雨衣上台展示?那他們的產品呢?」
「就穿在雨衣內。」海兒一派恬靜。
黎偉瞠視她老半天,還是想不出她如何說服對方接受這種不合理的條件。「不管如何,你還是不能出門。」他放棄猜測,又埋頭讀報紙。
「你果然打算反悔。」海兒生氣地放下咖啡杯,玻璃桌面受撞擊而嗡嗡作響。
「為了保住你的安危,又怎麼樣?」黎偉根本不在乎,為了她成為背信之人,相信所有人都會原諒他。
海兒可不這麼想,她從椅子上起身,雙手撐住桌面,一臉凝然。「對你而言,誠信可能不是很重要,但是對我而言,那是工作的基本原則。如果今天我毀約,怎麼出來混飯吃。」
「那更好。你可以在家里澆澆花草、養養小鳥,如果你真的想工作,思絲可以延續產品宣傳計劃,給‘神秘貓女’一份無限期的合約。」黎偉還是埋在報堆,悶聲地說。
這下子問題又扯大了,已經不是海兒的誠信問題,而是全天下女性花了近百年極力爭取的男女平等問題。
「黎董事長,我只講一次,如果我不能參加後天的秀,讓我不能當一個守信的人,那我就連其他所有的合約都一並銷毀,當然,你們‘思絲’首當其沖。」她盛氣凌人地逼近他的鼻端。
「你的策略用錯了,你和‘思絲’的合約早就到期了,廣告都已經拍完了,你又要如何毀約呢?」黎偉抬頭正視怒氣沖沖的海兒,不動聲色。
海兒冷笑一聲。「想想吧!當產品宣傳上市時,如果‘神秘貓女’一直不露面、不參加記者會、不對外表示對宣傳廣告的想法,媒體又會怎麼想呢?更卑鄙一點,我還可以輾轉放出一點風聲給小報,表示我對你們的產品沒有信心,後悔拍了廣告之類的話,你覺得對你們的影響會有多大呢?黎董事長。」她信心滿滿,深知思絲需要仰賴她的地方還多得很。
黎偉吃了悶虧,陰郁看著她,只吐出一句話。
「真是養虎為患。」
「錯,這叫據理力爭。」海兒咧嘴笑著。
瞪她一眼,黎偉又低下頭看報紙,心里開始盤算走秀現場要如何做好安全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