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說愛我 第十二章

艾瑞西婭只請了一個禮拜的假,雖然納桑提出如果她不願意繼續上班,可以辭去《旗幟報》的工作,但是艾瑞西婭並不這樣想。關于結婚的事,她只告訴了主編托恩,除他之外,《旗幟報》社的其它人一概不知,而托恩也曾發過誓要保守秘密。但是,當艾瑞西婭回到《旗幟報》上班時,這個秘密很顯然已經不成為秘密了。她免不了要平靜地接受著同事們源源不斷的道賀,對于帶著各種猜測的表情也照單全收。一切都會雨過天晴,人們會逐漸習慣這個事實,那時候這事就不那麼特別了。

托恩已經說服董事會,出資安裝了三台計算機,一台設在廣告部門,一台留在主編室,剩下的一台帶有艾字信息處理程序,便放在了記者工作室。或者是憑借她在哈澤德公司有幸參觀過機器的演示,或者是由于她和計算機公司總裁那層特殊的關系,不過艾瑞西婭也不確定到底是哪種原因,令她似乎被任命為報社的駐"社"專家。在為辦公室的計算機裝載艾字信息處理程序時,謝莉花了整天的時間教她如何使用這個程序。但是在專家級人物的指導下使用和獨自掌管價值數千美元的昂貴設備根本就是兩碼事,而且她對于這設備的了解僅限于初級階段。為了搜腸刮肚地找到這些數字、函數、命令的秘訣,她花了大把大把的時間研究,卻只能在機器面前低聲詛咒,這機器執意堅持給她一個令人憤憤不平的訊息︰那就是她所給的命令是"命令結果無效",並惶恐地發送了危險的訊息,"磁盤損傷。"

另外,關于她的那套房子如何處理也是個難題。納桑建議她賣掉,但是她一直找借口拖延著,她告訴他那套房子可以租給剛從海外回國,需要短期食宿的朋友們。艾達的畫還鎖在畫室里,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之前她曾提出送還給艾達的家人一部分,但是有的姐妹不是沒有地方放就是已經收藏了太多他的畫,而她心里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把這些畫帶回現在納桑和她的公寓。她想如果把它們拿到市場上交易,相信大部分會很快被賣掉。或許她應該再聯絡曾收藏過艾達不少作品的收藏家,但是,從某種程度而言,她害怕那麼做。里面有一些她永遠都不會割舍的東西,包括兩幅艾達為她畫的肖像畫,對于這兩幅畫,艾達一直都不甚滿意,事實上,他也不是肖像畫家,但是,這兩幅畫對她而言確是珍貴無價的。

然而,這些仍然只是些小問題。主要的、無法逃避的大問題是她和納桑之間惡化的夫妻關系。

起初,納桑表現出驚人的耐性和楔而不舍的精神。她想他一定是讀過了每一本關于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生活中,如何贏取一個女人芳心之類的書。他買花、香水、珠寶首飾和書籍等等小禮物討她歡心;他帶她出去吃大餐,看戲,參加酒會;他經常稱贊她,她的裝束。她的樣子;當他們時,他從未表現得呆板而機械,卻總是以她的感受為優先考慮,他會不停地稱贊她是多麼美麗,他多麼喜歡她肌膚的觸感,她的秀發,她身體柔潤的曲線,不停地表白他愛她。

但是,沒有一招有效。艾瑞西婭覺得他正試圖用禮物換取她的身體,用動听的恭維來向她獻媚。她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很愚蠢,甚至還有一種不成形的模糊的想法,那就是她也正試圖將他種種的行動設想為實際上是莫須有的卑鄙的動機來擺月兌自己的負疚感。但是,就算是為這種不合理的想法找到了依據,一切也于事無益。納桑仍舊能夠用一個舉動或一個字來撩動她內心的火熱的,但是沒幾分鐘,她的身體和精神便開始緊張而變得無法松弛下來。這種不可理喻的經常性的失敗和納桑逐漸對此事的沉默寡言使他們付出了一定的代價。艾瑞西婭開始找各種借口推月兌掉和納桑的性生活,諸如她很累了,時間不對,她趕著交稿,她必須熬夜打完采訪記錄。在他們結婚的整整三個月里,性生活毫無起色,每晚兩人都沉默地上床睡覺,一成不變地肩並肩地躺著直到睡意襲來。

納桑漸漸變得暴躁易怒,艾瑞西婭在他的話語間總能發現令人討厭的諷刺的腔調。于是作為「回報」,她的脾氣也漸漸變壞,容易發火,對納桑的言行進行反擊,艾瑞西婭的這種轉變使她自己和納桑都吃驚不已,但是兩人對目前的狀況表面上都表現出事不關己的態度。他們在其它人面前假裝成恩愛夫妻,在那些款待他們的朋友和生意上的熟人面前作戲,在他們邀請到公寓做客的朋友和生意人面前做戲。潘多拉和山姆夫婦在周六來訪,與他們共進午餐,順便帶來了拼字游戲板,在經過一場激烈的拼字游戲的"廝殺"後,潘多拉和山姆夫婦相互摟著彼此的腰親熱地離去。很長時間里,艾瑞西婭和納桑並肩坐在沙發上,笑容可掬地陪著他們談天說地,微笑地凝視著她的丈夫,听他聲聲喚著她"親愛的"。但是,潘多拉和山姆不知道所有的這一切都是虛假的,是欺騙。她的臉頰因為長時間的強作歡顏而疼痛不已,在她獨自一人在廚房收拾咖啡杯時,終于忍不住伸手揮去突然從眼里掉落的淚水。

這時,納桑恰恰走了進來,艾瑞西婭沒來得及掩飾眼中的淚水。納桑皺起眉,向哭泣的她伸出了手臂,慢慢地向她走近。出于本能地她向後退縮,遠離他試圖安慰她的懷抱,她拿起一碗糖,將它收進壁櫥里。

"開始引發你思考了,不是嗎?"納桑粗聲說道,"和那樣一對真正恩愛夫妻呆在一起。"

艾瑞西婭默不作聲。此時,他站得隔她太近了,她打算離開他身邊,但是納桑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讓她無法挪動半步,"在我同你講話時不要跑開。"

納桑處于盛怒中,而他的怒氣也激起了艾瑞西婭的心中怒火,"放我離開廣她試圖掙月兌他的掌握,"你弄疼我了!"

"那麼安靜點,"艾瑞西婭知道他正在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脾氣。但是他的手仍大力地抓著她的胳膊,直到她痛得喊出聲。她嘗試著用自己另一只手推開他的掌握,但是納桑不肯松開,反而改變了鉗制的方式,兩只手像鉗子似的,牢牢地抓住她的兩只胳膊。他的臉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碧藍的眼楮里閃耀著的某種光輝令她的心髒幾乎不堪由此而生的重擊。肯定將有一些不曾想到的叫人害怕的事要發生了。像這樣上的接觸,甚至是仇視的彼此傷害的性的接觸正激起對方抵觸的有害的情緒。他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彼此踫觸過了。此刻,他倆的情緒為憤怒所控制、為憤怒所惡化,每一根神經似乎為自己的主觀意識所主宰,嗡嗡作響。艾瑞西婭窺視著他藍眼楮里跳動的火焰,立刻明白了他心中與她所想的一樣,誰也不比誰委屈。

她停止了反抗,納桑放開了她,"我想和你談談。"他說道。

艾瑞西婭想,他當然能使蠻力讓她留在這里,她忿狠地盯著他,但是他絕不能強迫她同意他將要說的任何事。

艾瑞西婭看到納桑正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他的下顎緊繃著,"記得奧斯汀•鮑爾嗎?"

她記得,納桑和他相遇在朋友的聚會上,"記得。"艾瑞西婭謹慎地答道,"你的心理醫生朋友。"

"我認——一你或許應該考慮向他作一下咨詢,專業性質的咨詢。"

如果換一種心情她也許會認為這是個合理的建議。但是此刻,她憎恨他耍弄的高壓政策,她的心情因為要努力控制住早先的淚水而緊張到極點,如今又因為散布在空氣中一觸即發、反復無常的火爆情緒而處于全然地提心吊膽的害怕中。"我不需要心理醫生。"她說道。

納桑抬頭仰望天花板,徹底地被激怒了,"老天!艾瑞西婭,我們不能再像這樣相處下去了——我們一定需要幫助。"

"或許我們唯一需要的就是離婚。"她低聲說道。

他的視線重重地落回她臉上,他憤怒的藍眼楮里的火光就要灼傷她的眼,艾瑞西婭能感到已達白熱化的怒焰在他體內聚集,卻被穩定地控制住。非常非常輕聲地,幾乎沒有動過唇,納桑嘴里吐出幾個字,"你再說一遍。"

實際上,艾瑞西婭並不太敢重復剛才的話。她艱難地吞了吞口水,"這樣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她說道,"我本來就不該跟你結婚,納桑,我只會令我們兩人都不開心。"

納桑英俊的臉繃緊著,"如果你去看看奧斯汀——"

艾瑞西婭不耐煩地打了打手勢,"沒有用——"

"艾瑞西婭!"納桑叫道,脾氣開始發作。"你有問題——我們之間存在著問題。不要一再否認問題的存在!"

"我沒有否認問題的存在!"艾瑞西婭抗議道,"我只是不需要一個心理醫生來告訴我自己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我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他的眉毛夸張地揚起,帶著全然的諷刺意味,"好啊,我等著你解開我心中的疑團。"

'其實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嗎?"艾瑞西婭說道,幾乎有些憐憫眼前的這個男人,"我帶著錯誤的理由和你結婚。事實上,只有一個真正的理由,你知道的。正是這個理由最後讓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使我永遠都不能攀上肉欲的頂峰,永遠在關鍵時刻踩下剎車,這個被我自己加在上面的剎車就是懲罰,因為我背叛了艾達,我背叛了我自己。納桑,對于過去對你所作的一切,我感到抱歉,因為不管怎樣,你不該受到懲罰。"

納桑呆在當場,怒目而視,仿佛一個頭部突然受到器物重創的人。

艾瑞西婭繼續說道,"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房客已經搬走了,我會搬回原來住的公寓。這樣,也許事情會向好的方向發展。"

她打算走過他的身邊離開廚房,覺得肌膚一陣緊縮,仿佛要經過的是一件危險物品,果然,當她正與他擦身而過時,他再度伸出手來捉住了她,他的手指死死地掐著她的胳膊宛若一輩子都不會松開,"你哪兒都不許去。"他說道。

"納桑——"艾瑞西婭看著他,心神不安地睜大了眼。

"你哪兒也不許去。"納桑機械地重復著剛才說的話。

"我是自由的個體——"

"你不能離開我。我不會讓你離開。"納桑的聲音依舊很平靜,但艾瑞西婭知道他可怕的脾氣就要月兌僵而出。

心中的恐懼使她開始不計後果,"你不能阻止我!"她說道,她的聲音高亢,眼神公然反抗著他。

她懷疑他是否听見了她說什麼。他的眼楮眯成一條藍色的聚光的細縫。"因此你和我結婚是為了一個理由?"他說道,"好啊,這對于我來說也是個足夠好的理由,親愛的。那麼為什麼你不向我展示一下它到底是怎麼個好法呢?"

艾瑞西婭使勁想把胳膊從他的掌握中抽出來。當納桑一松開她時,艾瑞西婭趕緊往後退,但是納桑一步一步緊跟著她,艾瑞西婭害怕地、聲音嘶啞地叫道,"不!"

納桑把艾瑞西婭高高舉起,扛在肩頭,在從廚房到臥室短短的路程中,艾瑞西婭不住地反抗。來到臥室,納桑把她扔到床上,然後大力地拉開自己的襯衣,動作大得扯落了襯衣上的紐扣。艾瑞西婭掙扎著跪起來,"納桑!"她氣喘吁吁地說道,"你不可以這樣對待我——不可以這樣對待你自己!"

"為什麼不?我就要享受到快樂——即使你並不能感覺到!如果你樂于把一生的時間都浪費在回憶上,你會非常歡迎下個時刻的到來。我將給你珍貴的回憶收藏再添上一件新作。我只是個男人,當然,可不是像艾達那樣完美的英雄,但我向你發誓,這次的經歷你將永生難忘!"

納桑彎下腰扔掉他的鞋子,這時,艾瑞西婭試圖向前逃到遠遠的床的那一邊。可是納桑馬上伸直身體抓住了她,將她拖回他的領地。艾瑞西婭在他緊緊的掌握中奮力掙扎,發現納桑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經過不懈的努力,她終于掙月兌了一只手,一半是出于最後一搏,喚回納桑的理智,一半是出于徹底的害怕和恐慌,她使出全身力氣盡力扇了他一耳光。

然而,這卻是個錯誤。情況變得更糟糕。手指的痕跡灼痛了他的皮膚,納桑將她的手腕牢牢地抓在他一只手中,然後把她的兩只手固定在她的身後,用力將她拖了起來,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腦後,掀起她的頭發,用最簡單最赤果的野蠻方式吻著她。

這是一個冗長的、不帶任何憐惜的粗野的吻,她的頭在他猛烈的攻擊下不住地後仰,她的唇很快在他的強迫下腫脹,而她的手腕已然在他的手中麻木得失去知覺。但是,在憤怒,在決意去傷害去懲罰的情緒之下的某個地方還隱藏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狂野的折磨人的渴求。難以置信的是,艾瑞西婭發現自己居然對此有了反應,想要穿越,想要飛,想要超越這種破壞性的激情,而這種激情已然有湮沒他們之虞。

納桑把她推倒在床上,松開了她的手腕,而他的手強行侵人她的裙子里。

艾瑞西婭的胳膊不禁環上了納桑的脖子,抬高身體迎合著他,知道納桑一定了解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訊息。而她也感覺到了他的顫抖,他的吻的變質,憤怒的激流在激情的激流面前悄然引退。

這次,納桑沒有流露出過去時他一貫的體貼和溫柔的作風,但是艾瑞西婭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身體起的變化,感到體內的腎上腺素在靜脈內擴張,感到心跳加快,興奮不已,身體高漲的刻不容緩。她像他一樣熱切地渴求著,這一次,當她將他納人體內時再也沒有突然退縮,沒有驟停,只有使所有感覺都可以徒然無力地不斷攀升的高潮呼嘯而過,以至于她拱起身體痛極喜極地迎合他,他的手緊緊地抓牢她的身體,他的唇貼在她的喉間,艾瑞西婭聲聲地叫喚著,"哦,就這樣——哦,是的,是的!"

激情過後,艾瑞西婭和納桑並沒有分開彼此的身體,靜靜地一動也不動地躺在一起,很久很久的就這樣躺著,不願分開身體極度甜蜜的融合。最後,納桑嘆息著,從她的身體下翻身下來,用手臂擋住眼楮,很快就進人了夢鄉。

艾瑞西婭看著他熟睡的容顏,細細地研究著他剛硬的臉部輪廓,他充滿陽剛、稜角分明、完美的唇,此刻都因為熟睡而柔化下來。男人睡著時就像孩子一樣。然後,艾瑞西婭去了浴室,默默地穿上衣服,離開了公寓。

"你不介意嗎?"艾瑞西婭問潘多拉,"我知道這事兒很麻煩,但是——"

"沒事兒,"潘多拉接過艾瑞西婭手中的鑰匙,肯定地說道。"我能理解。對你而言,在還沒有處理好你的生活和艾達之間的藕斷絲連的聯系時,與納桑開始新生活不那麼容易。"

"是的,比你能想象的有更多困難的地方。"艾瑞西婭承認道。

此刻,她倆正坐在廚房的餐桌上,喝著年輕女孩泡的咖啡。山姆在另一個房間里听著流行音樂,強勁的鼓點穿透了廚房的牆壁。"明天我就去你原來的公寓。"潘多拉說道,"然後整理好艾達的畫。我會給榮打電話——我相信他會很高興可以拿到更多的艾達的畫出售。另外,我會打電話給地產經紀,賣掉你那所公寓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畢竟,並不是每所房子都附帶著畫室,而且,對于各類藝術家而言,那也是個受歡迎的社區。"

"你不留一些想要的畫?"

"當然。我會留下艾達為你畫的兩幅肖像畫。不過,別忘了,在任何時候你如果想要回它們,說一聲就行。我明白納桑肯定對掛著艾達的作品有些敏感。"

艾瑞西婭點點頭,"差不多。潘……"她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口。

"嗯?"

"沒什麼。"

"或許以後他會有其它的想法。你是不是告訴過我他私人收藏著艾達的一幅畫?"

"是的,他把它放在儲藏間。"

"沒有賣掉?或許他覺得會有那麼一天會再愉快地掛起艾達的畫。他真的對艾達很仁慈,不是嗎?"

"仁慈?"

"一來,他接受了我,甚至邀請我去參加你們的婚禮。"

"他都不願意去你母親家過聖誕節。"

"哦——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可沒有阻止你去。"

"是的。"

"瞧瞧,"潘多拉繼續說道,"這本來不關我的事,但是好象出現了某些問題,是嗎?在你和納桑之間,那天我和山姆去你們那兒時就感覺到了。"

"是嗎?"看來,他們沒法糊弄潘多拉。

"我想你是對的,適時斬斷一切和艾達有關的聯系。"

"你不覺得我這樣做是背叛了你大哥?"

潘多拉搖搖頭,"不,只有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事實上,現在確是死亡讓我們和艾達天人相隔。而你此時的忠誠是屬于納桑的。相信艾達會明白的。"

"是的,艾達會明白的。"艾瑞西婭頓了頓說道,"納桑一點都不像艾達。"

"你這樣認為?"潘多拉的語氣听起來十分吃驚。

"你不這樣認為?"如果說潘多拉只是吃驚,艾瑞西婭是徹底愣住了,"納桑脾氣很可怕。"

"艾達也是,當他發作的時候。"

"艾達?"

"你沒有見過嗎?"潘多拉不相信地問道,"當然他學著把脾氣控制得很好,但是當他還是個小伙子時,他往往驟然地勃然大怒,相信我。甚至到了後來,一當危險的旗幟豎起,我們姐妹們都狀若鳥獸散。也難怪,你們結婚僅僅只有七個月。"潘多拉露齒一笑,'他可能是害怕失去你,或是把你嚇跑了。短暫的婚姻往往會使美麗的光環來不及卸下,露出彼此的本來面目,不是嗎?"潘多拉看著艾瑞西婭的表情,突然臉紅了,"抱歉,我口沒遮攔。"

"沒有,"艾瑞西婭注視著她,緩緩說道,"你只是講出了許多真實的感受,這是事實。"

潘多拉繼續說道,"艾瑞西婭,你很幸運,找到的兩個男人都不會以身體的強健來顯示自己的男子漢氣概,兩人都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溫順和敏感,對于男人味有著自己獨特的表達方式。當然,對于納桑來說,他更多的是把情緒埋在心底,不是嗎?但我認為這恰恰是智能的表現。納桑是個很好的談友,人也很有趣。他的幽默感比艾達來得更狡猾,然而,在很多方面他們很相像。你知道,如果艾達還在,艾達會喜歡他的。所以,當我知道你在同艾達有過那麼一段婚姻之後又為納桑傾倒,我並不驚訝。如果納桑不是完美的人選——那麼誰會是呢?我推測你已經瞧見了納桑可怕脾氣的皮毛,可能表達方式有些笨拙,有沒有想過或許他是因為嫉妒艾達,如果這一切是可以理解的話。"

"我也這樣認為,但是——我會不禁想到艾達在同樣的情形下,是不會嫉妒納桑的。"

"或許不會。不管怎樣,顯然不。因為在一個並不算有錢的家庭里長大,艾達剔除了個性中嫉妒之類的不利因素。艾瑞西婭,你得考慮到他們不同的成長背景。"

"還有個性氣質。"

"是的,納桑不是艾達。而且這也不是進行比賽,不是嗎?雖然難以說服納桑認識到這一點。我覺得納桑有很強烈的竟爭傾向——他肯定也已經這麼做了,如此想成功地做完自己進行中的事情。嫉妒,並不是符合邏輯的情感。但是一旦他對你的感情有把握後,他會克服的。我知道你愛他,艾瑞西婭,再沒有其它的原因能令你嫁給這個男人,但是男人有時也需要一粒定心丸,不是嗎?他們實際上並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自信。至少,山姆不是,我敢說納桑也不是。你們結婚的日子還不長,我想納桑會覺得自己時常生活在艾達的陰影中,這種意義上來講,嫉妒就是缺乏安全感,對不對?"

"是的,"艾瑞西婭說道,她的眼楮突然變得十分明亮,眼里的色彩加深,像是一汪綠水。"是的,當然是這樣。潘多拉,你曾想過從事心理學研究嗎?"

"在大學里我就研究過了。"

"哦。"艾瑞西婭心不在焉地說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潘,我得走了。謝謝你的咖啡,謝謝你陪我一晚。"然後,她的視線落到桌上的鑰匙上。

"別擔心,我們會為你保管好的。祝好運。"

走到門前,艾瑞西婭回頭說道,"謝謝,也許我會用得著。"

當艾瑞西婭回到公寓時,納桑已經起床了,他正站在窗前,襯衣敞開著,松松地套在身上,兩只手深深插進口袋里。

納桑應該听見她回來的聲音,但是他沒有轉身,讓艾瑞西婭在門廳足足站了一分鐘,而在這一分鐘里,艾瑞西婭看見他小心地隱藏起臉上的所有表情。

"你回來拿你的東西嗎?"他問道。

艾瑞西婭搖了搖頭,她現在無法肯定他處于何種心情,而自己要如何才能接近他,"除非是你把我扔出去。"她說道。

"我不會那樣做,永遠都做不到。但是——你肯定知道我無法再許下任何諾言。我已經打破了我曾向你許下的每一條諾言。"

"比如?"

"不去傷害你,"納桑痛苦地說道,"不去強迫你。"

"你沒有強迫我。"

"所以最後出現了某種——某種兩廂情願,對嗎?"納桑淡淡地說道,"正如俗話所言,許下的承諾——顯然對于你來說並非是愛的山盟海誓——往往大于我們兌現的力量。這也無法改變事實,艾瑞西婭,我確實意圖強迫你,當你說不時我假裝沒听到,我沒打算停止。"

"你停下來了。"艾瑞西婭堅持說,"你停下來了。無論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它不再是在我不願意的範圍內。"

納桑緊抿著雙唇無情地說道,"好吧,如果這種強迫的性行為確實在你身上得到了真實的響應,我很遺憾,我不能幫忙。而且不是在——正常的前提下,我不是——正常的——不,是一個畜生。"

"別那樣講自己。"艾瑞西婭溫柔地說道。

納桑舉起一只手遮住眼楮,"真對不起,我幾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甚至都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我懷疑這一切是否只是我的想象,我的夢幻——我們有過那樣甜蜜的時刻嗎?我不能相信……我們有過那樣的時刻。"

艾瑞西婭漲紅了臉,她記起了下午的場景,不好意思直視納桑迷惑的懷疑的目光。

"你去過你的舊公寓了,是嗎?"納桑問道,"你和艾達的公寓,掛滿了艾達的畫,充滿了艾達存在過的氣息。我希望那兒能給你一些安慰。"

艾瑞西婭驚奇地看著他。他的語氣听起來沒有諷刺,而是誠懇的,幾乎是低聲下氣的。

"沒有。"艾瑞西婭認真地說道,"我拜訪了潘多拉,請她幫忙賣掉房子,處理掉艾達的畫,以及其它的東西。"

"處理掉?"

"一些畫可以留給家人,一些得賣掉。"

"房子也賣掉?"

"房子也賣掉。"

納桑似乎艱難地在尋找合適的詞語說點什麼,可最後他說,"為什麼?"

"因為,艾達現在不再是我的丈夫了,那兒對我來講也沒有什麼安慰而言。"

慢慢地,納桑把手從口袋里拿了出來。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改變,于是艾瑞西婭知道了之前她傷他傷得有多深,以至納桑因為害怕再被傷一次,而隱藏起了真實的情感。然而,他的手卻出賣了他,它們拿不準地想向她伸出來,幾乎是懇求和祈願,然後落在身體的兩旁。"你……不必那樣做。"

"我知道,但這是我想做的事情。"

"我……不明白。"納桑低聲說著。

"有一個諾言,你沒有打破,"艾瑞西婭說,"愛,和珍視我……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我對你許下了同樣的諾言。"

她向他走過去,將他的手執在手中,放在她柔軟的臉頰上。他的手指顫抖地並攏,並得如此之緊,似乎想擠碎它們。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納桑依舊平靜,"你說過,在我們的婚姻里,你許下的不是愛的諾言。"

艾瑞西婭閉上了雙眼,"我知道,"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他僵硬的手指上,濺開去。"我知道,但我錯了。我是個傻瓜,我重重地傷害了你,納桑。我非常非常抱歉。你是我的丈夫,我心中惟一的丈夫,我想要你,我想抱著你……"

"但你的心,"納桑固執地說道,顯然決定"抗爭"到底,"屬于艾達。"

"不,"艾瑞西婭深情地凝視著他,想把心底的愛意和渴望盡數地傳遞給他,"我的心過去屬于艾達,現在和將來屬于你,納桑。在我應該與你一道憧憬未來美好的生活時,我卻一味地回顧過去。但是,你看,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我都還沒有學會怎樣離開艾達……你就在那里等著我了,我的心里一下子亂了套,因為我從不曾期待過在艾達之後自己還能愛上什麼人。因為這意味著不一樣的過程,會是什麼樣的呢?你艾艾達相比,是不一樣的男人,這也是不一樣的關系……而且我無法向自己承認這一次會和以前一樣好,一樣真實,我沒有認識到自己的感情,不想去知道。我想,或許是因為某些扭曲的忠誠觀念,因為我被自己的感情的巨大的殺傷力嚇著了,于是,我便把它們藏了起來,欺騙自己對你的感情……欺騙你,拒絕承認我已經愛上了你,因為罪惡感,在艾達死後如此短的時間里這樣快地愛上了別人。"

"我知道你有罪惡感。"納桑平靜地說道,"我知道自己不該如此迅速地把你拖進我們的婚姻里。你還沒有時間合理地處理積累在心底的悲傷,你仍然愛著艾達,我知道,但是我如此害怕會失去你……當你一顯出軟弱的一面,我便以你的護花使者自居,並確定要你依靠我。"

"是的,納桑,這就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但是我過去無法控制這樣一種想法,那就是我不應該,也沒有權利想要你,和你結婚共度一生,和你,尋找另一條幸福的道路。但是我根本無需也無權感到內疚和罪惡。艾達永遠都不會想我這樣。納桑……我真的愛你。"艾瑞西婭急切地說。她美麗的眼楮請求著他相信她的話,"這愛一直都存在著,只是我太愚蠢不想去認識,不想承認有一天會有一個男人令我愛得像愛艾達一樣深。"

"你以前從沒說過這個,"納桑緩緩對她說道,宛若仍然在猶豫著要不要相信,也許好消息總是來得太慢,來得太突然。"一直都是我在說我愛你,而你從未開過口對我說過。"

"現在我對你說,算不算太晚?"

"不,一點都不晚。"納桑突然伸出手臂緊緊地、緊緊地摟著她,"抱緊我。"他的聲音在顫抖,"請抱緊我。"

"好的,好的,我親愛的。"艾瑞西婭哺哺道。

他們相擁了很久很久,然後納桑帶她走到床邊,一同躺下,"這次不再像以前了。"納桑低聲說道。

"我也不想,會有不同。"上一次帶有暴風驟雨般情感的宣泄,是無可避免的,甚至奇妙的,以一種陌生的狂熱的方式貫穿始終。而這次,會有不同,是相互補償,相互允諾,相互認可彼此的情深似海……

他們的手溫柔地著對方,他們的唇品嘗著,欣賞著,膜拜著對方。衣服沙沙地解下,靜靜地飄落到地板上,急促的喘息混合在一起,肌膚與肌膚溫柔地親呢地相互廝摩。夜色悄悄地降落在有情人身上,體貼地將他們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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