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城城內有座大布廠,今天如同往常一樣熱鬧。
綠蔭繞屋的養蠶莊,工人忙進忙出的拿桑葉喂蠶,也將結成肥美的蠶繭移出,蠶繭接著會被送到隔鄰的煮繭房。
終日飄出熱氣的高頂房子便是煮繭房了,房里不時听到水沸和工人攪拌大鍋的聲音,女工將蠶繭煮以熱湯抽絲,成為布匹的原料。
辨律的紡車聲來自連接十來棟的雙層屋宇紡織樓,里面有數百位的織工在用繅車、紡車織布,一匹匹的布料便在此被賦與了初次的形貌。
布廠後方是一大片的廣場,架上了許多的木桿,此處是晾布場,女工、長工將從染缸中浸泡成色的布料掛在桿上晾干,風一吹起,掛在木桿上各式顏色的布匹便有如仙女的衣袖翻飛飄揚,成為布廠里最美麗的景象。
位在僻靜角落的是繡坊,四面開著的落地大窗引來充足光線,一個個繡工倚窗刺繡,安靜舒適的環境讓她們能專注地工作,繡出教人驚艷的美麗圖案,為布料加添不凡的身價。
倉庫,靠近大門高聳寬廣的大型建築,布廠里所有生產出來的布匹,不管絹、絲、綢、綾等最後都會被包裝成捆的妥善安置在倉庫里,里面時時充滿了吆喝聲和不停穿梭搬運貨物的身影,布匹的搬運移動都是屬于粗重工作,因此倉庫里的工作人員從僕工到管事皆是男子,僕工將布匹歸位,管事清點布料,也依客戶的訂單而指揮工人搬動布匹出貨,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而另一個相同忙碌的地方便是管事房了,那兒是廠里眾多管事的辦事處,這些管不只處理布廠的事,也要管理布廠旗下二、三十家布莊的大小事,同樣繁忙不已。
不過布廠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則為位于廠中心的勤知樓了,那兒除了有書房和辦事廳外,也有可供休息的寢間,想當然耳,唯有布廠的主人才能有此待遇。
錢府的事業里,布廠、布莊是屬于三少爺錢鈺風所管理,他的成績絕不會輸他的其它手足,規模如此龐大的布廠他便建立了五座之多,就別說一般的布莊和布樓了,他擁有的數量幾乎佔了天下的一半,在紡織業里,他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但是勤知樓的氣氛卻永遠是悠閑從容的,這不代表布廠主人不認真,而是他懂得當個領導者,在不慌不忙間日理萬機。
此時,辦事廳里飄出了茶香,錢鈺風手端著一杯茶倚窗而立,邊品茶邊眺望遠處披著綠紗的青山,也抬頭望向碧藍澄清的天空,微風頑皮的拂起他鬢旁發絲,惹得薄唇揚起一抹笑意,金風送爽的秋日時節就是讓人感到舒服。
他低頭喝茶,卻在淺褐色茶水的反射間看到了自己的臉,無瑕的五官俊美更勝女人,加上一身清朗逸然的出眾氣質,還有與生俱來的不凡家世,便造就出讓女人瘋狂的他,但是誰又明白太受人喜愛所帶來的不只是好處,還有無盡的麻煩。
近來,他巡視布廠的腳步都固定在只有男僕工作的倉庫,因為每每他來到有女工工作的場所視察時,都有女工為了多看他幾眼或是偷看他而受傷,像是手被繡針刺到、搬東西時物品灑一地,織錯花樣,甚至將染色桶打翻,千奇百怪的因素不勝枚舉,讓本是井然有序的工廠因他變得混亂,所以不想引起騷動就只有別去了。
錢鈺風劍眉蹙起,煩悶的仰首將杯中茶一飲而盡。難道長得太英俊也是錯誤嗎?唉,也只能無奈的怪老天爺太寵愛他了。
門被敲響,尤管事捧了疊資料進來,「少爺,這是今天送來的訂單。」
錢鈺風回到書桌後快速翻閱了下,看到上面的訂單臉色還不錯,不過接著見著壓在下方比訂單還厚的邀請函時神情就不太好了,「尤管事,我不是交代過,邀請函就不用送上來了嗎?」
「少爺,那些邀請函里也列上了訂貨明細,屬下不知道要如何處理,只好一並呈上了。」尤管事回答。
錢鈺風捺著性子多看了眼邀請函,果真邀請函上列著訂貨資料,而且全是大手筆,數量竟然比訂單上所訂的貨還多上數倍,只是末尾加了句話──請赴約確定訂單,他冷然一笑,不在意的將整疊邀請函當垃圾丟到一旁,「以後依然只要是邀請函就扔了,不管上面寫了什麼!」他才不會傻得自投羅網,參加變相的相親大會呢!
「是的,少爺。」尤管事點頭。
「就依訂單出貨。」錢鈺風將訂單遞還給尤管事。
「遵命!」尤管事恭敬地接過訂單,轉身退下。
錢鈺風對兩個隨身侍從表示,「我想去活絡筋骨,小冰、大石,陪我騎馬散心。」
來到門口的尤管事听到這話訝異地轉回頭,「少爺,馬上就有客人來拜訪了,您還要出門?」
「我今日有約人嗎?誰啊?」
「芳美布行的柳小姐。」尤管事應答。
錢鈺風滿臉愕然,「我怎麼會和她有約?這是何時訂下的?」開玩笑,他避她都唯恐不及了。
「三天前,屬下將柳小姐送上的拜帖呈給少爺,拜帖上就寫明今早柳小姐會來布廠拜會的事,少爺並沒有拒絕,所以就有今日之約了。」尤管事說明。
「什麼?那是拜帖?我將它當邀請函給扔了,尤管事,你該提醒我才是,我不想見她多惹麻煩,柳小姐就交給你應付了。小冰、大石,我們快走!」錢鈺風動作更加迅速,帶著侍從快步離開,留下一臉無奈的尤管事。
他就感到奇怪,少爺怎麼會答應與柳小姐見面呢?原來是場誤會,看少爺閃躲的模樣,就明白性子主動又大膽的柳小姐帶給少爺多大的困擾了。
不過尤管事繼而一想,現在是自己要去面對柳小姐,唉,換他頭疼了!
熱鬧的大街上,許多男人不約而同的望向同一個目標,流露出訝然渴望的表情。
「小姐,您不戴面紗的決定真的對嗎?奴婢好似感到許多眼神向您看來呢!」發現異樣,如意貼近琉璃耳旁低語。
唐琉璃打直身子,水漾明眸從小攤上的玉器轉看四周,果然對上眾多熱切的目光,她不在意的露出嫣然笑靨,她這一笑更讓周遭男人都像失魂般看直了眼。
「美麗本就該讓人欣賞啊!」她頑皮的對婢女眨眨眼,繼續回頭看玉器。
「小姐!」如意只能和一旁的護衛張福交換著無奈的眼神。
唐琉璃拿起攤上的一個玉佩,「這個怎麼賣?」
小攤老板連忙回答,「本是五兩銀子,若小姐要買,算三兩銀子就好。」好個漂亮俏麗的女子,穿著一身上好的淡紫衣衫,頭發僅用金圈箍住,雖然她打扮素雅,仍掩不住她高貴不凡的氣質,還帶著一婢一僕,男僕身上背著弓箭,一看便知她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如此的千金小姐出門竟然沒戴紗帽遮臉,又生得這麼美麗,大家自然是看得目不轉楮。
三兩銀子,很便宜嘛!唐琉璃正想要買下時,一個男子的聲音插入。
「老板,這玉佩本少爺買下了。」
老板認出來人,「陳少爺,玉佩是這位小姐先看到的,能否請陳少爺等小姐先作出決定呢?」他是鎮上富紳的兒子陳少豪,一個不務正業的花心大少。
「不用了,我買下玉佩就是要送給這位小姐的,希望小姐會喜歡。」陳少豪面對佳人,有禮表示。
「你要送我玉佩?」唐琉璃打量著長相普通、個子不高的陳少豪,他身後還跟著兩個男僕。
陳少豪微笑點頭,「美玉贈佳人,希望小姐笑納。」
唐琉璃看看手里的玉佩,慧黠的眸光輕輕流轉,不客氣地再指著攤上一對翠玉鐲子,「可是我還喜歡那對玉鐲子呢!」
「那簡單,老板,將小姐要的那對鐲子也包起來,本少爺一並買下。」陳少豪大方表示,付了銀子就從老板手里接過裝著玉鐲的木盒,將盒子遞給唐琉璃。
唐琉璃沒伸手,一旁的婢女如意接下。
「謝謝。」唐琉璃巧笑道謝。
陳少豪乘機問道︰「小姐看起來是外地人,不知小姐貴姓?來東平鎮有何貴事呢?」
「我姓唐,听你這麼問,那你一定是本地人了?」唐琉璃笑問。
「在下陳少豪,不但住在這里,我陳家還是這鎮上的首富呢!」陳少豪得意地自我介紹。
唐琉璃揚起秀眉,做出驚訝神情,「原來是陳少爺,很榮幸認識你。」
「在下更開心能認得唐小姐這樣的美人,現在已近晌午,我家在鎮東開了間迎客軒,是本鎮最大的飯館,廚子都是一流的,所做的菜色絕對好吃,唐小姐若不棄嫌,在下就請唐小姐到迎客軒用午膳。」陳少豪大方提出邀請。
「樂意之至。」唐琉璃毫不猶豫大方應允。
陳少豪沒想到美人這麼容易就上鉤,高興的笑開了臉,「太好了,那讓在下帶路,唐小姐這邊請。」他殷勤的帶著唐琉璃離開。
站在不遠處的錢鈺風將所有的情形都看入眼里,一開始他是听到周遭人的指點私語才會注意到站在玉器攤前的女子,也不由自主的多看她幾眼,不只為了她嬌麗超俗的美貌,也為她一身的尊貴卻又帶著離經叛道的氣質,能將優雅和叛逆融合得那麼好的人實在少見,可惜沒眼光的人卻將她當成是未經世事的好騙女子,可以想見吃虧的絕不會是那女子,搭訕的男人一看便明白是個紈桍子弟,就不知她會如何整治那男人了。
他是帶著郁悶的心情離開布廠到最近的鎮上散心的,柳芳美的行為讓他不悅,沒想到她竟然會大膽到登門拜訪的地步,他用過許多的方法,如譬喻、暗示,甚至明白的告訴她別把他當成對象,但她就是不死心,只要有機會就來糾纏他,已經成為他揮之不去的困擾了,也讓他感嘆女人就是麻煩,不過見到那位與眾不同的美人,他卻難得的興起興趣,反正也是要用午膳,就去看看結果,當是消這。
「我們也去用午膳。」錢鈺風再躍上馬,隨著那對男女的方向而去,小冰、大石伴著主人同行。
但是錢鈺風哪明白,這一看卻留下了無窮的後患!
「小姐,您不應該答應陌生人的邀約,這樣太隨便,也太危險了。」如意還是忍不住小聲的靠近主人身旁提醒。
「男子可以大方的隨意交朋友,展現他的豪邁之氣,還能得到交游廣闊的稱贊,我當然也能試試啊!」唐琉璃響應。
「小姐,但是那男人心術不正,對您有企圖。」張福出聲。
「這我當然明白,不過我對他就沒企圖嗎?」唐琉璃嘿笑兩聲,互相!
如意、張福兩人被公主不懷好意的笑聲笑得頭皮發麻,不知道這次公主又想做什麼了?經驗告訴他們絕對不會是好事,可是身為屬下還能怎麼辦?唯有提高警覺保護主子,希望別出任何意外,否則護主不周的他們肯定是萬死難辭其咎。
在往富城的途中,唐琉璃感到琉鳳馬車的目標太明顯了,很容易被宮里探子發現,她就想到了個兵分兩路的方法,由李祿帶著侍衛護著馬車先行,車里卻只有吉祥,用來引開探子的注意力,而她帶著張福和如意走另一條路,慢慢逛到富城。
只是唐琉璃愛玩,趕路的時間遠不及她逛街玩耍的時間,她又不在意世俗的禮教,因此時時會做出讓兩個婢僕心驚膽跳的事,像愛走有危險的路,听到走山路容易遇上土匪,她非得親身試一遍;而昨天在另一個鎮上,她竟然夜里跑到妓院探險,結果將妓院鬧得天翻地覆,老鴨和嫖客被打得滿地找牙,差點就鬧上衙門了。可憐的張福和如意,兩人提心吊膽深怕公主會受到傷害,不過月兌隊跟著唐琉璃才四、五天的時間,這對婢僕已經飽嘗吃不安、睡不穩的痛苦了。
听到笑聲,陳少豪趕忙回頭,便見到令他心醉神迷的笑顏,涎笑的貼近美人兒,「唐小姐,東平鎮有許多好玩的地方,等會兒用完膳我當導游帶妳好好逛逛如何?」他想乘機和她更加的「認識、認識」。
唐琉璃唇角揚起淺笑,「看情形了,只怕到時候是陳少爺不敢約我。」世事難料!
如意則是適時的往前一站擋在小姐和陳少豪中間,沒讓陳少豪佔到便宜。
來到迎客軒,陳少豪立刻發揮他身為少主人的能力,除了安排貴客坐樓上的雅座外,更大肆鋪張的讓廚房做了許多道名貴的菜肴宴請唐琉璃,極盡所能的招待嬌客。
只是在他努力張羅後回到雅座,正要在唐琉璃身旁坐下時,卻被冷然的張福擋下。
「對不起,我只習慣和我的人一同用膳,陳少爺不介意吧?」唐琉璃笑容可掬地對陳少豪表示。
面對那亮眼奪目的笑容,陳少豪一時間腦袋一空,呆呆的點頭。
于是唐琉璃就和自己的婢僕自成一桌用膳,陳少豪沒法只好臭著張臉像是僕人般的在另一桌坐下,懊惱自己怎會答應這麼不合理的要求。
迎客軒是樓中樓的設計,二樓的雅座位于大廳的兩翼,除了低矮的欄桿外並沒築起屏障,讓雅座的客人可以清楚看到樓下大廳的情形,當然,大廳里的客人一抬頭也可以見到雅座里的一舉一動,客人們都仰著頭爭看座上的佳人,慶幸自己有眼福得以見到如此絕麗的美女。
這情形更令陳少豪心中很不是滋味,若他能和美人同桌吃飯,他一定很高興接受別人投來的羨慕目光,但現在他們是分開坐,怎麼想都感到不是滋味,不過接著卻發生了教他更加氣悶的事。
一個俊美過人的男子在隨從伴侍下走入迎客軒,翩翩出眾的豐采教廳里的客人暫時將目光從美人移到他身上。
「好俊俏的男人!」
「若和樓上的女子站在一起,簡直就像是金童玉女的組合。」
「哇,能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陳少豪耳尖听到了私語,目光惡狠狠的瞪著被小二帶領上樓的俊碩男子,他竟然也坐雅座!
「小姐,您看,好個俊雅不俗的男子,奴婢從沒看過長得那麼英俊的男人呢!」如意驚嘆不已。
唐琉璃看去,那男子正好在雅座坐下看過來,兩人四目對視,將對方的身影看入眼里。
真是漂亮的女子,比起自己的姊妹們毫不遜色,她的美像是盛開的花朵朝氣盎然,這也是她能攫住所有人目光焦點的原因。錢鈺風臉上不自覺露出了稱許的神情,但也馬上感受到另一道嚴厲的目光朝他射來,來自那個流氣的公子哥,這個打擾讓他斂起臉色,不是為那男人,而是明了自己的魅力,不想惹上麻煩,他是來看戲的。
不過錢鈺風接著卻覺得自己的疑慮好象是多余的,因為他發現那女子只是看了自己兩眼,沒什麼反應便轉開臉,彷佛自己的外貌沒留給她特別的感覺,反而是對那位公子哥漾出了笑容,就像他不如那個紈桍子弟般。
錢鈺風感到興味的笑了,世上竟然有不對他動心的女人,是真的嗎?還是她在作戲吸引自己的注意呢?他對那女子是越來越好奇了。
陳少豪卻非常開心,美人兒果然是中意他,那人光是長得好看又有什麼用呢,也比不過自己的,哈他樂極了。
她幾個皇兄都是美男子,尤其是皇帝哥哥,好看的男人她見多了,沒什麼好驚怪,要能帶來趣味又有利用價值才是值得她注意的男人,所以陳少豪比那俊美男人好玩,她期待著他能拿出什麼好菜來招待自己。
不一會兒小二便端菜上桌,九色拼盤、魚翅羹、醋溜黃帝魚、鮮鮑魚、醬羊肉、燻小牛十多道菜擺滿了整個桌子。
唐琉璃看著這一桌名貴菜色,每道菜都是用價值不菲的材料所烹煮而成,可見陳少豪極欲表現的用心,只是將雞鴨魚牛羊,所有可以吃的肉全湊在一起出菜,顯出了他的粗鄙土氣,讓她看了忍不住掩嘴直笑。
陳少豪一直都很注意美人兒的反應,看她在上菜後笑得那麼愉快,趕忙來到唐琉璃身邊討功勞,「看唐小姐笑得如此愉快,想必菜色一定合妳的胃口,在下可是花了一番心血點菜呢!」
呵!這話令唐琉璃笑得更開心。
陳少豪也越加開懷得意起來,再獻殷勤,「在下為唐小姐布菜吧!」
但又相同的被潑了冷水,如意拿起筷子。「這是奴婢該做的事。」
陳少豪為奴婢的不識趣而氣得牙癢癢,但又不好發作。
唐琉璃將一切看入眼中,嬌笑表示,「陳少爺,謝謝你的好意,但你是位少爺,這種事怎好讓你來做,請你回座,我們一同用膳好嗎?」大方的丟給他個嫵媚的眼神。
陳少豪立刻就被迷得暈頭轉向,帶著傻傻的笑容回座,听話的拿起碗筷用膳。
呵,真好應付。唐琉璃眸光一轉,暗自好笑。
雖然兩張桌子間隔著距離,但錢鈺風還是能夠清楚看到女子臉上的狡獪神情,對有兩個鬼精靈妹妹的他來說,那笑還真熟悉,所以自以為是的富家少爺遇上小狐狸,肯定下場淒涼,不知她接下來還有什麼花招?
唐琉璃感受到注視目光,不過她一向就是過著被人關注的生活,因此她沒費神注意這種事,輕松愉悅的用午膳。
在用膳間,廳里來了一對走唱父女,滿頭花白發絲的父親拿了把胡琴在角落坐下,咿呀的拉起胡琴,而那約莫二十歲的女子便立在大廳中央,素手甩動絲巾,提著嗓子唱起小曲。
「原來用膳還可以听小曲啊,真特別。」唐琉璃意外的睜大眼。
陳少豪聞言連忙上前解釋,「這對父女父親叫老陶,女兒喚陶英,父女倆本是來鎮上尋親的,不過他們的親人已經搬離鎮上,父女想回鄉但身上的盤纏用完了,只好靠賣唱賺取生活費用,也希望能存到回家鄉的錢,別處的酒樓飯店都不準他們賣唱,在下是看他們父女情況堪憐,本著助人之心便讓他們在此賣唱,沒想到倒成了迎客軒的特色,有許多客人還特地為听曲來用膳,這應該就是好心有好報的意思,唐小姐若喜歡,我就命她多唱幾首。」
「別吵,我要听曲!」唐琉璃冷聲輕喝,仔細聆听陶英唱曲。
威嚴的語調讓陳少豪馬上閉嘴,像個僕人般乖乖的在一旁站好。
陶英面貌不特出,卻擁有黃鶯出谷般的嗓音,婉轉悠揚,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陶英每唱完一首曲只待老父親調好弦就接著唱下一曲,一連唱了四首曲子才停下休息,不過也只喝了幾口茶,就拿著個鋪了巾子的木盤,一桌桌的向客人要打賞小費。
如此的生活肯定存不了什麼錢,唐琉璃對張福使了個眼色,預備給陶英一筆賞銀,助他們父女回鄉。
不過陶英討賞的舉動卻惹來惡霸的調戲。
「陸大爺,別這樣,請你放開我,請放手!」陶英被一名大漢抓住手腕,兩人正在拉扯不休。
陸孔憑著有個做縣令的姊夫為靠山,一向就在鎮上橫行霸道,他拉著陶英哈哈調笑著,「女人,妳看到沒,這是五兩銀子呢,只要妳親本大爺一下,本大爺就賞給妳,親一個就好,來嘛!」
「陸大爺,你別為難我了,請放手,求求你,放手!」陶英大力扭動手腕想月兌困,可是卻敵不過惡霸的蠻力。
陶英的老父見狀也急忙來求情,「陸大爺,小老兒懇求你放過阿英,我們不奢求能得到你的賞銀,只拜托你放過小女,陸大爺,求求你。」
「唆,老頭子,你女兒生得這麼丑,本大爺有興趣和你女兒玩,你該感到光榮才是。識相的就快親本大爺一下,否則本大爺讓你們在鎮上待不下去,親!」陸孔輕蔑的斥喝老陶,還是不肯放過唱曲的女子,惡劣的強要逼她就範。
迎客軒的人都看到這一幕,沒人出來幫忙就算了,竟然還有許多人跟著起哄。
「親一個能得五兩銀子,還猶豫什麼呢,親啦,親」
「對啊,親啊,親」
唐琉璃輕嘆口氣,她時常微服外出游玩,而這樣惡霸逼女的戲碼也不時在她面前上演,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不知死活的惡漢呢!一旁的張福明白主人的性子,起身想為唱曲女子解圍,卻被唐琉璃揚手擋下。
嬌美臉龐轉向也一臉興味觀看這情形的陳少豪,做出震驚的模樣,「陳少爺,原來鎮上有這麼嚇人的惡霸,這樣我怎麼敢待下呢,實在太可怕了!」
陳少豪一听趕忙安撫,「唐小姐別怕,這只是個意外,很少見的意外。」
「是嗎?可是我看那個人滿臉橫肉一副惡棍模樣,一定是個很壞的壞蛋,陳少爺,你既然有善良的心腸,怎麼能忍受這樣的人在你的地盤上搗亂呢,該不會連你都害怕那個惡人吧!」唐琉璃用驚疑惶然的眸光看著陳少豪。
身為男人,怎麼能忍受被看輕呢,陳少豪當然是要挺身而出了。「在下當然不會畏懼惡人了,只是不愛爭強斗狠罷了,不過既然他嚇到了唐小姐,在下就不能袖手旁觀。唐小姐,妳別怕,我馬上解決這事。」他趕緊下樓處理。
呵,有好戲看了。唐琉璃睜大眼等著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