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毫無動靜。」
「毫無動靜?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若沒別的指示,我先下去了,桓哥。」
于振桓輕輕的一點頭,站在他面前的年輕人恭敬的向另一個坐在沙發椅上的男子一鞠躬後,才退出書房。
坐在沙發上的正是于振桓的義父,一位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黑社會老大,但在黑社會仍具有相當的影響力,人稱「永叔」。
「義父,您對這件事的看法呢?」振桓走到義父身旁的位置坐下,恭敬的問。
「振桓,我們都知道他們是不可能放棄的,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在等待機會。」
「我也是這麼想。這一個星期來,她幾乎都和我在一起,我想他們也找不到機會下手,可是現在假期結束了,他們……」
「不是也叫浩杰幫忙了?」
「嗯!」一想到浩杰的老婆逸嫣,他開始苦著一張臉。
「怎麼啦?」
「義父,我和芝羽的事,除了您、我和芝羽外,唯一知道的,大概只有她的姊姊心羽了解一點點,但也只限于芝羽蘇醒後所喊的一個名字。」
「沒錯,另一個知道的人也只有浩杰了。」于永明點頭補充。
「偏偏逸嫣那幾個小女人……」
于振桓將上次她們三個人探訪「藍色幻夢」一事告訴義父。
「她們知道你和芝羽的關系?」
「就算還不知道,只怕也快了。而且,若她們真動起當紅娘的念頭,只怕……」
「只怕你的日子將不好過喔!」于永明看到養子憂苦者臉,他反而開心的笑了。
「義父!」振桓心急的看著他老人家。「若他們知道芝羽對我如此重要,只怕會全力對付她,我沒辦法一天二十四小時陪在她身邊呀!」
「這倒是個問題。」于永明點頭沉思。
「所以您和義母可得幫我阻止逸嫣。」
「阻止逸嫣?!為什麼?」于永明裝傻的問。
「義父!」
「別急,一切就順其自然吧。倒是得想個法子,讓芝羽能二十四小時留在你身邊。」
「您剛剛指的問題是這個?不是逸嫣……」
「當然跟嫣兒無關!」
「我的天,義父,您的幽默感愈來愈像義母了!」振桓無力的埋怨。
「真的?這對我而言,可算是最佳的贊美。」于永明喜形于色的表示。「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嫣兒今天才打電話給孟穎。」
一听到義母的名字,振桓的脊背瞬間竄上一股涼意,感到有些微不安︰如果再加上義母,只怕他和芝羽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就已經成了結婚禮堂中的男、女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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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羽想著這一星期和振桓相處的情形。
他,體貼人微,心思細密,兩人在思想、行為模式上極為相似。他可算是自己這兩年來,遇見過讓自己最不設防的人。
一星期來,他們爬山、戲水、看日出日落、欣賞大自然之美,他也能配合她去看家具展,听專題演講,看她一直很惑興趣,卻苦無機會去看的舞台劇。
唯一她提議想去看看三峽的祖師廟,並順道帶他去一處親戚家中的果園,就在大壩,卻遭到他的反對。他雖然只說也另有安排,可是言語間總覺得有一絲的怪異。
其實她只是想自己很久沒去了,有將近兩年的時間……難道……難道這也是自己喪失記憶,那一小部分的關鍵之一?
她開始在腦中慢慢的作假設,並一一列出她所認為的關建事物與人。
地點︰假設發生在大壩。
人物︰如于振桓,每次她看到他就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宋浩杰——黑天使徵信社的負責人,她仿佛看過他,听過這名字。
事由?
現在就只差原因還未找到線索。到底曾發生什麼事?逸莧口中的「人名」指的是誰?她嘆了一口氣,自己仿佛正站在寶藏的藏匿點,卻偏偏不得其門而人。
她煩躁的猛一踩油門,加速的往前沖,今天是她休假後第一天上班,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發現到有兩部車子從她一出門就緊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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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由從父親辦公室內拿走「藍色幻夢」的會員卡,那是父親偶爾招待遠來的客戶的地方,格調高尚,會員管理相當
嚴謹,而消費也是一流的「高」。
最主要是她想去找芝羽,想和她聊聊,偏偏兩個人的工作性質不同,時間也不一樣,最好是她到芝羽的工作地點找她,那里正是——藍色幻夢。
小由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在這里踫到在感情生活中對她影響最深的兩個人。
她一進表演廳,芝羽就看到她了,小由對她俏皮的笑笑,隨著侍者坐進預約的位子。
在台上演唱的芝羽,看到小由來找她,原本就覺得訝異,而隨著預定的表演節目,她知道時間已經快結束,決定屆時再好好問問她。
表演時間一結束,芝羽才走下舞台,就看到一名男子摟著一名穿著大膽的女人往小由所坐的位子走去。但因為小由背對著芝羽,所以她無法看清小由的表情。
當她走近小由時,正好听到這段對話——
「這不是小由嗎?舒倩,我幫你介紹,這位就是我曾經跟你提起過——」
那位名叫舒倩的女子接著說︰「青澀的青隻果。」她大驚小敝的叫著,「這不是兩年前的事了,怎麼她一點長進也沒有!」
從小由微微顫抖的肩膀可以看出,她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小由,還不快謝謝人家的贊美!」芝羽來到小由的身後,用手拍著她的肩,暗中給她支持。
小由乖順的向舒倩道謝。
哪知舒倩欲罷不能,高傲地睨視著她們。「贊美?原來‘青澀的青隻果’對女孩子而言,是一種贊美?」
「當然是。兩年前和現在一樣,表示小由駐顏有術,青澀的青隻果是吸引人的,只要假以時日,踫對了人,總會成熟。而你嘛!」芝羽故意停頓了一下,舒倩特意站挺了身,
顯示她傲人的身材。「正像顆蜜桃,一顆熟透的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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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由不知該如何回答。
「別讓那種那麼沒身價、眼光的男人傷了自己,不值得!」
「二姊,有這麼明顯嗎?」
芝羽熟練的開始卸妝,手上的動作沒停,嘴巴也沒閑著,一邊回答小由的問話。
「我的觀察力向來比別人強,再加上剛開始的那段對話,馬上就猜出來了。你不會怪我多事吧?」芝羽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頭問小由。
「怎麼會?感激都還來不及呢!」
「我還擔心萬一你仍然愛著他,那我豈不幫倒忙了!」
「愛?我從沒愛過他,只不過被他的言語攻擊傷了自尊心。」小由苦笑的說。
「言語攻擊?八成是你傷了他的男性自尊!」芝羽拿了張面紙擦掉臉上的卸妝油。
「男性自尊?」小由不解的問。
「不相信?他是不是曾經挑逗你,偏偏你一點反應也沒,他就說你青澀、長不大,諸如此類的形容詞?」芝羽一臉篤定地看著小由。
她不由得點點頭,事實正是如此。
「一個人,你要他。檢討自己,還不如把錯誤推到別人身上。對他而言,這還比較容易呢!」
「我懂了,看來我今天真是找對人了。」小由豁然開朗的說。
「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二姊,相愛的兩個人,到底該怎樣才能持久?」
「你是指感情才能維持下去?。
「嗯!」
「以我的看法,我覺得應該彼此信任、相知、珍惜、體諒,最主要還要有擔當!」
「有擔當?」
「你覺得奇怪?」
小由點頭。
「感情付出後,不是說收回就能收回的,或是能放到天枰上,看看誰給多給少,然後再斤斤計較一番。」
芝羽完成了手邊卸妝後的基本保養,涂上桃紅色的口紅後,她轉身面對小由。
「你可以對同事信任,放心的將工作交代給他;和朋友聊得投機,你會覺得你們思想接近,這也算是一種相知;你會珍惜友誼和別人送你的東西;你和朋友約好了,她卻遲到半個小時,你也能體諒她工作忙、塞車、找停車位。可是,」她強調的說︰「如果某些事發生在男朋友身上就不一樣了。他若遲到,你會說他不重視你;他若和別的女孩子多說一句,你說不定會打翻醋壇子。其他還有許多種類似的情配。」
「那還是別談戀愛好了。」小由畏懼的說著,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
「它其實也有好的一面,如果把剛剛所說的那些情形換成是有男孩子為你嫉妒、吃醋,這種感覺也不錯,表示他重視你。而且,有個人可以依靠、扶持,」芝羽眨眨眼又說︰「就算和人吵架也多個人幫腔。」
小由想到剛剛若是逸宣也在場,他一定會幫自己說話,想到這,她不由得笑了。
「看來我得先大刀闊斧,自我整飭一番。」小由自嘲的說著。
「放心,你會找到屬于你的那份愛!」芝羽輕聲笑著說︰「只怕你還沒找上他,他已經找上你了,否則你也不會來找我!」
小由害羞的低下頭,不敢再和芝羽的眼光相視,心中卻不由得想起陳逸宣。
「哪天把那位讓你覺醒的男士帶來給我看看,我倒想知道是誰有這麼大的魅力。」
「我會,等我能面對自己的感情時,我會帶他來給你瞧瞧!。
「祝福你!」
芝羽衷心的向小由道賀,看來小由已經敞開心房,隨酌可以接受那份感情。
自己呢?她不禁自問,那份失落的愛,何時才能重回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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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和小由揮手道別,兩人打算各自開著車子回家,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小由身上,沒注意到有一輛車子正朝她的方向疾駛而來。
振桓接到通知,知道芝羽正要離開。今天忙了一天,還沒有機會和她聊聊,正想和她道別,卻看到有一輛車子疾駛而來,車速快得令他心生警覺。
他看到那輛車子的後座車窗正緩緩下降,里面伸出一只槍管,他立即大叫︰「趴下!」並沖過去芝羽身邊,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
芝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已被人撲倒在地,耳邊則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她忍不住往爆炸聲的方向看去,只見自己的車子陷在一片火海當中,只距離她目前的位置大約三公尺。
振桓怕車子再一次爆炸,打算扶起芝羽離車子遠一點。他們才起身走不到兩步,芝羽忍不住再一次回過頭看向車子,正好看到有輛車子的車窗內有把槍正對著他們!
「危險!」她不假思索的叫著。
這一次換她用身體護著振桓,但她不像剛剛那麼幸運,立即中槍倒地。
她昏厥前,仿佛听到小由的叫聲,與振桓憤怒的吼叫。
她最後的記憶是,那部車子的爆炸情景,她似乎曾經經歷過,就在兩年前,在一處偏僻的山區。
那時也有人護著她,也是一名男士,她好像看到那個人的臉,正是于振桓。
振桓感到芝羽身體一軟,這才發覺她中彈了。
「叫救護車!」
他大叫,並擔心的一把抱起芝羽,根本不管四周圍是否還有埋伏的危機。
他只听到她喃喃的道︰「為什麼?」講完這句,芝羽就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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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她昏厥過去,看到她左邊肩膀鮮血源源不斷的流出。他心痛的自責,為什麼她要替他擋下這一槍?受傷的人該是他才對!
救護車一來,他馬上陪著芝羽坐進救護車內,沿路他一直緊盯著她,另一只手則緊握住她的手。
一到醫院,芝羽馬上被送進手術室。他就一直守在門外。不久,小由也趕到醫院,向醫護人員詢問過芝羽目前的情況,才走到手術室,就看到于振桓雙眼直盯著手術室的門。
「二姊會月兌離險境的。」小由拍拍他的肩膀,柔聲的勸慰。
「是我沒照顧好她,她才會……」于振桓自責的說。
「別這樣,二姊既然舍身護著你,可見你在她心目中佔有頗高的地位。」
「她不該如此,我只會為她帶來麻煩和生命危險,我根本不該靠近她!」他失去原本的冷靜,痛苦的自責著。
小由一听他的話,馬上聯想到——
「你就是兩年前,芝羽在醫院醒來時,開口所問的那個人?」她月兌口問。
振桓不語,只是看著她。他眉宇間的痛苦、懊惱,已足以代表他的回答。
小由重重的嘆口氣,「我還是打個電話通知逸莧一聲,否則芝羽徹夜不歸,只怕他會急得想報警。」
「是該通知他們一聲,這事就麻煩你了。」振桓說完,又緊盯著手術室的門。
小由看到這等情景,她知道芝羽已經找到屬于她的那份「愛」。
現在就等她通過這場災難,相信在往後的愛情路上,她會走得更加平穩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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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羽覺得自己正輕輕漂浮著,只覺得她好像陷在一處彩色漩渦里,正疾速的被卷進漩渦中。
她仿佛听到有人正用輕柔而又急切的聲音,呼喚著她,只可惜她無力回應。
不久,她被卷進漩渦深處,雖然還是輕飄飄的,她卻無力阻止自己被卷進去。她覺得自己又失去知覺,陷入一片黑暗中——
當她再次醒來,她發覺到自己正在大壩親戚家中的果園。
在這片果園中,除了種植年柑與海梨外,就只有一棟約二十坪大小的石磚平房,里面只有兩房兩廳,一套街浴設備與廚房。
她最喜歡的是房子旁邊約兩公尺遠的一處水池,那是天然形成的水池,水源也是山泉所流下來的自然水質。
她記起自己是特意來此寫稿,只可惜來到這里已經三天了,自己還沉浸在這片自然之美,一個字也還沒動筆!不過她並不急。
她將門打開,走到屋外。這棟簡樸的屋子原本只是讓種柑的工人們休息用的,而現在自己卻暫住在這里,想到親戚訝異的眼光,她就不免感到好笑。
他們原以為她一定會不習慣,哪知她卻適應良好。有了她的再三保證,他們才總算放下心來,不過他們也再三叮嚀,若覺得不習慣,隨時歡迎她住到他們家中。
她決定到另一端柑橘園去瞧瞧,自己還沒走到那里,說不定又是別有一番天地。
她走到果園另一端時,才發覺到原來山泉是由這里往下流,再匯集到那處天然水池的。
正想低來洗洗手,卻听見樹叢中似乎有申吟的聲音,她循聲找到一名男子,正臥倒在地,背上有道很長的傷口。
「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問了許久見他都沒回答,她起身看看四周,似乎並沒有任何刀刃或是槍枝。
「受這麼重的傷,應該不會對我不利吧!」她喃喃自語。
最後,她決定自己還是該救他才對。她再次蹲來,用手推著他,企圖將他叫醒。
「喂,醒一醒,醒一醒啊!」
當那人好不容易張開眼楮時,她發現他那深邃的眼楮,有她見過最迷人的眼波。她見他又要閉上眼楮時,才連忙收懾心神。
「喂,醒一醒啊!你仔細听著,我要幫你處理背上的傷口,可是我抱不動你,你要我去找人來幫忙嗎?」
他微弱的搖搖頭。對芝羽而言,這已經算是回答。
「那好,那你就必須幫我。我會扶你,不過你也得拿出最後的一絲力量,移動你的腳。」
若不是傷得不夠重,就是他有過人的毅力。在芝羽的扶持下,他勉強走完這一段路,當走到石磚屋內最近的一間房間,他立即倒在床上昏迷不醒。
「看來我得把床鋪讓給你啦!」
她拿出屋內原本就有的急救箱,和自己帶過來的急救用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將他再翻身,解開他襯衫的扣子,費力的月兌掉襯衫。
在確定胸膛並無傷痕後,才小心翼翼的將他再翻身,開始處理背後的傷口。
一邊消毒,她一邊嘀咕的說︰「只顧前面,就不管背後有人拿刀要砍你!真笨。還是你以為人家會像古代俠士般,動手前還會先知會你一聲!」
她以為他沒听到,殊不知在她幫他翻過來、翻過去時,已經把他「痛」醒,背後傷口痛得他想大聲吼叫,只可惜他已經沒那個力氣了。
既然痛醒了,湊巧又听到她嘀嘀咕咕數落他一大串,他不由得牽動嘴角,已經好久沒有人對他如此嘮叨了。
等他有力氣時,他一定要告訴她,他是一個人對付七名大漢,才落得如此下場。
他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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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伏在書桌前小睡,半夜醒來走到床前,查看他的傷勢如何。
一踫到他的手臂,就感到他肌膚驚人的熱度。往他額頭一模,果然也是如此。他發燒了!
她走到自己所準備的急救箱前,一邊慶幸自己準備了許多成藥。有胃藥,也有專治感冒、止痛、咳嗽、鼻炎等藥品,以及阿斯匹林。
她拿出兩顆阿斯匹林,倒了杯水,先將藥塞進他的口中,再扶起他的頭,拿水給他喝。偏偏他嘴巴就是不張開,試了幾次也一樣。
「算了,送佛送上天吧!就當是積德好了。」她用自己的口含了一口水,再將他的嘴扒開,以口就口將水送到他的口中。
「藥該吞下去了吧!
為預防藥梗在喉嚨,她還是用同樣的方法又喂了他好幾次。
「現在就看明天啦,萬一燒還是不退,我真的得找醫生了!」
她替他蓋好被子,這一次她索性將椅子搬到床邊,把頭枕在床上睡覺。
至少比趴在書桌上睡舒服,她這麼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