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天氣正熱著,蟬鳴卿卿、綠樹掩映,枝啞隨著夏風輕搖,連地上的樹影也晃動著,照道理來說,這是個適合午睡,而不適宜在外頭來來去去的天氣,不過這個時候姚家卻來了兩個訪客,這兩個訪客不是別人,正是姚夏磊的同學兼好友。
蘇定芳帶頭朝著夏磊平日常待的書房走去,人未到,聲先到,還沒見著人影,宏亮的嗓音已傳人了書房之中。
「夏磊!」說著說著就進了書房里,直直走到姚夏磊坐的位置前,只手在他面前揮了一揮,又不待他有反應,就道;「目中無人、目中無人!嘖嘖!學謙,我看我們可以走了。」
姚夏磊素來知道好友先聲奪人的個性,脾氣一向溫和的他倒也不急著辯駁,只是笑一笑,倒是蘇定芳的話很快就被童學謙給駁回了。
「要走你自個兒走,大熱天跑了來又大熱天跑回去,我可不是傻子。」童學謙一人書房後就立即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還不住揮動衣袖扇涼。
姚夏磊見狀,走到門邊,喚來一個長工。「去給兩位少爺端碗冰鎮酸梅場餅來。」
「是。」長工領命而去,姚夏磊這才將頭轉回面向蘇童兩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們今天來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童學謙這渾小子。」蘇定芳道。
「喂喂喂!定芳,說話就說話,作什麼說我是渾小子?」童學謙白了蘇定芳一眼。
「學謙?你怎麼了?」姚夏磊早習慣蘇定芳與童學謙兩人斗嘴時的你來我往;倒也不以為意,直接切人話題問起來。
童學謙听到話題轉到他身上來,原本還懶洋洋的,此時卻不由得精神一振,面露喜色,坐直了身。「說了你可別嚇一跳,我決定要去英國了。」
姚夏磊一震。「這麼快?」
蘇定芳嘿嘿兩聲,說道︰「俗話說的好,打鐵要趁熱。現在時局也不是多安定,學謙去英國正好。」
「是啊!」童學謙點點頭。「其實一開始我也考慮了很久,可是最後還是決定出去闖一闖……」
姚夏磊頓了頓,表情是復雜的,但卻肯定地點了點頭,由衷地祝福道︰「學謙,恭喜你了。」
「是啊,是該恭喜,他可是咱們三人之中最早實現留學夢的人呢!」蘇定芳故意語帶酸味。「哪像咱們?你姚夏磊是家中長子,要撐大業的;我嘛,守著那口吃不飽更餓不死的營生也慣了。所以啊,只得眼巴巴地看著學謙這小子振翅高飛去嚶!」
「你蘇定芳會舍不得一個教席?我要是真信了你,這顆頭剁下來給你當球踢。」老見他酸不溜丟的損人,童學謙也不肯退讓。「我看是為了曲家的小姐吧!」
這句話一出,向來老神在在、習以調侃取笑別人為樂的蘇定芳,忽然表情先是一呆,繼而陡然面紅耳赤起來,說話也結結巴巴,沒了剛才的流利!「老、老童,你、你說什麼來著?」
「我說什麼,你心底有數呢!」童學謙笑道。「曲婉婉哪!」
「曲婉婉?她是誰?」姚夏磊一頭霧水。「定芳,她是你喜歡的姑娘嗎?怎麼從沒听你說起過?」
蘇定芳壓根兒沒听見姚夏磊的話,只見他指著童學謙的鼻子,一副極緊張的模樣。「你你你……你是怎麼……」
「怎麼知道的?」童學謙低笑一聲。「你真當我近視深,看不出個所以然?」
「等等……」姚夏磊打斷了他。「你們越說我越糊涂了,學謙,那曲小姐是誰?」
「她啊,是定芳的學生。」
「唉,你怎麼全說出來了,這是……」蘇定芳這會兒可急了。
「有什麼不好說的?這兒不全是自己人?」
話方說完,這時姚家的長工送進了酸梅湯,等他放好一人一碗下去後,蘇定芳竟拿起酸梅湯,咕嚕咕嚕地一口全部喝了個精光!
「怎麼啦?那麼渴,要不,我這碗也給你?」姚夏磊關心地問道。「瞧你滿頭汗的。」
「他是緊張,沒別的事。」童學謙端起自個兒的碗,慢條斯理地喝著。
「我說這個夏、夏磊……」不知怎地,蘇定芳竟結巴起來了。「這、這事你知、我知、老童知就好,可別教別人給知道了……」
「你就這麼怕人知道?那就干脆一點兒,別喜歡人家。」童學謙可一點都不怕幫他宣傳。
「你是認真的?」姚夏磊問道。「認真的喜歡那個女學生?」
「唉……」蘇定芳不知說什麼,只得迅速點了點頭,簡短的應了一聲。
「對方可曉得了?」
「只怕啊,是‘襄王有心、神女不知’。」童學謙笑道,間接回答了姚夏磊的問題。
「她不曉得啊!」一向十分自傲的蘇定芳竟會害相思?!這可真是稀奇!姚夏磊不禁對那名能讓好友如此神魂顛倒的女孩感到十分好奇。
「他啊……他是栽進去了。」童學謙站起來,又道︰「現在就算用十匹騾子去拉他,只怕他都不願離開嘍!」
「要你多事。」蘇定芳著惱的瞪了好友一眼。「你要去英國就快些去,別在這礙眼。」
姚夏磊一笑,看著他倆的唇槍舌劍,忽爾這才一醒。
不知不覺間,每個人的生活都起了大變化。就連他們「三劍客」也變了,各自有各自的前程要奔,各自有各自的人生要走,他們的方向開始有分歧,但變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定芳和學謙。
他呢?他生活中的變數,何時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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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梁家小五領著一個穿著鮮艷、喜氣的中年女子走進了梁代昌的書房,只見梁家二老都坐在里頭。
「老爺,王媒婆來了。」小五一邊說,一邊將身子側出好讓後頭人走上前。
「王媒婆,您請。」梁代昌咳了聲。「小五,倒茶。」
只見王媒婆笑嘻嘻地,一臉職業笑容。「不忙不忙,倒是我要先恭喜梁大夫還有夫人。」
「怎麼突然恭喜起我們來了?」
「有喜事兒自然要恭喜啊!抱喜大小姐要出閣了。」
「八字還沒有一撇,瞧你說的。」梁代昌雖說此話,然而表情倒不怎麼嚴肅,好听的話誰不愛?
「唉,我媒婆少說也當了十幾年有了,就從沒遇上這麼個好親事,八字合、生肖合,門戶相當、郎才女貌……」王媒婆越說越是來勁,梁代昌听了有些不耐煩,便打斷了她。
「行行行,你別淨揀些好听話說,我是要嫁女兒,對方的人品最重要,其他的都倒還在其次。」
「是是是,梁老爺說的是。」王媒婆呵呵一笑。「瞧我,一高興起來就東拉西扯的……」
「壬媒婆……」坐在一邊的梁夫人終于開了口。「你倒是把那男方的事說些給我們知情,否則……」
「那是自然、自然!」王媒婆連忙點頭,扳著手指就算起來了。「是城西的姚家。」
「城西姚家……」梁代昌模著下巴想了會兒,似是在腦中搜尋著記憶,不一會兒,連連點頭對著妻子道︰「讀書人。」
「是啊!書香門第哩!祖上三代還是當官兒的。」王媒婆說道。「這個姚家的大公子,至今未娶,但凡人品、相貌、性格和背景都是一等一的,百中選一,沒得挑哪!」
「既是一等一,又怎會至今未娶?莫非身有隱疾?」梁夫人听到王媒婆的敘述,好生疑惑。
「倒也不是有病,只是他一心經營事業從來沒將去說親的事往心底放,姚家大老爺開明,也不強逼,直至這些年姚家的兩個女兒都出閣了,姚家的大老爺才開始認真地安排大公子的婚事。」
「這樣啊……」梁夫人想了想。「王媒婆,我再問你,那大公子平日為人如何?」
「那也是沒得說的,他自大學畢業起,就在洋行當差,也有幾年光景了,在生意圈子里可是人人都看好,很有前途的。」
「洋行當差……」梁代昌蹙眉想了會兒。「這……除此之外,姚家還有沒有其他的家業?」
「家業是有,不過倒不是什麼大營生,就是靠幾十余畝地放租,再來就是洋行了。」
梁代昌認真思索了會兒。「媒婆,你向姚家提起這門親事了沒有?」
「提了提了,怎麼沒提呢?!這姚老爺也是中意這門親的,畢竟大公子不小了,大老爺有了外孫,自然也想快些抱到嫡親的內孫嘛!」
「這樣啊,八字生肖合過不曾?」
「唉,那還用您說?這兩個人的八字我都合過了,真真是天作之合,大公子屬牛、小姐屬小龍,算命的劉瞎子也說這是福祿鴛鴦、一生幸福富貴。您瞧,這麼美滿的婚姻,打燈籠可也找不著呢!」
梁夫人听了,心中不由得大喜。「老爺……」
梁代昌雖頗滿意,但這等大事畢竟不能光听媒婆一人之言,便道︰「我們梁家就這麼一個女兒,別的什麼也不求,就要她嫁個好人家,一生也就無憾了,今天你說的雖好,畢竟咱兩老也不能光听空口白話……」
話未說完,媒婆已听出了意思,忙道︰「這是當然,當然!終歸也要看大小姐的意思嘛!這樣吧,我去安排安排,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那好,就這麼定了。」梁代昌一言應允,再無二話。這件婚事,也就這麼暫時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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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煙兒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盤珠寶首飾,只見她走到梁家後邊廂房前,隔著房門道︰「夫人,我把東西拿來了。」
「進來。」梁夫人的聲音由里頭傳來。
煙兒听到回話,忙推門進去,只見梁心帆正坐在妝鏡前,一名老媽子站在她身後熟練俐落地梳著她的頭發,梁夫人則坐在床邊上。
「我房里的首飾都拿來了?」梁夫人問道。「拿來給我模模。」
「是。」煙兒將木托盤遞了上去,梁夫人伸手在里頭仔細模了一回之後,挑出了一對由寶石制成、看來華麗精美的耳墜子。
「就用這對。」
「娘,漂亮過分了些吧?」梁心帆看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咱們是去廟里拜拜,又不是……」
「傻丫頭。」梁夫人一語打斷。「哪個做娘的,不愛自個兒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那也不用……」梁心帆支支吾吾地。
「你就順著娘的心思吧!你以後要是有了女兒,你肯定也是如同娘一般心情的。」
「什麼有女兒沒女兒的,我都還沒嫁呢!哪來的女兒?」梁心帆鼓起腮幫子說道。
「你再撐,能一輩子不嫁嗎?」
「我就能。」梁心帆道。
梁夫人微微笑了笑,說道︰「你啊,就是這麼小孩子脾氣,要不是年紀到了,我和你爹還真不能把你嫁做人家媳婦兒呢!」話此,她又道︰「許媽,就拿這一對,其他的讓煙兒收下去。」
「是。」
梁心帆見煙兒轉身要走,連忙偷偷向接過梁夫人手上耳環的老媽子搖了搖手,又指了指木盤上樣式較素淨的一對珍珠耳飾。老媽子顯然也會意,便悄然無聲地從煙兒端的木盤子里將兩物替換了過來。煙兒眼睜睜瞧著,覺得有趣,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呢?」看不見的梁夫人問道。
「沒……小姐打扮起來真好看。」煙兒忙道,卻被梁心帆白了一眼。
「是嘛?只可惜我看不著……」
見母親又傷感了起來,梁心帆站起身去扶她。「娘,好了嘛,別哭啦,待會兒哭腫了眼,怎麼出門呢?」她深知母親向來愛惜自個兒容貌,是以用這話相勸,果不其然,梁夫人便立刻斂住了情緒。心帆見此,不由得心中感到又是有趣,又是哀嘆。
她從不認為女人必須為了博得他人的歡心而維持自己的長處,但是,在這個有點自由又不太自由的年代里,她又能如何呢?至少比起其他的許多女孩子來說,她梁心帆已是特立獨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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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內裊裊香煙圍繞著熱絡而虔誠的善男信女,人群中赫然乍見姚夏磊跟著大姐春鳳及姚夫人前來上香,只見姚春鳳挺著大肚子,吃力地走在台階上,一旁的姚夫人深怕女兒有所閃失,正小心地跟在她身邊照看。
「就快臨盆了,還這樣跑東跑西的,不大好吧?」姚夏磊皺著眉,伸手扶了大姐一把。
「怎麼不好?大夫也說我得多多走動才能順產。」姚春鳳道,豐潤的臉上有不容置疑的篤定,然後向身旁的母親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您說是不是?娘?」
「是啊是啊!听大夫的準沒錯。」姚夫人忙不迭地附和。
「姐夫呢?怎麼沒陪你來?」說真的,姚夏磊心中頗感奇怪,這回大姐事前沒有告知就忽然跑回娘家,說是要到附近的廟里上香祈求生產順利,姐夫既未陪同也沒有解釋什麼,說他倆吵架了也不像,連他的父母姚師甫與姚夫人也半點不覺得奇怪,只囑咐他全程陪同,別讓春鳳有什麼閃失,如此而已。莫怪姚夏磊心中會覺得不大對勁了。
「他忙洋行生意忙的緊,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生孩子我也不是第一回了,放心吧!」姚春鳳呵呵一笑。
「可前次你生頭胎的時候,也沒見來拜廟,怎麼這回……」
「前次是前次,我第一次生,哪懂得那麼多?記得那次痛了大半夜的,差點母子歸陰,這回自然就周到些啦!」姚春風說的合情合理。「上回秋尋妹子生佳悅的時候,十分順利,我听她說就是因為親家母帶她來這里上香的緣故。」
「磊兒終究是男子,對這等事果然是粗枝大葉的很。」姚夫人掩嘴笑道。「咱們一是求平安,再來是散散心,不然瞧你大姐成天動也不動的就怕動胎氣,那可多傷神。」
「也是,但求心安。」雖說姚夏磊對這類事情沒什麼研究上沒興趣研究,不過他也曉得,對生產這些事兒是大意不得的;再者,身為女人,終是很難有機會到外頭走走逛逛,他素日與家人感情十分親厚,自然也不會對這等事感到厭煩,所以就陪著來了,只是平日一害喜就病懨懨的大姐,今天卻顯得萬分興高采烈的模樣,真是教他有些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只見姚夫人命丫環備來香火之後,兩人先是去拜了後土神,接著又要去拜注生娘娘,姚夏磊暫時沒有事做,只得在外頭的樹蔭下等待。
許是站久了,難免有些無趣,他開始將視線投射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漸漸地,焦距有些模糊,他忽然想起,今天的炙熱似乎特別讓人熟悉。
啊,是了!也是這樣的一個天氣里,他被一個年輕的姑娘給當街撞著了,那個姑娘……當她猛然回頭時,姚夏磊就第一個發現,她有一雙圓潤晶亮的眼楮,透透清清的,像一潭涼涼的清泉水,莫名的能使人安定下來,滌去一身火氣。
奇怪了,怎麼會忽然想到她?
那個既不知名,更不知姓的姑娘,竟這麼牢牢的留在他心版上,這倒是以前不曾有過的事情……
正胡思亂想著,遠方人群里忽出現了一抹影子,他眨了眨眼,不知為什麼雖然還看不清卻有一種陌名的悸動。
那身影由遠至近、再近,然後,在交錯的人群之中,終于款款地走進了他的視線範圍。
是她!
莫非真有心有靈犀這回事兒?!
才剛想著她,便又見著地!這是巧合?
怔怔瞧著那姑娘走近,他愣了。
愣著瞧著她盤成圓渦、垂下幾縷的烏絲,愣著瞧她小小的耳垂綴著一顆晶瑩可愛的珍珠,愣著瞧她淡雅卻不失女孩兒家青春氣息的鵝黃色瓖邊長襖,最奇妙的是她的眼楮,充滿了靈氣!
那女孩兒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倒是她身邊的丫頭抬起頭來,用著莫名其妙的困惑眼神看了他一會兒。
「煙兒,還不跟上?」那女孩開日喚了一聲.煙兒一回神,便加快腳步跟上。姚夏磊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麼眼睜睜地瞧著她們進了廟里去。
無聲的唉了口氣,他終究是做不來唐突之舉的。姚夏磊心想,就這麼兀自發愣,不知過了多久,有人突然拍了他背後一下。
「二弟,你想啥呢?」是大姐姚春鳳,原來她不知何時已上完香出來了,姚夏磊大過專心注意那姑娘,竟是渾然未覺。
「你大姐遠遠地就喊你了,你卻連應都沒應;像塊木頭似地。」姚夫人說道。「曬昏頭了?」
「我沒事。」姚夏磊尷尬的笑了笑,忙伸手要扶大姐。「那兒有涼亭,咱們去歇一會兒。」
「嗯。」姚春鳳臉上都是汗,一邊用手絹擦著上邊朝涼亭移動。一行人才方到亭子里坐定,姚春鳳就沒頭沒腦地蹦出了一句話。
「是時候了吧?」
「唉,我記得就是這時間。」姚夫人點點頭,左右張望著。
「什麼時間?你們約了人嗎?」姚夏磊好生疑惑。
「現在跟你說實話倒也無妨……」姚春鳳揩了揩汗方道。「夏磊,你也不小了吧?」
「怎麼?」
姚春鳳沒有正面回答他。「待會兒你仔細瞧,有個人讓你看看。」
「娘?」姚夏磊將視線移到母親身上。
「你就照你大姐說的看便是了。」
「呦,說人人到,來了來了!」姚春鳳忽然急道。「王媒婆走在前頭,後頭的就是梁家的太太小姐!」
「什麼媒婆?」姚夏磊一蹩眉頭,心中隱隱覺得不對,然而他的母親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將他的視線導引到涼亭外。
「就是那戴著珍珠耳環的姑娘啊!」姚春鳳小聲地道。一珍珠耳環?
姚夏磊內心一震!
他的表情雖仍是平靜如常,然而心中的思緒卻隨著那奇異的巧合而紊亂了起來,明明知道珍珠耳環不過是一般女子身k常佩戴的飾品,他仍為此而受到了不小的震蕩。
然而這是為什麼呢?
事情不及他細想,夏磊被大姐春鳳領到亭子較顯眼處,伸出手,對他指住了前方某一點。「二弟,你瞧,就是那姑娘,她很有可能就是咱們姚家未來的媳婦兒呢!」
「媳婦」?!」夏磊腦中才剛接收到這樣的訊息,他的母親姚夫人又道︰「快看,她們過來了!」
夏磊聞聲,下意識地直直望去,猛然一愕,這下子再也難掩心潮澎湃!
是她!
他微微張開了口,將幾欲月兌口而出的驚訝強自壓抑住了,但卻怎麼也不能平撫心中的激動!
珍珠耳環、盈盈笑靨,是那個姑娘!
在城中道上、在他心底,撞到了他,也撞出了一段心事的姑娘!
在姚夏磊兀自發愣、目不轉楮地瞧著那個女孩的同時,挑夫人與大女兒可也沒閑著。
「娘,您瞧那姑娘臉蛋圓圓的、身段也不差,端正得很呢!」姚春鳳唉道。「跟咱家秋尋比起來,可真一點也不遜色。」
「嗯,那倒是,你瞧那梁夫人也是一派和藹可親的模樣,梁家在地方上的名聲也很不錯,看來他們家的女兒素行必然也十分溫婉…」
「梁家……她姓梁?」夏磊顯然從頭到尾只將那女孩兒的姓听進了心底而已。
姚春鳳見他的模樣,打趣道︰「咳咳,咱們二弟不是素來最正人君子了?怎麼今天一副失了神掉了魄的模樣,盯著人家姑娘看,只怕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呢!」
姚夏磊聞言,臉上陡然一陣臊熱。
「好了,看夠了唄?咱們可以回去從長計議了。」姚春鳳說。
「什麼從長計議?」姚夏磊自始至終都不大明白她們的意思。
「當然是婚事啊!」
「婚事?」
「敢情你看到現在都是看假的?你大姐挺個大肚子還來上香,不為別的,就是要讓你來看一看梁家姑娘。」姚夫人至此一語道破。
「這……這是?」姚夏磊有些迷糊起來。似乎再怎麼簡單的事情,一旦扯到自己的身上,都會變得復雜難明,任是再怎麼聰明的腦袋,都想不通透。
那個女孩子似乎跟他真的有緣。
否則為何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見著面,而且,她還很有可能變成他未來的妻子?
「看什麼嘛?」梁心帆秀氣的神情里隱隱有著一絲的不滿。
「看人啊!」王媒婆笑嘻嘻地道。「大小姐方才瞧見了人沒有?」
「什麼人?我沒看見啊!」
「我看見了!」煙兒卻突然說道。
「煙兒?」梁心帆怪異地看著她。「你看見什麼了?」
煙兒將她拉到一邊,指著不遠處的一座涼亭。「小姐,那個男的你有印象沒有?」
梁心帆搖搖頭。「我又不是交際花,沒事專門留意男人的。」
‘小姐,煙兒也不會沒事叫你看男人啊,只是……那個男人好面熟的,你不記得了嗎?」
梁心帆往煙兒的方向瞧了一會兒,說道︰「面熟?不會啊!」其實她根本沒注意看。
王媒婆在此時湊了上來。「大小姐沒瞧仔細是不成的,您看看,那位啊,可是姚家的大少爺。」
「大少爺又怎麼地?」煙兒插嘴。
王媒婆說話可坦白了。「唉,那還用問?自然是讓大小姐瞧一瞧,看能不能上得了心嘛!」
不料梁心帆卻愣了一下,仿佛這時才串聯上線索似地。
「帆兒,你看見了沒有?」就連梁夫人也開口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半晌後,梁心帆只吐出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