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爾看著窗外的眸子亮起了微光。
一輛呼嘯而來的計程車,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十分不尋常,如果是朝著卓家而來的則更是少見。那輛艷黃色的計程車在卓家大門前停住,不久,從車內走出一個嬌麗的身影。
夏言暖用鎖匙進了卓家大門,緩緩穿過黑暗的庭園,她仰起臉來望一望四周的屋宇,甚至還將眼光定在「爾尊別館」好幾秒,然後才緩緩走進了「卓卓堂」
卓爾從窗畔回過了身,背脊靠著窗台,炯炯眼光盯著門口,耳听那一串輕巧而細微的腳步聲漸漸來到門外,心中一直揪著的擔憂松了下來,取而代之的卻是惱怒感覺。
這小東西竟然擺了他一道,將他一個人甩在濱海公路上不說,還三更半夜才回來,存心讓他飽吃一頓「逼審大餐」
房門輕輕轉動,一道人影慢慢出現,卓爾的眼眸閃現深沉而幽亮的光芒。好,他可得問清楚她到底有何居心!他今天就要揪出她的真面目。
夏言暖前腳才剛踏進客房,就被突然亮起的燈光嚇了一跳,她眨了眨眼,才看清立在窗前、用一雙無比幽亮而精銳的眼光在等著她的人是卓爾。
他穿著輕松的休閑衫,修長而高挺的身子自信且瀟灑地靠著窗沿,臉上是一股沉靜與深思,正似笑半笑地瞅望著她。
夏言暖微微驚愕,心一亂,只能回望著卓爾,原本偷快的心情與得意的笑容瞬間消逝,甚至忘了開口說話。
「終于回來啦!」半晌,卓爾才瞥一眼手表,嗓音則因一夜無眠而略顯低沉。
表面指著清晨五點整!
夏言暖的心又是一悸。這一整天因為耍了卓爾而有的快樂與得意,竟然因看見此刻的他而瞬間灰飛煙滅。
看來他是足足等了她一夜,這讓她的心里閃過不忍與愧疚。
夏言暖淡眉一蹙。這麼」件小事就讓她不忍愧疚了,那等到卓爾發現她的「A錢」計謀時,她該不會被更多的不忍愧疚給壓死吧?
「你不是放了我一天假嗎?所以我‘自由’了一整天。現在回來應該不算太晚吧?我等一下就可以立刻開始工作。」她朝他解釋著,藉以減少自己的愧疚感。
卓爾望著她清新天真卻又帶著刁傲艷亮的臉龐,想起她剛踏進門時臉上的得意與狡黠,一絲似曾相識之感又爬上心頭,卻仍是模模糊糊的記不清。
「你去了哪里?」他冷冷問道。
「我去逛了一天的街,把台北所有的馬路全壓過一遍了!」夏言暖朝他一笑。她不只走一趟台北,她還遠去了一趟日本……
「逛街可以逛到清晨?你告訴我,哪一家店是開通宵的?你該不會去逛了Seven-Eleven一整夜,陪工讀生聊了一整晚的天吧!」卓爾眯起迷人的細長深眸,嘴角挑起一絲嘲笑。
「我……」夏言暖一怔,「我去了PUB,去找樂子。」她有些驚慌于他透視般的眼光,也有些微怒于他的嘲諷,于是隨口胡扯。
「去PUB找樂子?」卓爾的身子一挺,眼光轉寒,一陣不知名的惱意竄升心頭,「你一個人跑去那種地方找什麼樂子?」
「找人陪我開心、陪我說話,給我關心、給我溫暖!」她干脆說得更為夸張離譜。
卓爾的寒眉一緊,眼中的光芒轉為幽黯。
「我去找男人,因為我渴望溫暖與溫情。」她挑起眉,連自己也不知為何會從嘴里吐出這句話,直覺只想刺激卓爾,讓他生氣。
她竟然渴望卓爾會為了她生氣!這個體悟讓夏言暖的心起了一陣陌生的顫抖與慌亂的驚愕。
卓爾沉默不語,冷盯著夏言暖的臉。
「我去尋找自己的快樂總行吧?你只是用錢買下了我的大部分‘時間’,並不表示你能用錢買走我的‘自由’與‘渴望’。」夏言暖咬咬唇,側身閃過他跟前,面帶狡黠地往盥洗室走去。
卓爾一把拉住她。他實在無法壓下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無法澆熄心中那股似怒似惱、似憂似妒的沖動火苗,只能盯著眼前那張艷麗又天真、柔順又刁野的臉龐。
「你抓痛我了!」夏言暖驚訝地掙扭著左手腕,屏住呼吸,不知卓爾又要做什麼?
卓爾瞧一眼他掌心里那只柔細卻有一道深深疤痕的手腕,心中竄過一絲憐惜與不舍。
憐惜不舍?!真是該死了!他最近果然開始好心起來,也懂得憐香惜玉了!難道年齡與善性成正比,年紀越大,他額上殘留的齊克星輻射越有「改惡向善」的效果,令他開始進入「聖人」的行列?
他凝視著她小巧的臉及漆亮的眸子,那張臉悄悄成了一張「矛盾」而「蠱惑」的密網,視線一旦沾黏上,就再也離不開,那雙眼楮瞬間成了一片「迷離」的流光,忽黑、忽紫、忽藍……
卓爾突然有一股沖動,他想要——
「听清楚,我會用錢買下你的心!」他月兌口說出驚人話語,然後自己也猛然一怔。
他從來只買女人來「一夜溫存」,不曾想要買下一個人的「心」啊!
「你說什麼?買我的心?」她猜不透他的眼光與想法,心靈深處竄起一股陌生的恐慌。
「對!買你的心,還買你整個人!」卓爾的眼光在夏言暖臉上游移著,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她如菱的唇,有一丁點豐潤,有一些些粉柔,還有微微的上揚與驚訝,雖然稱不上性感或誘惑,卻令卓爾的唇角一卷,閃過一縷幽深的笑,一個從不曾出現在他臉上的奇異微笑。
夏言暖屏住了呼吸,體內所有細胞第一次產生了異樣的紛亂。他的呼吸不對了、心跳不準了、腦筋也不靈轉了,原本的平和清醒轉換成紊亂緊張,再變成只能听見狂亂心跳的寂靜與眼光交流。
買她的心,買她整個人……夏言暖的腦子里只有這兩句話在飄浮盤旋,恰似一個沒有方向的斷線風箏。
卓爾眼角的笑痕加深,鉗住夏言暖手腕的手一松,他揚起她的下巴,輕輕捏住那滑女敕卻倨傲的彎弧,使她的臉微微仰起,更清楚地呈現在他的瞳眸中。
此刻的他,仿佛迷上了她那兩瓣蠱惑人的柔唇,還有那一雙挑動人的眸瞳;他的身心起了一種渴望,如此驚人與逼人,令他轉不開視線。
夏言暖想扭頭逃開他讓人無法抗拒的手,想推開他的進逼,誰知她的手才到半空中,卓爾微勾的唇已經狂妄又猛然地襲向了她。
她的心一悸,只發出了一聲細碎的輕呼,腦海便成了一片空白。她全身的細胞在瞬間癱瘓,感覺與想法都成了虛幻,只剩下燒灼滾燙的臉頰有知覺,只剩下無法不顫抖的唇有感覺。
卓爾凜傲而勾揚的唇含吞住她的低吟與所有呼吸,在她的唇上輾轉侵略。
她的心跳停了、她的心髒緊了、她的呼吸沒了,她的背脊緊緊貼著涼意沁人的窗玻璃,不知所措。他的唇舌像火一樣,燒著她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毛孔,還鑽進她的口中,燃起一股惹人驚顫的狂苗,直達全身。
她的臉上感到他吹拂而來的氣息,身體感受到他朗健的胸膛。這一刻,卓爾是真的了,他成了一個有熱度與溫暖的人,那麼的真實!因為她的唇、她的所有細胞都感到他的存在,甚至已經為他而綻放……
這個有溫度的唇舌貼近,竟然給了她一種安心感覺,一種十幾年來一直缺乏的感覺,還有一種來自內心的感動……
他是世上第二個給她如此親近溫暖的人,即使帶有幾分霸道與狂妄……她卻感動了心暖了,有一陣暖熱的波動似浪般緩緩襲上她體內的細胞,讓她想依靠、想依賴、想留戀、想要更多一點、想要更深刻一點……
突然,理智如一桶冰水淋灑下來,她渾身一震,驚亂散布全身。
她是為了一個虧欠而來,她不能再在這個時空有任何藕斷絲連的關系或負欠,她不能讓自己的新生命被任何人打擾。
而卓爾,注定要氣恨她的所作所為一輩子,她可不想再與他有任何曖昧不清的關系。
她想毫不留戀、毫不欠悔地回到二一○六年!
一轉醒,她猛力推開他,臉已燃成火紅,唇潤著柔紅,與酒紅色的短發相映成輝,她喘著氣直盯著他。
卓爾雙手一按,不假思索地掌控她的肩頭,欺近了她,將她困在窗邊,動彈不得。
「你別亂來!」她的聲音充滿了驚慌,有些像是受了傷的小動物,內心有著無比恐懼。
卓爾沉沉一笑,「亂來?!你太低估我的水準與眼光了。我不會對你亂來,所有跟我發生過關系的女人,全都是自願且樂意的!」
卓爾嘴巴上逞強,可是他的心里卻浮起一股不安與驚駭。剛剛是他第一次強吻一個女人、第一次對女人的唇如此強索與饑渴;一沾上這兩瓣唇,他竟有一剎那的迷醉與恍惚,心里狂泄出舒服與陶醉的洪流。
「我不願,我不樂意。我……不賣!我不會賣!」她的聲音無法不顫抖,不禁語無倫次起來。
「會的,你會賣的。我的錢除了能買下你的‘時間’,還能夠買下你的心!你只能把心留在這里,全心照顧秋語冰,然後盡心陪她直到她醒來的那一天。」他的眼光幽深到令人無法臆度,「當然,你的心只能任我操控,我是你心的主人。」他悄悄下定了決心。
「不!我的心是不可能賣的!即使你多有錢都是一樣。」夏言暖輕顫著唇,無法承受他那令人無法不回視的眼光,更無法揮去剛剛的吻。
苦澀成了她當下的感覺,她體會並領悟到,他是十分熟練于「吻技」的人,甚至還十分懂得「享受」這種技巧。
不公平!他竟然將這種技巧用在她身上!她根本連最粗淺的步驟都未曾了解過,他就奪去她的初吻,他就說要買她的心,還要成為她心田的主人!
他憑什麼?!
「你錯了,我的錢什麼都買得到。不僅能買下你的時間,還能買下你的心,你的一切!」卓爾盯著她顫抖的唇,心中隱約閃過一個念頭——他想把她當作一個收藏品,把她好好留在身邊!
「是嗎?那你準備付我多少錢?我在你眼里值多少錢?」夏言暖想起他總是用金錢來衡量一個女人的價值,心一寒,不禁唇角微顫,似笑非笑地看著卓爾。
「多少……」卓爾濃眉一緊,眯起眼,腦中竟然跳不出一個數字。
夏言暖是個「沒有價碼」的女人!她甚至連「價碼」兩個字都談不上!她什麼也沒有,沒有親人的庇蔭,沒有財產可繼承,連銀行存款也沒有,更別談什麼股票、不動產之類的投資了。可是在他的心里,卻又隱約有另一個看不清的價碼存在!
「你的價值有多少,就看你對我誠不誠實。」卓爾望進她的眼眸最深處,緩下了心中的疑惑,沉聲說︰「等你的真面目被我揭穿後,我就可以判斷你的身價是昂貴或低廉。」
「我有什麼真面目?」夏言暖渾身緊張起來,看不懂卓爾眼神里的深奧。
「是嗎?」卓爾的聲音輕柔,眼里的笑意更深幽了。
「你愛買多少女人是你的私事,但我不是那種可以被你用錢壓死的人!何況你認為錢比女人有吸引力不是嗎?那又何必花錢買我這種不值幾塊錢的麻煩!你隨便到路上買一個都比我有身價!」她將嘴角一撇。
卓爾卻只是一笑,「可惜,自願上門的、容易買到的東西我反而不感興趣;越是買不到的東西,即使它有多低廉、多沒價值,我也會想辦法弄到手。」這點和他做生意的手法是一樣的!
夏言暖一顫,將眼光望向一旁,不願再面對他。「對!等弄到手後你就將它丟了,因為它本來就沒什麼價值,你壓根兒不會將它留在身邊好好保存。我告訴你,你不可能用錢買我的任何東西,即使只是一根寒毛也不可能!」她的胸膛因為辯駁而劇烈起伏。
卓爾的眼光輕瞥她胸前,一個奇異的東西吸引了他。她的襯衫前襟有一個水晶鏈墜從兩個扣孔中的邊縫里斜露出來。
那是一個紫色的寶石,他只能以「寶石」兩字來稱呼。即使乍看之下它像極了紫水晶,他卻一眼瞧出那不是普通的紫水晶,甚至不是市面上任何一種礦物石。而且這鏈墜上還流動著一抹忽隱忽現、忽強忽弱的紫色光芒,仿佛是個「有生命」的東西。
他的眼微微眯起,那寶石絕對是個無價之寶!夏言暖這個一貧如洗、身無長物的小女孩身上怎麼會有如此貴重且神秘的東西?
他將眼光調回她的側臉上,「至少我會買到你的秘密!」
「我沒有秘密!」夏言暖推開他,迅速逃進盥洗室里。
卓爾的心猛然躍上一絲靈感。她絕對不單純!甚至……她可能是AV傳播派來阻撓他的間諜!因為自從她來了之後,他的許多商業秘密似乎都成了AV傳播那個知葉涼子的囊中物,讓他損失慘重。
好!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他會讓眼前這個利用他及卓家人同情心的女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急于逃進盥洗室的夏言暖並沒有看見,在她身後的卓爾,俊臉上漸漸浮現寒怒之氣,傲凜而精明的眼光幾乎能殺死人。
卓爾恨恨地看一眼由分析部經理呈上來的報告,他燃起一支煙,深思起來。
丙然,知葉涼子已經擠下了AV傳播的總裁保羅•威頓,自己晉升為AV傳播的總裁,因為她掌握了AV傳播大部分的權力與資金。而那些資金,有絕大部分是從他的手中吃去的!
他等于是幫知葉涼子奪到AV傳播的大功臣!他竟然讓AV傳播越來越壯大,還讓AV傳播繼續播放那些飽含「魔性波」的影片,好藉此滲透人心、統治地球。
那女人真是相當厲害!不但能勾引到保羅•威頓,還能從「總裁情婦」一躍成為「總栽」,那女人肯定對男人很有一套。
可惡!他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地球人成為天魔星人的「心靈奴隸」,成天只知道犯罪、婬亂!並購AV傳播是大哥交給他的「重責大任」,他竟然會敗在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手里。
不,他不服氣。失敗不該是他的專長,他更不該敗在女人手里!即使他並非真的是為了拯救地球人類才想掌控AV傳播,但他也不能就此宣布失敗。
卓爾重捶一下辦公桌,熄了剛燃不久的煙。他不會輕易放過AV傳播、不會放過知葉涼子、更不會放過夏言暖。
對,他早就懷疑夏言暖有問題,遲遲不想招惹她卻一直有不對勁的預感,她甚至還偷偷進駐他的心,害他說出「買下她的心」的豪語。
他真的是著了她的魔!雖然她稱不上美如天仙、傾城傾國的絕世美女,卻深深吸引了他的心,他的腦海總會不時地勾勒出她的身影及眼神。
她絕對不是一個單純天真的女人!是的,只要他能抓到夏言暖的把柄,他絕對要她自食惡果,讓一切局勢轉劣為優勢。
卓爾開車回到家,旋風似地走進自己的房間,鎖上門,然後從壁畫及燈飾上摘下一個小型錄影機。
這就是他的方法!他相信夏言暖偷進過他的房間,竊取他的商業資料及機密,所以這幾天他刻意晚歸,目的是讓魚兒自動上鉤。
卓爾取出錄影帶,將它放進放影機里。
螢光幕上出現的是卓爾如同城堡般華美的房間,屋內一片黑暗寂靜,不久,螢幕上一道青光閃現,畫面陡然跳動一下,隨即又恢復正常。
此刻屋里已多了一個人影,正是夏言暖!她悄悄模出一個迷你手電筒,然後在屋內翻箱倒櫃、東看西抄好幾分鐘,接著她的手輕觸額頭,畫面又出現了一個青光閃跳,待畫面穩定,夏言暖又不見了。
「你看懂了沒?要再看一次嗎?」卓爾按著夏言暖雙肩的手重重施力,從齒縫間冷冷輕哼。
罷才一看到錄影帶里的情景,他的心又是氣惱又是恨怒,立刻將夏言暖從「越閑雅築」拉到「卓卓堂」的客房里,打算好好審問她!
這會兒沒有一個人在家,沒有人能幫她了,他想瞧瞧她還能找誰當靠出、還想騙他多久?他不信她能不招認!
肩上的疼痛讓夏言暖差點哀叫出來,可是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盯著眼前的影像怔住了。
所有謎底已經被卓爾揭曉!不,不是所有,只有「一半」而已,可是她卻已經感到窒息般的恐懼與慌亂。
不應如此的,她的願望只達成一半,她還有一個更重要的願望尚未完成,絕對不能現在就離開車家。
「怎麼?你不想說明嗎?不想為自己辯解嗎?」卓爾的聲音冷冷響起。
夏言暖抬頭看向卓爾,他的眼光讓她的心竄過寒意。這一剎那,她已經體悟到卓爾的恨意與無情,這是她早已預料到的事,可是這些竟讓她感到痛楚。
「你到底是誰?」他的眸光轉為冷凜,「如果不是我在房里加裝小型攝影機,恐怕還看不到你偷偷潛進我房間竊取資料的精彩畫面。你是知葉涼子派來的奸細?或者你和知葉涼子都是天魔星球派來鞏固AV傳播的人?」
「我不是天魔星球派來的人!」夏言暖深吸一口氣。
「那麼你是知葉涼子的走狗嘍?」卓爾刁起足以凍傷人的嘴角,「而知葉涼子便是一個懂得利用男人的野心分子。」
「我也不是知葉涼子的走狗。」夏言暖喃喃說道。她不想此刻就被拆穿身分,她還沒有完成第二個願望。
「那麼你是誰?你給我說清楚!」卓爾冷笑,笑自己竟然被女人耍了!這個讓他失常的小東西竟能輕而易舉地玩弄他于股掌間!
包該死的是他在乎她!他第一次在乎一個女人、一個毫無價碼的小女孩!他是吃錯了什麼藥?他是哪根筋不對勁?真是太可笑了。
「我是夏言暖,一個可憐人!」她閉起了眼。
沒錯,她的前半生真是既可悲又可憐,所以她不想再留在這個讓她痛苦的時空,她寧可完成心願後長留二一○六年,那個時空雖然禁念禁欲、禁性禁愛,但是至少不會再有令她痛苦的事情發生。
她害怕「現實」這兩個字眼。
卓爾一見她無辜又微微淒楚的神情,心中一震,幾乎要相信了她的話。
不!他甩甩頭,他不能蠢到再相信她了。他之前不但相情了她,竟然還愛——不!他才不是愛上她,他只是被她蠱惑了而已!
「可憐人!?哼!我瞧你一點也不可憐,你是可惡才對。」他輕聲一哼。
「我是為了還債而來,相不相信隨你!」她張開眼看著他,臉色微微蒼白。
「還債?你欠了誰的債?」他雙手環胸,眼神越來越冷,俊臉越來越寒。想不到她還是在編織藉口!好,他就听听她能說出什麼荒唐話來?
「我……我不想說!」她不能說,她還沒有將一切做完,她還不準備要走,她還不能泄漏她的心事!
半晌,她只說出一句︰「是我對不起你。」
「該死的!」卓爾聞言惱怒異常,緊緊扣住夏言暖的雙肩,沉聲低吼︰「什麼叫對不起?你真是知葉涼子派來的間諜,跟在我身邊,從我身上竊取商業機密好幫助她對不對?」
夏言暖猛力點頭後卻又搖頭,「你說的大抵上是對的。」他只說對了一半。
「大抵上?那麼錯的部分是什麼?我在想,如果我押著你向知葉涼子威脅,她會怎麼做?」他濃眉一挑,眯起眼望著她艷麗的臉孔。
「我不能說!我不會告訴你的!」她用力搖頭。
眼看她那一頭酒紅色的短發如烈酒濺灑在半空中,然後落在她雪女敕的臉頰上,瞬間燃燙了卓爾體內的細胞。
這一刻的她,竟然有股美感,有股誘人的光彩!只因為那一臉無辜的歉意嗎?或是那一臉的固執與堅持?還是她眼楮里幻滅的彩光,那是漆黑?微紫?還是天藍!?
卓爾有一剎那的眩亂,眼前的夏言暖仿佛是一個紅發小女巫,正在蠱惑他的雙眼,正在迷亂他的心神!
他深吸一口氣。這一次,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神了,他一直以為自己絕不會交心給那些比鈔票還不值錢的女人,而即使他要女人,他也只找有錢的女人!可是眼前的女騙子,不只騙了他大把的銀子、騙了他的同情憐憫,還騙了他一向堅持的心!騙得他不知不覺交出一顆心……
他狠狠咬牙,她是個女巫,一個專門騙財騙心的紅發女巫!
「你這個小女巫!」沉悶的低語里含著氣憤與懊悔,卓爾毫不思索的低下頭,狂野傲妄地吻住夏言暖冰涼而緊抿的唇。
驚悸讓夏言暖的身子開始顫抖,她感到卓爾滾燙而有力的唇。他像是在發泄心中的千萬恨意,也像是在懲罰她的欺騙似的,他傲慢狂妄地吸吮她柔軟的唇,甚至嚙咬纏繞,攻卷進她的齒間,然後——
夏言暖一聲驚呼,身子被卓爾重重推壓在牆上,她的驚呼聲隨即被他給吞噬了。
「我這輩子最恨別人騙我!」卓爾從欲火里收回自己的唇,朝夏言暖冷冷說道。他的眼楮里沒有一丁點感情。
「總有一天你會了解我……」夏言暖高傲地仰起下巴,卻無法掩去聲音里的顫抖。
「了解你?」他沉沉啞笑,身子一震,感到渾身細胞起了反應。
這個小東西竟然能引起他的渴望!燒旺自己少見的激切……卓爾一陣驚怒,伸手捏住夏言暖的下巴,將她嬌柔的身軀緊緊壓貼在牆邊。
夏言暖迎上他眼中閃動的光芒,心底一陣抽搐,再也無法思考!
「我不想了解你,但我要讓你知道,欺騙我的代價!」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沖動及欲火使他再度吻住她微啟的嘴,並且一把扯開她的襯衫,撫上她跳動急促的柔胸。
夏言暖癱軟無力地貼在牆壁與卓爾之間,她已經無處可躲!
她說不出反抗話語,因為腦海已經激不起一點抵抗力氣,反而燃起驚顫與火熱來,那感覺讓她心懼與惶恐,還有一股陌生的身體反應,使得她雙腿發軟。
他的唇像一句句奇異的安慰,他的手像一個個暖熱的熨斗,撫平了她心里的抗拒,坦現了她心中的感覺。
卓爾是不同的,這個感覺讓她又喜又悲。
他的手和他的唇一樣,不溫柔、不細膩,滿是霸道與佔有,奪走了她的呼吸、弄疼了她的肌膚。她知道他在發泄,可是她卻沉溺其中。
他只不過是在發泄!這句話今夏言暖的心湖泛起寒意。她知道他會恨她,她知道他會氣她,只不過她沒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強烈!他用狂野又無情的吻來回報她。
不,他不該這樣對她!夏言暖的心里閃過悲苦,卻舉不起手做任何只抗動作,只是默默接受卓爾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他的狂吻、他的撫模、他的霸道……還有他的恨意,以及另一種她不知道的情緒。
是的,他利用她的身體來發泄所有的情緒與恨意,也許這是她該得的。在他心中,她對他做的事情遠比一個「吻」還值錢,她從他身上奪去太多東西了!他是該恨她的。在他心中,錢比女人重要,錢比真情重要,錢永遠勝過一切!
她怔仲了,這層體悟讓她心起寒栗,甚至蒙上了霧,那迷霧悄悄地在她的雙瞳里升起,蒙住了她的眼楮,蒙住了她原本的堅持與把握。
夏言暖知道自己無法再留在卓家,甚至是這個時空了!她該離開!她不能也不敢再留在卓爾身邊,因為她似乎不再是當初的自己了。
她賠上自己的感情,卻只得到卓爾的錢以及滿懷的恨意!此刻的她,屈服在卓爾的炙唇下,竟然貪求著他會給她一點點的……
不!她閉上了眼,微暖的淚潤澤了她的頰。她怎麼能貪求那個虛無縹緲的東西?她怎麼能去幻想那簡直是「天方夜譚」的東西?她要不到的!她沒有信心卓爾會願意給她這個幻想,她更不敢妄想卓爾會破例給她那個叫做「愛」的東西!
即使卓爾當了真,她也要不起,她不想再欠卓爾了,因為她知道,她永遠也沒有機會還……
卓爾心中的烈火越燃越旺,竟是停不下來,他故意野蠻地吻著夏言暖的唇,佔有她所有的喘息與驚吟,他吸吮她的頸,烙下一個又一個霸道的痕跡;他揉撫她的肌膚,好消退掌心里的饑渴與期望。
他要藉此消去心中的氣惱,藉此證明她根本不值得他發狂!
可是相反地,他心中的火卻漸焚漸旺!身體里的渴求越來越無法揮走!他的心迷惘了。
不同,他知道她不同,她讓他第一次有所「感覺」。以前的歡情都像是發泄與習慣,即使在歡愛的最高點,也總是稍縱即逝的滿足而已;可是這一次,只是吻觸而已,他就已經無法壓下心里的滿足與狂野。
一切都出了軌,不再按照他的習慣與堅持走。
就在卓爾即將沉淪深陷在懷中女子的迷陣時,熱唇觸到了一陣濕意,大手踫到了一個含有溫度的滑石,他猛然止住一切動作。
夏言暖的眼楮匯著淡淡的濕淚凝視著卓爾,她敞開的胸前貼著那一顆流動著紫色光芒的寶石。
卓爾不假思索地掬起那顆寶石,竟感到一股熱度傳透掌心。
「這是……」他的腦海里閃過一道靈光,一時卻又抓不住那個想法。
「這是我僅有的東西。」夏言暖搶過它,喘息說道。
是嗎?卓爾寒眉一凜,陷入思索狀態。
夏言暖看見卓爾的神情怪異,急忙抓攏胸前衣衫,遮住那水晶鏈墜,她別開臉,指著門道︰「你可以走了嗎?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你想要的答案!」
她的聲音已經沒了力氣!她不知該如何為自己找出理由?卓爾指證的一切都是真的,即使有些微差異,即使她有千百個理由,也不能否認她欺騙了他的事實!
這真是一場最差勁的騙局,因為她連自己的心都賭進去了,換來的卻只是「絕望」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