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真好,你想上哪兒走走?」尉遲靖騎在馬上,一手攬著坐在身前的白瑪,垂首低問。
「都可以,我沒有意見。」她朝他一笑。
他執意要帶她出去,但她根本不知道應天哪里好玩,問她有什麼用呢?
「不如我們去莫愁湖吧!」
莫愁?听見這兩個字,白瑪的眸中露出強烈的向往。她真希望自己能夠無憂無慮,什麼也不必煩愁,偏偏除了法力的事之外,現在又得煩惱那顆紅寶石。
見她默然無語,尉遲靖捧起她的臉,望進水眸深處,「還在擔心?」他了然地問。
他的眼神憐惜溫柔,讓白碼的心暖和起來,她搖搖頭,決定再也不去多想那些惱人的煩惱。
好不容易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愛上了他,讓她開始覺得時間可貴,只想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
「很多事擔心也沒有用,我不會那麼傻,讓自己不快樂。」她綻開笑靨。
尉遲靖笑看著她,眼底滿是眷戀。他最喜歡她的笑容,以前還小時,她笑起來愣愣傻傻,現在卻出落得這般水靈動人,笑顏嫣然甜美,教他移不開眼。
「那好,抓緊我,我們快馬奔去莫愁湖。」他攬緊懷中嬌軀,縱馬狂奔。
白瑪倚在他的胸口,听著達達蹄聲,細數著他的心跳。他一定不知道,在她心中,他是最堅實的堡壘,他的溫暖為她遮擋了寒冷,也讓她愛上了他。
等她死了以後,他還會記得她嗎?不,那並不重要,他已經對她夠好了,她覺得十分滿足。
他的體溫很誘人,像一團暖烘烘的陽光,白瑪靠著他,恍恍惚惚閉上了眼。她也許睡了很久,連馬兒停下來都不知道,真到被一股力量輕輕搖晃,她才睜開眼楮。
視線蒙朧,眼前盡是波動的光影,細碎的光芒遍灑大地,像是繽紛墜落的七彩石。
這是哪里,怎會這麼美麗?白瑪完全清醒了,只見面前橫直著一大片碧綠的湖水,美麗得像是濃綠的絲綢,微風吹來,水面蕩起細痕,陽光照耀反射,一片波光瀲艷。
「這里……」她屏息以視,舍不得眨眼。
「是莫愁湖。」尉遲靖的聲音溫柔傳來。
她發現自己在他懷中,抬起頭,準確地望進他的眼眸。他的眸色在陽光下黑的發亮,瞳孔中還映著湖面反射的粼粼波光。
胸口涌起一陣酸楚,苦澀來得那麼突然,她咬緊唇,趕在淚水滴落之前,把臉埋向他的肩膀。
「白兒,怎麼了?」他擔心地問。
白瑪搖搖頭,沒有回答。她該說什麼?說她希望這一刻能永遠停留,還是說她舍不得他?這些秘密只能藏在心底,隨她一同消逝。
長長的發絲隨風飄揚,清甜的芬芳回繞在尉遲靖的員端,懷中嬌軀讓他的心狂烈跳動,一種火熱的情緒蔓延在胸臆之中。
「要不要四處走走?」他的嗓音變得沙啞,擁著她的力道更加強大。
白瑪好不容易忍住了淚,才對他說︰「好,我要走一走。」
尉遲靖把她放下,扶著她站穩腳步,而後深深吸了口氣,平息悸動的情緒。
「這里好美,我從來沒見過湖,原來湖水是綠色的,好漂亮……」白瑪在他身旁嘆息。
「除了湖,世上還有很多好風景。」他笑道。
「你說的對,但我除了高山和風雪,其余都無緣見識。」白瑪苦澀地笑。
尉遲靖心一擰,對呀,她一輩子都待在西藏,繁華的人間美景,她識得多少!
「我可以帶你遍覽天下奇景,你喜歡哪里,我們就去哪里。」他朝她擠擠眼,而後掉過頭,沿著湖岸緩步前行。
白瑪訝異萬分地跟上來,「尉遲大哥,你說真的嗎?」
「當然。我到處做生意,待在應天的時間本就不多,以後每去一處新地方,我就帶你同行,好不好?」他轉身詢問,發現她在潮濕的岸邊走不太穩,趕緊朝她伸出手。
面對那只大手,白瑪毫不遲疑,緊緊握住,那是她最信任的依靠。
「談生意是正事……」他不嫌她累贅嗎?
「陪你更重要。」他低語,笑容別有深意。
「咦?」白瑪輕呼一聲,不解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雖然他很照顧她,但她可不敢相信,他會認為世上還有比生意更重要的事。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四目相接,在他深濃專注的目光之下,她不由的心跳加快,不知所措。
她別開眼,胡亂找話講︰「我以為對你來說,賺錢是最要緊的,對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要《八葉真經》做什麼?」
他應該是為了錢才派人去盜經的吧?但難道他就只是想賣假經書而已嗎?
「傳說《八葉真經》是密教之寶,里面甚至記載著讓人長生不死的法術,就是這一點,勾起了我的興趣。」他淡淡地說。
長生不死?白瑪立刻想起上次也听他提過這件事,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原來這正是他盜經的動機啊!
「在這世上每個人都會死的,這種法術根本就不存在……就拿我來說,雖然活佛的法力讓我不死,但這樣的日子馬上就要結束了。」當最後一句話月兌口而出時,她的神情有些黯然。
尉遲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想要安慰她,但她卻搶先開口,臉上恢復笑意,好像沒事一樣。
「所以,你想用這種法術來賺錢嘍?」她認為他應該不會自己想用才是。
「沒錯,我打算把長生不死之術賣給當今聖上,狠狠賺他一筆,因為做皇帝的都很怕死,但是……算了,是我搞錯了。」他輕笑,早已不在乎這件事。
在他心中,能遇著她,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經書里的法術都很古怪,就算真有長生不死術,普通人也學不會的,」她一邊尋思,一邊解釋,「我接收了活佛的法力後,很自然地就會施展許多法術,但隨著法力開始不穩定,我能用的法術也跟著減少,到現在是一樣也使不出來了,可見沒有高強的法力做基礎是不行的。」
她的話讓尉遲靖聯想到一些事,「那……密教是不是有種‘天眼術’,可以追蹤千里之外的目標?」
白瑪一怔,沒想到他突發此語,但她心里很清楚他為何要問。
「這個法術很難學,活佛圓寂後,整座布達拉宮,只有……我會。」她深呼吸,鼓起勇氣地說。
尉遲靖眉一挑,不可看信地望著她,讓她以為他要開口罵人了,但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多說。
「我就是憑著天眼術,才能在北京找到你,而後又一路追來應天,」她試探地說,看見他勾起唇角,對她露出了笑容,她的膽子不禁更大了一點,「而且……那些來追殺你的喇嘛,也是受我指引的。」
她一說完,就趕緊低下頭,等待他破口大罵。她可以不提這些事,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但一想到自己的天眼術曾經讓他遭人追殺,她就很內疚。
沒想到耳旁傳來了一陣低沉的笑聲。
「沒關系,我知道你會這麼做也是被迦羅逼的,我不怪你。」他停下腳步,垂首望著她。
白瑪愕然抬頭,睜圓了眼瞪著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見什麼。
這時一陣微風吹過,她的長發飄揚飛散,每一絲都像有生命似的,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尉遲靖出神地凝視她,像在欣賞一幅美麗的畫面,而後他伸出手,為她將頰畔的發絲攏在耳後。
「怎麼這樣瞪著我,好像我是怪物一樣?」他笑道,故意也把雙眼瞪大。
「你不怪我……」她喃喃重復他的話,仍是無法相信。
「對。」他肯定地說。
「我以為你會很生氣的……你為什麼毫不介意?」他明明很恨那些緊迫不舍的喇嘛,而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啊!
「今天換作別人,我—定會勃然大怒,但你不—樣,」他挑著眉,眸中閃動著溫柔的光芒,「我只想讓你快樂,其余的統統不重要了。」
白瑪完全愣住了,耳中只听見自已漏跳了一拍的心跳,開始澎湃鼓動,急促地震動她的耳膜。
在這一秒,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無法確定。
「你……你……是不是……」她很想問他是不是像她一樣,都墜進了愛情的漩渦之中,但她的喉嚨又干又澀,發不出任何聲音。
尉遲靖凝視著她,嘴角含笑,連眼中都帶著笑意。
「是。」他篤定地說,不管她要問的是什麼,他的答案都是這個字。
她捂住嘴,腦中徹底空白,眼前涌起霧氣,他的臉突然變得模糊了,直到他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她才感覺到自己淌流不止的淚水。
「別哭,這麼美的眼楮,哭得又紅又腫就可惜了。」他勸哄著她。
「你覺得……我美?」她的心更加翻涌,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串串滑落。
「當然,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你一定長得很像你娘。」他把她拉到身前,雙掌捧住她的臉,抹去她的眼淚。
「為什麼?」她不解他為何這麼確定。
「難道你爹是個美男子嗎?」見她搖頭,他理所當然地說︰「這就對了,如果你長得像你爹,今天就不可能這麼美了。」
他惡劣地擠擠眼,終于把她也逗笑了,瞧她動人的笑靨,他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我想,我懂得你爹的心情……」他輕嘆了口氣,雙臂環上她的腰,擁抱住她。
她好吃驚,為了他的舉動,也為了他的話語,但她靜靜貼靠在他的胸口,等他說下去。
「沒有人,能夠面對一雙這麼美的眼楮卻不動心……他一定是愛上了你娘的細致溫婉,而我,愛上了你。」他低沉的說出了此生第—個「愛」字。
她忘了呼吸,就這樣僵在他的懷里,過了好久,她伸手回擁住他寬闊的背。
她沒听錯,她清清楚楚地听見了「愛」這個字,她又想起父親那時的眼神,那抹溫和的柔光……和尉遲靖凝視著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原來上天讓她千里迢迢來尋他,不是為了經書,而是為了成全這份感情;原來她的生命看似貧乏,卻在遇著他之後,能夠閃耀出璀璨的光華。
原來,她被他愛著,就和她愛他一樣。
白瑪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椅中,靜靜凝視著桌上的燭火,眼神沉靜專注,腦中全是尉遲靖的影子。
從莫愁湖回來後,他繼續陪伴著她,一整天都寸步不離,讓她清楚察覺到,他隱埋在心底的憂慮,雖然他不把那顆紅寶石當一回事,但見識了她害怕的模樣,他一定很擔心她受到太大的驚嚇。
沒有錯,在寶石穿心而入之後,不管他怎麼安慰她,她難免會感到恐懼,因為現在她面對的不只是單純的生死問題,而是一個十年前就纏上她的妖怪……但所有的忐忑不安,卻在他的告白之下消散無蹤,一絲也不存在了。
知道自己被他愛著,她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不管那個妖怪想怎樣傷害她,或要奪去她的性命,她都能坦然面對,了無窒礙。
因為她開始相信,到了下一世,她一定能再遇著他的。
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突然打斷了白瑪的思緒,她不禁側耳細听,發覺聲音好像是由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但听起來正在漸漸接近中。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想出去查看一下,可是她才站起身,房門卻砰地被打開,二道人影卷了進來。
桌上的燭火被一股勁風揮熄,房中頓時陷入漆黑,白瑪身處黑暗中,努力想辨識來人是誰;隨著一股熟悉的熱力逼近,她的心情立刻由警戒恢復了平靜。
是尉遲大哥——當她正這麼想時,肩膀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緊緊環住。
「白兒,我們快離開這里!」尉遲靖的聲音低沉嚴肅,在暗中听來格外有壓迫感。
「怎麼回事?外面為什麼那麼吵?」除了鏗鏘之聲,她還陸續听到許多慘叫。
「沒什麼好擔心的,只不過是群不怕死的小賊殺進來罷了,我的手下擋住了他們,你先跟我走!」他冷靜地說。
他的屋里藏了數不盡的珍寶,遭人偷襲這種事,他早就習慣了,而且若不親手解決這些找碴的家伙,他絕對不會罷休的;但現在多了白瑪,她的安危成了他首要的考慮,他決定帶她先走。
白瑪被他牽著走,來不及再多問什麼,但一出房門,她就看見遠處的回廊涌進一群黑衣蒙面人,他們見人就砍,迅速朝這里逼近。
「死了好多人!」她驚駭地望著遠處的慘況,只見那些黑衣人似乎比尉遲靖的手下強上許多,心里不禁著急。「若是不敵,宅里的人會想辦法逃走,你不必擔心」他安慰道,攬著她的肩頭躍上房頂。
但白瑪突然臉色大變,因為她听見了敵人們的叫聲。「尉遲大哥,他們說的是藏語……」她驚喊。「西藏來的?」尉遲靖眉一擰,眼中竄出火焰。
又是那些死纏不休的喇嘛,沒想到他們居然找出他的藏身處了,要不是帶白瑪離開比較要緊,他一定要宰了他們!
他干脆橫抱起白瑪,像只巨鷹般無聲地飛縱在屋脊上,底下的黑衣人只顧著邊殺人邊嚷嚷,沒有一個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他們在說什麼?」離遠了一些後,他低頭問道。
只見白瑪臉色慘白,好像被那些黑衣人的談話嚇到了。
「听起來,他們似乎偽裝成正常人,在應天隱藏很久了,從我一踏進城里,他們就發現了我的蹤影,但……但……」她一陣輕顫,說不下去。
「但他們為什麼等了這麼久才采取行動?」望著她又驚又怕的模樣,他的神情也凝重起來。
「因為……他們說……迦羅今晚才會趕到!」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才把話說出口。
尉遲靖眼一眯,嘴角勾起冷笑;原來如此,這些該死的喇嘛早就發現白瑪,接著更盯上了他,但為了等待迦羅的支援,他們一直按兵不動。
那迦羅人呢?難道還沒到嗎?如果這個惡當有江南膽現身,他正好為白瑪報仇!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一陣破空聲猛地傳來空那頭多了一抹搶眼的火紅色!
「本座要鏟平這里,一個活口也不留!」—聲口音古怪的怒吼沖著他們而來,聲量之大,居然震動了屋瓦。
這人就是迦羅?尉遲靖瞪著那抹紅影,眼神冷得像刀,他將白瑪擁得更緊,因為她正瑟瑟發顫。
白瑪簡直像在作惡夢—樣!她沒想到迦羅居然離開布達拉宮追到這里來了,她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不必再面對那張陰狠猙獰的臉孔!
尉遲靖清楚感覺到她的恐懼,他的嘴冷酷地抿緊,黑眸迸出駭人的火光。
「別怕,我不會讓那老禿驢傷害你的。」他手臂收緊,將她牢牢護在懷里。
「可是他很厲害……」她話沒說完,迦羅已經飛至他們眼前,火紅的僧袍「呼、呼」翻飛著,讓他的體形看起來巨大的嚇人,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尉遲靖冷笑一聲,像冰塊一般靜止在原位,靜待迦羅的逼近,直到那雙巨掌迎面掃來,他才騰身一躍,不但避開了攻擊,還狠狠掃出一記勁腿。
風中傳出砰然巨響,迦羅胸口被踢,—時間氣血翻涌,連忙穩住氣息,惡狠狠地瞪著飄然落回屋脊的的尉遲靖。
他太輕敵了!這名白衣男子雖然相貌俊逸,看起來像個公子哥兒,但身手卻極為不凡,八成就是這座宅邸的主人。
「把《八葉真經》交出來!」他怒吼。
「你是哪來的禿驢,說些我听不懂的話!」尉遲靖冷笑道,斜眼瞟著對方。
近看之下,他發現迦羅高大得像座小山,墨黑的臉上殺氣騰騰,銅鈴巨眼中漲著血絲,一副巴不得把經過他眼前的人都碎尸萬段的模樣。
「別想狡賴!我的手下潛伏在城里一個月多了,白瑪那小表一進城,他們就盯上她了,還發現她在你家進出,如果經書不在你身上,她來找你干嘛?你最好放聰明點,立刻把人和經書交出來!」迦羅怒吼著,黑臉猙獰嚇人。
尉遲靖眉一挑;小表?說的好,這表示迦羅根本沒想到白瑪已經長大了,而且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這時響起了幾道風聲,原先在屋底下的黑衣人全因迦羅的吼叫躍了上來,他們踩在屋瓦上,手中的鋼刀威嚇地指著尉遲靖和白瑪。
尉遲靖冷眼瞧著眼前的陣仗,而後將眼光調回迦羅身上,眼中殺氣重重。
他感覺到白瑪十分害怕,在他懷中不住顫抖,這讓他憤怒無比,恨不得立刻上前殺了這個折磨她的死禿驢!但他提醒自己,把白瑪安全帶離這里才是最要緊的。他看得出迦羅並非省油的燈,如果打起來,他可南能無暇保護她,這樣太危險了。
「既然你已經調查清楚,那我裝傻也沒意思,沒錯,經書的確在我這里。」他突然坦白了一切,臉上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
「快拿出來!」迦羅眼一絞,步步逼近。
尉遲靖冷冷一笑,「我話還沒說完,你要找的小表,我不知她上哪去了。」
「你別打馬虎眼,我的手下明明看見白瑪和你在一起提到她的名字時,迦羅咬牙切齒,一副很想扭斷她脖子的模樣。
那張猙獰的臉,讓白瑪嚇得臉色霎白,父親被一刀斃命的慘狀又浮現在眼前,那時迦羅的臉孔就是這麼恐怖……她突然感覺尉遲靖的雙臂收攏得更緊,只是一個這麼微小的動作,卻立即讓她的心安穩。
「我嫌那個小表討人厭,早就趕她走了,現在她去了哪里,我完全不知道。」尉遲靖眉一皺一臉信不信隨便你的模樣。
「可惡!你這家伙壞了本座的好事,本座要你死無葬身之地!」人海茫茫,這下該到哪里去找白瑪?迦羅簡直快氣炸了,揮掌就要攻擊尉遲靖。
「別急,我這兒還有你要的《八葉真經》呢。」尉遲靖放下白瑪,一手緊攬著她,另一手不慌不忙地由懷中掏出皮筒。
皮筒金光燦爛,惹得迦羅巨眼一瞪,「快給本座!」他怒喝。
「好啊,恭敬不如從命……」尉遲靖挑著眉,笑得像只狐狸。
他用力——拋,皮筒飛了出去,在夜色中劃出一道金色的弧線,迦羅趕緊飛身去接,當皮筒落人手中時,他發出一聲得意無比的狂笑。
但他馬上就發現皮筒上根本沒有紅寶石!他想找尉遲靖算賬,可是抬頭一看,眼前除了一干手下之外,再也沒有那對男女的影子!
「混蛋!你們怎麼讓他跑了?」他暴喝雙眼通紅似火。
「法王,他快的像陣風,眨眼就不見了」黑衣人們畏縮不已。
迦羅的額畔暴起青筋,喀啦一聲,厚實的皮筒被他捏成碎片;那小子—定發現《八葉真經》在紅寶石里面,所以把它給挖走了,不但如此,居然還拿啥也沒用的皮筒來騙他!
遠方的天邊隱約還可看見—叢白影,迦羅眯起眼,眼神非常凶狠。
「還愣著做什麼,快追!」他急起直迫,矯健的身影像一道紅色閃電,在黑夜中風馳電掣。
就這樣一抹白、一抹紅的身影,狂風般地劃過應天城的夜空,由城里看追到了城外,可是無論迦羅怎麼努力,就是追不上尉遲靖,甚至好幾次差點追丟了那抹白影,讓他怒火更盛。
眼看對方竄進了城外山腳下的樹林,即將失去蹤影,迦羅終于忍無可忍,十指結起手印,口中急促念咒,一時間急風大作,刮得整片樹林如海濤般搖晃波動。
尉遲靖正抱緊白瑪穿梭在樹梢間,突如其來的強風,讓他難以立足,速度減緩了下來。
「這風來得詭異。」他皺緊眉頭,暗咒一聲。
「一定是迦羅的咒術引起的。」白瑪低語,雙手環緊他的脖子,免得摔了下去。
尉遲靖挑高雙眉,難以置信地說︰「他的妖法這麼厲害,居然能呼風喚雨?那他為何不一開始就施法對付我們?」
「因為迦羅對自己的武功非常自負,他從不認為需要用到咒術來對付敵人。」她在宮中這麼多年,自然對這個仇人有點了解。
「喔,看來他是拿我沒轍,才不得不借助妖法。」尉遲靖低頭看了白瑪一眼,嘴角掛著溫暖的微笑。
她注視著他的笑臉,緊繃的心情舒緩下來,雖然後有追兵,但他的保護卻將一切的威脅摒除在外。可是她接著想到,迦羅就算打不過尉遲靖,還有高強的法力為後盾,尉遲靖和他周旋下去,不一定會有勝算。
她越想越擔心,生怕他身陷險境,「尉遲大哥,你別管我了,自己先走吧!迦羅既然找來這里,就代表他不達自的絕不罷休,就算你帶我逃到天涯海角,他還是會緊迫不舍的!」她著急地說。
「你居然要我棄你而去?」尉遲靖眼神微怒,堅定地注視她,「白兒,我告訴你,我絕對不可能拋下你的,除非我死,否則那個禿驢休想踫你一根寒毛!」
白瑪還想勸他,但他卻回過頭,查看身後的情勢;只見迦羅絲毫不受狂風的影響,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竺們逼近,但他卻因周遭的風速越來越強,難以施展輕功。
「既然走不了,那就來看看他有多行吧!」尉遲靖一聲長嘯,翻身落地,將白瑪藏在一棵巨樹後頭,而後殺氣騰騰地旋身而去。
黑暗的樹林中,迦羅看起來只是一道黑影,尉遲靖的白衣是唯一的色彩。他疾飛向前,矯健的姿態猶如一支月兌弓怒箭,更像一道摧毀一切的閃電!
白瑪驚愕地望著空中的尉遲靖,突然發覺在他俊逸斯文的面具之下,他其實是個多麼強悍的男人。
兩道身影短兵相接,迦羅由袍中抽出金剛刀,招招都砍向尉遲靖的要害。
「快把紅寶石交出來!」
「你這麼凶狠,如果不小心殺了我,就沒人告訴你寶石的下落嘍。」尉遲靖挑著眉,臉上似笑非笑,回避著銳利的刀鋒。
迦羅的臉上青筋暴起,「你別以為能死的這麼便宜,本座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你有這個本事嗎?」尉遲靖不屑地說,覷了一個空檔,鐵掌轟然擊中迦羅的胸口。
迦羅被打飛出去,一絲鮮血由嘴角流出,墨黑的臉上除了不可置信,更掛著震怒欲狂的猙獰!
開玩笑,他是宮里最厲害的法王,怎麼可能被一個該死的臭小子打傷?
這時黑衣人們也追上來了,迦羅見了,立即高聲咆哮︰「快殺了他!」
他氣得抓狂,只想把尉遲靖抽筋剝皮,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尉遲靖被團團圍住,但他們顯然不是他的對手,在他凌厲的攻擊之下,轉眼間那群黑衣人已經倒下了一半。
只要把這些嘍羅解決,再除掉迦羅,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能威脅白瑪!
尉遲靖正如此想時,突然傳來一陣古怪的咒語聲,而且他的手腳莫名其妙地沉重起來,不但難以移動,更無法使力攻擊。
一定是妖法搞的鬼!他抬頭一看,果然見到迦羅正在念咒,而敵人們趁他不能動,立刻蜂擁而上。
「嚓」的一聲,尉遲靖的肩上被削中一刀,接著刀鋒就往他的頸項砍去——
躲在樹後的白瑪臉色霎白,不行,尉遲大哥不能死!
「不要殺他!」她沖了出來,面無血色,一顆心劇烈疼痛著,「迦羅,你要找的人是我——我就是白瑪,寶石也在我這里!」
她的突然出現讓現場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投注而來,其中也包括尉遲靖。
「你出來做什麼?!」尉遲靖急喝。
「尉遲大哥,我不能再連累你了,我不要你死。」她朝他一笑,那是個美麗而堅定的笑容。
但尉遲靖看了卻心頭一痛,因為她的笑里藏著訣別的意味,似乎是在跟他道別!
她把眼光移向迦羅,所有的恐懼,都被濃濃的恨意所取代。「迦羅,你不是想要經書和我嗎?現在你可以稱心如意了,請你把他放了。」
她不在乎自己會面對什麼樣的後果,她只要尉遲靖平安無事;他的溫柔和愛,把她從幽暗寒冷的世界中解救出來,讓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活著是件很美好的事。
她怎能牽累他呢?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換他月兌離迦羅的魔掌。
迦羅驚異地瞪著她,「你真的是白瑪?!」
「是的。」她迎視那對凶惡的巨眼,冰雪凝結在她。
白瑪的唇角突然挑起一絲邪惡的笑容,她的眼光調向愣在一旁的迦羅,接著身影一閃,幻影似的襲向迦羅而前,手掌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迦羅勉強躲開那——擊,「你、你這個禍種!原來你被妖經附身了!」他沒頭沒腦地暴喝一句,接著就被白瑪一爪拋飛出去,鮮血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他跌進了濃密的樹叢中。
白瑪尖銳狂笑,紅眼射出瘋狂的光芒,她伸舌將雙手上沾染的血液舌忝干淨,然後想追過去殺了迦羅。
這是一場噩夢……看著妖女—般的白瑪,還有她種種非人的行為,尉遲靖瞠大雙眼,全身的血液幾乎凍結。
難道是那顆寶石在她體內作怪?
——想到此,尉遲靖又驚又急,他看見她正朝林間飛去,就要消失在幢幢陰影之中。
「白兒!」他想起身追去,但被迦羅打傷的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大口鮮血由他口中噴出,順著他的下顎滴滴墜落。
他眼前一黑,再度倒回原位……
熟悉的呼喚聲讓白瑪一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然後定定的轉過身來,仿佛被尉遲靖的聲音所牽動。這一回頭,她看見他倒在地上,看見他吐血不止,還有他渙散無神的眼楮。
她的臉上露出了痛楚的神情,眼中的紅芒霎時退去,雙眸恢復漆黑。
「老天!」她驚呼一聲,急忙回到尉遲靖的身邊;當他好不容易從劇痛中找回知覺時,他看見的是一張擔憂的小臉。
他訝然發現白瑪的眼楮是黑色的……她恢復正常了嗎?他緊繃的心放松下來。
「尉遲大哥……」白瑪憂心如焚地望著他,淚水像斷線的珍珠,淌滿她的面頰。
她著急的模樣,讓尉遲靖胸口的痛苦瞬間好了一半。
「別哭,我沒事。」他安慰一笑,掙扎地舉起手要為她拭去頰上的淚痕。
可是他的舉動卻讓白瑪大驚失色,她慌亂地閃避,仿佛他會燙人似的。
尉遲靖驚訝地望著她,不解她為何這麼害怕?他發現她眼神愁郁,神情更是淒楚,看起來很不對勁。
「白兒,你怎麼了?」他擔心地問。
「你不要接近我,我……我變成妖怪了!一個殺人的妖怪!」白瑪的淚流得更凶,雙唇微微顫抖,臉上充滿絕望。
她挪動身子,一寸寸拉遠和尉遲靖的距離,那模樣就像她怕自己會傷害他似的。
尉遲靖錯愕不已,他沒想到她居然說自己是……妖怪!她的身體抖得像是風中的落葉,讓他萬分心疼。
他努力坐起,而後出其不意地把她摟進懷里。
她寒冷的眼神,讓迦羅立刻確定了她的身份在這十年中,她雖然懼怕他這個殺父仇人,但和他面對面時,她永遠都是用這種眼神瞪著他,毫不隱瞞她對他的恨意。
迦羅牙一咬,心里燃起急怒的火焰;原來她已從小表的模樣長得這麼大了,這豈不表示她體內的法力很不穩定嗎?可惡!看來她隨時會死,要是他來不及把法力據為已有,就永遠也沒機會了!
「寶石在哪?」迦羅焦急地怒吼。
「你放了尉遲大哥,我再交給你。」寶石是她唯一的籌碼,她一定要等尉遲靖平安離開後,才能對迦羅說實話。
「白兒,不用跟他噦嗦,你沒走,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尉遲靖的聲音傳來,听起來很冷靜,卻鏗然有力,仿佛誰也無法動搖他的決定。
「不行!這是我和布宮的恩怨,我不要你卷入其中。」白瑪猛搖頭,激動地說。
「閉嘴!你們兩個誰也走不了!」迦羅陰狠一笑,對手下下令,「過來抓住她,千萬別讓她逃了!」
一名黑衣人立刻挾持住白瑪,並且把鋼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尉遲靖見狀,眼中爆出熊熊怒焰,臉上凝起前所未有的殺人表情。
「迦羅,你最好不要傷害她,否則我會把你碎尸萬段!」尉遲靖怒喝,巴不得撲過去救出白瑪,但他的手腳麻木沉重,完全不听使喚。
「你現在根本動不了,要怎麼把本座‘碎尸萬段’?」迦羅斜睨著尉遲靖,一臉洋洋得意,看來此時是他今晚最高興的一刻。
「武功差人一截,只好使用卑鄙的妖術來對付別人,像你這種二流角色,真的是布宮最厲害的法王嗎?」尉遲靖冷笑地說,雖然手腳不能動,但他可沒有啞。
迦羅听了怒火中燒,他扭曲著臉,巨掌凶猛一揮,「砰」的一聲擊中尉遲靖的胸口,轟得他口吐鮮血,像個破布袋一般飛了出去。
「尉遲大哥——」白瑪驚叫,腳步一邁就想朝他而去,但身後的黑衣人用力扭緊她的手腕,讓她痛哼一聲,動彈不得。
他吐了好多血,是不是傷得很重?她心一揪,急得快掉下眼淚了。
迦羅不罷休,又一腳踹向尉遲楮的胸口,「臭小子,你的狗嘴還吐得出大話嗎?」他的臉上掛著再猙獰也不過的狠笑,好似享受極了。
尉遲靖悶吼一聲,狼狽地倒在地上,更多的鮮血由他的口鼻噴出,染紅了雪白的衣襟。
「迦羅,你再不放了他,就休想得到寶石!」白瑪驚喊,漆黑的眼瞳浸在點點淚光中,看起來急切哀傷。
他蔭身的血令她觸目驚心,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迦羅傷害他,她的心痛得像要碎了!
迦羅冷冷地瞪著她,「抓到了你,要找寶石簡直輕而易舉,你有什麼資格與本座談條件?」他有太多法術可用,包管讓她乖乖吐實。
「難道你……」望著迦羅冷酷的雙眼,白瑪全身發冷,心里有著很糟的預感。
迦羅狂笑一聲,也不理她,只是對著手下發令,「殺了他。」他指著尉遲靖。
「不——」白瑪尖叫,開始瘋狂掙扎,但無論她多麼努力,也無法甩開挾制。
她看見一把利刃高高舉起,亮晃的刀光森冷駭人,隨著一聲風響,急速地朝著尉遲靖的心髒直刺而下!
白瑪心神俱碎,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在胸口炸開,她不禁更加淒厲地尖叫!
沒人來得及回神,一道影子突然閃過眾人的面前!
暗影畫過之處,黑衣人的頭顱一顆接著一顆落地,鮮血從尸體的斷頸處噴得到處都是,血腥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而已,現場活著的人只剩尉遲靖與迦羅,還有渾身沾血的——白瑪!
尉遲靖倒在地上,看不清眼前的狀況,勉強轉頭望著四周,發現敵人居然全都慘死了!他用力撐起身體,正好見到白瑪像鬼魅一般飛至他的身前,速度快的不可思議!
他驚愕地迎視她,見她緩緩地低下頭來,用一雙血紅色的眼楮看著他。
那種紅,比她身上的血色更加濃艷,像是紅水晶那般透亮妖異;尉遲靖張開口,聲音卻卡在喉嚨里發不出來,他無法相信地瞪著白瑪的紅眼——那是一雙妖怪的眼楮!
白瑪的唇角突然挑起一絲邪惡的笑容,她的眼光調向愣在一旁的迦羅,接著身影一閃,幻影似的襲向迦羅而前,手掌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迦羅勉強躲開那——擊,「你、你這個禍種!原來你被妖經附身了!」他沒頭沒腦地暴喝一句,接著就被白瑪一爪拋飛出去,鮮血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他跌進了濃密的樹叢中。
白瑪尖銳狂笑,紅眼射出瘋狂的光芒,她伸舌將雙手上沾染的血液舌忝干淨,然後想追過去殺了迦羅。
這是一場噩夢……看著妖女——般的白瑪,還有她種種非人的行為,尉遲靖瞠大雙眼,全身的血液幾乎凍結。
難道是那顆寶石在她體內作怪?
——想到此,尉遲靖又驚又急,他看見她正朝林間飛去,就要消失在幢幢陰影之中。
「白兒!」他想起身追去,但被迦羅打傷的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大口鮮血由他口中噴出,順著他的下顎滴滴墜落。
他眼前一黑,再度倒回原位……
熟悉的呼喚聲讓白瑪一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然後定定的轉過身來,仿佛被尉遲靖的聲音所牽動。這一回頭,她看見他倒在地上,看見他吐血不止,還有他渙散無神的眼楮。
她的臉上露出了痛楚的神情,眼中的紅芒霎時退去,雙眸恢復漆黑。
「老天!」她驚呼一聲,急忙回到尉遲靖的身邊;當他好不容易從劇痛中找回知覺時,他看見的是一張擔憂的小臉。
他訝然發現白瑪的眼楮是黑色的……她恢復正常了嗎?他緊繃的心放松下來。
「尉遲大哥……」白瑪憂心如焚地望著他,淚水像斷線的珍珠,淌滿她的面頰。
她著急的模樣,讓尉遲靖胸口的痛苦瞬間好了一半。
「別哭,我沒事。」他安慰一笑,掙扎地舉起手要為她拭去頰上的淚痕。
可是他的舉動卻讓白瑪大驚失色,她慌亂地閃避,仿佛他會燙人似的。
尉遲靖驚訝地望著她,不解她為何這麼害怕?他發現她眼神愁郁,神情更是淒楚,看起來很不對勁。
「白兒,你怎麼了?」他擔心地問。
「你不要接近我,我……我變成妖怪了!一個殺人的妖怪!」白瑪的淚流得更凶,雙唇微微顫抖,臉上充滿絕望。
她挪動身子,一寸寸拉遠和尉遲靖的距離,那模樣就像她怕自己會傷害他似的。
尉遲靖錯愕不已,他沒想到她居然說自己是……妖怪!她的身體抖得像是風中的落葉,讓他萬分心疼。
他努力坐起,而後出其不意地把她摟進懷里,這才發覺她冷的像冰,不禁將她環得更緊,「白兒,別哭了,你會失常只是因為太過激動,你不可能是妖怪的。」他柔聲勸哄著。
但白瑪卻驚恐掙扎,極盡所能地想要逃出他的懷抱。
「不,你什麼也不知道,你快放開我!快走開!」她根本听不進尉遲靖的話,只是一味地推開他,就像一只受傷害怕的小動物。
但尉遲靖就是不放手,他輕輕摩掌著她的發,溫暖的氣息像火焰一樣包圍著她,雙臂擁緊她顫抖的肩膀,不讓她逃離分毫。
他的溫柔讓白瑪更加心酸,她再也不配擁有這一切!
「尉遲大哥.你別再對我這麼好了,那顆紅寶石真的是個妖怪,我已經被它同化了……」她垂下頭,聲音破碎微弱,淚水像是流不盡似的,不斷滾落而下。「當時你命在日歹,我急得快要瘋了,那個妖孽就趁我腦中一片混亂的時候,控制了我的意志,蠱惑我發狂殺人!」
她記得很清楚,當她看見那柄利刃即將刺中尉遲靖的那一刻,邪惡的聲音突然又在她的耳邊響起——它叫她殺人,殺光所有的敵人,一個也不要留!
在那瞬間,失去尉遲靖的恐懼凌駕了一切,她滿腔的恨意突然炸開,讓她變成一個只想殺人的妖女,渴望鮮血的氣味。
想到這里,她劇烈地顫抖起來,無比畏懼那個恐怖殘忍的自己;已經著魔一次,她還能做個正常人嗎?總有一天那顆寶石會再次奪去她的意志,讓她失去自我,被魔化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妖女!
「別嚇自己,白兒,那可能只是……你的錯覺,只不過是顆寶石罷了,哪有那麼大的能耐?」尉遲靖將她擁得更緊,口氣十分固執。
他不想看見白瑪絕望的模樣,更無法忍受她認為自己是個妖怪。
白瑪用力甩頭,雙手抗拒地抵住他的肩膀,哀慟大喊︰「不!你看這些慘不忍睹的尸體,想一想我剛才殺人的樣子,難道這些都是錯覺嗎?你也看到我……我只用手掌,就能硬生生的劈下人頭,莫非你要說,這也不是真的!」
在白瑪哀切的逼視下,尉遲靖的心沉到谷底。
他當然沒忘記那雙血紅的眼楮,還有那副噬血陰殘的表情,但他真的不願相信,那時的白瑪……是個令人膽寒的妖魔。
見他答不出話,白瑪在他的懷里抖得更厲害。
「遲早有一天,我會忘記人心,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妖女,尉遲大哥,你可知這會造成什麼後果……」她的淚水佔濕了他的衣襟,滾燙地烙上他的胸口,讓他的心畫過尖銳的痛楚。
「別再說了,我一點也不想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因為我絕對不會讓這個該死的寶石再持在你的身體里,我一定會找出方法消滅它廠他揉著她的發,在她耳旁堅定地說。
不管這個鬼東西想干什麼,他都不會讓它得逞的,從現在開始,他要把所有妖怪、妖法都趕得遠遠的!
他看夠了她的眼淚,他要給她一生的快樂,
他將她擁得更緊,並且在心底發誓,這輩子他絕對不放開她了,老天有本事就來跟他搶好了!
胸口的傷劇烈絞痛,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終至完至陷入黑暗之中,但就算昏了過去,他的臂膀仍舊緊擁著懷里的脆弱人兒,一如他堅定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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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冰涼的感覺,輕柔地觸撫著尉遲靖的面頰,喚醒了他的意識;他張開眼楮,見到白瑪靠在他的身邊,正伸出指尖抹去他唇角的血漬。
「太好了,你總算醒了,你一直嘔血不止……」看見他清醒過來,白瑪七上八下的心終于落了地,她的眼中盈著淚水,臉色很蒼白。
她憔悴的模樣讓尉遲靖微微心疼,他知道自己就這麼昏了過去,一定把她嚇壞了。
「沒事,吐幾口血要不了我的命的。」他忍著痛,擠出一絲笑容。
他傷成這樣,卻還不忘安慰她,讓她心里又難過又內疚,「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不但讓你的行蹤曝光,又害你身受重傷……你為什麼不听我的話,快點走呢?這樣你就不會被迦羅打傷了。」
「別再說這種傻話,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棄你不顧。」他皺緊眉頭。
「可是你差點會死!」所有的焦慮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白瑪再也忍耐不住,哽咽低喊︰「我父親早已死在迦羅的手中.如果你再被他殺丁,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反正我的命能延續多久也沒人知道,為什麼不把我交給迦羅,看他是要殺了我,或愛怎樣對付我都行!」
淚水撲簌簌落下,在她蒼白的頰上畫出晶瑩的淚痕,細碎的抽噎聲,透露出她心底的痛苦。
尉遲靖驚愕地望著她,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麼激動的話……她會這麼難過,是因為她很在意他嗎?
雖然她什麼也沒說,但他感覺得到,她—定和他一樣,成了愛情的俘虜,他們兩人的心是緊緊系在一起的!
「明明是個大人了,怎麼像小孩子一樣愛哭呢?」他忍不住微笑,怒力坐起身來,想要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再這個樣子,我會以為你還沒長大。」
望著那只靠近的大掌,白瑪的眸中滑過一絲眷戀,但在被他觸著之前,她飛快地躲開了。
尉遲靖心一沉,很清楚她怎麼了——她一定還在胡思亂想自己是個妖怪的事。
眸底閃過一絲奸詐的光芒,「呃……」他突然捂住胸口,往後倒去。
白瑪趕緊靠回他的身邊,用力扶著他的肩,「你的傷怎麼了?是不是很痛?要不要緊?」她憂急交加,好怕尉遲靖有個三長兩短。
但她沒听到任何回答,只看見一個淡笑,隨即整個人就被一雙強健的手臂擄去,讓她連掙扎也來不及,只能乖乖地靠在那副熟悉的胸膛上。
原來他是假裝的!
她惱怒地瞪著他,卻陷進他深邃的眸中,那里面閃爍著促狹的笑意,還蕩漾著溫暖與柔情。
白瑪咬著唇,他越是這樣,她越想遠遠逃開,「放開我!我說過別再對我這麼好,我是個一瘋起來就會亂殺人的妖……」
但尉遲靖的手指點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下去,「白兒,當初是你來賴上我的,在北京的客棧里,你還哭得唏哩嘩啦的要我絕對不能丟下你,難道你忘了嗎?我不管你變成什麼,反正我不會放你走的。」他涼涼地笑著,掩去眸中陰黯的情緒。
他很不喜歡她的疏離,更恨「妖女」這兩個字,他一邊宣告著自己的決心,手指同時在她的唇上輕輕摩掌著。
白瑪芳心一顫,腦中瞬間空白,唇上輕柔徘徊的膚觸,讓她滿腦子想說的話全飄到天邊去了。他的指尖有點粗糙卻很溫暖,帶著惹人迷醉的溫柔,教人無法抗拒。
滿意地看著那張染上紅暈的臉龐,尉遲靖愉快地笑了。他希望她成為坐擁芳澤的清蓮,永遠不會凋謝,而不是一瓣蒼白的雪花,好象隨時都會融化。
而他,決心成為涵養她的水澤……她應該也愛他吧,不是嗎?
「白兒,陪我回家療傷,然後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他眨眨眼,唇畔的笑意灑月兌不羈,但一絲鮮血接著由嘴角涌出,觸目驚心地點點滑落。
白瑪抽了口氣,一把撥開他的大掌,美麗的眸中凝著怒氣,氣結地盯著淌流而下的血絲。
他怎麼還笑得出來?明明傷得這麼重,卻還沒事一樣地談笑風生,讓她差點忘了他才剛從昏迷中清醒,九死一生地撿回了性命。
真是可惡!他有必要深藏不露到這種程度嗎?還是他太習慣逞強了?
她用袖子為他把血擦干淨,緊蹙的眉頭泄漏了疼痛的情緒,尉遲靖靜看著她,眼中藏著歡欣。
她在為他心疼焦急呢……雖說惹女人擔心是不道德的,但他卻覺得十分享受。
他喜愛孤獨,一向和人保持著遠遠的距離,直到現在才品嘗到被人放在心里的滋味……
這種感覺,真的不錯。
望了一眼漸亮的天空,他突然抱緊她,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天要亮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我和你不同路,放開我。」她堅決地說,掙扎著想跳下他的懷抱。
她要趕快離開應天,雖然他們愛著彼此,但她一定要遠離他!她要到一個離他再遠也不過的地方,這樣就算她真的變成了殺人妖女,也不會傷害到他。
尉遲靖微愕,這是什麼意思,她想離開這里嗎?
他的心情倏地紛亂起來,但他掩飾得很好,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哦?你想丟下我跑去哪里?如果我在回家途中不支倒地。誰來救我?」
被他這麼一說,白瑪眸中露出憂心之色,想到他吐血不止的模樣,她真的開始擔憂了,還是先把他送回家比較要緊,確定他沒事後,她才能放心地走。
「我現在就陪你回去……你身上有傷,快放我下來。」她已經答應一道走了,他怎麼還不放開她?
「我們倆這副模樣,不適合一路散步吧,我得帶你用飛的。」尉遲靖看了兩人沾滿血的衣裳一眼,微笑道。
「飛?」她懷疑地看著他。
尉遲靖不再多說,身子凌空一騰,施展輕功朝前飛去,矯捷的姿態就像一只展翅迎風的巨鷹,完全沒有傷重衰弱的模樣。
「原來你還這麼有體力,哪需要我陪你回家?」發現自己被騙,白瑪迎著狂風,很困難地在他的耳邊抗議。
他居然用苦肉計騙人!
但她的抗議只換來一抹奸詐的笑容,「奇怪,你不和我一起回去,還想去哪兒?」他說。
「我……我要離開應天!」她下了決心地喊。
尉遲靖面色不改,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沖著她大吼︰「什麼?我听不見!」
白瑪抿緊唇,心里微慍;她喊得那麼大聲,他怎麼可能听不見?分明是在裝傻。
但她現在和他飛掠在空中,速度快的驚人,除了死心地窩在他的懷中,她根本沒辦法掙扎。
看著眼前的景物飛快地倒退,感受著迎面襲來的疾風。他說的很對,他們真的好像在飛一樣,但這個帶著她飛翔的男人,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她現在是個危險分子,只要體內的寶石一蠱惑她,她隨時會變成發狂的妖女,就算他膽大,一點也不怕她,她卻無法這麼勇敢。
已經瘋過一次,她很清楚發狂時她的心中只有殺人的念頭,這次他的聲音雖然讓她恢復正常,但她沒把握以後還能認得出他。
不行,她一定得離他越遠越好,他對她太重要了,重要到不能出一絲差錯。
白瑪難過地閉上眼,露出一抹苦笑,即將到來的分離令她滿懷酸澀,綿密的苦楚一絲絲纏繞在心底。
她愛他……又如何?她可能會殺了他,像殺死一個陌生人一樣,而他也愛她,令她對他更加依戀難舍,但是根本改變不了他倆無緣的事實。
他是她好不容易遇上的溫暖泉源,但她卻是個歹命之人,終究要與他錯身而過,注定一生也尋不著幸福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