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武和花艷的車隊于五天後到達南邊城外的行宮,準備隔天入城。
「艷兒,這一路上都在趕路,你累不累呢?」父女倆用晚膳時,花明武慈愛的詢問小女兒。
花艷搖頭,「馬車很舒適,艷兒不累的,倒是父王您還將群臣的奏摺都帶在路上批閱,父王您才辛苦呢!」
「在馬車里沒什麼事可做,看看奏摺也是打發時間,但你一向好動、愛玩,靜不下來,在馬車里待了這麼多天,也沒機會讓你下車走走,你一定悶壞了,覺得很無聊吧!」花明武了解的笑看著女兒。
「不瞞父王,無聊是有那麼一點,不過可以陪著父王,又能出宮玩,就將那一點點的無聊都趕跑了,艷兒仍是非常開心的!」花艷臉上都是愉悅的笑靨。
花明武哈哈笑,「艷兒,你滿腦子只想到玩,別忘了父王這回來南邊城是要談重要的事,則你是來幫父王的,可不是來玩耍的哦!」
「這點艷兒當然明白,只是有父王親自出馬,艷兒這個助手可能會是無用武之地,只好負責玩了。父王心里也很清楚,還願意帶艷兒同行,就是疼愛艷兒,讓艷兒能外出見見世面,所以在艷兒心中,父王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父親,艷兒最愛的也是父王了!」花艷起身走到花明身旁,小鳥依人般偎著他撒嬌。
花明武開懷大笑,大手輕撫愛女的粉頰,「你這丫頭就是會說話,嘴甜得像蜜糖似的,讓人想不疼都難,說真的,父王還真不願意你嫁人,你不在身邊,父王一定會很寂寞的。」他的語氣里有濃濃的不舍。
「父王,那艷兒就不嫁嘛,永遠留在宮里伺候父王!」花艷順勢回答。
「女子大了哪能不嫁人,而且你和南威國皇上已有婚約,將來可是皇後呢,就是父王想留你也留不住的。」花明武說得無奈。
「那也不一定啊,段干皇上若對艷兒無意,他也許會想解除婚約呢!」花艷試著提起。
「艷兒,這話不能胡說,和親關系著兩國皇室的威嚴,豈能隨意亂來,段干皇上身為南威國之主,明白輕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花明武正色說明。
「父王,有些事很難說的,艷兒和段干皇上認識時還是個孩子,距離現在都十年了,時間過了這麼久,彼此一定都會有所改變,皇上的後宮佳麗那麼多,總會有受寵的妃子,說不定他心中早已經有了皇後人選了,其實只要中儒、南威兩國能簽定永遠的友好條約,彼此便不用再依靠和親來維系和平,那我們就該有成人之美,同意解除婚約啊!」花艷告訴父親。
花明武皺著眉頭,「艷兒,你不是段干皇上,怎能這樣肯定他的想法呢?你是不是自己不喜歡段干世瑋,不想嫁去南威國,才想取消這個婚約的?」他嚴肅的看著愛女。
花艷趕忙辯白,「父王,艷兒雖然任性,但也很明白和親的重要,怎敢拿中儒國的安危來開玩笑,不過世上任何事情都會發生,要有所準備才不會在面對時手忙腳亂,這樣的情形又不是完全不可能,父王,您也應該考慮到的,對不對?」
花明武沉思了下,「艷兒,你的話不無道理,假使段干皇上執意要退婚,我們也無法阻止,只是這樣就委屈艷兒你了。」
「不會、不會,艷兒才不會覺得委屈,這樣一來,艷兒就能一輩子伺候父王、娘親了,這可是艷兒的心願呢!」花艷滿臉笑容,萬分歡喜應答。
她的開心笑臉教花明武起了疑惑,「艷兒,你好像很希望解除婚約似的,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沒和父王說清楚呢?」
「呃……沒有啊,艷兒只是想讓父王明白,不管遇上什麼事,艷兒都會很堅強、樂觀的面對,父王可以不用掛心艷兒,放手處理事情的!」花艷反應很快的解釋,化解父親的疑慮。
花明武疼愛地拍拍愛女的小手,「艷兒,你真懂事、真乖,無論段干皇上如何決定,父王一定會盡力維護你不受到傷害的。」
「謝謝父王,父王果然是最疼艷兒了!」花艷又靠著花明武撒嬌起來,逗得他哈哈大笑。
花艷心想,現在父王心中有了底,那她只要協迫段干世瑋主動退婚便行了!
她的第一步計劃,成功!
???
南邊城的城心有座重門宮,這座行宮里有兩個大門,分據南北,向著南威國和中儒國,因此取名為重門宮。
重門宮里有道圍牆,是中儒、南威兩國的分界處,這重門宮看似是一體,其實是兩座行宮。
棒天上午,花艷和花明武來到重門宮,不久後,南威國的使者前來覲見,說是段干世瑋將于午後來北殿拜訪。
這消息給了花艷一個主意,她馬上吩咐兩名宮女準備東西,依她的命令行事。
「公主,這樣可以嗎?」紅楚問。她正和紅玉合力抬了面銅鏡擺放在北殿里。
花艷的聲音傳來,「往里靠一點,嗯……轉向首座,偏了、偏了,調向左邊……又太過了,調回一些些……慢慢的,動作別這麼大……好,停,可以,可以了!」
紅玉、紅楚將大銅鏡調好後,又被叫去調整掛在壁上的小銅鏡,小銅鏡共有三面,分掛在三個地方,花艷還拿了面鏡子站在北殿窗外。她們不明白公主這麼做的用意何在,公主只說弄好了她們就知道。
所有鏡子都依花艷的指令調好時,紅玉、紅楚就被叫到殿外。
「紅楚,你拿著鏡子站在這兒。」花艷把手中的鏡子交給紅楚捧著,讓她對準方向就定位站好,自己再走到鏡子前,笑笑地點頭。
「成了,就這樣!」
「咦,由鏡子里可以看到殿里的情形呢,這不是首座的位子嗎?」站在花艷身旁的紅玉看著鏡子驚訝說著。
紅楚低頭看著鏡子,也新奇地叫道︰「是啊,看得好清楚耶!公主,為什麼要如此做呢?」她和紅玉都不解的看向花艷。
「都讓你們看到成果了還想不出原因嗎?你們不會這麼笨吧!」花艷回視著她們疑惑的目光。
紅玉腦筋動得快,先想到了,「公主,您是想用鏡子來監看主上和段干皇上見面時的情形,對不對?」
「猜對一半!」花艷回答。
「啊,奴婢知道了,公主您想看的是段干皇上,又不好出面,所以才用這方法照他的模樣,
奴婢猜對了吧!」紅楚興奮地說出答案。
「還是紅楚聰明,見到段干世瑋現在的樣子,我才能決定如何對付他,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啊!」花艷說得像是作戰般,但這對她來說就是打戰,她人生幸福的保衛戰。
她已部署好一切,就等下午謎底揭曉了。
???
「艷兒,你現在不宜貿然和段干皇上見面,等父王和他談過後,再決定你要不要出面,你留在房里休息,別到處亂跑。」用完午膳後,花明武帶著愛女在園子里散步,他特別交代著「艷兒明白,請父王放心。」花艷順從應允。
一會兒後,侍衛前來稟報,說是段干世瑋到了。
花明武點點頭,離開園子,走向北殿。
花艷隨即吩咐紅楚回房拿鏡子,主僕三人也急忙來到北殿外。
紅楚拿著鏡子站好,鏡子里立刻出現個男子身影。
花艷瞪大了眸子盯著鏡子,不太敢相信的揉揉眼楮。
不會吧,這……這個男人就是段干世瑋嗎?未免差太多了!
鏡子反射出一個星眸劍眉、鷹鼻薄唇、儀表不凡的俊爾男子,他頭戴玉冠、身著精繡錦衣,雖然是坐著,但由他寬大的肩膀、厚實的胸膛看來,絕對夠資格用高大魁梧四個字來形容,一身不凡的氣質,將他的身份完全點明,讓花艷想否定都難。
她看得瞠目結舌。他……就是段干世瑋,那個被她稱為小矮子、跑兩步就喘氣、蒼白軟弱的男孩子?沒想到成人後的他和小時候有這麼大的差別,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教她嚇了一大跳。
可惡!他長高、長壯怎麼沒通知她一聲,這樣她不是被比下去了,別說要整他,可能自己的力氣還敵不過他的一根小指頭,而且以他這模樣看來,鐵定會武功,那她不是更加淒慘,她以前那麼欺負他,他還說要報仇,這下子她真是……
紅玉看公主呆愣好久,擔心的搖搖她,「公主、公主……」
花艷回過神來,微蹙起眉頭,「什麼事?」
「公主,段干皇上變了好多呢,和以前都不一樣了,看起來和公主很相配耶。公主,您就別想退婚的事,嫁給段干皇上好啦!」紅玉覺得這樣最恰當不過。
「公主,奴婢也是這樣想。段干皇上變得如此英俊瀟灑,配上公主的花容月貌,真是金童玉女,可說是天作之合呢!」紅楚也贊成。
花艷不高興的大力敲敲兩名宮女的頭,「你們胡說八道什麼!竟要我嫁給段干世瑋,他看來這麼強壯,若還記著以前被我捉弄的仇,我哪還有好日子過啊!他變成這樣,我更是不能嫁,一定要想辦法解除婚約才行!」
紅玉、紅楚模著頭喊疼。被公主這一說,她們也想起了以前的事,兩人臉色馬上垮了下來,她們也有對段干皇上動手過,他要算舊帳,她們絕跑不了,看來公主還是解除婚約好了!
「紅楚,你別亂動,拿好鏡子!」花艷輕喝宮女,注意力放回鏡子上,仔細看著段干世瑋的一舉一動,敞開的窗子也斷斷續續傳出他和父王的對語。
花艷邊看邊听,感覺就像是在他們身邊般清楚,既是驚訝段干世瑋的男大十八變,也不滿意他看來不好整治,更不屑他的高談闊論。
眼前這個陌生男人,教她實在無法和當年那個軟弱的十歲男孩聯想在一起,為什麼他要變這麼多,真是找麻煩,害她又要傷神了。
花艷在心中抱怨著,在殿外逗留了好一會兒,才揉著額頭離開。
她本來滿滿的自信,如今是只剩下一丁點了。
???
「艷兒……艷兒!」
花明武的叫聲喚醒了花艷,她忙抬頭看著他,「父王,什麼事?」
「你怎麼了?一整晚用膳都見你心不在焉的,有事嗎?」花明武關心問起。
花艷忙搖頭,「沒……沒事啊!父王,你今天和段干皇上談得如何了?」她端起湯喝著。
「看到他的表現,真是合了‘英雄出少年’這句話,他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才干、能力卻是驚人,處理國事也是簡快明理,南邊城的紛爭在彼此誠意的化解下,已經無礙了,只是談到簽定永久和平條款的事,他卻只是輕松帶過,沒有著墨太多,不過當他知道你跟著父王前來,馬上就要求要見你,父王也答應了。艷兒,明天上午段干皇上會過來探望你。」花明武告訴花艷。
這話讓正在喝湯的花艷嗆著,她馬上咳了起來,花明武焦急的忙為愛女拍順著背脊,伺候的宮女也幫忙擦拭她被湯汁濺髒的衣裳。
「艷兒,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慢慢吸氣再呼氣,慢點兒,別急……好點沒?有沒有感到舒服些了呢?」花明武緊張地看著女兒。
花艷止了咳,順氣後向父親道謝。「謝謝父王,艷兒沒事了。」
「老是嚇父王,你這粗心毛病真該改改!」花明武柔聲輕斥女兒。
花艷卻只想著父親剛才的話,「父王,您說段干皇上明早要來看艷兒,這事確定了嗎?」
花明武點頭,「艷兒,你此回同父王來南邊城,也是要幫父王的忙,父王希望你能好好招待段干皇上,請他在南邊城多停留幾天,讓父王能有機會和他多談談簽定友好協議的事。」他交代著女兒。
花艷咬咬唇,面露難色。
「怎麼?艷兒,有問題嗎?」花明武見她這樣,疑心問起。
她滿話說在前頭了,這下子又怎能說不行呢。花艷硬著頭皮答應,「當然是沒問題了,艷兒會盡力做到的!」
花明武才有了笑容。「父王現在覺得,讓你跟著來還真是對了呢!」
花艷對父親露出笑靨,心中暗暗叫苦,她覺得自己是陷入困境了。
至于另一方的段干世瑋,在知道花艷跟著前來時,他心中的喜悅真是筆墨難以形容,心底隱藏的邪惡念頭更是蠢蠢欲動。
他終于等到可以一吐怨氣的時候了,明天他就會讓花艷明白被欺陵的滋味,絕對教她永難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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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真要這麼做嗎?不好吧!」紅玉憂心的看著花艷。
「公主,若主上知道,一定會怪罪下來的,到時奴婢可承當不起!」紅楚也是滿臉的懼意。
「一切的事自有我頂著,你們怕什麼,不要?唆了,快去準備,不可以出差錯,否則我就先罰你們!」花艷嚴正的警告兩名宮女。
「是,奴婢遵命!」紅玉、紅楚無奈的點頭應允。
花艷滿意地笑了笑,她蓮步輕移,穿過回廊,步入賞花亭。
亭里的石桌上已擺滿精致餐點,還有一壺酒,看得人是食指大動,不過這餐點和酒里都藏有玄機,等著段干世瑋「品嘗」。
經過昨夜的苦思後,她決定用「豁出去」的方法對付段干世瑋,因為一切的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弄亂了她的心緒,她干脆就放手去做。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反正最糟的情形就是嫁人?,那何不在她不用受制于他人,有能力隨心所欲時,讓自己任性而為呢!
假若因此能逼使段干世瑋退婚,那當然是最好了,否則也可以為自己以後將要度過的悲慘生活先出口氣,她才不會吃虧太大。
所以她要不計後果,做了再說,就算有問題,也會有辦法解決的,怕什麼。
一個有勇氣、有智慧的女子才敢這樣肆無忌憚、不畏強權,做個為自由而戰的戰士,義無反顧的向前沖,世上若有理,那上天一定會幫她的。
花艷正陶醉于想像時,一名婢女急急地向她稟報段干世瑋到了。
花艷忙吩咐婢女通知紅玉、紅楚,她則走到賞花亭的階梯上站好,由她這個位置看去,可以將回廊上的情形盡收眼里,是看戲最好的地方。
她見到段干世瑋風度翩然的走來,他的隨從都沒跟著,這是她的交代,只招待他這個「貴客」。看他步履輕快的模樣,好似心情不錯,她小手掩著嘴偷笑,就不知道待會他還能不能這樣開心了。
段干世瑋沿著回廊而行,花艷要在回廊底的賞花亭里招待他,期待見到她的心情隨著兩人的距離越近越是期盼難熬。
一個轉彎後,賞花亭已經在眼前了,有位紫衣女子站在階梯上,面若芙蓉、笑靨燦然,身影縴縴、姿態迷人,有如仙子降臨凡間,教他看得一時轉不開眼。
就在他受到紫衣美人吸引而略一分神時,突然大水從上面澆下,他立刻快反應的疾步向前沖,身影一閃,飛快來到回廊盡頭避過水勢,可惜他速度再快,也快不過整條長廊幾乎同時倒下的大水,所以身上的衣衫還是弄濕了,臉上也沾到了水,連頭冠都歪了,模樣有些狼狽。
他還來不及發怒,就先听到清脆如銀鈴般的呵呵笑聲,笑聲發自笑彎了腰的紫衣美人,這樣大笑的模樣是他腦海里最熟悉的記憶,他怎會不認得呢?
「花艷!」段干世瑋聲音冷得像冰,陰寒得嚇人。
他的冷怒對花艷無效,她仍是呵呵直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段干世瑋臉色鐵青,咬牙怒叫,「花艷,你想挨揍嗎?」
花艷深呼吸,想忍住笑,但一抬頭看他歪一邊的頭冠,又是一陣笑不可抑,只能邊笑邊說︰「麻煩你將頭冠扶正,否則我真停不了笑,哎喲,笑得我肚子好痛呀!」
段干世瑋強忍住想殺人的怒火,先順她意的將頭冠扶正,皺著糾結的眉頭,理了理身上濕淋淋的衣服,再瞪著好不容易停下笑意的花艷,冷冷地問,「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大笑讓花艷雪白的粉頰飛上紅霞,更加的美麗動人,她嬌俏回答,「听說你練就了一身好武功,人家好奇就想看看嘛,果然是好功夫,艷兒眼楮都沒眨一下呢,但還是看不懂你如何躲避大水逃開的,你真是好厲害,但是可能艷兒不會計算,多加了幾桶水,才讓你沒全部閃過而淋濕了,真是對不起,艷兒向你賠不是!」她忍著笑,動作優雅的略一欠身賠禮。
又褒又貶的,這算哪門子的道歉,段干世瑋還是一肚子火,他心想,花艷就是愛看他被她捉弄後生氣的樣子,他絕不能稱了她的意,一次失算便罷,不能再上當第二回。
段干世瑋沒忘了他今天來的目的,旋即壓下怒氣,神情轉為淡然。
「不要緊,我們就快是夫妻了,以後相處的時間多得很,足夠讓你明白朕的一切。」段干世瑋嘴角微揚,尊貴氣勢表露無遺。
花艷小嘴嘟起,不太高興,「這還是不一定的事,你確定得未免太快了吧!」
「兩國和親,永世和平。這一向是中儒國和親的目的,被選中的宗室公主不能免其責任,所以你嫁入南威國是萬分肯定的事。」段干世瑋臉上有了微笑,明白得意的告訴花艷。
花艷抿了下唇,眼神瞄到桌上備好的酒菜,沉下的心情又飛揚起來。她還有可以滅他威風的東西呢!她對他淺淺一笑,「你來拜訪該不是只想談和親的事吧,我們多年不見,應該坐下
來敘敘舊,才不枉費我準備了一桌好菜。請坐!」她有禮的請他坐下。
這刁蠻女又想耍什麼花樣了?段干世瑋提高警覺,緩緩坐下。
花艷先為兩人倒了酒,再介紹著,「這些小菜是我特別做的,味道不俗,一定是你從未吃過的,請嘗嘗看!」她漾開了甜美的笑靨,話語是難得的輕柔。
這教段干世瑋更加懷疑。再笨的人都能看出有問題,何況花艷又是這樣的刁鑽、蠻橫,不有鬼才怪,所以他遲疑著不敢舉筷。
「咦,怎麼不動筷呢,莫非你是怕我在里頭放毒嗎?想不到堂堂的南威國皇上竟然是這樣的小心眼,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那我就先開動了,以表示清白。」花艷義正辭嚴的數落段干世瑋一番,然後夾起菜放入口里,津津有味的吃著,並嘗過每道菜,也在他面前喝了酒,吃東西時神情愉快,一副真好吃的模樣。「桌上的菜我都嘗過了,沒有任何問題,現在你可以安心動筷了吧,請用!」她微笑的比了個請的手勢。
段干世瑋沒法推辭,只得拿起筷子夾了塊豆腐放入嘴里,才一嚼動,狂烈的辣意便直沖向腦門,辣得他忙將東西吐出,邊咳邊怒喊,「好辣、好辣!花艷,你在搞什麼鬼?」
「啊!原來你不吃辣的,對不起、對不起,那快喝杯酒解解辣。」花艷忍住笑,假意將酒遞給段干世瑋。
段干世瑋被辣嗆到,接過就仰頭喝下,卻又馬上吐出來,整個人跳起來大吼,「老天!這是什麼鬼東西,這麼酸!」
花艷拼命忍住笑,但是見段干世瑋又跳又叫,好像發怒的熊,她就再也忍不住而呵呵大笑起來。又整到他了,成功!
段干世瑋氣得想殺人,不過嘴里的難受要先解決,桌上的東西他不敢再踫了,見兩名伺候的丫環站在不遠處,低著頭在偷笑,他怒火更熾,對她們大聲喝令,「該死的!你們還不快去拿水來!」
紅玉、紅楚被他一吼,不敢怠慢,很快的就端了茶水上來。
段干世瑋不疑有他,拿起茶杯就大口喝水,哪知道這也是個陷阱,不過這回他沒失態再吐出來了,勉強將水咽下,臉黑得可比擬墨汁。
他重重的將茶杯放在桌上,燃燒著火焰的眸子死盯著笑如春花怒放的花艷,從齒縫里擠出了聲音,「你真的不怕死?」
花艷笑到喘不過氣,猶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回應,「黃連水可以降火氣,很適合你,這可是我的一片美景呢!」
段干世瑋怒得劍眉都豎了起來,他寒著臉一步步走向花艷,考慮自己是不是要順從心意,當場殺了這個可惡女人。
花艷卻像吃了豹子膽一樣,面對橫眉豎目的段干世瑋她一點懼意都沒有,站起身,無畏的迎視他殺人般的凌厲目光,語氣驕蠻的提醒他,「你可不能對我動手哦,男子漢大丈夫,怎可以欺負弱女子,而且我是好意招待,菜不合你胃口也不是我的錯啊,你若為此怪罪于我,未免太沒道理了,你可是南威國的皇上呢,一定很明理,不會這麼做的,對不對啊?」
段干世瑋神情不善的看著花艷,「朕小時候被你整弄得還不夠嗎?沒想到你長大了惡習仍不改,你當真以為朕拿你沒辦法,可以任你繼續橫行霸道下去嗎?你難道忘了你要嫁給朕的,嫁人後你的命運將是掌握在朕的手中,生死都是由朕決定的!」他語氣冰冷。
花艷小臉一抬,毫不在乎的應著,「反正我嫁給你注定就是沒有好日子過了,所以我巴結你也是白費心思,那我何必做吃力不討好的事,不如痛痛快快地玩個夠,當是彌補?,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用一時的快樂換取一輩子的痛苦,想不到你是這麼笨的人!」段干世瑋譏諷花艷。
「笨的人是你,強要娶個不想嫁你的人為妻,和親是我不能拒絕的宿命,就算對方是阿貓、阿狗我也得嫁!但你不是,你身為皇上,皇後之位尊貴無比,許多女子搶破了頭想得到,她們也一定會極盡溫柔的伺候你,視你為天,這樣的艷福你不要,偏答應和親要娶我!再說如今天下升平,想你南威國也無意要挑起戰爭,兩國和平共處是必然的,若能簽定友好和約是最好,就算不簽也不見得會興戰事啊!所以和親實在是沒什麼意思,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相處如水火,彼此看對方不順眼,這樣成親只會互相折磨,難成佳偶,這又有什麼樂趣呢?不如你解除我們的婚約,此後我們可以老死不相往來,你不用面對刁蠻、任性的我,我也不必離開親人遠嫁外地,不是兩全其美?這樣對大家都好,你說是不是呢?」花艷對段干世瑋分析解釋了一大堆,就是希望他能開竅,會知趣的取消婚約。
「你真這麼不想嫁給朕?討厭嫁給朕?害怕嫁給朕嗎?」段干世瑋也明白回問她。
「前兩項是,後一項就不是了,你又不是三頭六臂,我干嘛要怕你。」花艷高傲的表示。
「你若肯承認你是畏懼朕的報復,害怕朕會對你不利,肯坦承你不對,願意好好反省,或許朕可能順你意取消婚約,可是如今你不但是死不認錯,還變本加厲戲耍朕,朕怎能善罷甘休呢?我們成親後,你的確會沒有好日子過,你這麼有自知之明讓朕很高興,既然你都這麼想了,朕怎麼可以不成全你的希望呢,所以朕絕對不會解除婚約,你嫁定朕了!」段干世瑋不懷好意的冷笑,反將她一軍。
怎麼會有這樣厚臉皮、強求的人?!花艷氣紅了小臉,口不擇言,「好!你若不怕你的皇宮被我鬧翻天,你能經得住不被我氣死,忍受得了我的捉弄,你就來娶我啊,誰怕誰呀!」
「公主!」紅玉見花艷氣得亂說話,急急上前拉拉她的衣袖,希望她別將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紅楚則是代主子向段干世瑋求情,「段干皇上,公主心直口快,有口無心,求您別見怪,公主不會真這麼做的。」
「誰讓你們兩個多事的,退下!」花艷不高興的斥責兩名宮女。
「看來你的宮女比你還懂事,你真該向她們學習,改去滿身的缺點,變得討人喜歡些。」段干世瑋教訓花艷。
花艷睜大了晶亮的眸子對上段干世瑋,故意燦笑著,「段干世瑋,我就是這個模樣,不會為任何人改變,尤其是你,哼!」她冷哼後隨即別開頭。
她這又嗔又傲的模樣萬分吸引人,也引起了段干世瑋片服這個刁蠻女的意願,他伸手握住花艷的小下巴,將她轉向自己,「朕認為你會改變的,而且是為了朕改變!」他的語氣淡然,卻帶著嚇人的威嚴。
花艷急忙揮開段干世瑋的手,滿臉嫌惡,「不準你踫我!誰會為你改變,你不要作夢了,小矮子!」她叫出他最痛恨的稱號,還朝他扮了個鬼臉。
「花艷,你故意要挑起朕的怒火嗎?」段干世瑋微眯起眼,火氣瀕臨爆發邊緣。
「沒錯,這是你自找的,在我還沒嫁給你之前,我想怎樣你都沒權利管我!」花艷得意洋洋地睨了段干世瑋一眼。
「你……你真是天下最蠻橫、驕縱的女人了,沒教養、不講理,讓人討厭到極點了!」段干世瑋氣得罵人。
花艷不客氣的頂回去,「你也不是個好男人,以前懦弱無能,現在是自大狂妄,我不歡迎你這個客人,你走吧!」她直言下逐客令。
段干世瑋兩手緊握成拳,嗓音陰沉冷然,「你真的激怒朕了,你將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撂下話,他怒火沖天的拂袖而去。
紅玉、紅楚嚇壞了,兩人無措的看著花艷。事情怎會弄得這麼糟呢?
段干世瑋的暴怒讓花艷有些不安,但她仍任性得不予以理會。本來她就沒指望和段干世瑋能和好,所以才會設計捉弄他,只要這事成功了就好,往後他想怎麼對付她,她再想法子化解。
老話一句,總有辦法的!花艷在心中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