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來了。」大門被拉開,豐腴的女人滿臉的笑意,連忙對門外貴客比了個手勢,「歡迎,歡迎,請進。」
安德烈牽著郝晴的手走入透天厝,寬敞的客廳布置得古色古香,尤其一組仿古的紫檀桌椅組更是古典氣派,鋪了錦墊的長椅上坐著一對和藹的老夫婦,露出笑臉迎接他們。
「外公、外婆。」在親人面前,安德烈收斂了冷厲的臉色,溫聲問候。
「少昕,你來了,這位一定就是郝小姐了。」老夫人的眼光掠過外孫,對郝晴仔細的上下打量著。
郝晴粉頰微紅,這肯定是莎姨為她大打廣告。
「外公,外婆,她叫郝晴,是我的朋友。」安德烈介紹,自然也明白是母親別有居心,這由她強力要他帶人來探視外公外婆的行為可以得知。
「巫爺爺、巫女乃女乃,您們好。」郝晴有禮的叫人,和莎姨聊過後,她才明白安德烈的中文名字是特意從母姓。
「叫錯了,妳該和少昕一樣叫外公、外婆。」老夫人連忙出聲更正。
她的臉更紅了,看了眼安德烈,後者挑高雙眉回應她,意思就是由她決定,她只得乖巧的順勢改口,「外公,外婆。」
「哈……好,別站著,快坐下。」老爺子招呼他們坐下。
安德烈將手上的禮物放在桌上,在一旁坐下,而郝晴是在老夫人的招手下,坐在她身邊。
「人來就好,干嘛要帶禮物,太見外了。」老夫人說。
「不是禮物,是少昕的心意,听說外公愛喝茶,所以我選了風味獨特的東方美人茶,請外公嘗嘗。」郝晴從袋子里拿出一罐茶葉放到桌上。
老爺子拿起茶罐一看,驚訝的睜亮眼,「咦?這是冠軍茶啊,數量少、價格高,而且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呢。」
「是小晴的功勞。」安德烈沒居功。
「外公當然知道,你從來都不喝茶,怎麼可能買得到這麼好的茶。」
老人家的心直口快讓郝晴忍不住笑了,再拿出另一罐鐵盒裝的茶送給老夫人,「外婆,莎姨說上回她帶了這種英國茶給您,您說很好喝,我找到經銷商再買了罐,您可以找外公一起品嘗。」袋子里還有一組立體浮雕手繪花卉圖的骨瓷壺杯,精致美麗。
老夫人開心稱贊,「有心又有品味,少昕真是找對對象了。」
罷才開門的女人端著茶點水果出來,「請用。」
這時卻听到有嬰孩的哭聲從樓上傳來。
「雪麗,妳上去看看孩子,若醒了,就抱下來給少昕和小晴見見面。」巫老爺指示。
雪麗點頭,連忙上樓。
「那是我們的曾孫,才三個多月大。」老夫人提到愛孫就笑得合不攏嘴。
「外公、外婆真是好福氣,小曾孫一定很可愛。」
郝晴懂禮貌又會說話,讓兩老真是滿意極了。
老夫人親密的拉起細滑的小手,就問起她的身家資料來了。
沒多久,雪麗就抱著孩子來到客廳,郝晴看著圓潤潤的嬰孩好喜歡,征得母親的同意,她接過手抱著,逗孩子玩,一大一小都笑開了臉。
「看來小晴很有孩子緣呢。」老爺子對外孫輕聲指出,不過後者早就心不在焉,一雙眼楮緊黏著自己的女人。
珍妮雖然疼孩子,但並不喜歡和孩子有親密的互動,他從沒見過珍妮如此歡欣的和孩子玩,這溫馨的畫面讓他心里暖洋洋的,再一次肯定自己沒找錯人。
這晚他們留下來吃飯,或許是因為有郝晴的關系,安德烈顯得平易近人許多,同輩的表兄弟妹們也敢開口和他閑聊,餐桌上熱鬧融洽。
餐畢,郝晴也幫忙收拾,進廚房切水果。
安德烈的大舅媽削著隻果,轉頭看著洗葡萄的郝晴,「小晴,妳和少昕應該好事近了吧,打算在哪兒舉行婚禮?台灣還是美國?依我看,應該兩邊都舉行一次。」
郝晴連忙搖頭,「太快了,我們還沒考慮到這件事。」
「你們這些年輕人,一說到結婚就喊不急,不過依公公、婆婆的態度看來,妳是當定巫家的外孫媳婦了,自從失去尼克後,少昕不只性情變冷漠了,臉更繃得老緊不曾放松過,我已經很久沒看過少昕這麼開心了。」
「那個意外對他的打擊很大吧?」
大舅媽的臉一沉,「哼,老婆和人私通謀奪公司,還害死兒子,這種打擊何止大,簡直就是殘酷了。」
郝晴愣住,手里洗淨的葡萄又掉回水槽。不是單純的意外嗎?
大舅媽看她神情驚愕,馬上醒悟過來,「我太多嘴了,小晴,剛才的話妳就當作沒听到啊。」
郝晴趕緊關上水龍頭,「妳可不可以告訴我來龍去脈?我想知道。」
「這……我想少昕沒告訴妳,大概是不想踫觸傷心往事吧,這也不是秘密了,我可以說明,不過妳最好別在少昕面前提起這事。」
「我不會說的。」郝晴保證。
大舅媽輕嘆口氣,「少昕和珍妮不應該結婚的,那是個錯誤決定,他們都太年輕了,尼克出生時,少昕才二十三歲,珍妮還小他一歲,少昕全心放在事業上,珍妮卻愛玩、愛參加時尚派對,她埋怨少昕從不陪他,兩人的感情逐漸出問題。他們先是冷戰,接著分居,後來談離婚,一切原本都很順利,但已經答應要離婚的珍妮卻突然反悔了,但是少昕仍堅持要離婚,珍妮一氣之下竟然串通公司的股東,也是少昕最好的朋友,合謀要奪取執行長的職位,卻因為兩人之間的利益分配談不攏,他們在車上吵架,一不小心才會發生車禍,造成這個悲劇。」
「車上的人都同時死亡嗎?」
「沒有,當場死亡的是尼克,珍妮和那男人被送到醫院急救,失去兒子讓珍妮後悔又痛苦,才會將所有的事都說了出來,但因為傷勢過重拖了兩天也死了,只有那個男人活下來,不過他的下場也很淒涼,少昕復仇般的先買下他的股份,然後打壓他所轉投資的所有事業,逼得他破產,離開了紐約。」
沒想到真相是這麼的不堪,郝晴現在能理解為何在澎湖時,因為她不小心撕壞了尼克的照片,他會發那麼大的脾氣了,孩子何辜,竟然成為大人的犧牲品,可想而知他會多心痛。
直到離開巫家,回到他所住的飯店,郝晴的心頭仍然塞滿情緒,為他心疼。
「妳怎麼了?我以為妳在外公外婆家玩得開心呢。」安德烈看出她心情不佳。
「外公外婆人那麼好,我怎會不開心?」
「妳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表示。」
郝晴上前一步投入他懷里,臉緊偎著厚實的胸膛,「看到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的樣子,讓我想到我好久都沒回家吃晚餐了,媽咪打電話來,說她快要登報尋找失蹤女兒了。」
「這麼夸張?」
「我明天想回家和家人吃飯,你也一起來好不好?」她抬頭望著他。
「我明晚和總公司要開視訊會議,下回吧。」
「你不能換時間嗎?還是我改日期?」
「妳想家人就回去看看他們,不用特別等我。」他私心的想將兩人的關系單純化,尚不想面對她的親人。
「噢。」小臉上有些失望。
「不過我知道一件事,今晚妳是屬于我的,不準離開我身邊一步。」
「你的霸道癥又犯了。」
「那也只是針對妳。」他彎身抱起人兒,大步走回臥室。
郝晴連忙抱住他的頸項,被逗笑了。
大腳一踢,房門關上,又是屬于情人私密纏綿的一夜。
「哇,請問這個女孩子是誰啊?」坐在沙發上的郝思嘉一見到二女兒,馬上雙手撫上臉頰,裝出吃驚的模樣。
郝晴連忙偎入母親懷里撒嬌,「媽咪,人家好想妳哦。」
「是哦,出去像丟掉一樣的不孝女。」郝思嘉重捏了下女兒的俏鼻。
郝晴忍著疼不敢閃躲,甜甜笑著巴結,「媽咪,人家還買了妳最愛吃的草莓慕思蛋糕回來孝敬妳呢。」指指大哥陶伯夫提到桌上放的蛋糕。
「孝敬?我有這麼老嗎?」
「沒有,妳永遠是我最美麗年輕的媽咪。」她摟著母親的肩膀,親昵的親了下她的臉。
「馬屁精,妳最會用這招對付媽咪了。」郝思嘉笑了,寵溺的揉揉愛女的頭。
不過另外有人不高興了,「為什麼夫哥哥載妳回來?」郝艷一臉的不滿。
「大家都交代我別坐計程車,危險,大偉又沒空,所以就找大哥載了。」
「大姊不是離妳的店更近?要不也可以叫司機載啊!」
「我有先打電話給大姊,但大姊外出了,沒法來載我,我也打電話回來,不過陳伯載爹地出門了,所以只有大哥有空。」
「這麼巧?」郝艷疑惑。
「唉,艷艷,妳吃醋吃到我身上就不對了,我還挑了很棒的禮物送給妳耶。」郝晴對雙胞胎妹妹眨眨眼。
郝艷立刻轉怒為笑,「哎呀,我只是問問,哪會吃醋啊,尤其妳已有真命天子了。」還進一步跳到陶伯夫身旁,毫不避諱的用手勾著他的手臂。
全家人都對這種情形見怪不怪,陶伯夫面對牛皮糖也只能滿臉無奈。
郝逑走下樓,不用看到全部過程,就可以一針見血的提出評論,「妳們兩個別老將大哥當玩具玩。」
陶亮起身,「人都到齊了,開飯吧。」
郝晴一手拉著母親,一手抓著繼父,「爹地,謝謝你介紹的好茶。」
「丑媳婦去見公婆了。」陶亮笑說。
「只是去見外公、外婆,而且人家才不丑。」
「什麼時候讓丑女婿來見岳父、岳母呢?」郝思嘉問。
郝晴臉色微紅,「媽咪,別那麼急嘛。」
「我也舍不得小晴這麼快嫁人。」女兒嫁人總像是割走父親一塊心頭肉。
「還是爹地疼我。」
「就說是馬屁精嘛。」
一家人都笑了。
愉快的用完晚餐,郝晴留在家里過夜。
洗完澡剛踏出浴室,就看到郝艷大剌剌的坐在床上,拆開要送她的禮物。
「這種香艷的內衣我已經有很多套了。」她不太滿意這個禮物。
郝晴擦著頭發來到床邊,「看清楚點,妳應該沒有巧克力口味的內衣吧?」
「哇,竟然是可以吃的。」
「而且是催情巧克力,能讓妳和妳的情人更加熱情。」郝晴曖昧一笑。
郝艷卻嘆了口氣,「我已經有一堆『戰斗服』了,卻一直無法派上用場。」
「妳想放棄啊?」
「當然不可能,我只認定他,非他不嫁。」郝艷非常的堅決。
「可憐的大哥。」
「妳說這是什麼話?」郝艷撲到郝晴身上,兩姊妹在床上鬧成一團,不小心就扯開浴袍,露出胸口點點如花般的吻痕。
「真驚人。」郝艷贊嘆。
郝晴紅著臉連忙將浴袍拉上。
「這代表你們是夜夜春宵吧。」郝艷取笑。
「艷艷。」郝晴羞得想鑽地洞。
「有什麼好害臊的,那還是我夢寐以求卻達不到的境界呢。來來來,告訴我,以妳的親身經歷,哪種最好用?」郝艷很有求知精神,也是為未來挑好最合適的「裝備」。
「?」郝晴反而是一臉迷惑的模樣。
郝艷睜大眼,「妳別告訴我,妳沒有用!」
郝晴支支吾吾,「呃……嗯……因為……用不慣嘛,所以……就……就……」她有試過拿出許多款式的給他挑選,他的反應竟然是全部丟下床,然後還是「赤果果」上陣。
「妳不擔心懷孕嗎?」
郝晴結巴得更嚴重了,「該……該……呃……不……不會吧……」
「妳有信心就好,我現在就拿這內衣去問夫哥哥喜不喜歡。」郝艷心思轉開,抱著禮物輕快的離開。
郝晴卻呆愣在床上,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的大姨媽已經兩個多月沒來了……
「小晴,小晴……」
頻頻呼喚聲叫醒了郝晴,她好夢初醒般的抬頭望著眼前男人,「嗯……什麼事?」
安德烈擰眉,「妳厭倦我了嗎?」
啊?她張著小嘴,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妳還不懂我在說什麼嗎?」大手微用力。
胸前的騷動終于讓她低下頭,才發現她上衣的扣子已經被解開,連內衣都被褪下,他的大手正罩在她雪白圓挺的胸上,她記得他們剛才還在餐桌旁用餐,何時他們竟回到臥室了?
「啊……」羞怯讓她下意識抓起被子要掩住半果的胸口。
安德烈卻索性月兌下她的上衣,將她抓入懷里,「妳在想什麼?」
她紅著臉,用手掩住酥胸,「我……我……」要怎麼說起那個驚人發現呢?
今早在她回到自己的住處,就急急的沖入浴室,手提包里放著剛從商店里買的驗孕棒,為防止誤差,她還買了三個不同牌子的驗孕棒。
結果……結果……現在想到仍然是心驚膽跳,坐立難安。
「妳又發呆了。」大手抬起小巧的下巴,肯定她絕對有心事。
她能告訴他嗎?不知道他會有何種反應?自己能承受得了嗎?
「不管妳在想什麼,我要妳說出來,不準瞞我。」他受不了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我……」郝晴看著他,欲言又止。
「說。」安德烈沒耐心的再催促。
咬咬唇,她也明白這事遲早都要說出來的,只是……
「你要先答應我兩個要求。首先,對于我說的事,你若有懷疑也不能對我有激烈謾罵的行為。再來,如果你根本不承認,就……就別開臉去,我知道你的意思會自己想辦法,不會連累你的。你同意了,我就說。」她先說出但書保障自己。
「我同意,妳說吧。」
「你怎麼沒考慮一下就直接回答呢?」太不慎重了。
「該死的,我都答應了,還不快說?」他沒耐心的低吼,最討厭被吊胃口。
郝晴做個深呼吸,小嘴張開接著又合起,重復了三次,看著他越來越鐵青的臉色,她干脆溜出他的懷抱,拿過自己的手提包,從里面掏出東西遞給他,「你自己看吧。」
安德烈莫名的接下三個長條形的紙盒,但是一看到上面的字眼,他就繃緊了身軀,緩慢的打開盒子,拿出里面的物品。
郝晴沒勇氣正眼看他的表情,只用瞄的,一邊還穿上自己的上衣,若真是遇到最差的情形,她至少能比較從容的離開。
「妳懷孕了?」安德烈棕眼灼灼的看著她。
「上面的顯示是這樣,我下午也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已經三……三個月了。」小孩都能听到心跳聲了。
「妳去檢查了?」他揚聲吼。
郝晴點頭,心開始往下沉,他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高興。
「老天。」他低吟一聲,下床背對著郝晴。
粉頰上的血色漸漸褪去,她雙手微頭,扣好最後一顆衣扣,咬緊牙準備離開。才剛起身站好,一股力量就撲向她,不只再讓她倒回床上,綿密的吻更如雨點般落在她臉上。
「妳懷孕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寶貝,這真是太棒了……」
她呆愣的看著他樂不可支的表情,浸入寒冰的心快速回暖,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不會不高興?」
「天,我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不高興?!只是妳應該早點告訴我,讓我陪妳去看醫生,妳不該孤零零一個人面對這件事。」他心疼的再重重吻了她好幾次。
郝晴雙手緊摟住他,激動的貼著他的面頰,「你開心就好。」不過不敢明白說,其實她找了馬大偉陪同,他更撂下話,如果孩子的爹不敢認帳,他一定不放過人,幸好,一切只是白操心。
「我又有孩子了。」他輕喃,擁住懷里嬌小的身子,終于如願以償。
「是我們的孩子,你喜歡嗎?」她輕撫他的臉。
「比妳想象的還要喜歡。」他微笑,輕吻她的唇。
「你這麼想要有個孩子?」她從沒看過他如此狂喜的神情。
「妳不想要嗎?」他略斂臉色。
「我喜歡小孩子,只是你似乎愛孩子勝過愛我。」好似孩子才是他想要的,而她只是孕育孩子的工具。
安德烈笑了,「小傻瓜,妳不會在吃孩子的醋吧?不管母與子都是我的寶貝,無分輕重。」
「真的?」
「我保證。」他躺平身體,讓她舒服的偎在自己懷里。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當然是將孩子平安生下來。」
「就這樣?」郝晴抬起臉,秀眉微皺。
「不管妳想要什麼,我都會答應。」
這個允諾總算讓郝晴咧開小嘴笑了,臉兒再度偎入溫暖胸膛里,這個嬰孩讓她的人生有了確定的方向了。
安德烈更是心滿意足,果真任何事都無法逃離他的掌握。
本來還有些忐忑的心,在安德烈加倍的溫柔體貼、百依百順下,都化為烏有,郝晴成了最開心的孕婦,享受一切的寵愛,兩人的感情也如蜜里調油,越發濃烈甜蜜。
當懷孕進入第四個月,郝晴用寬松的衣服遮去微凸的小骯,加上害喜的狀況不嚴重,不仔細看還不曉得她已有身孕,不過肚子太大穿禮服總是不好看,她已有了準備結婚的打算,正在思索著要如何告訴家人,才不會嚇到他們。
必于這點,她也還沒和安德烈討論,既然他都全權讓自己作主了,當然就表示他沒意見,只是近來她都忙于公事,寶貝熊上市後,銷售情況不錯,身為總負責人的她自然無法輕松,便讓她想說的事一天延宕過一天。
她不焦急的最重要原因,是她明白家人一定不會反對,只會祝福她,還有現在的日子太幸福了,令她有些不舍得改變現況。
郝晴甚至有阿Q的想法,干脆等肚子大了,就等于是開誠布公,然後順水推舟,船到橋頭自然直,就什麼都不必傷腦筋。
翻個身,習慣的溫暖抱枕不見了,逼得她勉強睜開眸子,伸手模模身旁的床墊,是冷的,她抬頭看看時鐘,十二點多了,想他一定又起來和紐約總公司開視訊會議了。
郝晴想再睡,可是沒有他在身邊,她的睡意像被石頭堵住的溪流,斷斷續續。算了,起床到廚房看看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吧。
下了床,她沒穿鞋走出臥室,果然書房里透著光亮。不知道他想不想喝咖啡?她可以順便為他準備。這麼想著,她邁步走向書房。
厚地毯掩去她的腳步聲,她來到半掩的門外,看見他正掛著耳機與電腦那端的男子說話,還提到了她的名字。
「郝晴現在懷孕四個月,胎兒還不是很穩定,我需要在台灣多停留一些時候才能回紐約。」
「你放心讓郝晴留在台灣嗎?要不要帶地一起到美國?」螢幕里長相俊逸,與安德烈有些相似的男人問起。
「到時我會再評估情形,不過我希望她能在美國生產,我比較能掌控狀況。」
「安德烈,你不會真想讓她與孩子分離吧?」
「若她能乖乖听話,我就可以讓她留下。」
「我能感覺你對郝晴的不同,你是喜歡她的,你何不打開心結,和她在一起呢?」
「我要的是孩子,她只是附屬品,從一開始計畫就是這樣,如今也不會改變。」安德烈的語氣冷得凍人。
「你真能這麼狠心嗎?郝晴終究是孩子的母親,你這麼做會傷了她的心。」
「事情因她而起,這是她欠我的。」
「安德烈,我記得你不是不講理的人。」螢幕里的男人大皺其眉,不表苟同。
「布萊恩,你只要顧好總公司就好,我的事你別管。」
「唉,我希望你別做後悔的事。」
「做了,我就不會後悔,有事再聯絡我。」
「好的。」叫布萊恩的男人揮揮手,螢幕接著就斷了訊。
安德烈拿下耳機,關上電腦,站起身轉過來,卻在門邊看到了不應該出現的人,他僵愣住,與一臉慘白、神情悲痛的郝晴四目相對。
氣氛靜默,令人窒息般的壓力擠迫在兩人之間,好一會兒後,安德烈終于出聲打破沉寂。
「妳……听到了多少?」
郝晴手揪住睡衣領口,粉唇已被貝齒咬得通紅,「足夠讓我明白自己有多麼的蠢。」
「只要將孩子平安生下來,我不會虧待妳的。」他冷然的提出保證。
這句話如同在她的傷口上抹鹽,逼出了她的怒吼,「我不希罕,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說事情是因我而起,是我欠你的,我到底做了什麼事,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看她痛苦的模樣,安德烈感到一陣心疼,不禁軟下語氣,「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孕婦的情緒不應該有過大的波動,我送妳上床睡覺。」他走近要攙扶她,她卻是避如蛇蠍般的後退三大步。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想瞞我什麼?你不肯說是心虛,還是根本就沒有理由,只是你想利用我生孩子的借口?」
「我們在紐約的那一晚,引發了珍妮的嫉妒心,也是一切悲劇的起因。」她想要答案,他就給她解答。
「這不是我的錯,你怎能將罪怪到我身上?」
「如果我不再遇到妳,我會將一切視為天意,可是老天安排了我們的重逢,我所失去的,就該由妳身上得回。」是她再挑起自己要個孩子的念頭,理所當然她來當孩子的母親。
「他不是尼克的替身,我不準你拿我的孩子當替代品。」
「他不是替身,沒人可以取代尼克。」安德烈反駁。
「既然沒人可以取代,你就不應該再想要孩子,這是我的孩子,我不會讓你帶走他的。」郝晴丟下話,就往大門沖去。
安德烈大步追上,「妳想去哪?」
「離開你越遠越好,我不要再看到你了。」郝晴心碎的叫嚷。
安德烈卻是二話不說將她抱起,強行帶回臥室,「我不會讓妳離開的。」
「放開,放開我……」
郝晴拚命掙扎,卻敵不過他的鐵臂,被放在床上。
「走開,我不要看到你,走開啊……」
擔心她過度激動會傷害胎兒,安德烈緊摟著縴細身子,限制她的行動。
熟悉的懷抱原是她最依戀的溫柔,如今成了她最難堪的悲慟,她極力反抗,卻依然是他的囊中物,跑不了也逃不開,她捶著壯健胸膛,傷心欲絕。
「這些時間以來你的溫柔寵愛、你的貼心憐惜都只是為了騙我懷孕的手段嗎?你難道對我就沒付出一點的真心嗎?一丁點都沒有嗎?」
安德烈沒有回答,面容冷峻的他只是緊緊的擁住郝晴。
他竟然連最後的安慰都不肯給她,郝晴撐不住的崩潰大哭,「我恨你,我恨你……」
眼淚沾濕了他的胸膛,也濕了自己的衣裳,更捶痛了拳頭,最後是氣力不繼,帶著淚水跌入黑暗里沉眠。
安德烈輕輕的讓她躺在床上,細心的蓋上被子,看著她滿是淚痕的臉,一夜無眠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