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台最新消息……」
由于今天沒有安排任何通告或者訓練,郭宜欣慵懶地躺在沙發上,哈欠連連,無意識地翻著明年春季流行服飾雜志、電視新聞則開著讓它播放。
憶及她與朱逸清近兩個月來的相聚時光,除了爭執,她未曾留給他一絲一毫值得珍惜的絢爛回憶。而朱逸清最終也搭乘昨天早晨的班機飛往英國倫敦了,未能挽留住他,心中難免惆悵,畢竟她也是歷經波折,才找到自己的真愛;不過卻也很高興她知道自己在朱逸清心里的地位。
那天在中正機場,臨別前,朱逸清給了她一個美麗的未來藍圖,她會等他回來實現,然後與他共度。想到這兒,郭宜欣不免喜上眉梢。
翻了個身;面前的電視新聞卻播報著︰
昨天早上由香港過境飛往英國倫敦的班機,于今天中午不幸墜機失事,預估無任何人員存活……
听到這項消息,郭宜欣坐直了身,直盯著電視新聞瞧,印象中朱逸清好像是搭那架飛機走的!希望心中不祥的預感不要成真才好。
為何上天如此捉弄人?難道朱逸清真的就這樣「不告而別」了!
就在悲慟的片刻,郭宜欣身旁的電話突然響起。
「欣欣,是你嗎?你看到新聞報導小朱搭乘的班機失事的消息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郭志浩驚惶的聲音。
「嗯。」不敢讓哥哥听出她的傷悲。她音調平平地表示,淚卻無聲無息地佔滿了她紅熱的眼眶,教她怎麼接受這個事實。
不敢讓哥哥听出她的傷悲。
「你別怕,我馬上趕過來接你。」
冰志浩在話筒中安慰她,卻也是要確認她的情緒,怕她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無論誰听見這項消息,可能都會支撐不住!
听見郭志浩的聲音,她緊繃的心緒像找到了足以平靜她失措情緒的依靠。突然潰決地發泄出來——
她要等朱逸清回來,等他回來與她攜手共築美好的人生藍圖,豈料——他竟然食言了!
「哥……怎麼會這樣!?逸清昨天還好好的……他還要我等他回來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倏地一股腦兒地嚎啕大哭。
「欣欣,這是意外,誰也不願意他發生的;你別怕,我馬上過來陪你。」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冰宜欣昏沉沉地癱軟在沙發中,任由淚水不听使喚地自她的眼眶滑落,她再也無力嘶吼或者吶喊什麼,心中只有哀慟……
他,真的就這樣走了,到了另一個她到達不了的世界!朱逸清真是狠心……他在大伙兒為他送行的最後一刻,仍信誓旦旦會回來再與大家把酒言歡;而如今,卻舍下好友們,就這樣天人永隔了?!
想不到命運真是如此作弄人……唉!誰也挽救不了,除非老天爺顯靈,才有可能出現奇跡。
冰宜欣一張粉女敕的臉色鐵青著,猶如活死人地哭癱在沙發椅背。
此刻她只想痛痛快快地放聲大哭一場,就算是為了早逝的愛情追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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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志浩兄妹以及邱建元三人緊急趕到航空公司的辦事處,與先行趕來航空公司詢問相關後續的向若隻、游孝芳會合,準備處理朱逸清的後事。
看到其他死難者的家屬紛亂地哭成一團,他們的心情也不由得揪得死緊。
「孝芳,你們詢問的結果如何?」邱建元眉頭緊蹙地問道。
「航空公司這邊並沒有逸清的登機紀錄!」游孝芳將她們的尋問的結果向其他人報告。
「怎麼會?!」回應游孝芳的諸多眼神由哀傷迅速轉變為訝然,異口同聲。
「那表示逸清可能沒搭上這架死亡班機了?!」邱建元仍不敢放心地直問。
「你的意思是小朱沒死!」
冰志浩的假設則就更大膽了,大家當然都希望他沒事!
「孝芳姊,你說逸清到底怎麼了?」郭宜欣聞言,雖然情緒穩定了不少,倚在郭志浩龐大身軀里的她,嬌小得益發令人疼惜——瞧她水靈的眼楮早哭腫了。
「欣欣,你別擔心……逸清可能在香港機場轉機時,遇到了些許意外,所以才沒搭上這班死亡班機。」她又回答。
邱建元偏著頭想了好一會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地開口,
「可是這完全沒道理啊!既然逸清已劃好登機座位,表示他有意上飛機,為何臨時又沒上去?」
「我們也不清楚,航空公司這邊會盡快聯絡香港機場的辦事處,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游孝芳據實以告。
只見紅腫著雙眼的郭宜欣哽咽地開了口,「都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誤會他,教他被哥哥打成重傷,導致他們之間的友情破裂;倘若沒有發生這些事,相信他也不會悵然地要到英國去散心,那麼……他也不會出事……」
冰宜欣已經泣不成聲了。
「欣欣,想哭就好好哭一場吧!」郭志浩抱著她的頭掩入胸膛內。
游孝芳見狀,也趕忙安慰著她,「逸清絕對會吉人天相,何況他還答應要回來與我們相聚,他絕對不會失信于我們的;所以你就別再擔心了。」
「是啊!航空公司也已證實了他沒上飛機,那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或許等會兒就會有他的消息也說不定。」
邱建元給了她一個欣慰的笑容,「來,笑一個,哭會變丑喔!」
冰宜欣听完他的話,將沾滿淚水的臉蛋抬起來,回給他一記笑臉。
「這樣才乖。」邱建元像個哥哥一樣關心地撫慰她。
不過倒也讓周圍的其他人感動地笑了,將糾結在心頭的那股龐大壓力釋懷了開……或許朱逸清真會有好消息傳回來!
此時,航空公司的緊急處理小組人員前來問話,「請問你們誰是游孝芳?」
「我就是,請問航空公司是否已查到朱逸清的下落了?!」
听到游孝芳如此回問,其他人無不對該名人員抱持著尋求解答的目光,大家都渴望獲知朱逸清平安活著的消息。
「是的,朱逸清先生在香港機場那邊主動與本公司取得聯絡,目前香港辦事處正打電話來告知;而且他人也在線上,請你到櫃台接听。」
「這是真的嗎?」游孝芳難以置信地不知該悲傷還是高興了。
「孝芳,反正你先接電話,了解他的情況再說。」邱建元建議道。
「嗯,我馬上去接!」
當然一行人被帶到辦公室去接听朱逸清的來電了。
「嗯。我答應你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也要為我多保重,然後快點回來。」柔情佔滿了她的聲音與思緒。
待游孝芳與朱逸清通完話後,郭宜欣即與他「情話綿綿」了好一段時間了。
「嗯,我知道,好。」
邱建元瞥了一眼欲罷不能的郭宜欣,轉而看向伙伴,「我們是不是再去休息室喝杯咖啡等她。」語氣十足逗趣。
「不然呆站在這里干嘛!當‘飛利浦’一千瓦大電燈泡嗎?」
冰志浩終于松了口氣,恢復淘氣的本性,索性與邱建元來個一搭一唱。
當他剛說完此話的同時,引來了幾人的哈哈大笑,可是卻不敢太過張揚,畢竟搭上死亡飛機的其他人,無一幸免。
朱逸清這次能逃過一劫,實在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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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朱逸清的確沒在那場空難中喪生!
獲知班機出事的那天,所有罹難者家屬皆悲淒地趕到航空公司,詢問死者消息以及身後賠償等相關事宜。
向若隻與游孝芳更義不容辭地先行趕赴追查,才發現航空公司雖然有朱逸清的劃位紀錄,卻沒有見到他的登機證明,那表示他並未搭上此架飛機;不久之後,該航空公司即聲稱香港機場的辦事處已證實朱逸清確實沒有登機,且透過通訊與他取得聯系,這才教人放下心頭的大石。
只是大伙兒正慶幸他安全無慮之際,朱逸清依然堅持轉機飛往英國倫敦,不過在歷經了生死關鍵,他也更確認了幾件事情︰一是,郭志浩永遠是他一輩子的好朋友;二是,他仍深愛著欣欣。
艷陽高照,差點快把人都給曬融化了。
早習慣了晚睡晚起的郭宜欣,還貪婪地躲在被窩中不肯起床,若不是今天早上有個臨時通告,她才不會這麼早起。
在航空公司順利與朱逸清聯絡上之後,他倆說了好多話——包括她要等他平安回來與她共創未來。
答應了朱逸清要在演藝圈有所表現的她,豈能不努力些!
她笑著對著鏡中的自己,說︰「欣欣,要加油哦!」
「叮咚!叮咚!」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響起,應該是她的宣傳人員來接她上通告。
她起身去開門,卻瞥見門外站了三名不認識的彪形大漢。
「對不起,請問你們要找誰?」
「你是郭宜欣嗎?」
其中一個麻子臉的男人,粗里粗氣地問了聲;他的身材壯碩,幾乎有一八○公分高,都頂到門櫃上了。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她滿臉疑慮。
而且她也確定不認識他們三人,因為她的住處除了經紀公司知道以外,只有她哥哥與朱逸清上來過!
「我們老板想請你過去坐坐。」另一個四方臉的男人也開口說道,語氣則溫和斯文多了。
「我恐怕不認識你們老板,失禮了。」
她微笑地轉頭,準備將門關上。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麻子臉失去耐性地大吼。
「對不起,我真的不認識你們老板,如果你們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她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他。
「你到底走不走,別讓我們出手。」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只可惜她的疑惑尚未來得及得到解答,剩下那個沒開口的三角臉男人,二話不說地掏出一把槍,頂在她胸前,冷冷地說︰「少嗦!走就走,問那麼多。」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郭宜欣大膽地喊出口,力圖鎮定。
事出突然,她實在猜不透與他們之間會有什麼瓜葛,竟然今天讓她遇到了像電視劇中常演的情節,幾個流氓混混之類的找上家門胡鬧亂來,不過前提必定是她惹到對方了,可是她沒有啊!
「我會跟你們走,但是你們至少讓我穿個鞋,換件衣服什麼的。」她借口拖延時間。
反正早已容不得她想不想得透究竟怎麼一回事了!
他們亮出了槍,而且又是三個彪形大漢,她一介弱質女子,還是識相少惹為妙……她的小命還要想咧!
「需要化妝嗎?」那麻子臉男人伸出手模了模郭宜欣光滑的臉蛋,一副色迷迷的模樣。
「別毛手毛腳的!」四方臉男人喝止他,推了她一把叫道︰「快去換,別想跟我耍花樣!」
他一把推開門,命令麻子臉與三角臉「護送」她去換衣服。
「你們兩個就這樣眼睜睜的站在旁邊,叫我怎麼敢換……」她微笑地望了兩人一眼說道。
當下那四方臉男人听了,只好又命令著他倆,「你們在門外等著就好!」
「是。」兩人沒好氣地回答,原本還以為能夠「免費觀賞」一番的。
冰宜欣把房門關,但是並沒有上鎖,以免讓他們起疑。
急中生智之下,她緊急抓起房內的電話,小心翼翼不教他們察覺地撥了郭志浩的行動電話號碼。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守在門外的兩名壯漢不耐煩地直呼了起來,「好了沒,快點啦!」
「你在生孩子啊?!」
「快好了,再等一下。」她心平氣和地虛應著,怕行動會被揭穿,那麼情況可就不妙了。
「快點!你別想跟我們耍花樣,要不然教你吃不完兜著走。」粗聲的男人又在門外喊話。
冰宜欣手里拿著話筒,期望郭志浩趕緊接起電話。
「怎麼這麼久還不來接,求求你快接電話……」她低吟。
只不過當郭宜欣還盼不到電話接通,那四方臉男人隨即沖進房內,當頭打了她一巴掌,讓她眼冒金星。
「臭娘們!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在我面前耍花招!」
他憤怒地一把將整具電話連同電話線拔起,摔爛在地上;他是在听到客廳電話有被人撥號的聲音,才警覺到有異狀。
「臭娘們!」守在門外的兩人見狀,開始對她動粗起來,強行擄著她直往門口走。
「救命啊!救命……」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呼求救。
「啊!臭娘們,你敢咬我!」
「救……救命啊……」
「你還叫!」又一巴掌甩上了郭宜欣粉女敕的臉頰,「看你還敢不敢叫。」
「嗚……」
和著流氓們的威脅聲與郭宜欣的低泣聲,以及一群突如其來更莫名其妙的吆喝聲,「統統不許動!」
「啊!?!」郭宜欣目瞪口呆地愣了住。
「什麼!」他們三人也傻住了。
只見屋內所有聲響嘎然而止,歹徒們被一擁而上的警察逮捕。
實在如此戲劇化的情節,終究還是逃不過要有個戲劇化的結尾,原來警察竟然蜂擁而上,團團圍住了他們幾人……
事情似乎太巧合了吧!
亦或警察根本早就在門外守候多時,然後「恭候」著他們的大駕?!
雖然尚在懷疑的當口,卻見驚魂未定的郭宜欣哈哈大笑起來;因為她看見郭志浩與邱建元的身影,站在警察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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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刑事干員們的細說從頭之後,郭宜欣崩潰似地軟了下來。
在刑事局里,干員為她與三人分別作了筆錄;他們三人要抓郭宜欣的理由,當然與其經紀公司月兌離不了干系!
不過幸好刑事局探員及時入屋搭救,否則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投身在郭志浩胸前,像極了孩子般嚎啕大哭,解放緊繃一時的情緒。
「別怕,沒事了。」郭志浩十足安慰小孩子的口吻,摟著她抖得厲害的肩膀,任由她在他胸前哭濕了一大片。
刑事局協同國際刑警組織在馬尼拉布線調查,發現且破壞了當地與此經紀公司「仲介」的傳播公司,堪稱全東南亞最龐大的公關媒體——旗下「紅牌」與「小牌」玉女明星共有三千多人,全都是來自亞洲各地評選有素的「佳麗」;並公然地從事應召!
也由于菲律賓的組織被破獲,該經紀公司怕連帶被識破;于是才趕緊派人「請」回郭宜欣跟隨,至少有道護身符當籌碼。
其實經紀公司也心知肚明郭家的名望地位,事情一旦暴露,郭家人絕對不會坐視不理;而且有郭宜欣這張王牌握在手中,至少也比較容易與警方周旋談條件。況且她與經紀公司早簽下了「賣身契」,只是她還傻傻地以為那就是到東南亞登台表演的合約書。
只是該經紀公司萬萬料想不到,刑事局干員已悄悄在郭宜欣宿舍外盯梢了兩天兩夜,早料到他們會耍這種手段;當然刑警們也早就見招拆招了。
「郭小姐,可能要請你出庭作證人。」
帶頭的探員開門見山地說道,身形比郭志浩強壯高大的他,有著不苟言笑且令人膽寒的氣魄。
望著他的身影呆了住……倘若她答應出庭作證,那這件事不就會傳到她父母耳中……當初她與父母約定三章,不惹緋聞、不闖禍,不污辱郭家名聲;父母才答應她在演藝圈工作的。
不過這也只能怪自己太過于執迷不悔。
從小,郭宜欣一直是父母眼中的嬌嬌女,除了讓她予取予求之外,家人更是保護得無微不至,猶如溫室中嬌女敕卻脆弱的花朵,受不了日曬雨淋;而郭宜欣為了向家人證明她絕對有照顧自己的能力,當經紀公司找了她兩次試鏡之後,她便毅然決然地決定在演藝界打拼,闖出一番名堂來的!
只是她難得的執意,竟然落得如此下場……不過令人慶幸的是,她沒被賣到東南亞去,鑄成無法挽回的錯!
「哥?!」郭宜欣早不知如何是好,無助的眼神直向郭志浩討救援。
冰志浩一方面安慰著郭宜欣,一方面開口詢問邱建元意見,「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欣欣不能曝光的。」
他之前已告知過他了。邱建元望了郭志浩一眼,了解他的苦衷,轉頭問刑事局干員,「鐘大哥,欣欣是否可以不用出庭作證;既然菲律賓那邊已找出台灣供應商的名單,我想證據應該足夠讓經紀公司關門大吉了!」他眉頭微蹙,想出了這樣月兌困的解釋。
「你所說的一點也沒錯!但是郭宜欣不具備證人身分,便無法申請警方保護;而且她所簽下的契約書還在歹徒手中,歹徒隨時都可能再回頭帶走她的。況且警方現在已參與此案件的偵辦,歹徒肯定會找出通風報信者,若他們知道是你請警方調查的,到時候她的處境勢必更危險,黑社會才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她!」
「鐘大哥,你再想一想,真的無計可施了嗎?」邱建元著急地又問,清秀的臉龐滿是愁容。
既然他已經答應郭志浩要保護郭宜欣的名譽,他就不能毀約。
看邱建元回答得如此堅決,他也以站在警方必須保護郭宜欣的立場,再三保證地說道︰「如果是要保護郭宜欣的名譽,這點你們盡避放心好了!我會向法庭請求完全證人保護,不讓新聞媒體曝露證人身分。」
他雙手抱胸,面露深沉地又開口,「雖然此案在表面上好像只是仲介買賣女子到東南亞賣婬,但是其背後絕對有龐大黑社會勢力在操控,而經紀公司的負責人頂多只是黑社會里的小角色罷了,我們深信他們肯定還有其他更暗不見天日的勾當!」
畢竟就警方而言,他們必須打擊犯罪的立場堅定且毋庸置疑,否則讓漏網之魚逃月兌,才更會危害社會于無形!
「志浩,這樣可以嗎?鐘大哥會向法庭請求證人保護,讓欣欣的真實身分免于曝光。」
邱建元擔憂地問著郭志浩看法。不過他卻一直眉目深鎖,不發一語。
「這兩年,國際婦女組織紛紛提議重視東南亞雛妓的人權問題,想解救她們于水深火熱之中。而且這次一舉破獲此應召站,不曉得又救了多少女孩月兌離苦海……對了,你想听听那些被賣到菲律賓從事應召的女孩,離鄉背井的下場又是如何?!」
警官決定采取動之以情的方式,激發郭志浩兄妹的惻隱之心。
「行情好一點的女孩會被帶到大酒店或舞廳陪酒坐台,與客人過夜;而姿色差一點的,則毫無選擇地被帶往娼妓寮賣婬。」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你也曉得東南亞衛生差,性病、傳染病盛行,許多年輕貌美的女子都是一去不回;至于有幸逃月兌火窟的女孩,多半身心殘缺不全,而在手無持家之力的情況下,只好再度下海,結果終其一生還是逃離不了命運的擺布……另外也有些像你這樣的富家女,為了避免名譽掃地,付了違約金不說,甚至還被對方惡狠狠地威脅敲詐一筆;所以你算幸運的了!」
听到刑事干員的這番說詞,郭志浩已有些動搖,可是站在保護郭宜欣、保護郭家名譽的立場,他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他這才想起邱建元曾經向他說起此事情牽連甚巨。
冰宜欣當然沒把郭志浩的這一切動靜看漏;但是又莫可奈何……唉!她的心軟了下來。
就當為自己的無知償罪吧!冰宜欣暗自下了決定。
「警官,我答應你替警方出庭作證。」此時,忽聞郭宜欣如此開口表示。
「你說真的?!」刑事探員有絲喜出望外。
「真的。」她似乎想通了地點點頭。
「這樣做好嗎?」
「欣欣,你可要考慮清楚啊!」
冰志浩與邱建元皆憂心忡忡地望著她。卻見郭宜欣矢志不移地搭了腔,「事情是我闖出來的,我有責任出來收拾善後!何況警方的確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才免于受到傷害;所以我要挺身出來作證,我想任誰也都不願再有女性受此災殃了!」
冰宜欣圓圓黑亮的眼眸中,淚光中閃爍著窗外夕陽余暉,以及些許肯定的神采奕奕。
若非她的任性妄為,豈會害得朱逸清傷心遠走他鄉,差點發生墜機的橫禍;而今又害得自己差點險遭「賣身」之禍。
她想通了!如果她想證明自己並非溫室的花朵,就該離開家人的羽翼,才有謂成長的可能,不是嗎?!
刑事局外的街燈亮起,顯然太陽已西沉了。
當然,假使這慘痛的教訓才是成長的代價,那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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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一如其他月明星稀的晚上,夜風徐徐,迎面吹拂而來。不過卻已是朱逸清到達英國之後的第十天了……
「依你看,小朱真的還愛著欣欣。」
冰志浩嘆了一口氣,摟著游孝芳單薄的身軀向自己胸里靠。
兩人並肩坐在公園的椅子上好一會兒了。自從朱逸清入院,游孝芳被緊急通知回台灣至今,這中間過程的曲折離奇,實在教人不得不感慨世事無常,與老天的作弄!
她可以理解郭志浩如此問她意欲何指——其實朱逸清對他的感覺如何,他老早已經不在乎了,而且就算朱逸清這輩子都不打算原諒他,他也不在意,只能說自作自受;倒是朱逸清對郭宜欣的真正心意,是否如他所承諾的,郭志浩則非得再次確認不可,畢竟這攸關著妹妹的一生幸福!
誰教他現在才體認到自己的「粗線條」,所以才會向游孝芳請教。
「你不也是在為欣欣擔心嗎?」
游孝芳把頭抵住他的肩窩,舒適的倚著。
誰說他只會為了游佩芳煩惱不已,瞧,他現在不也在擔憂著妹妹……唉!天下的兄姊都是一樣難為!
經過這次的教訓,無疑讓郭志浩學習了許多事情︰包括體恤別人感受的體認,以及尊重別人的人格尊嚴……等;致使他的性格收斂不少。
「依我對逸清的了解,逸清是個信守承諾的人,若非他已考慮清楚,否則絕對不會妄下斷言……」
兩手抱胸,不懷好意地指著他深鎖的眉頭又說︰「難道你與他認識了這麼久,連這點你都不明白,那真是枉費了他把你當作知己至交了。」
「誰教我只是個把拳頭當大腦用的草苞!」他順著她的語氣自嘲,把游孝芳也給逗笑了。
「看到這陣子欣欣為了等小朱回來,她的全力以赴讓我好心疼。」
冰志浩再度呼出一口氣,自從郭宜欣得知朱逸清仍活著的消息之後,不但沒有過去小女孩的雀躍神情,反倒更專注于演藝事業;看來她真的成熟了許多。
「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或著急,逸清最後仍然決定到英國去散心,無非他還想不出如何坦然面對你與欣欣,那你何不讓他好好想一想?!」她笑昵在他懷中。
「我只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小朱了,若不是我逼得他非得出國散心不可,也不會讓他差一點遭受災難。」
游孝芳馬上阻止郭志浩又往消極的方面去想,把手指抵在他的唇瓣上,說出自己的看法,「或許這是逸清的宿命!而且無疑地,他真是非常在乎欣欣。」無預警地吻了他一記,恣意品嘗屬于郭志浩唇瓣的溫度。
「唔!」郭志浩眯起眼點頭;有了她的保證,他才敢確認朱逸清的誓約!
他靠近游孝芳的耳畔低吟,「我實在應該感激上天何其幸運地安排了像逸清這樣完美的人,來到欣欣的生命中——愛護她、呵疼她。」郭志浩將哥哥的關愛之情表露無疑!
「你若是能在沖動的當口,像現在這樣地多為別人多想一下,或許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游孝芳雖然仍是在調侃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卻沒有任何火藥味,畢竟幾天下來,他的認真思考與改變令她實在也不好意思不給他機會表現一番。
「告訴我,我能為他倆做些什麼?」他細聲問道。這些天的疲于奔命,她都悉心地陪在他身側幫忙打理;感覺到她一如往昔的貼心,並不想讓他造成太多的壓力,教他不由得感動不已!
冰志浩似乎若有所思地轉了個話題。
「愛他就不要害他啊!」她卻俏皮地回了他一句。
「什麼意思?!」他眉頭輕皺。
「我的意思是等待,等待命中注定在一起的他倆來圓這個緣,而我們誰也幫不上忙的——因為命中早已注定的事情,只有老天爺才有能力改變呀!」
她緊握住他那雙粗厚的手掌,讓手心的溫暖傳遞給他。
「我明白了!我曉得該怎麼做了。」他也望了她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地笑了開……
花前月下,儷影情深!冰志浩不由得將如此體貼他的身影,更深切地刻上了心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