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鐵木原本說什麼也不肯讓鍾靈兒冒險去見皇上和娘娘,但抵不過她的歪纏濫打,只好勉為其難,帶她到威武殿參觀兼旅游。
「赫!你們的皇帝可真享受,佔領我們的國土,還好意思把皇宮蓋這麼大。」鍾靈兒一路上肆無忌憚的胡亂批評。
「什麼叫你們的皇帝?」燕鐵木趁她還沒在元世面前胡言亂語,惹來殺身之禍之前,先對她曉以大義,「常言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莫非女乃們漢人輸不起?」
「亂講!」鐘靈兒的種族優越感,一下子被他全抹光了,「我們不是輸不起,只懶得跟你們爭,誰像你們那麼野蠻,動不動就愛殺人。」
「我殺人讓女乃瞧見啦。」
鍾靈兒秀眉微揚,「但是你砍人家手指頭。」
「喂!」若不是威武殿已經到了,燕鐵木真想給她一頓「粗飽」。
「待會兒見了皇上跟娘娘,記著要──」
「知道啦!」鍾靈兒嘟起小嘴,率先踏進威武殿。
嚇!好大的宮殿。各色彩帳花簾張掛得富麗堂皇,美不勝收。
鍾靈兒東張西望看得眼花撩亂,竟沒注意到大殿中央坐了一對「老夫老妻」,旁邊站著一個齜牙咧嘴,滿臉橫肉的丑男人──多爾濟。
「女乃就是秀梅格格?」老太太先開口,並且拿眼上上下下打量鍾靈兒。
「沒錯,我就是──」
「放肆!」燕鐵木低聲道︰「見了皇上、娘娘還不下跪。」
喲!皇上、娘娘也會老噢?該死的趙信長,竟然騙她皇帝是老天爺的兒子,所以即使活到一百歲,也不顯老,永遠都是風姿俊朗的大帥哥,害她不惜冒著生命的危險到威武殿來,看看元世有沒有比燕鐵木瀟灑,孰料……
這下虧大了,那皇帝長得比她爹還不上相,他老婆就更抱歉了,外加那個賊禿子……哎!早知道留在燕鐵木房裹睡大頭覺多好。
「臣女阿圜秀梅,叩見皇上、娘娘。」可不可以不跪啊?堂堂大宋的子民,向個番邦蠻子下跪,是很跌股的耶!
鍾靈兒用餘光徵詢燕鐵木的意見,他即刻拋了一個很堅持的眼神給她。
沒撤,跪就跪,就當是清明掃墓拜拜好了。
「啟稟皇上、娘娘,她說謊,她根本不是秀梅格格。」多爾濟雖然常常走不知路,但眼楮並沒有被蛤肉糊到,馬上瞧出鍾靈兒是迷路的羔羊,呃……不,是代罪羔羊。
燕鐵木急著想為她辯解,見她不慌不忙,開始抖動雙肩,低低飲泣。
美麗的女人通常不需要浪費太多言詞,只要把自己弄得梨花帶淚,楚楚可憐,就很容易讓人同情心泉涌淋灕,這點小小手段,鍾靈兒很幼齒的時候就已經耍得十分純熟了。
「女乃不要太過傷心,有任何委屈盡避說出來,朕一定會替女乃作主,討回公道。」英雄難過美人關,老英雄也是一樣,元世畢竟年輕過,何況當皇帝的泰半都有些色色的,加上他身旁的娘娘又老得那麼徹底,理所當然對鍾靈兒另眼相看嘍。
「謝皇上隆恩,但……只怕如今就是大羅神仙也無法幫臣女討回公道了。」她每說一句就哽咽一聲,非常有技巧地將現場氣氛營造得非常感人。
「怎麼?」娘娘不悅的問︰「女乃認為皇上沒有能力替女乃作主?」所謂吃醋不分年齡,嫉妒無關老少。那娘娘原想為她掬一把同情的淚水,但是一見到她連哭都嬌柔動人,硬是給氣得變成鐵石心腸。
「除非皇上能夠起死回生,否則又如何能教臣女的爹娘於黃泉路上?」
「什麼?」龍顏忽爾大怒,「你把阿圖汗殺了?」
「我……」多爾濟嚇得六神無主,頻頻向他姑媽使眼色,「她……她根本就不是阿圖秀梅。我……我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殺了她的父母?」
「沒錯,你殺的不是我爹娘,是我姨媽跟姨丈,還有我僅僅兩歲的小表弟。」最後這一句是說給娘娘听的。
女人,特別是生過孩子的女人,最同情的就是小孩,因為她們最清楚懷胎十月,含辛茹苦是如何地艱難。
「阿濟!你真的連一個兩歲的娃兒也下毒手?」
「哪有?阿圖汗根本沒生兒子。」多爾濟急出滿頭大汗,「那天晚上我潛入他府邸的時候,我──」
「哪天晚上?」
「就是……」完了,三兩句就讓鍾靈兒給套出內情。
「就是他殺了我姨丈全家的那個晚上。」鍾靈兒將低低飲泣頃刻換成嚎啕大哭。
「哪有全家?」多爾濟惡人沒膽也沒腦袋,稍被鍾靈兒一激就緒結巴巴,「只不過是女乃……」
「是什麼?」皇後娘娘快要腦中風了,她盡避醋勁大,心地仍是頗善良。方才多爾濟趁燕鐵木他們還沒來之前跟她大嚼舌根,說是阿圖秀梅倒追他,害他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不得已罵了她兩句,她就老羞成怒,找了燕鐵木來為她出氣,還削了他兩根手指頭,害他很沒臉。
皇後娘娘是他親姑媽,他沒臉她當然也跟著不名譽,於是乎怒氣沖沖的拖著皇上到威武殿,打算好好懲治燕鐵木一番。
然而,當她一瞥見鍾靈兒的模樣,就知道她子是個「白賊七」。此水靈秀致的大美人,甭說倒追了,只怕連正眼都懶得看多爾濟一眼,她會白痴到去倒追他?倒追燕鐵木還差不多。
撒點小謊也就算,沒想到他居然膽大妄為,連人家的父母都不放過,簡直是罪不可恕。
還有她小弟,才兩歲!可惡,太可惡了。
「姑媽!」這樣叫比較親。多爾濟忙跪地求饒,「我知道錯了,但兒絕對沒有殺她表弟。」
「這麼說,你是承認殺了她姨丈跟姨媽羅?」
「我……應該沒有。」多爾濟決定來個死不承認,看誰能拿他怎麼樣?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麼叫應該沒有?」皇帝老爺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
「因……因為那天晚上,我偷偷潛入她家,想跟她約會。」
「跟誰約會?」
「呃……她……她表姊。」
娘沒見過阿圖秀梅,不清楚她長得是圓是扁,暫時相信多爾濟好了。
「然後呢?」
「然後……她,她死纏著我不放,拉拉扯扯之際就驚動了她父母,他們大聲叫嚷,又驚醒了她弟弟──」哎!她不是沒弟弟嗎?到底有沒有?被鍾靈兒一擾和,多爾濟的腦漿都變豆腐了。
「你方才不是說阿圖汗沒子?」
「是沒兒子,那是……呃……他隔壁家的小孩。」
棒壁?三更半夜有人會把自家的小孩放到阿圓汗王府睡覺,你騙鬼?!
不僅皇後娘娘跟皇上,連左右舉著扇子的宮女也端著鄙視的死魚眼瞄他。
什麼人嘛,扯謊的水平那麼差,虧他還是皇親國戚,真是窩囊。
多爾濟沒發現大夥已經開始「結面腔」了,還大言不慚的說︰「後來我只听到有人落水,至於是誰,兒可就不清楚了。」
「既然如此,為何秀梅格格會跑到燕將軍寢宮去喊救命?」
這個問題鍾靈兒也想知道。
「因為……因為她要燕鐵木為她作媒,好如願以償的嫁給我。」
「什麼?」鍾靈兒險險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你這人真是說謊不打草稿,憑我──表姊,她是如此美艷動人、秀外慧中、嬌俏可愛、溫柔閑淑……」唉,一口氣扯這麼一大串言不由衷的話,先給自己半刻鐘,懺悔一下下。
好,懺悔完畢,繼續,「她豈會看上你尖嘴猴腮、小頭銳面、花龜人格的長短貨?」
「什麼叫長短貨?」皇後娘娘也真是的,罵人的話听不懂也就算了,竟還重新問一次,不擺明了叫多爾濟難看嘛!
「長短貨就是指長的不長,該短的不短。」喔──開黃腔。
多爾濟一張馬臉漲得跟醬菜差不多紅。
「我……哪兒……哪兒長不長,短……短不短?」根本是人身攻擊嘛。
連燕鐵木都端著尷尬的眼神求鍾靈兒不要損人太甚。
「你左手比右手長,右腳比左腳短還敢否認?」
原來她指的是這個,害大夥無緣無故捏一把冷汗。
「哪裹有?我……」多爾濟當場就把四肢拿出來,證明他一切正常。
「好了,咱們現在不研究你的長短問題,先討論你該入什麼罪。」皇上到底是皇上,果然比較懂得當務之急。「依你夜闖王府,誘拐格格,殺害阿圖汗跟他隔壁家的小孩……」他頓了頓,柔聲問鍾靈兒,「除此之外,他還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呃……」應該沒有「漏溝」的呢?
燕鐵木驀地想起,阿圖秀梅提過,她的未婚夫也遭到多爾濟的毒手,「還有……」
「沒有了。」鍾靈兒迅即截去燕鐵木的話,「剩下的臣女自認倒楣就是。」
「女乃?」燕鐵木被她弄糊涂了。
「剩下的?」要判刑就一起判,哪有留個剩下的道理?她越是不說,皇上越是要問︰「朕要女乃從實稟告。」
「其實也沒什麼啦!」鍾靈兒道︰「他只是把我表姊的未婚夫迭給她的一萬兩金子給……給搶了。」
「女乃含血噴人!」多爾濟索性撞牆算了,「那個窮酸書生,攏總不過一間破房子,一堆爛書和一只小狽,他能有一萬兩黃金讓我偷?」
「就知道你不會承認。」鍾靈兒很悲情的說︰「反正你是皇親國戚,我怎麼樣也爭不過你。今天若非皇上問起,我是連提也不敢提的。」說完,她還意猶未盡的加了句,「你殺人都不當一回事了,搶錢算什麼?」
被狠。此話一撂下,皇帝老爺即使不肯管,也拉不下這個臉。
「一萬兩是吧?哀家替他還給女乃就是。」皇後娘娘比她老公更愛面子,迫不及待的差遣隨侍公公到帳房取來十張千兩黃金的銀票交予鍾靈兒。
嘿嘿嘿!三言兩語賺大錢,全天下沒有比這更好揩油的門路了。
鍾靈兒接過銀票,搶先在多爾濟尚未口吐白沫、七孔流血以示抗議,倉卒塞進懷中。
一不小心,眼尾掃到燕鐵木,糟糕他在瞪我耶!
理他的,小財不賺良心不安,大財不賺天理不容。
咦?這句成語是誰說的?嗯……下次再告訴你。
「至於多爾濟所犯下的行凶罪行,朕自當交予刑部,嚴加查辦,現在女乃──呃……女乃叫什麼名字?」像話嗎?弄了大半天,名字都沒問出來,就先灑出一萬兩黃金,想當凱子也不是這樣。
「臣女叫阿圖靈兒。」真能掰。
「靈兒!好名字。女乃現在可以回去了,好好安葬女乃的姨父、姨母和表弟,並代朕勸勸女乃表姊,要她節哀順變。」
「叩謝皇上。」赫!腳都麻了,不過若為黃金故,磕頭也可以。
鍾靈兒相信多爾濟的雙眼一定火力四射,企圖將她萬箭穿心。是以她低首垂肩,怎麼也不敢抬頭望向他所站的位置。
行經燕鐵木身旁時,她低聲問︰「你不走嗎?」
「我!」
「鐵木,你留下。」皇後娘娘很故意地提高嗓門,「鳳凰公主在碧娥官等你練劍呢。」
燕鐵木微愕,「鳳凰公主習武的課程是每月的初六到二十,今日才初二,何以……」原來他還兼皇家的武術教練。
「那有什麼要緊呢?以前你們不也常約了一起郊游狩獵,吟詩作對?」
好家伙?泡馬子還排好初一、十五,標準的花心大蘿卜。
鍾靈兒氣憤地步出威武殿,可要死不死地,居然還听到他們最後的對話。
「不如哀家選蚌黃道吉日,讓你們早日成親。」
「我……」拒絕啊!平常不是很神勇,說個「不」字有那麼難嗎?
皇後娘娘見鍾靈兒去得遠了,乃放低聲量︰「跪安吧。」
「是,聖上萬歲,娘娘千歲。」大笨牛,這兩句又干嘛說那麼大聲。
鍾靈兒當他是同意了,一時熱血直竄腦門,身子跟著換句話說,彷佛魂不附體。
怎麼了,人家娶老婆關她什麼事?難不成她已然芳心暗許,愛上燕鐵木?
嚇!臉頰又紅又脹,眼眶溢出晶瑩的淚珠。向來只有她把別人整哭,而今兒個竟為了一名調戲她又覬覦她美色的臭男人流淚。
啊?!他是因為覬覦她的美色而……
要不然呢?人家以前又不認識女乃,絕不會為了品性高尚、敦親睦鄰的理由才誑稱要娶女乃吧。
鍾靈兒越想越傷心,越傷心就越急著回去找趙信長,起碼她還有一堆「據說」英俊瀟灑的哥哥們。
※※※
早先鍾靈兒打好的如意算盤是,瞞住阿圖秀梅未婚夫被殺的真相,好向元世污來一大筆錢,讓她回名劍山莊布施兼賑災。
等事情辦完,再跑一趟阿圖王爺府「假傳聖旨」,幫阿圖秀梅找個丈夫嫁掉了事,以免她老是垂涎燕鐵木,害她亂沒安全感的。
孰料,半路殺出個鳳凰公主,害她不能人財兩得,還浪費了好多淚水。現今連輕功都忘記如何施展,以至走得氣喘吁吁,兩腳酸痛。
「靈兒,女乃總算回來。」鍾天恨喜孜孜地迎將出來,「听說女乃直闖將軍府,又大鬧金陵殿,想必狠狠撈了一筆吧?」
「你不先問問我好不好?有沒有讓人欺負?」
案親是這樣當的啊?太叫人寒心了。
鍾天恨仍是一勁地眉開眼笑,「女乃哪次打外頭回來不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說嘛,這次是不是削海了?」
哼!是誰說的,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叫他來當這老頭子的兒女試試看。
鍾靈兒切齒一笑,「一萬兩黃金。」
「赫!」鍾天恨忙亂地撫住心口,怕心髒一不留神,蹦了出來,「女乃女乃女乃,那那那,錢錢錢,呢呢呢?」
「沒啦!」看誰狠?鍾靈兒決心讓她父親嘗一嘗心碎的滋味。「我送到鎮上的接濟所,一人發三兩紋銀,不到一個早上就全發完啦。」
鍾天根面色白得跟黑白無常似的,兩拳頭握得溢出汁來,只差沒憤而將他女兒的脖子扭下來。
「我算是白養了女乃十幾年,也白教了女乃十幾年的書。孟子曰︰有錢先給父親花。忘了嗎?」
孟子幾時變得那麼沒格調?
「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以為必須把別人的父親當成我自己的爹一樣孝敬,所以我那麼做並沒有違背聖賢的意思啊。」
「胡說!人有親疏遠近之分,女乃那麼做根本是無文無若無智慧。」
「才不呢,子曰︰四海之內皆兄弟。我這是和平、奮斗、救大夥的博愛精神。」
完了,先聖宿儒到了他們父女嘴裹都變成了搞笑專家了。
「孔子說的不算數,孟子說的比較有道理。」
「可是孔子是孟子的師公耶。」
「師公又怎樣,年紀越大越糊涂。」
「所以同理可證,我比你有學問。」
「死丫頭!」做父親的就這點佔便宜,辯輸了就乾脆用罵的,敢頂嘴就再賞兩巴掌,誰叫女乃活該倒楣生做他女兒?
鍾靈兒雖明知她爹素來沒有暴力傾向,也不可能把她罵得多難听,畢竟名劍山莊大半的開銷是靠她「打土匪劫蒙古軍」弄回來的,但她卻不想再跟他抬杠了,因為她好累,心裹頭比全身筋骨還要累。
哎!一不小心又想起燕鐵木那個登徒子,真要命!
「女乃把銀子全花光了,我怎麼去請大夫呢?」鍾天恨口氣突然變軟,一坐在松樹下的大石上,沮喪地折著樹枝。
「請大夫做什麼?」鍾靈兒依勢坐在他爹旁邊,「趙信長傷還沒好?昨兒個從蒙古軍那兒擒來的財物你都弄哪裹去啦?」
「不是趙信長,更別提那匹財物,那哪是財物,除了七、八箱重死人的書籍之外,就是一些衣服鞋襪,當鋪都不肯要呢,害我白費力氣又倒楣透頂的惹上一身麻煩。」鍾天恨火大撿了一塊石頭,啪一聲,捏得粉碎。
「你學會寒陰掌啦?」鍾靈兒忙抓住她爹的臂膀,「喔?你藏私,學會了武林絕學卻不肯教我,看我到娘墳上告你的狀。」
「傻蛋!」動不動就嚷著到她娘墳上告狀,真以為他會怕一個死……不,她娘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她沒死,她永遠活在他的心靈深處,與他精神長存。
鍾靈兒太了解她爹對她娘的感情了,是以三不五時就抬出她娘來恐嚇她爹。
唉!生女若此,失復何言?
「看清楚,這是極陽拳,六年前就教過女乃了,到現在連名字都記不住,難怪三兩下就被燕鐵木那個家伙抓回將軍府,我這張老臉都讓女乃去光了。」
「是哦!」她這時才隱約、依悉回憶起……「好嘛!算我錯怪你了。你怎麼知道我被燕鐵木逮去了?」她記得昨天在吊撟上,她爹忙著扛箱子,渾然沒有察覺她身陷險境,慘遭……慘這個字好像不太適合哦!
「女乃以為爹是做什麼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陷入困境還袖手旁觀?」他很自負的把下巴抬頭比鍾靈兒的額還要高三寸。「若非多爾濟那王八羔子進來攪和,爹早把女乃救回名劍山莊了。」是嗎?你的武功有燕鐵木那麼好?
可,鍾靈兒關心的只是這個。
「你……你都瞧見啦?」包括他親我的那一段?
「那當然,鍾天恨不知道她干嘛緊張巴啦的,「多爾濟根本不是燕鐵木的對手,還敢跟他斗,活該叫他削去了兩根手指頭。」
「不是那一段,再前面一點。」
「什麼?」
「呃……我是說,你到了多久,那……多爾濟才沖進來?」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愈問愈心虛。
「我一到他就沖進去啦?怎麼?我是不是錯過了……」
「沒瞧見就好,」鍾靈兒大口地吁著氣。
「沒瞧見什麼?」鍾天恨原本不覺得有何不對勁,但看他女兒閃爍著雙眸,一臉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料想內情肯定不單純。「是不是燕鐵木施展了蓋世武功被女乃偷學去?」父女之間居然爾虞我詐,大玩猜謎游戲。
鍾靈兒很慎重地思索著,燕鐵木的懷抱厚實而溫暖,他的吻纏綿而今人心神蕩漾,至今仍是餘韻猶存,這功力算不算是蓋世武功?
也許每個帥哥的吻擁都是如此令人銷魂,對,等她跟別人打過「啵」以後,再重新評估他的功力究竟有多深。
「其實也還好啦,」鍾靈兒怕繼續扯下去會露出馬腳,她爹縱然沒禁止過她交男朋友,但是也沒鼓勵過她談戀愛,因此,還是保留一點比較安全。「對了,爹,你剛剛說要找大夫,到底是誰病啦?」
「就是陸孟祥的兒子陸元輔嘛。」提起這人,鍾天恨就忍不住燃起一把火柱。「昨天女乃被燕鐵木抱走以後──」
「是逮捕不是抱。」說得那麼白,羞死人了。
「逮捕人犯動作有那麼親密的?砍柴的阿水伯說他抱著女乃還不斷送秋波,而女乃也接收得好開心。」
「沒有啦!」鍾靈兒又是用膀又是扯衣袖,羞得臉宛如七月的隻果。
鍾天恨只用左眼瞥向她,就心知肚明了。什麼態度,當年她娘跟他打得火熱時也沒扭成這樣,騙他老了不中用了?
好理加在燕鐵木人品、相貌、武功修為都是上上之選,讓他吃點豆腐也不算虧太多,否則……嗯哼,不收他一點遮羞費他就不姓鍾。
「有沒有女乃自己心裹有數,暫時不和女乃計較。我請大夫去了。」
「你不是說你沒錢?何況陸元輔病了干你什麼事?」十幾年沒見他做過一件好事,今兒個居然大發慈悲,其中突然另有蹊蹺。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人就昏倒在我身旁,能見死不救嗎?」
听他說得那麼偉大,鍾靈兒心都軟了,不知不覺就從懷裹掏出一錠銀子。
「這個……你拿去吧。」話聲甫落,她立即發覺不對勁,但為時已晚,她爹已經把銀兩搶在手裹了。
「你騙我,陸元輔根本沒生病,甚至也不在莊裹對不對?」真恨,糊裹糊涂又上了她爹的當,全鎮的人都知道他一毛不撥,咸得可以腌酸菜,怎會沒撈到半點好處,就幫助人?
「他的確是病了,也確實住在咱們莊裹頭;不過呢,大夫我已經請好了,就是北郊材的阿港仔。」
「他是密醫耶!」以前的大夫有執照嗎?暫不予研究。
「不錯啦!三文錢女乃希望請什麼大夫?」果真是「咸」遍天下無敵手,鍾靈兒估量他所攢下的私房錢至少有五百兩以上,竟然只肯花三文錢救一條人命。以後再也不給他「零用錢」了。
「既然他是忠良之後,你就行行好,幫忙去把鎮上的方掌櫃請回來,一切費用我付就是。」方掌櫃的醫術憑良心講,只能放在「馬馬虎虎」那個等級,但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就統統不及格了。
「是女乃說的哦,到時可不許後悔。」他頓了頓,又道︰「不如女乃先把錢給我,以免──」
「爹!」鍾靈兒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她爹,「你去不去?」
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惹熊惹虎不可惹到赤查某。
鍾天恨很識時務地轉往山下而去。
好不得意的一天。
鍾靈兒蹣跚地往名劍山莊走去,此時斜陽向晚,天際一抹殘紅似血一般將她瘦削的身影拉得好長。她的心又開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