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西垂,長庚東升,東方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天,下著厚重的白雪,一瓣一瓣,如鵝毛的飛雪白天而降。
染上銀裝的崎嶇山路走著一隊人馬,但見籠罩著一陣沉重氣氛的鏢隊正冒著大雪趕路。他們的步伐很急,像是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馬車內重要的東西運到某一處地方。
撲素的馬車內,但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坐在軟榻之上。他緊抱著一個縴細的女子,眉宇之間深鎖著一抹深深的憂慮。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車門被緩緩的推開。
「老大……」但見阿壽神色焦慮,看著上官駿懷中的映月擔心地問︰「映月姑娘好點了嗎?」
「好些了。」上官駿低鎖著懷中的人兒,沉聲答道。
「我們要繼續趕路嗎?」他擔心地問,如此的趕路對身子這麼虛弱的映月來說,是一種折磨啊!
自冬雪初起後,映月單薄的身子抵受不住寒流,一直都非常的不好,近幾天更是得了很重的風寒,身子有時發冷、有時發熱,病情極為嚴重。
「快要到下一個市集了,繼續趕路吧。」上官駿道。
月兒是他們里面唯一的大夫,正所謂醫者不能自醫。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唯望能盡快趕到下一個市集,找大夫替她診所。
「映月姑娘……」阿壽頓了一頓,啞聲開口︰「撐得住嗎?」
一路上她都是昏昏睡睡的,在上官駿的懷中半睡半醒著,絕色的臉龐染上一抹蒼白,柳眉因不適而輕皺著,看得所有人都心疼了。
「她必須要撐下去。」上官駿緊束著下巴,僵硬道。
「嗯。」阿壽擔心地看了一眼,決定要加快腳步。
上官駿低看著懷中熟睡了的人兒,她的四肢冰冷,要不是有他以內力溫著她漸降的體溫,她可能早就撐不下去。
如羽扇的睫毛輕輕的往上揚,映月迷蒙的睜開眼,映人眼中的,是他寫滿了擔心的俊容。「上官公子……」
「月兒,你醒了?」
「來,喝水。」上官駿輕輕的將她抱坐起來,喂喝著溫水。
「好冷……」她依偎在他溫熱的懷抱里,吸取著身上暖熱的氣息。
「外頭正下著雪。」她冰涼的軀體讓他一陣心疼,抱著她的手環得更緊。
「雪?」映月低喃,不解地偏頭。
「嗯。」上官駿緩緩的點頭,眼見她的小唇微微的發紫,小小的身子在他的懷里不住的顫抖著,他的眉皺得好緊。
他別無選擇,當機立所的動手月兌去她的衣服。
「上官公子……」映月沒想到他會做出如此的舉動,她吃了一驚,伸手就要推開他。
「噓……我只想讓你暖一點。」他同樣的月兌下上衣,將赤果的她抱人懷中,以最直接的方法,溫暖著她。
映月在他的懷中不敢動彈,肌膚與肌膚的相觸讓她的心跳有如暴雷,蒼白的臉上染上一陣紅彩。
上官駿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處,他身子僵硬,滿月復的翻騰,讓他幾乎窒息。
「你……我冷到你了嗎?」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他全身僵硬,映月小聲地問。知道自己的身子十分的冰冷,不知是不是把他冷著了。
「不是……」上官駿啞聲道。
因過于刻制,他的額頭隱約的現著青筋。
映月緩緩的轉過身想要探視他,不其然的听見他低低的抽了口氣,她擔心地道︰「你不舒服嗎?」
上官駿喉間發出一陣不耐煩的低吼,一個轉身將她壓倒在軟榻上,燙熱的額抵著她微涼的粉額,沙啞道︰「別再模了,不然我不知道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
他的眼中燃燒著不可收拾的欲火——一股想要佔有她的欲火。
在他灸熱的眼神下,映月只覺自己在他的目光下溶化了,她啞聲開口︰「上官公子……」
上官駿壓在她的身上,頭埋在她的發間,在她耳側沙啞地低喃︰「不要動,就這樣……一下就好……」
映月不敢問、不敢動,只是靜靜的在他強壯的身子下,被他暖熱的氣息環繞著。
就在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攀升至最高點時,一道低喚奪去了兩人的注意力。
「老大!有狀況!」
上官駿猛地撐起身子,他一手卷起地上的衣物,披在她粉白赤果的身子上︰「把衣物穿好。」
「嗯。」映月點點頭,匆匆的穿上衣服。
「不要出來知道嗎?」上官駿替她扣上衣扣,沉聲囑道。
「發生什麼事?」映月擔心地問。
「沒事,你乖乖的睡。」他在她的粉額上輕輕印下一吻,蓋上帶著他余溫的披風,向一直趴在馬車的另一端的白虎道︰「白虎,替我保護月兒。」
白虎低低的應了一身,龐大的身子緩緩的來到映月的身前,眼中閃著一絲戒備。
上官駿轉身拿起擱在小桌上的長劍,高大的身子躍下馬車。
只見一群數十人的人馬圍著鏢隊,他們手執武器,身上穿著古怪的裝束,右胸上刺著一個金色的「福」字。
「老大!那就是上官駿了!」其中一名山賊一見著上官俊,她眉清目秀,赫然就是捉走映月的春花秋月其中一員。
「麒麟鏢局的上官駿是嗎?久仰大名啊!」肥頭大耳的帶頭山賊——周大福,冷冷的笑道。「連我的春花秋月都對付不了你,不愧是麒麟鏢局少年當家啊!」
但見他一身刺眼的衣服,十只圓滾滾的指上戴滿了金光閃閃的戒指,俗得嘔心。
「老大,他們是七絕山的人。」阿旺來到上官駿的身邊,低聲道。
「東岳七絕山的周大福。」上官駿點點頭,劍眉一挑。
又是他們!派人混進鏢隊偷不成,現在就用搶的?
「把秋林群鹿圖拿來吧!」周人福用手挖著鼻孔,另一手拿著大刀抓背。
「哼。」看著他一身「閃亮亮」的裝束,上官駿連話都懶得說,冷冷一笑。
「我可不像雷大刀般好對付喔!」見他看不起自己,周大福吐了一抹口水在地上,粗聲道。
「老大,七絕山上高手如雲,要小心。」阿旺在上官駿身畔沉聲道。
「嗯。」上官駿戒備地看著眼前的人馬,「唰」的一聲抽出一柄長劍握在手中。
現在最令他不放心的並非眼前的賊子,而是怕會驚動到馬車內的映月。
「老大,別跟他們說那麼多了!直接搶吧!」春冷冷的說道。
「你們都听到啦!等什麼,上啊!」周大福將手中的鼻屎一彈,喝道︰
「是!」周大福一聲令下,七絕寨的眾人同聲一喝,提起手中的長劍。
「你守住馬車,他們由我來對付。」上官駿沉聲道,接著躍上駿馬。
「是。」阿旺點頭,握著大刀站在馬車,與阿壽守住馬車。
雪,越下越大。白天而降的大雪覆蓋住大地,刀光劍影的交熾,染紅了天雪。
飄雪的山林之中,是一場血腥的激戰。
「老大,馬車好像有點不對勁。」一名身材瘦削的山賊道。
鏢隊上下都護住馬車,仿佛車內有什麼重要的寶貝一般,如果沒有猜錯,秋林群鹿圖一定身在其中。
「你去看看!」周大福認同地點頭,道。
「好!」山賊點頭,執起大刀兩三個起落,溜到馬車前,沖進馬車之內!
「赫!」映月看著沖人馬車內的人,嚇了一大驚,身子猛地往後一縮。
而守在映月身前的白虎發出一陣低吼,雪白的身子一弓,飛撲自山賊的身上!
「老……老、老、老、老虎啊!」山賊跌出車廂,嚇得抱著頭發出一聲叫喊︰「老大!有老虎啊!」
「老虎有什麼好怕的!你給我去把秋林群鹿圖搶過來!」周大福用力的踢了他一腳,吼道。
「是的!」山賊硬著頭皮的提刀沖到馬車旁,再度沖上馬車。
「老大!他們要上馬車!」阿山驚呼道。
上官駿亦留意到山賊的動作,他一個閃身來到山賊身側,出掌擊向山賊的胸口,山賊如稻草人般猛地往後飛出數丈。
上官駿猛地打開馬車門,伸臂將映月抱出車外,自暗格內取出畫卷,將畫卷塞進她的懷中。
「往前跑,不要回頭,知道嗎?」上官駿沉聲道。
「你、你呢?」映月緊抱著畫卷,急問。
「我會跟上去的。」他吻了一下她的粉額,保證道。「白虎,好好的保護月兒!」說著他將映月抱到白虎的背上。
「吼!」白虎認了一聲,背著映月往森林奔去。
「頭子!有人跑掉了!」山賊看著映月往森林消失的身影,驚呼道。
「快追啊!」周大福喊道。
阿山與阿旺交換了個眼神,分別躍到山賊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放箭啊!」春一見到白虎,便將羽箭架在弓上,對準白虎一射!
春的箭法精準,尖銳的羽箭以極速發射,鋒利的箭頭穿透白虎的身子,插入它身後的大樹,深入樹身余寸!
「吼!」白虎硬生生的中了一箭,發出一陣痛呼。
「白虎!」映月尖聲一喊,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白虎卻絲毫沒有減下腳步,不斷的加速奔騰。
「白虎!停下來!你會死的!」映月抱著白虎的頭頸,流淚呼喊道。
鮮血自它的胸月復不斷的流出來,溫黏的血液染濕了她的手,染紅了它雪白的毛發,然而白虎沒有停下,只是拚命的往前跑,不顧牽動了自己的傷口,它只知道,它要保護她!
好不容易穿過了森林,白虎背著映月奔到了山崖邊。但它再也沒就下去的力氣,白色的身子一側,無力地躺在雪地上粗喘著。
「白虎……」映月一聲輕喊,走到白虎身邊探視著它胸口的箭傷,一陣澀意涌至喉間,雙眼睜得好大。
它傷得好重!羽箭穿透了它的胸月復,很可能傷及內髒,一下子染紅了地上的白雪。
她月兌上的披風,蓋在白虎的身上,按住它如泉般流出的血液。
一陣勁風自天際劃起,吹起了一地的雪,她嬌小的身子亦被冷風吹得發抖。
她的頭好昏,四肢虛軟無力,病弱的身子。
「咳咳……」她以手背捂著自己的嘴,用力的一陣猛咳,忽覺喉間一甜,手背上一陣黏暖。
她低頭一看,但見雪白的手背上染著妖紅色的血液。
血!
就在她瞪看著手中的血液時,身後的腳步聲奪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回頭一看,但見一道肥大的身軀站在她身後,不自覺的把手中的畫卷抱得更緊,映月喉間一咽,心中一陣慌亂。
前方有懸崖,後方有追兵,映月緊抱著畫卷,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泵娘,識趣的就把你手中的畫卷交給我!」周大福冷冷地道︰
「不、不行!」映月慌忙地擦去嘴角的血絲,她緊抱著手卷,身子不斷的往後退。
這是大家交給她,要她守護的東西,她說什麼也不能交給他!
白虎氣息租喘,撐著殘破的身子站在映月的身前,發出低吼。
「滾開!」周大福完全不把受傷的白虎放在眼內,一腳踢得它飛離數丈。
「白虎!」映月大急地叫喊,想要到白虎的身邊。
然而周大福卻一把拉住映月的手,把她縴弱的身子拖到自己面前,俯視著她蒼白的小臉,肥大的手掌握住映月的下巴,賊笑道︰「你這小妞還真俏,跟著上官駿不可惜?」
「放……放、放手!」映月用力的搖想頭,想要掙月兌周大福的鉗制。
「呵呵!好個粉女敕的可人兒,真讓人想好好疼你!」周大福肥膩的手下流地在她的身上亂模一把,眼中寫滿了婬穢。
映月情急之下,只能用力的咬住他的手臂!
「干!臭婆娘你咬我!」周大福吃痛地推開映月的身子,用力的罵了一聲。
「咳咳……」映月被他推得跌坐在地上,但覺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而她還是緊緊的抱著秋林群鹿圖。
周大福一把揪住映月的衣領子,撫著她絕色的面容,眼中閃著婬光︰「把你捉回寨里再好好疼你!」
重傷的白虎躺在遠處粗喘著,只能無助地看著映月被周大福欺凌。
「不、不要!放、放、放開我……」映月無力地掙扎著,病弱的身子使不出力來,只能任他欺欲。
「放開她!」一道低吼自身後響起,但見御馬而來的上官駿,黑眸燃燒著殺人的火光。
「上官公子!」
「上官駿,你來了啊!」周大福看著上官駿,挑眉一笑。
「放了她。」上官駿看著周大福那在映月身上游走的不安分肥手,下顎緊繃。
「放了她?哈哈,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周大福一手捉
住映月,一手握著長刀指著上官駿。「上官駿!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放開她。」上官駿冷冷地重復道,手中滴著鮮血的長劍蓄勢待發地抖著。
映月半昏迷的被周大福拉住,口中無力地輕喊︰「上官公子……」
握著秋林群鹿圖的手一緊,她用盡最後一口力氣,將畫卷往天空一摘,把秋林群鹿圖拋得遠遠的。
「月兒!」他嘶喊著她的名字,沒想到她會作這麼不要命的舉動。
「你這個小賤人!」周大福心中一怒,肥膩的手掌甩了映月一個巴掌,把她打出好幾丈!
「月兒!」上官駿沖到映月的身前,抱住她虛軟的身子。「你為什麼這麼傻!」
映月看著抱著自己的上官駿,蒼白的臉上吃力的揚出一道微笑,嘴角緩緩的流著血︰「畫卷……」
「不要理它了!」上官駿低吼著,抱起映月的身子,雙手在顫抖。
就在周大福要搶奪秋林群鹿圖時,冷不防阿山與阿壽的自山林里奔出,兩人手執著長劍,二話不說的便向周大福采取飽擊。周大福吃力地與二人過招,手中的秋林群鹿圖亦不知何時被阿山奪走。周大福肥大的身子被兩人精準的劍法攻得他喘不過氣來,別說想要奪取秋林群鹿圖,他可能連自己性命都保不住。
見武功敵不過兩人,周大福為了保命,只好放棄秋林群鹿圖,運起輕功逃命。
「他逃了!」阿山提氣想要追去。
「窮寇莫追。」阿壽伸臂阻止阿山的動作。「先看看映月姑娘。」
上官駿听不到任何聲音,只是全神貫注的凝看著懷中虛弱的人兒,胸口盈滿了幾乎要爆裂的恐懼。
「咳咳……」映月有一陣猛咳,鮮血在白色的衣袖上留下一道妖紅的印子。
「月兒!」上官駿驚聲大吼,看著衣袖上的鮮血,他的心跳仿佛停止了。
「咳咳……」映月說不出話來,又是一陣猛咳。
「你怎麼這麼冰?」她的體溫下降得好快,如雪般蒼白的面容讓他眉頭緊皺,胸口一緊。
「上官公子……」
「不要說話。」上官駿點住她的唇,心跳快得他險些透不過氣來。
映月本已重病在身,再加上這麼一摔,她的身子怎麼承受得了!
「老大!」剛趕過來的阿山看見上官駿懷中的映月,嚇了一大驚︰「映月姑娘!」
「要多久才能到達下一個市集?」上官駿低凝著映月蒼白的雪容,啞聲問。
「騎馬的話也要一兩個時辰。」一直無言的阿旺插口道。
「來不及的!」上官駿搖頭低吼,突然見他站起身來,將映月背于背上。
「你要用跑的?」阿旺不置信地睜大眼。
「嗯。」上官駿點頭。
「不可能的!現在下著這麼大雪,這里地勢又險峻,你會死掉的!」阿旺不認地搖頭。
惡劣的天氣、險竣的地形,再加上要運功保住虛弱的映月,就算上官駿再強壯,也不可能在護佐映月的情況下安全到達鄰近的城鎮的。
「月兒她撐不下去了!」上官駿看著懷中半昏迷著的人兒,嘶聲吼叫著。
「可是……」
「管不了那麼多了。」上官駿將映月緊密的包在披風之內,將她背在身後,向阿旺交代道︰「照顧白虎。我在下一個城跟你們會合。」
「老大!」
然而上官駿已運起輕功,瞬間消失于眼前。
「該死的!」阿旺跑上前,想要追回上官駿︰「老大!回來啊!」
「不用追了,現在就算是千軍萬馬,也阻止不了他的。」阿壽拉住阿旺的臂,搖頭道。
「可是……」他這舉動與尋死無異啊!
「大哥,阿壽說得沒錯,映月姑娘對老大很重要的,要是她有任何不測,老大一定承受不住的。」
映月對上官駿的重要性,大家不是不知道的,要他放任她自生自滅,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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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般的雪刮傷了他的臉頰,無情的風吹著他的身子,陡峭的地勢與及惡劣的天氣讓他舉步艱難,積雪畔住了他的腳步,讓他就得更為吃力。
寒雪連連的吹進他的眼楮劃破了他的俊容臉,身上臉上盡是被枯木擦傷的血痕,然而他沒有停下腳步,只是以最快的速度狂奔著刺骨的寒風冰雪無情地吹打在他們身上,他將內力凝聚于背,暖住映月逐下降體溫。
「月兒,不要睡!」感覺到環住他頭頸的小手正無力輕垂,上官駿焦急地嘶聲叫喚著,不容她就這麼睡去。
「上官公子……」映月眼皮沉重,眼前的景色逐漸變得模糊。
她听不到任何聲音,只覺得身邊的景物都緩慢下來。
風,停下來;雪,靜住了。
她但覺眼前一黑,接著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