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月泠邊吃早餐邊看著報紙;這個習慣是自從留下穆天毅一起住後養成的,因為穆天毅堅持早起對身體健康比較好,而硬是改掉月泠熬夜工作和當夜貓族的樂趣。
「先別盡彼著看,那些都已經是三、四天前的舊事情,不必急于在此時知道吧!早餐再不吃就冷了。」穆天毅正想抽掉月泠手上的報紙,卻听到她一聲歡呼,接著報紙就轉到他的眼前來了。
「你看,你看,曜風的東南亞合作開發案順利簽約了,一億兩千萬美金的投資,難怪惹來宋氏覬覦,這下子宋慶城被我那份錯誤的情報一整,就算不死也得月兌層皮了。」月泠樂得眉開眼笑。「哈!真痛快,這叫做『淑女報仇,五年不晚』。」
穆天毅接過報紙,順勢將其他的也一並拿走,而月泠早巳高興得不想抗議。
「看你如此興奮,宋慶城確實得罪你頗深,這口怨氣也積很久了吧!想想你等于間接的幫了--仲業集團,這樣做也不會減少你的快樂嗎?」
「不會,我一向講究有仇必報,這一下我連莫儷那一夜的帳一並抵算了,再說我是沖著曜風、震孝和雨臻而做,並不是為著公司,當然快樂啊!」月泠動作迅速地收拾桌面,「等會兒我們去公司找他們,今天可要大大的敲他們一筆,慶祝這個好消息。」
「你不是正在躲楊曜風嗎?難道這下子想自動送上門了?」
「討厭,干嘛提醒我呢?!」月泠有些為難地蹙眉,「看來只好單找雨臻和震孝了,希望雨臻看在我成就他們倆好事的份上,幫忙瞞著曜風。」月泠樂觀地笑了,嬌俏的臉龐上滿布笑靨,人已走進廚房還能听到她高興地計畫著,「你快去整理行李,等敲完這一頓,我們就直接開車下南部度假,去玩它一個禮拜,等你的證照辦好,我們就可以溜出國了。」
「你為什麼不和楊曜風當面把問題解決,『躲』並不能使問題消失,無論你躲多久或躲多遠,它依然還是存在的,你何不考慮直接面對而一勞永逸的將它結束。」
「你好煩喔!在這麼愉快的時刻提那些掃興的事。」月泠的好心情咻地全飛走了,她板著一張臉將自己投進沙發里,神色埋怨地望向遠方,完全沒有方才的活力和雀躍。
有些不舍,穆天毅伸手將她摟進懷中,低頭輕吻她微蹙的眉尖,「何必皺眉呢?把心事說來听听如何?我替你處理好它,心無掛礙的出去玩,不是會比較盡興?」
「唉!事情有些復雜,你不會懂的。」月泠心里明白,這種情緒上的不平衡,對穆天毅來說根本不能算是問題,如果讓他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只是為了咽不下一口氣,才讓莫儷有機會拿那些不遜的話來侮辱她時,會不會怪她自找難看?
「說這種話,你在侮辱我的智慧喔!看我怎麼修理你。」穆天毅假意生氣地搔月泠癢,月泠困在穆天毅懷里的身軀無處躲藏,逗得她銀鈴般的笑聲四處回蕩。
「哎呀,別鬧了嘛!」看著穆天毅沒有松手的打算,月泠終于受不了的直討饒,「相公,下次不敢了啦!求求你好心饒了小娘子吧!」
不再逗她,穆天毅迅速地在月泠的紅唇上偷得一吻,「頑皮;快說,不講清楚我們就不出去了。」
月泠一副為難模樣,望著他吞吞吐吐地說不出口。「叮咚--」,適時的門鈴聲打擾,月泠飛快地沖向門;來得真是時候,她高興地想,無論來人是誰自己都該送他一個擁抱以示感激,回頭對他扮個勝利的鬼臉,月泠滿面笑容的打開大門。
「啊呀!」月泠的笑臉「刷」地凝固在臉上,手扶著門把,一副開也不是,關也不是的僵在門邊。
「小泠你在發什麼楞?讓開門啊!」門外是個帥氣的男人,渾身充滿著意氣風發的氣息,一對迷死女孩子的眼楮和高挺的鼻子下,有著一張因為不悅而扯緊了稜線的嘴。
像似突然驚醒,月泠只想把門關上,「你不上班跑來干嘛?」
「何必明知故問?我來當然是找你有事,你怎麼搞的佔著門,難道是要我隔著門跟你說話嗎?」
「不是。」月泠發現自己的回答太急了,因為門外的男子疑心地揚起了眉,「我正好要去采購食物,我們邊走邊談好了。」
「那種小事不用急,給我答復後我再請你吃飯,想吃幾餐都可以。」門外的人顯然已經沒了耐性,只見他一使勁推開門和月泠面對面地盯著看,「小泠,屋里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為什麼你一臉心虛的樣子?」不再理會她,他轉身走進了客廳,「把門關上,快點過來。」他嘴里催著月泠,眼楮卻四處打量起來;和以前沒什麼不同啊!多了幾樣東西也沒有什麼特別礙眼的,為什麼自己還是覺得有些異樣呢?
「曜風,你想找什麼?」
「你怕我找到什麼嗎?」曜風直視著她的眼楮道。
「喂!有沒有搞錯?你放著公司不去,專程跑來找我抬杠是不是?」
「我沒那麼多閑工夫。」曜風徑自找個舒服位置坐下,正色地說︰「靜園今年辦的壽宴可不比往年,你一定要給我回去,不要又找一些借口溜掉。」
「沒空,我的行事歷早就排得滿滿了,你再說也沒用。」
「你根本就沒有任何計畫,你已經兩三個月沒有接CASE,連往後的日子也都是空檔,不要給我睜眼說瞎話,我不是來征求你的同意,你敢再給我推推托托,我就綁你回去,不信你就試試看。」
「我早說過,只要那姓葉的女人一日不死,我就永遠不踏進靜園一步。」
「葉秋紅都已經病了三年,你還在計較什麼?」
「為什麼不該計較,如果不是她,媽咪不會那麼早死,我更不用從小被人冷嘲熱諷的看不起;這幾年我已經收斂很多了,對你和雨臻,你不要不知足,對老頭子我做不到,你就省省口水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老人家想你、念你,關心你的一切,希望見見你,這有什麼不對,你居然漫無感覺,還如此出言不遜。」
「感覺?哈!我要是那麼有感覺,早被氣死了啦!」月泠冷笑地踱步,直逼至曜風跟前,「當初是他不要我,就不要如今說想我,我和媽咪為生活奔波,三餐不繼的時候,他在哪里?我被恥笑是雜種的時候,他又在哪……?」月泠的情緒被掀起的往事惹得怒火中燒,她難忍氣憤地吼著,「要問感覺,三天前莫儷當面罵我雜種的時候,我又該有什麼感覺?遲了,來不及了,也用不著了;你不是我,根本無法體會我的心情,不用再多費唇舌了。」
「妳……,真是不可理喻!」曜風被月泠的冷言冷語激得一肚子火,怒意在雙眼中閃爍,卻偏又舍不得拿她怎樣,「好,你有理,你會辯,那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曜風用力地將一本雜志和信封摔在月泠的面前,怒火難抑的模樣像座蠢蠢欲動的火山一般危險。
金童玉女出雙入對,共築愛巢雙宿雙飛
月泠只看到雜志上的大標題和服裝發表會時被拍的照片,就知道事情要糟,「這些不入流的雜志社根本沒有職業道德又不負責任,總是報導一些捕風捉影的垃圾,虧你有興致去看、還信它?!」
「死鴨子嘴硬?難道那些相片也是假的?」
月泠再看到信封里的照片,傻眼了,倏地氣勢也弱了一半;他們分明被人監視,而且時間是發表會後的這一兩天,「楊曜風,你太過分了!居然派人監視我。」月泠不甘示弱地先發制人。
「我沒那麼無聊,那是今天早上辦公室收到的,我原來是不相信,但是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承認就承認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月泠嘴里應著,心里卻想著;當初本就有意拿這事情氣氣靜園,如今正好先整整曜風,省得他老是逼自己去靜園。「我是和他同居啦!怎樣?想不想知道我們恩愛有多久了呀?到現在正好九個月十八天又七個半小時。」她挑釁的語氣快將曜風氣炸了,卻仍然火上加油道,「你可以把這些東西送給老頭子,就當是我送的生日禮物,還可以告訴他,這叫做『上行下效』,我不過是有樣學樣而已。」
「你無恥!」
怒吼聲中,曜風巨大的手掌對著她的臉揮過去,月泠不閃不避地死瞪著他,只半秒鐘的猶豫,曜風發現他的手腕被輕扣住,竟然使力也掙不月兌。
「無論你是何許人,都不準對她動手。」
揚頭,楊曜風打量這個平空冒出來的男人,正是爭論中的罪魁禍首,他不屑的冷諷,「看你也長得人模人樣的,想不到居然也會是個吃軟飯的家伙,盡佔女人便宜。」
完了,月泠單是看到穆天毅面無表情的臉孔,竟有著天快塌下來的感覺;該死的曜風什麼話不好提,偏偏挑這句,她一把拉住穆天毅,「曜風不是有意的,求求你放手好不好?」轉過頭來,月泠急切地說,「曜風,快道歉,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亂講。」
「你給我閉嘴,事實都已擺在眼前,我非教訓一下這小子不可。」
「行,天台上請。」穆天毅漠然地一翻、一甩手,瞬間將曜風摔落地板,他冷冽的聲音中,寒氣四溢。
莫名其妙被摔倒在地上的曜風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站起身,他還無法相信自己會是被眼前這個看似小白臉的混蛋,給撂倒的。
月泠看到曜風一臉羞憤的表情,忍著不敢笑出來,而穆天毅冷硬的聲音,更教她心驚,她搶站在兩個男人中間,「拜托!你們倆別發神經了啦!」她看著曜風清楚地說︰「當初是我強留穆天毅住下來的,根本扯不上什麼佔便宜,更別說吃軟飯這種事了。」
像似暴風雨前的寧靜,曜風反常地輕問,「為什麼?」他氣死了月泠對穆天毅的偏袒,「你真的在倒貼他?!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你看呢?當然是為了今天,為了現在。」既然話已經說成這個樣子,月泠可不想曜風找穆天毅的麻煩,論動手十個曜風也不夠看,尤其他正在氣頭上,再怎樣解釋也听不進去,如今只好不論對錯,都把事情全攬上身,「只要看看你自己的反應,就想象得到話傳進靜園後,老頭子的感受如何。這就是我的目的,懂不懂?所以,不要錯怪穆天毅,從頭到尾他什麼也不知道。」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可怕?『報復』對你真的這麼重要,你居然不擇手段到連不知內情的他也利用?」
「對。」說到利用穆天毅,真是天曉得,她可從沒有那種心思,但是事已至此,月泠只好將心一橫應道,「這就是我,不要說你現在才知道。」
「我呢?你置我于何地?」
「你明知道我絕不會善罷干休,卻從來不幫我,這怎能怪我?」
「你無理取鬧,還要我幫你,哪有這個道理;我真的太溺愛你了,才會把你寵得這麼目無尊長,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
「受不了你可以走啊!我又沒有留你,而且就算丟臉也是丟我丁家的顏面和你楊家無干,你還是回去管你的公司,少管我。」
「不行,不是他走,就是妳得跟我一起走。」
「不要,我和穆天毅日子過得好好的,誰理你啊!」
「我走。」冷淡決然的語氣,嚇得月泠死盯著穆天毅看,他不加搭理的徑自走開。
沖上前,月泠擋著他的去路,顫聲地問道︰「你說走,是什麼意思?」
「你並非真的要我解釋吧!讓開。」
「不行,我不準。」
「我不願被利用當做你報復的籌碼,離開是理所當然。」
「你真的這麼想?這些日子以來,我只是在利用你。」
「姑娘,此話既是你親口所言,又希望我做如何想呢?」
「你知道事情不像剛才說的那樣,我可以解釋嘛!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月泠被穆天毅冷漠的態度嚇得心驚膽戰,她沒想到穆天毅會對那些用來氣曜風的胡言亂語當真,怎麼辦?望著他寒冰似的星眸,苦無言語以對,雙目不禁流露出哀求的眼神,卻未見他有所反應。
穆天毅全身散發著拒人千里的氣息,他故意回避月泠的注視,「毋需解釋,你縱舌燦蓮花,亦難動我心,我自承走眼,未料你貌似純真卻心機深沉。」他出手輕撥將她推開。
月泠心慌意亂得不知如何是好,而穆天毅不經意的一推,卻讓立身不穩的她,一個踉蹌摔倒,更不巧的撞上玻璃桌角,淚珠兒滾在眼眶里也不敢喊痛,因為趕上來扶著她的曜風正生氣地瞪著穆天毅。
看著月泠倚在楊曜風身上,又見他殷勤相待,穆天毅縱有萬般心疼、不舍亦得強忍,他故露鄙夷的目光下,惡語如刀,「你既有他,何須留我,莫以為仗著見羞花容,即想將男人玩弄于股掌間,于我,天下名花多矣,區區如你--差遠了。」
「姓穆的,只會欺負女人,算什麼男子漢。」曜風盛怒地吼著穆天毅,身子卻教月泠用力拖住,「你放手,我非好好教訓他不可。」
「求求你別鬧了好不好?我的事我自己處理。」月泠月兌開曜風的扶持,不穩地走向穆天毅,她不願相信他會如此冷血的對待自己,「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所以那些都不是你的真心話,對不對?你不會將我比做莫樂娘的。」
望著月泠搖晃欲墜的身軀,穆天毅強迫自己不伸手去扶,「我一向不說假話,又何必獨獨對你例外。」
「好痛」,月泠緊皺雙眉,她已分不清楚是頭上的撞傷,還是穆天毅的冷言冷語讓她比較難過,「不是,這不是真的,你騙我。」
沉默無語,穆天毅冷淡的不做回答。
「不要這樣對我,你答應過我絕不會離開我的,你不能不守信用啊!」劇痛難忍,月泠只覺得頭痛得快掉下來了,腦袋里是一片混亂,想到他要走了,恐懼像冰冷透了全身,該說什麼來留他呢?為什麼啥也想不起來。
望著月泠蒼白似紙的臉龐,穆天毅終于不忍心的伸手扶她,「再說無益,你多保重。」
「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利用你,別走,不要離開我。」她用力的抓住他,深怕一松手他就會不見。
「如今情況不同了,離開是誓在必行……」
「你就是不相信我,對不對?」月泠突然用力地甩開他,卻讓自己差點跌倒,穆天毅想再扶她,月泠踉蹌躲開,生氣地吼著,「別踫我;你--想走就走好了,忘恩負義,言而無信的小人。」
「小泠,不要口不擇言。」曜風在一旁看得滿頭霧水,他從沒見過月泠這麼失態,好意上前相扶,卻教月泠毫不領情的推開,「都是你,你不出現我們一點事也沒有,現在可好,你稱心如意了吧!我討厭你,我再也不理你了。」憤恨地望向穆天毅,她的眼眶盡濕,「你沒有良心,我不要再見你,我恨你,現在就給我滾。」月泠聲嘶力竭地大叫,顛顛倒倒地哭著沖出大門,轉身間淚珠兒輕拋,晶瑩剔透似珍貴的寶石。
「小泠。」沖至門邊,曜風擔心地喚不回她,轉頭怒向穆天毅,「小泠要是有什麼不測,我絕不會放過你。」
「君子不奪人所好,在下好意成全,閣下竟不識好歹。」
「你有沒有搞錯,她是我妹,說什麼成全?」
「糟!」穆天毅恍然明白,他誤會大了;心思一動,人已似箭般穿出陽台直下一樓,全心思只求盡快追回她,根本不理會在白天他的行為有多麼驚天駭俗。
「喂!這是七樓啊!」楊曜風被穆天毅的動作嚇得一楞,待他沖上陽台往下望,什麼也沒看到,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消失了,還反應不過來,卻又看到穆天毅從門外進來。
「月泠開著車跑了,我沒有追上。」不搭理楊曜風的目瞪口呆,匆忙抓起電話就要他通知雨臻。
「讓震孝下令攔車,如果小泠先到一定要將她留下。」曜風流暢地下了一長串命令,才低啞地說︰「對!她氣跑了。」
「你罵她。」
好響亮的一句大吼,連站在旁邊的穆天毅都听到了,「你根本不清楚狀況,干什麼隨便跑去興師問罪;穆天毅呢?難道他不在,否則怎麼會容得你欺負月泠?」
「我誤會她,是我把她氣跑的。」穆天毅接過話筒,也接過雨臻連珠炮般的指責。「穆天毅,你麻煩大了,你不要看月泠平時笑嘻嘻很好說話,她一鬧起別扭就鑽牛角尖,死拉也不出來的,這下好,你們兩人一起惹翻她,她一定跑去躲起來了,怎麼會被找到,真要命;我要掛電話了,有消息我會通知你,你也打打別處找找吧!」
一通通的電話撥出去,一次次的失望,穆天毅懊惱自己不明就里的氣走了月泠,眼見她摔倒也沒有出手相扶,她傷心難過的模樣,實讓他心疼不舍,無意的伸手一抹,驚覺桌角沾血;想到月泠居然是帶傷跑掉的,他簡直連一秒鐘也等不下去,太諷刺了,一向自詡冷靜的他竟然讓忌妒蒙蔽了正常的判斷。
穆天毅迅速抓起錦袋,卻听到曜風應著電話,「什麼?被綁架--,找到她的車子下落沒有?」
按捺下心底的震驚,穆天毅快速地在腦海中將所有的事情思考一次,監視、相片,曜風的興師問罪,甚至于與莫儷的沖突,一切都太巧了,這分明是個陷阱,他們的反應盡落對方的算計之中;他怒火狂熾,代價,他會討回千百倍的代價,如果月泠受到絲毫傷害的話:他按下擴音鍵,夙震孝低沉急促的聲音回蕩,「已證實車停在一處荒廢的產業道路旁,對方要求贖金五千萬由你親自送,並且威脅不準報警,交錢地點再聯絡。」
「讓人準備錢,嚴密封鎖消息,我隨後就到。」曜風只求月泠平安,一點也不心疼錢。
「夙兄,籌錢只需做做樣子,重要是盯住莫儷的行蹤,月泠離開的時間甚短,人一定藏不遠,把月泠車停的地點傳真過來,我先去找找。」
不待曜風質疑,穆天毅讓他去收傳真,自己將九個月沒有踫過的劍系在腰上,他從沒有想過會有再動劍的時刻,手撫「驚虹」,滿胸熱血沸騰,他暗自祈禱︰但求用不上你,我實不願再造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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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夕陽正留戀著不肯落下地平線,黃澄澄的光芒映照著海面,穆天毅在這片雜草林叢里,挑了一株枝葉茂密的老樹棲身,眼前這一帶是宋氏因為經營不善,最早遭到撤廠命運的園區,原來座地寬廣的廠房,已經變得荒涼沉寂幾近荒廢,慘被歲月磨蝕的牆壁斑剝四落,竟像已見白頭的美人一般遭人遺忘,這麼一個平日人跡罕有的地方,此時卻突兀地停著幾輛汽車,連空曠的廠房也亮起燈,昏黃的燈光下人影晃動。
遠望著那棟佇立在外觀殘破、零星散落廠房中間的大樓,穆天毅靜默的打量周遭,手上的大哥大不斷地傳遞著最新訊息,明著楊曜風正和綁匪交涉贖人,暗地里他已模進對手藏人的巢穴伺機而動。
牆高兩、三公尺圍著廠區,可供出入的兩扇鐵門經過風吹雨打早已是千穿百孔,門里兩個男子抽著煙,時而交談幾句,偶爾才抬頭望望大門外面寬闊無遮的馬路,神態顯得十分無聊,當天色一暗,路面漆黑時,那兩人連頭都不抬了。
穆天毅悄悄的穿出樹叢,長長地吸入一口氣,鵬飛鷹翔的疾躍,身形如電般激掠過高牆,他沒有作任何停息,只在空中略一瀏覽後雙臂猛展,人已騰身再起,直向亮燈的樓層疾射而去,無聲無息的落在陰影暗處。
傾听片刻,不錯,他的推斷正確,那間上百坪的樓層里正有著他意料中的人,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寒刀似的冷笑,這冷笑卻蘊藏在無盡的忍耐中,是的,他已經清楚的听到那個女人驕縱霸道的語聲,正是她--莫儷!
穆天毅足踏窗台站在陰影中,沉冥得似一座雕像,雙瞳閃爍而冷厲,像一尊在黑暗中待機吞噬的魔神!
換班時間,穆天毅尋著大樓另一頭半開的窗戶,悄然地穿入屋內,他的身軀輕輕飄起,輕悄得像一片落葉,跟著被差遣的男子登上更高的樓層。
頂樓,毫無警覺的守衛才打開門,正好迎上穆天毅的掌力,那一掌快得讓對方連躲的念頭都沒有,就翻倒在地,而更讓房間里其他幾個人大吃一驚的是,他們看到進門的人是在「行走」,但速度卻快得似流光微閃,眾人還未及眨眼,穆天毅已經越過他們,停在樓面的另一頭,那間關人的密室前。
身後的腳步聲雜沓,穆天毅全然不理會,瞄了一眼那扇厚實木門,徑自提氣凝神,他右掌拋成一道半弧,又在半弧的終極處猛然劈在門上!未曾回頭,他豎左掌輕拋向後,正好迎上第一個沖過來的人。
轟然大震,那扇厚實門扉,嘩啦啦四散飛崩,零碎的木塊和被門框帶月兌的粉屑泥磚,宛如驟雨也似揚射向周遭半空;爆震聲中,那個迎上穆天毅左掌的家伙,被一擊拋飛至陽台才落地,這一出手就懾住眾人,雖然瞧他走進漆黑的房間,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房里陰森、潮濕的霉味讓人聞得作嘔,穆天毅在離門最遠的牆角,找到垂著頭蜷縮成一團的月泠,她沉寂的窩著,像睡著了。
穆天毅心疼不已地將月泠抱起,竟似懷抱著一塊寒冰,輕輕撥開她覆面的頭發,驚見月泠的臉龐烏紫腫脹,指印入肉、抓痕見血,人早巳昏迷不醒,穆天毅疾掠而出,盛怒之下將兩個堵在碎門邊的大漢踢飛過寬敞的樓面,摔落在最遠的牆下。
望著無聲無息倒在地上的同伴,讓剩下的兩三人心寒的相互對望,不敢上前一步,穆天毅根本理都不理,抱著月泠那縴弱的身軀坐在破舊的沙發上,淡淡道︰「你們誰若自認擋得住我破門那掌,就盡避過來,否則,給我滾遠點。」還真怕死,那幾人听話的轉身往外沖去,待他們全部離開,穆天毅才行功將月泠救醒。
只听得月泠輾轉申吟,喃喃低語︰天毅、天毅……
穆天毅輕輕的替月泠的傷口敷上藥,愛憐的為她撫理亂發,溫柔的喚著,「泠,我在這里,快醒醒,我來接你回去。」
听到渴望的聲音,月泠眨開酸澀的雙眼望去,當穆天毅俊秀的面容呈現在她眼前時,再也忍不住珠淚淋灕,顫抖的趴在他的懷中,抽噎、飲泣,浸濕他的衣服,撕碎他的心。
輕輕的拍拍懷里的佳人,穆天毅轉視門外,隱隱約約的听到紛雜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看來有更多不知輕重的家伙,折回來了。
深情的,他小心地吻著月泠滑落的淚珠,細語輕柔的說︰「泠,別哭……,你會哭碎我的心,不要再難過了,都怪我不好,對不起,是我太大意,害你受苦了。」
「我以為你不管我的死活了。」月泠激動的伸手摟住穆天毅,哭啞的聲音斷斷續續,「我頭好痛哦!你知道嗎?宋慶城想欺負我,我好害怕!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長長的嘆息一聲,「你早已佔滿我心,我怎能不要你,唉!你這個磨人的小東西呀!」穆天毅痛惜的凝視她,「別怕,沒事了,泠,我道歉,是我錯怪你。」吻著她滾落不止的淚水,他噙著淚喃喃道︰「親親,別哭!你再哭我也要陪你掉眼淚了。」
「不……不要。」月泠停止哭泣,因為她怕他難過,怕他心碎,「好,我不哭。」月泠伸手想抹去頰上淚痕,雙手卻讓穆天毅握住,「別踫,傷口我上了藥。」
「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月泠記起早先遭受的待遇,不免全身簌簌顫抖。
「沒有的事,你不要胡亂想,過兩天我保證還你原來的如花美貌。」穆天毅緊緊的擁住月泠,轉而抬頭注視那伙沖上樓的人,冷酷一笑,「月泠,仔細的看吧!他們會為你的眼淚付出代價的。」穆天毅輕緩地說著,語聲卻像冰雹蹦跳在月泠的心尖。他站起身子,系于腰上的驚虹劍正好印入她的眼中。
「驚虹!」仰首直視穆天毅,月泠難忍驚呼,「天毅……」
「他們該用血償還對你的侮辱。」
「不!我最怕血;求求你,怎麼樣都依你,就是不要見紅好不好?」
不容穆天毅回答,門口傳來莫儷譏諷的嘲弄,「穆天毅,你真沒眼光,瞧瞧她丑得像塊發酵過度的面團,虧你還有興趣踫她。」
穆天毅垂下憐惜的目光,卻堅決冷酷的搖頭,他輕柔的將月泠放在沙發上,順手將大哥大遞給她,「給夙兄報個平安,也好讓你大哥放心,順便轉告他,給我一刻鐘的時間,再放人進來。」穆天毅的溫柔只有對月泠,轉望莫儷後,那份殘酷和冷漠教人不寒而栗。
「誰動的手?」一句簡短的話,讓在場的人個個有如被冰水淋過般,凍得全身打哆嗦;穆天毅酷寒的語氣,殘忍得不似出自人類口中的聲音,他抬起頭凝視著眾人,那雙閃眨光芒的眸子,包含了多少狠毒、殘酷、及火山似的憤怒,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從他溫文懦雅的外表透露出的冷酷和煞氣,「將付出百倍代價。」
「你作夢!」莫儷看到穆天毅對月泠的溫柔呵護,簡直快教她淹死在醋海里,「就憑你一個人也想打贏我這些手下把人救走,哼!笑話,死到臨頭還不知道;一刻鐘!正好讓姓楊的幫你們收尸。」妒忌早巳讓莫儷氣暈了頭,她狂吼著,「給我捉起來。」
縱然一時懾于穆天毅的氣勢,這些平日耀武揚威的家伙們,可不相信眼前這個吃軟飯似的小白臉有什麼驚人之處,一听莫儷命令,霎時蜂擁而上。
「哈!炳……」穆天毅怒笑著跨步迎上。
莫儷被穆天毅的冷厲嚇得直往後退,藏進入牆後面,而她高估了那些被她依仗的保鏢們,在穆天毅的怒氣下根本不堪一擊,他腳步不停的直向莫儷行去,無視于眾人的拳腳齊上,雖然每個人都有一次出手的機會,但是毫無例外的換得聲聲慘叫。
無處可躲,擋在莫儷前面的男人個個應聲倒下,而且還是姿態不雅,齜牙咧嘴的躺下,嚇得她臉色慘白腳步顫抖,穆天毅的冷笑才印入莫儷的眼眸,她已經「呼」地飛起,遠遠的瞳上牆壁再狠狠地摔回地面,她整個臉孔全走了樣,鼻梁斷裂嘴角滲血,眨眼間一個天仙美入變成了修羅夜叉,穆天毅的這一掌又快又重,讓莫儷連喊痛的機會都沒有,就昏死過去。
「好身手,難怪敢目中無人。」門外傳來冷酷的聲音,引來月泠一聲低呼,「宋慶城!」
應聲邁步走入帶著兩個壯碩保鏢的宋慶城,經過莫儷身旁他只是隨意的一瞥,而其中一個持槍的壯漢槍口直指穆天毅。
「此處既非龍潭虎穴,又無高手能人,若不是想教訓你,我早就不動聲色的把人救走了。」穆天毅完全無視對正他的槍,出言相譏,「你無能經營事業,將祖上基業敗盡,更鋌而走險,干起走私、販毒、綁架等下三濫的勾當,你多行不義,絕難月兌制裁。」
被穆天毅一語說中痛處,宋慶城惱羞成怒的吼著另一個手下,「把他捆起來,如果他瞻敢抗拒就開槍。」轉望穆天毅他露出邪惡的冷笑,「你死到臨頭,還說大話,我要讓你嘗嘗,親眼看著最愛的女人遭人污辱,又無力相救的滋味。」
殘酷的語聲還跳躍在宋慶城的舌尖上,那個被命令的壯漢才靠近穆天毅就被他扭住肩膀,痛得在一旁動彈不得,完全不顧同伴的死活,持槍的男子依令開槍,對應著槍聲,穆天毅猝然放開那人的肩膀,帶著他一個俐落的鷂子翻身,將他送出子彈的射程之外;穆天毅只覺得左臂一陣火熱,子彈的威力畢竟不同凡響,僅僅只是擦過就見血。
看見穆天毅的手臂一片殷紅,月泠害怕的尖叫,「天毅--」掙扎的坐起身想沖過去。
「不要過來。」穆天毅喝住月泠的動作,他不想給宋慶城有任何機會傷害到她。
憤怒又意外,宋慶城雖然沒有馬上再令壯漢開槍,卻掏出自己的槍,臉上露出猙獰的訕笑,當他的嘴角才掀起,猶未及扣動板機--
穆天毅的身形倏地飛躍而起,他腰上紅光乍現,一道冷森森的寒光閃起,立時隱去身影,那一抹熾目極光以無可比擬的速度,長射至宋慶城的眼前,當兩聲槍響和慘叫同現,那閃耀的光芒也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次驚呼出口,月泠不顧虛弱的身體沖向穆天毅,在還沒有到達他的身旁時力氣即已用盡,當她雙腿一軟,力竭的身軀將要摔落地板時,卻正好迎上穆天毅的雙臂一攬將她納入懷中。
「別急,我沒事。」穆天毅低頭輕啄月泠的雙唇,堵住她的尖叫。
細目一瞧,月泠發現慘叫是出自癱坐地上的宋慶城和那帶槍的家伙,他們兩人的右肩胛處各有個細長劍傷,正不斷的流著血,她慌忙轉開視線,才看到那兩支丑陋的手槍被削成塊塊的廢鐵散落一地。
「不止血可以嗎?那兩人會不會失血過多死掉?」
「如此即亡,豈非太便宜他們。」穆天毅右手隨意一揮,那兩人的傷口馬上停止流血。
樓下遠遠傳來人語,紛亂的腳步聲穿梭在各個廠房之間,一刻鐘已到,想是楊曜風和夙震孝帶人來了。
穆天毅森冷的掃過地上那些傷兵敗將,「今晚的事情絕不可輕泄一句,否則最好自信你們的腦袋硬過此牆。」話聲一落,穆天毅放開月泠,雙掌畫出兩道弧線,當雙弧線回到原點時輕推向著壁,轟隆隆的聲響大作,一大片磚土泥沙連帶著窗戶應聲向外掉落到十幾層樓底下。
震天價響,樓下急促的腳步聲混雜著楊曜風和夙震孝著急的呼喚,當他兩人用最快的速度沖進頂樓的時候,正好看見穆天毅抱著丁月泠騰身從破著大洞的牆壁飛躍出去。
「喂!不要開玩笑,會摔死我妹妹的啊!」楊曜風驚叫著沖向牆邊,卻只听到陣陣長笑聲,從下方傳來,穆天毅的身形已經落在較矮的屋頂上,一躍一落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
「哈!炳!……別緊張嘛!沒有事對不對?」夙震孝悠哉的踱向楊曜風,風涼的取笑他的兄弟。
楊曜風不悅地瞪睜夙震孝,怒聲道︰「你早清楚他的能耐,卻不對我說明,害我在救人的過程中擔心著急個半死,你算什麼兄弟嘛!」
「你若不著急怎麼唬得過綁匪,事情怎麼能夠如此順利快速的解決。」
「好吧!解釋合理,不過--他到底是不是『人』呀?」
「是不是人?」這正是那些個躺在地上,滿臉驚疑不可置信的人們,心底共存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