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響,窗外寒流來襲的緣故,空氣顯得有些冷凝,唯一透露出暖意的是床邊小幾上一盞橘紅燈光的台燈。
秦可戀背靠著大型抱枕,半坐臥于床上,低著頭在看書。
離床不遠處擺著一張古樅木桌,古色古香,但桌上擺放的卻是稱不上有半點古意的精密電腦全套設備。
祈清寒就坐在桌前盯著電腦螢幕,在這樣寂靜的時刻,只偶爾听見滑鼠抑或是鍵盤運作的聲音,他不時低下頭研究著從公司帶回來的企畫案。
「鈴──」
客廳的電話鈴聲響起,秦可戀緩緩拿下鼻梁上的眼鏡,掀開棉被下床,走到客廳接電話。
她拿起話筒,還沒開口,話筒另一端就是一連串的英文,她蹙起眉頭,認出對方是在美國分公司的副總裁豪爾.羅迪克。
「副總裁?」她問得有點遲疑,因為不解為何會在自己家里接到副總裁打來的電話。
「啊?#是小甜心!伊森老大的秘書嗎?怎麼會是#接電話?是老大那個工作狂又把案子帶回家趕工,留#下來加班?」豪爾的話中帶有濃濃的疑惑。
「嗯!嗯!」她不曉得該怎麼回答豪爾,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的確是副總裁打來的電話,因為會對著她大喊甜心的也只有他了。
從那日星期天早上祈清寒跟她談了關于結婚的事後,下午他便拉著她跑到法院注冊結婚,證人是兩個他在美國念書時認識的好友;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他在海升財團二公子婚宴上的驚人之語,其實是早有預謀。
無論如何,她倒搞清楚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了,她猜想祈清寒把他家的電話轉接到她家了。
因為辦完婚姻注冊手續後,他便回家把重要的家當全都搬到她家來,問他為什麼?他理所當然的回答──他們是夫妻,當然得住在一起。
她也沒有問為何不是她搬到他位于公司頂樓的房子,反正搬東西搬得氣喘吁吁的人不是她就好,要如何都隨便他了。
所以,他們就這樣開始了他們的新婚生活。
但首先,他們犯的第一個錯,就是她親愛的老公大人把自家電話轉過來他們倆目前暫住的家,她不曉得,而現在她接了他的電話。
「副總裁,你要找總裁嗎?」她還不習慣在別人面前稱呼祈清寒是自己老公。
「小甜心,不要叫我副總裁,你們中國人不是常說『不要太意外』嗎?叫我豪爾就好,OK?」豪爾用怪怪的腔調講了那句他想表達的中文。
她猜想他說的是「不要太見外」。
「麻煩你等一下,我去請總裁來听。」她想轉身去找人,卻被杵在身後的人嚇了一跳。
祈清寒扶住她被嚇了一跳未站定的身子。
她拍了拍自己胸口,定下神來。「你嚇死我了!對了,你把你住所的電話轉到這里來了嗎?」她輕聲詢問,一手掩住話筒受話的地方。
「嗯!」他瞧見她走出房間接電話,卻沒等到她進來,所以忍不住也走出來看看。
「副總裁從美國打來的電話,我接了,沒關系嗎?」她其實不曉得自己丈夫對這段匆促婚姻的想法,因此仍是照自己的想法過生活。
他還沒對她說過關于對外如何說明兩人關系的事,所以,當她接到豪爾的電話時,是有點不知所措的。
「豪爾打電話來嗎?沒關系,我跟他說。」祈清寒接過話筒,安撫的摟了她一下,低頭輕吻了她的額頭。
祈清寒在國外出生長大,就如同外國人的習慣般,隨時會親吻妻子。剛開始秦可戀免不了對這樣的習慣感到困窘,但在他的堅持下,現在她倒也能處之泰然了。
她遞出話筒後,便走回房間,繼續自己睡前閱讀的習慣。
☆☆☆
「那邊出了事嗎?」否則豪爾不會大半夜打電話來。
即便抱持著這樣的疑惑,祈清寒的語氣听起來仍然很事不關己,只因為美國那邊真的出了事的話,倒的會是他的公司。
「老大,兩個禮拜後安排的視察行程,你確定要來美國了嗎?」豪爾的語氣顯得有點興奮。老大把美國分公司丟給他一個人,自己跑到台灣,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視察的時間,可以見到老大,他自是相當高興。
視察?祈清寒沉吟了一會兒。是嗎?又到了該視察的時間了嗎?
祈氏企業的起源本就在美國,當時祈清寒在美國念書的時期認識了豪爾.羅迪克,兩人一起創立了一間公司,當公司開始在美國闖出些名氣時,祈清寒卻因為父母對他婚事的過度專注而躲到了台灣,以致後來企業的重心整個轉移至台灣,如今也只有一年的兩次視察美國公司時,他才會飛回美國。
祈清寒的表情似若有所思,心中有了決定。
「嗯!你把行程安排好,我會讓可戀去確認機票。」他想利用這次每年定期視察的行程,順便帶妻子到美國注冊,畢竟關于他的婚事,是一定得公布的,只是要以什麼樣的方式公布,這便是得琢磨的地方。
「可戀?!」那是誰?
依豪爾對中文的些許認知,他認為這應該是個女人的名字,然而更詭異的是,他從不曾听祈清寒這麼親昵的喚一個女人的名。
老大是常鬧緋聞沒錯,從他還在美國時便是如此,卻很少听他主動提起哪個女人。豪爾嗅出了一絲不對勁。
「我的秘書。」祈清寒解答了豪爾的疑惑。听出豪爾的好奇心,他干脆就在沙發坐下,靠著扶手,姿態慵懶的應付著。
「啊!你說的是小甜心嗎?」是吧?老大應該是沒換過秘書才對,只是,他記得老大跟小甜心並沒這麼熟稔。
豪爾不知道的是,幾天前他的老大拉著人家小甜心,突然的決定要結婚,便到了法院注冊。因此,老實說來,這本該是上司與下屬關系的兩人,如今卻成了最親密的夫妻。
而他,怎麼管得著人家夫妻要如何稱呼對方呢?
「小甜心?」祈清寒此刻的表情十分令人玩味,眉頭緊皺起,臉部似有不自然的扭曲,有那麼一點妒夫的味道。
似乎從那天下午注冊後,秦可戀正式成為他祈某人的妻子開始,不知道為何,他自然而然的開始在意起她來,此刻有一股酸味在他的心中洶涌著。
「對啊!老大,難道你換秘書了嗎?」小甜心有什麼不對嗎?他總覺得老大在念這三個字時口氣怪怪的。
「沒有,還是同一個。」祈清寒也對自己語意中濃濃的醋意感到不可思議。他干嘛非得這麼在意不可,橫豎他的小秘書現在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了。
「哦!」老大的語氣听來先是很生氣,後來又刻意顯得平靜,怪異得令他也不敢說些什麼。「那等機票確定好後,你教人打個電話告訴我詳細的日期,還有,這次的視察你打算停留幾天?」
「這次也許會比以往停留更長的時間,我心中還有些打算,還沒有仔細的想過,至于公司的行程就比照以往安排好了,另外的時間我有私人的事要處理。」他想過自己在李遠騰婚禮上公布自己有未婚妻一事大概沒多久就會曝光,自己結婚一事他不想隱瞞,卻不希望所有的人太過關注他與妻子之間的生活,而讓兩人婚後仍能在同間公司工作的希望最後因為眾人的目光而作罷。
「可以問是什麼事嗎?」今天這通電話對豪爾來說,只能說是充滿了一堆的問號,接電話的人都好象有什麼秘密似的,而他好奇心這麼重的一個人,要他不問,實在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祈清寒像是明白豪爾滿滿的疑惑般,沒有多刁難他的胃口,「我結婚了。」
電話這一頭說話的人說得平靜,另一頭听的人卻可以用驚慌失措來形容。
「老……老大,你說的是結……結婚嗎?」是這兩個字嗎?豪爾嚇到結巴,聲音不自然的提高。
不要怪豪爾大驚小敝,把祈清寒跟結婚兩個字聯想在一起,就像一個好好的人突然跑去自殺一樣令人訝異。
「怎麼?我不能結婚嗎?」祈清寒知道所有的人都會為了他突然結婚一事感到震驚,不過,到目前為止,他本人對于這個決定一切都還滿意。
「沒……沒有!嗯……老大,你該不會因為UNCLE急著叫你結婚,你就隨便娶了一個吧?」其實很有可能,老大就是為了逃避父母的逼婚才到台灣的,說不定現在為了一勞永逸,真的會隨便娶一個女人回來。
「沒有隨便,我沒有逃避婚姻的束縛,只是覺得老頭的叨念太煩人,即便結婚也該是由自己決定,至少是認識的人。」他不喜歡老頭替他介紹的對象,千金小姐,都太過驕縱。
他相信豪爾會懂他在說什麼的。一直以來,豪爾雖然稱他老大,但他們之間的關系其實比較像是兄弟,而非表面上的上下屬。
認識的人?「老大,這麼說來,你的老婆是你認識的人?」不知道老大的老婆他認不認識?
祈清寒像是知曉豪爾心中想法,「你也認識。」怎麼會不認識,剛剛還在人家夫婿面前,爽快的叫人小甜心。
「我也認識?」遠在地球另一端的豪爾搔著頭在想︰有誰是老大認識而他也認識的女人?
在豪爾還在一一過濾所有兩人共同認識的女人中,有誰有可能讓祈清寒娶回家做老婆時,祈清寒什麼也沒說,一手拿過散在客廳小茶幾上的報紙看著,出乎意外耐心等著。
結束完睡前閱讀的秦可戀,進出廚房後,手里捧了杯熱呼呼的牛女乃,杯口因熱蒸汽上升形成白煙,冉冉地在寒冷的空氣中飄動。
她走到祈清寒身旁,正閱讀著報紙、一手將話筒夾在耳邊等著豪爾回應的他,注意到妻子的身影,抬起了頭。
「還沒好嗎?」她遞出牛女乃,輕聲詢問,眼楮有點張不開了。
「嗯!」他點頭,把靠在頸窩的話筒拿在手中,原先拿著報紙的那只手拉過她坐在身旁。
「我累了,想先睡了!」她揉了揉眼楮。
人一旦倦了,小孩子心性也跟著跑了出來,說話意外的多了點撒嬌的意味。
而被祈清寒完全遺忘在電話另一頭的豪爾,听見電話里傳來了聲響。原先以為是老大在催促他,細听卻發現老大在和另一個人說話,而那個人似乎是一開始接電話的小甜心。
豪爾很識相的並沒有試圖喚回祈清寒的注意力,而是豎起耳朵听電話那頭的對話。
祈清寒揚起一抹微笑,輕撫妻子的頭發。他不曉得夫妻之間該怎樣相處,他未曾有過這樣的經驗,當然他的妻子也是,他們兩個對于婚姻都太過陌生,還處在模索的階段,但很自然而然的會想著去親近對方。
「今天都做了些什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我沒睡好……」她習慣了一個人睡大床,所以即使自己在外面住,公寓並不大,她仍是買了張雙人床放在臥室,睡相再差、滾來滾去也不會有跌落之虞。
但現在不同,自從祈清寒成為她的枕邊人,進駐了她的床後,她十分不習慣。
她僅有的一個枕頭得與他共享,唯一的一張床得分他使用,他完全的享受到睡眠的樂趣,當然她不是指夫妻義務。而她,卻因為突來的生活習慣改變,連續失眠了幾天。
相較于完全不受影響、甚至精神奕奕的祈清寒來說,她整個人萎蘼不已。
祈清寒沒有說話,知道妻子還有下文。
「不習慣有人睡在我身邊。」如果可以,她並不反對夫妻分房睡,各自擁有自己的空間。
但可想而知的,第一個反對的便會是她家的總裁大人。
「#得習慣!」他的口氣很決斷。
他反對,當然反對,他自然知曉妻子的想法。
可他滿意,甚至說得上是喜歡著夫妻生活的一切,光明正大享受魚水之歡所帶來的愉悅,這一切的一切不正因為秦可戀──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他與她都賭了這段婚姻,而這段婚姻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為前提,于是更需要花時間培養。所以,他不同意任何試圖剝削他權益的想法!
「嗯……」早知道結果如此。她其實沒有懷抱能獲得改變的希望,只是純粹的抱怨一下,她總該善用人妻的權利吧?
「這是代表#認同了嗎?」
「是的,總裁大人!」她重重的點了頭。
他沒好氣的捏了下她秀氣的小鼻子,知道只有在調侃時,她才會頑皮的沖著他喊總裁。
「先去躺一下,別睡得太沉,等一下我有話跟#說。」也許是因為周圍的空氣顯得寧靜,使得一向習慣以命令語氣對人說話的他,語氣跟著輕柔許多。
「睡得沉不沉,不是我可以克制的。」她忍不住嘆氣。他當總裁久了,現在換做人家的老公,即使語氣變柔,字里行間的強勢仍可見一斑。
「我會叫醒#。」
「嗯!」她沒有反駁的余地。
結束了與丈夫的談話後,秦可戀走回房間,沒再打擾他講電話。
一直到目前為止,豪爾不掩旺盛的好奇心,完完整整听完所有對話。雖然他的中文程度稱不上好,但好歹求學時期跟祈清寒同窗幾年,多少受到一點中文的燻陶。
從對話中偶爾幾個听得懂的字眼,再加上兩人說話的口氣、語調,豪爾由好奇轉變到後來的震驚,非得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才能忍住不發出驚呼。
答案呼之欲出了!
目送妻子回房後,祈清寒拿起被他棄置于沙發上的話筒,訝異的是沒听見豪爾在電話另一頭喳呼,他猜想豪爾定會按捺不住性子的想知道答案,卻意外沒在話筒里听見他的聲音。
直到豪爾感覺到電話另一端的對話已經結束,才不住的開口︰「老大,是那個嗎?老大的老婆該不會就是小甜心吧?」
他不曾把這兩人想在一起。老大雖然常鬧緋聞,實際上卻鮮少真的見到他跟任何女人牽扯太多,多半是女人主動,且也不曾听聞老大與公司女職員有過什麼糾葛。他想,這是因為老大在工作時十分嚴肅的緣故,一旦面對工作,周圍的事情也顯得不重要了。
因此,現今他實在很難想象待在老大身邊當了兩年多秘書的小甜心,一夕之間竟變成了老大的妻子。兩個從未在工作以外有過接觸的人,突然間結為連理,這真的超乎他所能想象。
「也許你該改變一下你的稱呼。」而不是沖著人家新婚的妻子大喊小甜心。
祈清寒不能否認自己的嫉妒,在這樁婚姻一成立時,他開始對忽然成為他妻子的小女人有了佔有欲,一切似乎再自然也不過。
在某些情況下,他也是嫉妒豪爾的。
他不像豪爾,凡事皆能不拘小節。從求學時認識他開始,豪爾便沖著他喊「老大」這件事便可見一斑,雖說這稱呼一開始是帶點諷刺意味,因為他老是板著一張臉;到後來,兩相熟稔之後,豪爾卻是因真正的佩服他,仍是「老大、老大」的滿校園喊著。
的確,某些方面,他稱得上是嚴肅的,這牽涉到個人的態度問題,他無法硬逼自己去改變。對于新婚的妻子,他也無法像豪爾那般無芥蒂的叫著「小甜心」那種足以表達親昵的稱謂。
但他不叫,並不代表允許別人這般親密的叫喚。
「耶!那麼是真的!」豪爾心想︰不知道他可不可以先打個電話給西岸的UNCLE,通知一下,或許會有一筆豐厚的獎金可拿。
多年來的默契,足以讓豪爾了解祈清寒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所求為何。如果他的听力系統及大腦功能沒有出錯的話,他可以自動把老大說話的語氣歸類為一種醋意的表現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先前他因好奇而纏著老大直問的問題也有了答案。小甜心真是老大的老婆了!
像是早就知道豪爾知曉這件事後會有什麼樣的心思流轉,祈清寒一開口便戳破豪爾的獎金美夢,「別急著打電話給老頭,這件事下禮拜我去美國時會找一天告知他,在這之前,我有些事要你幫我準備,我不希望有任何意料之外的事件發生,可以嗎?豪爾。」
他讓豪爾先幫他準備些關于婚禮的事,卻不打算鋪張,至于老頭那兒,他也只打算事情底定後才告知,雖然老媽那愛湊熱鬧的玩心將會非常失望也一樣。
豪爾臉帶窘態的搔搔頭,咧了個大大的笑容。「我知道了,老大。」
☆☆☆
睡夢中,秦可戀隱約感覺像是有蝴蝶在翩翩飛舞、采花蜜而不時停駐在她臉上,她忍不住伸手揮了一把,一手拉過棉被蓋過整個頭部。
而被想象成「蝴蝶采蜜」的罪魁禍首,正是講完電話回到房間的祈清寒。
他一只大手輕拍妻子的臉……沒反應。爬上床,他屈著一只腳坐著,整個人彎腰接近躲在被子里的妻子。
如此軟玉溫香在懷還能坐懷不亂的話,該怎樣說這樣的行為?柳下惠嗎?可惜他從來也不認為自己有這般風範,更何況此刻懷中人兒不是別人,是他的妻子。
他的視線在妻子的小臉蛋上搜尋著,目光灼灼的停在紅女敕女敕的唇上,突然咧開嘴笑了。
他想起之前每次親吻她時,她那不知所措的神情,對一個向來以敬重來看待的男人,突然做出像親吻這般貼近的行為,她當然不習慣。
他卻很得意,因為他從沒看過她露出那種表情。
親吻對受西方教育的他來說,有時候代表禮貌的意義是絕對多過于用來表達私人情感的。還記得當兩人注冊完的隔天,他準備出門時,他心血來潮的拉過她,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時,內心竟有一陣緊縮的感覺。
他沒想過這是為什麼,只是單純的喜歡對妻子的親吻所帶來的感受。
隨著想起她常因為他的吻感到困窘,他個性中難得的玩心大起,決定以不一樣地方式叫醒她。
他拉下棉被,覆上秦可戀的小嘴。
「嗯……」她嚶嚀一聲,卻沒有醒來,只是揮動小手,打中偷香的人兒。
他要她等他的,但此刻她卻睡沉了,他干脆一手捏著她的鼻子。
床上沉睡的人兒因為缺乏氧氣、臉色漲紅而轉醒,秦可戀一臉惱怒的瞪著吵人安眠的人。
「別氣,我讓#等我的,#忘了?」他的妻子似乎有起床氣。
「你也許真有逼瘋人的潛力存在!呼!」遇上祈清寒後,她好象總在嘆氣。她把枕頭塞在身後,方便坐起身子談話。
「怎麼說?」他對她給予的評語頗感興趣,就坐在她對面,挑起眉等她發表高論。
她的視線停在他挑起的眉上。「若不是知道你捏著我的鼻子是為了叫醒我,我會以為你其實是看我不順眼很久了!」捏著人家鼻子叫人起床的方法,也只有他這種唯我獨尊的人才想得出來。
祈清寒的反應是哈哈大笑。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如此有趣,甚至懷疑起以前在他辦公室內工作的秘書,和如今他所娶的其實不是同一個人。
「這樣就足以逼得#發瘋嗎?」他挑眉。
他又挑眉了。她伸手用食指撫平他挑起的眉。「足夠了!」沒睡好覺就是最殘忍的事了。他不是有話跟她說嗎?「你要跟我說什麼?」
「#清醒了嗎?」他撥了一下她垂在額前的發絲。
「嗯!」
「下星期到美國分公司視察的飛機票,記得跟航空公司確定,還有連#的一起。」
連她的一起?以前他到美國分公司視察時,從不曾要她一起去的。
「那我要做些什麼?」他要她去美國做些什麼?
「我們去那里辦個婚禮。」
他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秦可戀懷疑的看著他。
覺得這樣面對面說話有些不便,祈清寒拉過她,靠在她剛立起、靠著的枕頭上,讓她稍微倚著他的胸膛。
秦可戀有些微的僵硬,臉龐一端微微傳來他胸膛的心跳聲,溫度像是突然升高了起來,分不清是因自己臉紅所帶來的熱度,抑或是因為他的胸膛本來就有的熱度。
知道她內心一定會有疑惑,也感受到她的不自在,祈清寒只是將她摟得更緊。
「#忘了我是美國公民嗎?我們得去那,讓#入籍,順便也得做點公開的宣告。」
哦?需要這樣多此一舉嗎?秦可戀蹙起細眉,後來像是發現自己竟也有了像祈清寒一般挑眉的動作時,覺得有點好笑。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出嫁從夫」了。
「你不是希望婚後不做改變?你還是總裁,我還是秘書。」她不懂他公開的用意。
「那是在公司,私底下#仍是我的妻子,我總得讓人知道我娶了個妻子,為此才刻意讓#去那入美籍,如此一來即便是記者詢問,公開的資料也不至于聯想到我身邊的秘書。#,不是嗎?」他有自己的私心,既想要成家立業,有自己的家庭,另一方面卻想保有單身的自由,才會連結個婚也拐這麼大的彎。
他真是狡詐,若不是心思細膩的人,怕也想不出這樣的方法以避人耳目,難怪能成為成功的商人。
「那我可以先認識一下往後的自己嗎?」真不公平啊!一旦嫁了人,別人稱呼她的就是「祈夫人」,不是「秦小姐」,連自己的本姓也沒了。
他撩起一撮她的頭發,很輕柔的、細細地纏繞在手指上,連說話的聲音也是,很輕,像是嘆息,「艾芙琳.曼斯菲爾。」
「艾芙琳」是秦可戀的英文名字。但她想︰別人會比較清楚的是「曼斯菲爾太太」。
曼斯菲爾……她覺得這個姓氏有點熟悉,是誰呢?
啊!威廉.曼斯菲爾!
「威廉.曼斯菲爾跟你有關系嗎?」不曉得這個姓多不多。
「哦!#知道他?」老頭從事船、空運輸方面事業,跟他的飯店業並無太大的相關性,他以為他的小秘書應該沒听過老頭這個人的,何況老頭的出沒範圍僅限于美國。
「在商業雜志封面上看過他,就這樣而已。听你的口氣,你認識他?」她對商業方面的事不感興趣,當祈清寒的秘書兩年,也多是處理些行政方面的事,近來他有讓她多接觸些商業文件,但僅限于工作所需,私底下她不會翻出這樣的書籍來看。
他從喉底發出咯咯的笑聲。他就知道自己的老婆對商界涉獵不多,「嗯!不巧的是,威廉.曼斯菲爾是我家老頭。」
秦可戀瞪大眼楮。會在商業雜志上出現是名人吧?那天她並沒有細看。
「我怎麼從不知道你父親是這樣的人?」
「外國人嗎?」他沒有讓人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威廉.曼斯菲爾,覺得沒那個必要。他就是他,祈清寒,在美國念完書到台灣創業的商人,如此而已。
「嗯!」
「我父親是美國人,母親是台灣人,祈這個姓氏是母親的姓氏。#從來沒有從我的長相猜想過我的父母其中一人是外國人吧?」他的妻子對他的好奇心少得的可以,可他就是因為她個性里的平淡,娶了她做老婆。
反倒是不相關的記者不停猜測他的出身,但他早讓豪爾封鎖了所有他在美國的資料。
「嗯!」她只能心虛的笑,總不能說,之前她從未曾仔細注意他的長相吧!
雖說有點夸張,她是他的私人秘書,每天跟他相處好歹也有一天中的三分之一時間,但她向來只注意听他的吩咐,努力完成他交代的事,即便看向他時,也是看他那個人,未曾注意過以他的長相來說稱得上俊美,抑或是他的五官其實深邃得不像黑頭發、黃皮膚的亞洲人。
她是個很聰明的人,只做本分內的事,不曾逾矩,若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就不讓自己有任何機會多想。她的名言是──寧願自己遺憾,也不讓自己有機會後悔。
沒想到最後卻因為這樣的冷淡自持吸引了祈清寒的注意,最後還決定娶她回家當老婆。這恐怕也是目前知道內情的人當初所沒有想過的事。
「然後呢?」她還得做些什麼?
「我必須先處理豪爾幫我安排好的一些事情。#不用先到公司,可以自己到處逛逛,婚禮我讓豪爾去準備一切事宜了,婚禮還沒開始前,所有的細節#都可以自己決定,甚至改變,唯一較重要的部分,先來問過我。」他輕觸妻子的手臂,詢問她的意見。
「嗯!」到目前為止,她一直習慣听他的吩咐。她不是沒有自己的意見,只是都還用不上罷了!對于她不熟悉的事,她也漸漸習慣讓自己的丈夫作主。
「關于婚禮,#要邀請些什麼人參加嗎?譬如說家人之類的?我讓人寄飛機票過去。」他會先帶她過去注冊,然後舉行一個小型婚禮,雖然不希望過于鋪張,但總該達到宣告的目的。,
「這樣好嗎?不是不想鋪張?」他繞這麼大圈,不就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家人和朋友不是外人。」一生一次的婚禮,總不該讓新娘子有任何缺憾。
「我會問他們的,畢竟這麼匆促通知他們參加婚禮。」何況地點還是在美國。
「都好,#自己決定。」對他而言,與自己切身相關的婚禮,家人來不來參加並不是必要的條件,但他想女孩家會希望自己的婚禮熱鬧點。
秦可戀難得頑皮,忍不住翻起身子坐在丈夫對面。
「這算是細節?」他說過,細節她可以自己決定,只有重大部分才需問過他。
他為了宣布他──祈清寒結了婚,拐了個彎到美國舉行婚禮,費心去防備人家知道太多新娘子的資料,就求往後的寧靜與自由。她以為他該會特別在意觀禮的都是些什麼人。
祈清寒听完後還煞有其事的摩挲下巴思考。「嗯!只要#的親朋好友里沒有人恰巧是記者就行。」
秦可戀也煞有其事的回答,「那你就放心好了!」
他好笑的揉揉她的頭發,她嬌嗔一聲撥開他的手,順了一下被揉亂的發絲。
「很少听#提起家人。」從他們匆促決定結婚至今,他也沒听過她詢問是否可以通知親人喜訊這件事。
「我比較習慣依賴自己。」她不曉得該怎樣描述她與家人間的相處。
從小到大,也許因為是老大的關系,小弟的年齡也與她有點距離,爸媽花了很多時間在關心小弟,她覺得父母似乎也沒有多余的心力來關注她,久而久之,她便習慣什麼事都自己決定。她也沒有因此而過得不幸福,只是覺得缺少很多、很多的關心罷了!
也許是心中也不曉得是否該將這段突如其來的婚姻認真看待,所以自然沒想過要告知他們。
秦可戀的語氣就像是急著長大的小孩子,生怕大人不知道她已經可以獨立,連忙大聲宣告凡事都可以自己作主了。
不知道為什麼,祈清寒覺得自己娶回來的干練妻子就像只小貓,其實需要無時無刻的關心。
「嫁人後,#可以學著依賴我。」他攬過她靠在肩上。
「這樣好嗎?」她輕聲的說,不知道是在問他抑或是她自己。
「沒什麼不好!」他的口氣篤定得近乎命令。
「然後要在那里待多久?」如果停留時間長的話,得先思考要在那邊做些什麼事。秦可戀靜靜的靠在他肩上,秀氣的打了個呵欠。
「沒有一定的期限,事情辦好後我們就回來。」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他緊接著開口,「我買了一棟房子,明天我們過去看看,喜歡的話就教人開始裝潢,到美國時,#可以順便去購置家具,等裝潢都弄好後,我們再回來……」
祈清寒止住了話語,因為遲遲听不到妻子的回應,低下頭才發現她就這樣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
他知道她今天一整個晚上都在喊累,卻沒想到還沒听完他說話,她就睡熟了。
他笑了,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笑容,從開始跟她生活,比起很多時候都要愉快得多。他沒有試著叫醒她,將她輕輕放躺下,跟著在她身邊入睡。
冬夜里,暖暖的被窩,溫暖起兩顆本來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