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四月台灣
會議終于結束了!
快步走進辦公室,齊堯重重喘了一口大氣,把手中的卷宗丟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厚重的卷宗被丟在鋼制辦公桌上發出「啪」地好大一聲巨響,引起辦公室里的其它同事一陣側目,不過,這時的齊堯根本沒有心情為自己這種無禮的動作感到抱歉。
他的頭好痛!這個星期他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案例、多少病人和罪犯了。
頭真的好痛!
沉悶的心情,重重地跌在身體的最底處,一點也爬升不起來,就如同窗外快要下大雨的天空一般陰霾。
喝了一口有些冷了的藍山咖啡,齊堯的眼光又掃向桌上那本藍皮的卷宗夾,總覺得平日一向香醇無比的上選咖啡,不知為何今天卻顯得特別苦澀。
無數個生命、活生生的故事就隱藏在這個地方、這棟大樓中的每一份卷宗里,姓名、地點、發生經過,甚至每一張照片,一樣樣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教人不得不相信它的真實性。
但是,卻又因為它的特殊和罕見,總教人覺得其中的每一個故事都像是一場離奇的夢境一般遙遠,彷佛只要一踏出這棟建築物的大門,它們就完全不存在一樣。
這棟坐落在台灣的某處,從外觀看上去,只不過是一棟暗灰、似乎刻意建造得毫不起眼的龐大建築,就是國內外犯罪學界馳名的「馬克斯里夫犯罪學研究中心」。
馬克斯里夫犯罪學研究中心是由台灣的犯罪學研究團體和德國的學術單位共同出資成立的犯罪學研究單位,因此有個頗具德國風味的名字,專門研究各種犯罪的成因,包括天生犯罪、後天影響而造成的犯罪,和各種罪犯、被害人的情形。
研究中心本部設在台灣外海的一座離島,島上除了一般的行政人員、見習人員之外,也設有小型的監獄和觀察室、偵訊室,專供研究人員觀察和研究特殊犯罪手法與這些罪犯的生活作息,藉以了解他們的心理狀態,以便達到確實預防犯罪和預測再犯率的目的。此外,研究中心也和世界各國的相關機構合作,派遣人員進駐該單位從事研究工作。
地處偏遠,加上研究的領域並不普遍,這個機構的存在通常不為一般大眾所知,甚至連政府內部都不太常提及。
齊堯就是在這個研究中心里工作,專門研究犯罪方法和犯罪心理。今年二十九歲的齊堯,具有精神科和外科的專科醫師執照,也有德國犯罪學碩士學位,因此,就運用了本身的醫學和犯罪學背景,進入這所研究中心從事研究。
想到自己的工作,齊堯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待在研究中心也快半年了,相較于所里其它同仁的資歷,齊堯在他們眼里其實還算是個菜鳥。
「小堯」、「堯老弟」,他們總是這麼稱呼齊堯。
的確,對于那些年近半百、兩鬢花白的同事而言,齊堯和個小孩子差不了多少,而他所具有的碩士學位,也只能算是這個研究中心里基本的教育水準,然而這並無礙于齊堯的研究,也許再過個幾年,他會再回到校園,念個博士,增加自己的知識,不過,現在的他只想好好研究各種犯罪行為。
「怎麼了?心情不太好呀?」隔壁桌的資深同事張維銘走過來問他。
「嗯,一大堆案例要研究,指導員又挑剔得很,我頭快昏!」齊堯苦著一張臉向張維銘抱怨著。
半年的資歷,在馬克斯里夫只能算是個初淺的見習生,一切都還算是在學習階段而已。
在這半年里,齊堯進出各個監獄、感化院,跟隨著各個進駐在那里的指導員觀察著各個犯罪者、服刑者的心理狀態和犯罪手法。現在,他的腦中只有滿滿的犯罪供述、詢問筆錄,看得都快麻痹了。
「你是還不習慣啦!等到時間久了,就不會覺得這些枯燥無趣了,這其實是最接近人性的工作呢!」張維銘笑著替齊堯打氣。
年近五十的張維銘在研究中心已經待了快十年了,是個正式的研究員,對于剛進研究中心的齊堯,張維銘時常以過來人的身分給他許多意見和鼓勵。
「最接近人性?」齊堯有些納悶地看著他,「為什麼?」
「你不這麼認為嗎?犯罪,時常是人心中的戰勝理智的後果,它是月兌離社會常規、約束的行為,其實反而是人性中某一面的赤果果表現。」張維銘語氣中滿是對于現今社會上犯罪猖獗的無奈。
「我明白。」齊堯點了點頭,「可是,你不會覺得厭倦嗎?每天接觸的淨是些罪犯,一點值得喜悅、高興的事情都沒有。」
每天舉目所見的皆是社會和人性的黑暗面,才進入這個環境半年的齊堯就覺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心理壓力越來越大,他覺得自己就快要被這些犯罪情狀影響,也將近崩潰了。
「那也許是你還沒有把感情真正投入這個工作。」張維銘聳了聳肩,平淡地說著︰「你是把工作當作一份工作、把案例看作一件案例。事實上,每一個案例的背後都是每一個人的生命、理智和情感的抉擇結果,你還沒有真正體認到這一點,當然會覺得它枯燥艱澀。」
「也許吧……」齊堯嘆了口氣,目光又落在方才被自己賭氣地丟在桌上的卷宗夾。
這半年來,他每天都像是學生一樣,仔細觀察每個例子、提報告、推測犯罪手法和心態,把它們當作一件又一件的習題、方程式在解決,幾乎忘了這一件一件案子都是在監獄里的一個人活生生的生命。
自己的心已經麻痹了嗎?現在桌上的這本卷宗里有二十份報告,至少就和二十個人的生命息息相關。而自己,就是要靠這些紙張決定這二十個人的性格和精神傾向嗎?
這麼一想,就覺得原本厚厚的卷宗不過只是一點點的資料,內容突然貧乏得可憐。
不過,這麼推論出來有什麼用呢?每次接觸的個案都不同,難道現在做出整合、歸類了,就真的可以適用下一個人?齊堯真的十分懷疑。
「別煩了,你下個月要換到哪里?」看齊堯緊皺著眉頭陷入沉思,張維銘關心地問。
馬克斯里夫里的見習員,每兩個月至半年會換一個地方見習,所到之處大多是些和犯罪或人性、心理狀態有關系的地方。現在已經將近月底了,又到了要換見習地點的時候了。
「我看看……」翻開一旁的工作日志,齊堯查閱著,「是一個叫翠園的地方,從資料上看來好象是個醫院。」
「原來是翠園呀!」一旁的張維銘笑了,像是也回想起自己多年前見習的經歷。「那的確是個醫院,很特別的醫院……」
「幸好是醫院,我比較熟悉。」伸了伸懶腰,齊堯松了一口大氣。相信以自己從前在醫院工作的經驗,應該會對那里的環境比較自在,心情也會比較輕松。
「既然如此,就多用點心,好好觀察翠園里的病患吧!也許你真的可以有多一點的心得。」鼓勵地拍拍齊堯的肩,張維銘就離去了,繼續回他的座位上工作,不再閑談。
這一次在翠園預計要待半年,未來的半年會怎麼度過呢?齊堯開始有些期待了,畢竟在監獄和感化院待久了,能夠回到自己比較熟悉的地方該是件不錯的事。
好好觀察,也許自己真的能研究出什麼結果來。也許讓自己麻痹得低落的心,可以有一次好好的體認。
懷著對翠園的期望,齊堯原本低沉的心情被提升了不少,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該先把眼前這本厚厚的卷宗研究完吧!
窗外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氣候變得冷爽了起來,讓人精神舒坦不少。打了個呵欠,齊堯低下頭準備完成他在這里的最後工作。
一九九八年六月南中國海,翠園
午夜一點鐘,齊堯正漫步在翠園的後花園里,熱帶的夜里蟲聲唧唧,陷入沉睡中的翠園是個安靜而缺少人聲的地方。
好累!
忍不住張大嘴打了個呵欠,齊堯沒想到自己今天下午才剛搭船來到翠園,晚上就得負責巡房的工作。
罷剛才結束了今天晚上最後一趟的巡房,齊堯正準備回寢室休息,他一邊看著路旁鮮紅的扶桑花在皎白的月光下顯得嬌艷欲滴,一邊伸著懶腰。
翠園,實在是個教初來乍到的齊堯十分驚訝的地方。
直到現在,他仍然記得自己剛下船時的那種驚愕感。雖然馬克斯里夫背後的金錢勢力之龐大,是在內部工作的成員有目共睹的事實,但齊堯仍然萬萬沒有想到,它居然可以斥資買下一座小島,並在這座小型的孤島上蓋醫院。
島上的人口,除了醫院內部的工作人員和病患之外,居民不會超過兩千戶,人口總數也不過一萬多人,大多以捕魚和傳統農牧維生,知足而樂天,是個十分封閉、與世隔絕的小島。
比鄰近的其它島嶼更溫暖的氣候,可以說是一年四季都是火熱的夏天,火紅的扶桑花開遍了整個小島,就像是個紅色的島嶼一樣。
不過,把一座現代化的醫院蓋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有什麼用處呢?齊堯百思不得其解。
萬一有人生了重病,有誰會願意又搭飛機又乘船地來到這座南中國海上的小甭島?更遑論那一天只有一班的小鐵殼船,在大海上是多麼驚險地搖晃飄蕩,教人忍不住暈眩作嘔。
翠園里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病人都是精神病患,就連所謂的門診,充其量也不過只能算是個純為了服務當地居民的、比一間小診所大不了多少的醫療站罷了。
一座孤島,再加上一間特異封閉的現代化醫院,彷佛就像是市面上那些偵探小說的標準場景一樣。
想起了今天下午遇到的醫院院長,齊堯忍不住又失聲笑了起來。就連翠園的主持人--包德生院長,看起來都像是偵探小說中才會出現的人物。
兩鬢斑白的院長不同于一般上了年紀的人那般發福,仍然有著一副修長的身材,透過金邊眼鏡望著人的眼光充滿了歲月累積的智能與魄力。
當時,包院長站在寬敞的院長室里,禮貌而顯得有些疏遠地與他握過手之後,簡潔地交代著︰「歡迎你來,齊醫生。不過,因為翠園人手一向不足,島上的物資也缺乏,因此,就算是馬克斯里夫的人員,我們還是希望你可以協助醫療工作,順便也可以從工作中進行你的觀察和紀錄報告。」
就這麼簡短的歡迎詞和職務要求,齊堯就開始了到達翠園第一天的工作了。
結束了夜晚的巡房,嗅著從黑暗中某處飄來的莫名花香,耳邊還隱約傳來波濤聲,齊堯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氣。
也許在這個奇特的小島上,他可以有些不同的體驗。
拖著滿身倦意的軀體,齊堯正準備回宿舍蒙頭大睡時,耳邊傳來了一陣捆細碎碎的聲音,他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听著。
夜半的花園里,除了齊堯站著的碎石子道路,四周種滿了綠色的高大樹木,而那一陣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語,也像是間或摻雜著清脆的金屬敲擊聲,如風一般地穿過樹木的枝葉間,斷斷續績地傳了過來。
有誰在那里嗎?听到聲音的齊堯愣了愣。
大半夜的,是不是有哪個病人偷跑出來了?
夜里值班的醫護人員不若白天來得多,如果病人又在神智不清醒的狀況之下,是很容易會出意外的。忍不住好奇心和狐疑,齊堯向著聲音的來處走去。
越往前走,那陣聲音就越清楚,柔柔細細的,微帶著細柔嬌嗔的嗓音,像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在唱歌。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敷。玉勒雕鞍游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听到這首歌的齊堯不禁愣了愣。
女孩唱的歌詞正是歐陽修的「蝶戀花」嗎,連現在年輕的中國人都很少在讀的詞,沒想到在這個偏遠的小島居然還可以听得到,實在令他有些好奇,忍不住想看看是什麼人在唱歌。
循著歌聲,齊堯輕聲穿過了小樹林,樹林之後是一個小小的花園,園中植著綠草,小小的綠茵草地上還有一口石砌的噴水池,而在噴水池的邊緣上就坐著一個女孩。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女孩似乎還沒有發現一旁有人,仍然一邊敲著自己手中的東西,一邊唱著歌,而噴水池的一邊則放著幾本書,書頁還打開著,似乎她方才正看到一半。
看到了這個畫面的齊堯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借著明亮的月光,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坐在噴水池邊的女孩有著一頭及腰的烏黑長發,正穿著院里常見的米白色病人服,寬松的長袍下赤著一雙腳,正輕輕地用腳踢著池水,一邊玩水一邊唱著歌。
午夜的月光在她的身上灑下一片清靈的銀白光芒,使得她白皙的肌膚看起來有一種透明感,古老的歌曲隨著那細細女敕女敕的女聲飄散在充滿扶桑花香的夜晚空氣中,讓齊堯霎時有一種錯覺,彷佛自己所看到的是一個在月光下唱歌的精靈。
她是誰?
幾乎是反射動作地,齊堯立刻放輕了動作,隱身在樹後,只敢偷偷看她,像是董永貪看七仙女沐浴,生怕一不小心弄出了什麼聲響,就會嚇得她凌空而去,再也不回來。
唱完了「蝶戀花」,女孩清了清嗓子,把玩了幾下手中敲著的東西,又開始唱起了一首英文歌。
那是一首古老的英國民謠--珍妮的畫像,歌曲的內容約略是描述一個因為輪船失事而喪生的少女,魂魄回到英格蘭尋找愛人的故事。整首歌帶著悲傷的曲調,連歌詞也是哀戚的。
她到底是誰?居然會在夜晚的花園里唱著這種古老的歌曲。
要不是齊堯在學生時代參加過英語話劇社,演過「珍妮的畫像」那一出戲碼,他可能永遠也不會听過這首歌,而看這個女孩子年紀輕輕,至多不會超過二十五歲,又住在這個小島上,島上的教育水準並不普及,識字的居民甚至不到兩成,平常閱讀長一點的文章都成問題了,所使用的大多是當地的上語和文字,為什麼她會唱這麼古老的英文歌呢?
看她的服裝,該是醫院的病人吧!可是,又有哪一個精神病患會在夜晚唱這麼冷僻的歌曲?齊堯想上前去追問,卻又怕會嚇到她,讓她跑得不見蹤影。
為什麼會這樣呢?雖然是同一個醫院的人,可是他就是有一種像是她會理所當然地消失在晚風中的感覺一樣。站在樹叢後的齊堯覺得自己就像是無意中偷窺了精靈的小男孩,想上前更接近,又怕會因此嚇走她。教他舉棋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也許是覺得唱歌太過單調,女孩放下了手中原先敲著的簡單樂器,站在草地上,開始在月光下跳舞。
間或跳躍、回旋,有時也踮著腳尖、小碎步、滑步,女孩舞動著輕盈的身子沐浴在月光下,口中一邊唱著歌,一邊忘我地舞著。
雖然身上只是一襲單調的病人服,但卻無損于她的曼妙舞姿,反而因為服裝的簡單,更襯托出她熟練優美的舞步。
月光下一個人的獨舞,古老而深情的音樂。看著她如檀木般的黑發隨著舞步左右搖擺,飛散出美麗的弧線,齊堯像是在看一場神聖的儀式,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拌曲越唱越高昂,歌聲中傳達著故事中少女對即將分離的戀人滿心的傾慕和不舍,女孩的舞步也越跳越激烈、快速。
月光、獨舞,最後的一個回旋,舞步終結在曲子的最後一個高音。
拌聲已歇,忘我舞動的身子也停止了,只剩下仍然清澈如水的月光,和女孩低低的喘息聲。
她到底是誰?看到她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美麗笑容,齊堯更加好奇了。
懊上前探問嗎?才來翠園沒多久,齊堯對翠園里的病人並不熟悉,可是這個女孩子給人的感覺絕對不像個精神病患,她可以完整地唱完一首歌、跳舞,甚至她還能閱讀書籍。基于一個做醫生的職責,也基于好奇,齊堯知道自己該上前去問她。
那麼,自己在怕什麼呢?他發現自己有著猶豫。他是害怕詢問之後,還是發現她不過是個普通的病患,不是什麼月光下的精靈、女神嗎?
害怕自己方才的震撼被完全打碎?還是不願明白剛才自己那種彷若著了魔的迷惑完全是無謂的錯覺?
沒有給他猶豫躊躇的機會,女孩倒像是玩夠了,她回過身收拾放在一旁的書本和樂器,又赤足踩著輕巧的步子,轉身準備穿過噴水池另一邊的樹叢。
「等等……」齊堯連忙開口想喚住她,生怕她這麼一走,自己就再也找不著她了。
不過,女孩並沒有听到他遲來的呼喚,穿遇樹林,無聲消失在黑暗的林蔭深處。
她到底是誰呢?望著空寂的草地,月光在綠草上灑下一片銀白,草上的露水映著月光發出點點螢光,四周只留下寂寥,像是方才的那一幕都不存在似的。
是自己著了魔嗎?耳邊仿佛還听到那婉轉的歌聲。齊堯告訴自己,他一定要把那個女孩找出來,不論她是什麼身分。
「這里的案例,你可以挑一個比較感興趣的做研究觀察。」指著桌上的四、五份病例,包德生對齊堯說著。
義到了決定觀察案例的時候了。在翠園的這段時間,包德生院長就擔任齊堯的指導員,見習的方武是由齊堯自行選擇一份比較感興趣的案例研究,再由包德生負責帶領和指導他接近病人,試著做分析工作,找出治療的方式。
齊堯拿起了桌上的病例大略翻閱著。
四、五份病例,有三份是幻想癥的殺人病患,一份是偏執狂,而最後一份則是一位患了「日夜反應相異癥」的女孩。
日夜反應相異癥?齊堯愣了愣。
所謂的「日夜反應相異癥」,是指患者對于日間和夜間的反應、作為和一般人有著極大的不同。
有些類型是白天異于常人的遲緩,而到了夜晚卻又精力旺盛、行動力充沛,乍看之下,就像是一般的夜貓族,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病人對于自己白天和夜晚所做的事,卻完全沒有記憶或是記憶模糊、錯置,反而比較像是夜晚定期發作的人格分裂。
夜晚的行動比白天敏捷?這讓齊堯想起了前夜見到的那個女孩子。
「請問,後花園里靠噴水池南邊的病房,是屬于什麼病癥的區域呢?」他開口問著包德生。
「後花園?」包德生愣了愣,沒有正面回答,「你怎麼會跑到那里去?」
那里因為有樹林圍繞,算是一個比較偏僻的病房區,平常沒有什麼人會到那里去。
「我前天晚上在那里巡房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女孩子,還來不及叫住她,她就跑掉了,我想看看她的病例。」齊堯簡單地敘述著。
「女孩?」包德生的反應有些驚訝,「那里的病房是一些有著部分偏執狂的病患,而且病癥都很嚴重,印象中沒有什麼你說的女孩子呀!」
「是一個二十多歲,個子不高,頭發長長的女孩子。」大略描述了一下女孩的身形,齊堯還做了一個長發及腰的手勢。
簡單地搖搖頭當作回答,包德生轉移了話題,「決定好病例了嗎?」
「好了。」齊堯揚了揚手中的那份病例。「我這次想觀察這一類的案例。」
日夜反應相異癥和那個女孩,都將是他這次要研究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