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熱水澡,吃了些東西,再加上足足九個小時的睡眠,冷亦寒已顯得神采奕奕。
她梳洗完畢,由沖洗室走出來時,見麥克斯正伏首案前,聚精會神地研究那張昨兒從墓室取出的地圖。「要點東西嗎?快九點了。」這陣子她特別容易俄,尤其是在他需索無度的交歡時。
「你喂我吃。」他沒抬起頭,張臂一句,將她攬至懷中,「你看得懂陶諾文嗎?」
看向那嚴重濕繪褪色的地圖,「是亞利山卓利達?」
「你不相信我,何必問我?」她想起身,麥克斯卻一掌按住她果程在襯衫外的大腿,將她重新拉入臂彎里。
「你沒有生氣的權力。從昨天開始,你的性命包括靈魂都已經是我的了。」他永遠高張的狂妄口氣,令冷亦寒十分反感。
「是的,主人。」他要個女奴嗎?「從今天起,我會對您唯命是從,做個行尸走向的女奴。」
麥克斯一怒,用力扯拽她的長發。然後,他突地低下頭,吻住她的唇,蹂躪似地吸吮著。
冷亦寒驚慌地猛轉過臉,想回避他的凌虐,這才注意到房里還有一個人。
「亨利?」她低呼,麥克斯居然當著他面前,如此不留余地的作弄她。
老亨利朝她禮貌地頷首。他是個典型的英國紳上。深眼、挺鼻、方正臉型,略略發福的身形,雖上了年紀,依稀可見當年英姿煥發的豐采。
「此地不宜久留。」亨利道︰「愛咪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拿走的並非聖格斯杯,我們必頂在他們折回來之前離開。」
麥克斯望著冷亦寒揚了下眉,「給你十分鐘夠不夠?」
這一提,冷亦寒才發現他早已整裝待發,都怪她貪睡才耽誤了時間。
「哦,我馬上去準備。」她羞赧地從麥克斯膝上站起,一溜煙地掩入屏風後。
亨利瞟著她的背影,慢條斯理地端起幾上的女乃茶,吸了一口。「從小看您長大,我一直在推想什麼樣的女人能擄獲你這顆勃勃的野心。這回……你似乎忘了萊莉和凱特?」
萊莉是兩年前麥克斯在亞洲邂逅的中瑞混血兒。她是馬來西亞相當知名的演員,既柔媚又溫馴。多少公子哥兒競相想成為她的入幕之賓,她完全不予理睬,一心只想與他,那怕只偶爾有幾次的眷顧。
凱特,日本通產大臣的獨生女,因為留美哈佛,所以取了一個洋名字。其實她還有一個很甜很美的日本名字叫櫻子。麥克斯認識她于去年年終美國商界名人瑞普所舉辦的慈善義買晚會,她對麥克斯一見傾心,愛得如痴如狂。
正因為此,麥克斯應該會在她們兩人當中選擇一個,做為伊瓦特堡的女主人。
麥克斯淺淺勾了下唇角,十足十的自負。
「萊莉?我從沒放在心上的人,怎能說忘了。」上過床並不代表立了誓約,短暫相處與長相廝守是截然不同的。過往他一直認定,終其一生愛個女人是件荒唐、不人道且有礙健康的事,現在他才領悟那種強烈的佔有欲。
「凱特來過電話。」亨利端著研究的眼神,凝視他的少主。多年來,他對他奇特的、異于常人的需索和憎惡仍感到不解。凱特是亨利認為最完美的女子,集美貌、才學與高貴血統于一身。
麥克斯對女人有種無從抗拒的魔力。所以亨利得努力的替他把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鶯鶯燕燕阻絕掉,只除了茉莉和凱特。
凱特對麥克斯簡直是一往情深到不能自拔的地步。但麥克斯到底是個情感上的浪子,婚姻里的逃兵;他那顆擺渡的、容易漂泊的心,令她幾度柔腸寸斷,哭倒在亨利面前。
愛上他注定是一種災難?那麼櫻子這一生最大的不幸,當是愛上了麥克斯。憑良心說上亨利最喜歡的就是櫻子。私底下,他曾不止一次規勸麥克斯要珍惜眼前的佳人。奈何,落花有意,流水卻終究無情。
「你告訴她我在這兒?」這個槽老頭的忠誠度開始值得懷疑了。
麥克斯似笑非笑地問,要他不打自招。
「是的。我告訴她你和冷若寒教授的女兒到威尼斯旅游。」他的目的只是為了他了解。
「認真、詳細,辛苦你啦!」麥克斯半諷半暗地瞪一下亨利,「萬一她也跟來了,舉辦一場婚宴,以便假戲真做?」
「我想不會的,日本距離威尼斯那麼遠……」可憐的老亨利被追問得有些狼狽。「希望再見到她嗎?」
他笑了。對女人,他幾曾眷戀過?多情是種累贅,他喜歡自由自在。
他下意識地瞟向屏風,對自己方才的想法,竟不由自主地存疑起來。
「是不想。」他肯定的語氣是絕對的無情。
「她呢?我從役見過你這麼認真執著過。」
麥克斯再次望向屏風後,若有所思的碧眸一閃。忽爾問︰「伊瓦特堡多個女主人如何?」
亨利難掩訝異。「你決定了?」
麥克斯桀笑地眯著眼,「也許你該提早幾天回去,幫我張羅張羅。」
「張羅?婚事嗎?」亨利雙眼眨了眨,委實猜不透他藏著的到底是什麼心思。
麥克斯究竟擁有多少財富,對冷亦寒始終是個謎。這回前往柏林,他包了一架專機,機上除了駕駛,還有四位服務員,將他們服侍得妥妥貼貼。
「既然你已這麼有錢,何必非得到那只聖格斯杯不可呢?」冷亦寒抽出讓他緊握的手,側了子,把臉轉向正準備端上餐點的空中少爺。
「錢還有嫌多的嗎?」麥克斯不動聲色地將她的臉扳過一百八十度。他對她的佔有欲強烈到即使她只是偷瞄男人一眼,也會令他興起拆掉對方骨頭的沖動。
「多行不義必自斃。屆時,你擁有再多的財富又有什麼用?」她討厭他用囚禁女奴的方式箝制她,憤怒地想推開他的手。
「嘖嘖嘖!丙然最毒婦人心。」他挑逗地在她胸前戳呀戳的。「我幾時多行不義被你逮到了,你要這樣歹毒的詛咒我?」
「對我不就是?」眼前有四雙眼楮直瞪著他們瞧,他就不能收斂一點嗎?
「你呢?」他吸了一小口手中的軒尼士,「你又該得到什麼報應?罰你嫁給一個人?」他奸佞地笑得十分邪魅。
注意到兩位空姐正怔怔地瞅著他們。不,應該只有他,一個壞得徹底,卻又俊美非凡的男人,他注定了是要傷盡全天下女人的心。跟他斗嘴,橫豎她總說不贏他,誰能像他那麼寡廉鮮恥兼胡扯八道。
不語,麥克斯無聊地握住她收回的手,放在唇與扎人的胡須之間摩挲,幸虧空姐不慎摔落一只瓷盤,巨大的聲響才終止了他煩人且幼稚的游戲。
但,冷亦寒很快就發現,空姐並非單純失手,而是有外力正猛烈的撞擊機身。
在機長宣布面臨危急狀況之前,麥克斯已丟給每人一具降落傘,要求大家立刻穿上。
「還要多久才能修好?」他大聲詢問駕駛員。
「大約二十分鐘。」駕駛員慌亂地頻頻回頭,等候麥克斯的進一步指示。
「蘇丹?我們不是要去柏林?」冷亦寒被他搞糊涂了。
「柏林是說給琳達他們听的。」麥克斯高深莫測地抿著兩唇。沉吟數秒鐘,機身受外力的撞擊越來越嚴重,使他不得不當機立斷地要求機長,「將飛機下降到安全高度。準備跳機!」
冷亦寒一听到「跳機」二字,腦門轟的一響。跟著他真的是在玩命。
倒是四位空服人員,神情泰然,好像跳機這碼子事根本是家常便飯。
「少爺,現在嗎?」
他們怎麼也稱他少爺?看來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搞不清楚狀況。
「等等。」麥克斯貼在窗戶上,焦慮地往下望。驀地回頭,要大家抓好安全把手,接著踢開機門,一名正悄悄攀附在機月復上的歹徒,無聲跌了下去。
冷亦寒忍著驚叫出聲的恐懼,只覺心髒怦怦跳得厲害。她從沒跳過傘,沒遭遇過這麼驚險的情景,天!誰來救她?
「已接近一千五百米了,少爺。」
「好。由蘇菲先下,然後是羅莎、凱文……」他回眸一瞥,柔聲問︰「你和我殿後好嗎?」
「OK。」非跳不可嗎?向對方投降不就得了?冷亦寒非常沒出息地設想自保法。
「跳!」
吾命休矣!她在心中尖叫。掠過她的面頰,將她的衣服吹得鼓播作響,其實……其實這種馭風而行的滋味……不知是過度緊張,還是樂昏了頭,竟忘了拉開降落傘,害麥克斯拚盡全力,把她搶回懷里。
奇石怪鱗的岩層下,是雜亂及膝的草原。
冷亦寒由昏迷中睜開苦澀的眼楮,遠望無垠的蒼穹。這是天國或是地獄?
她咬了下手指頭,喔!好痛!
簡直不可思議,從那麼高的雲層上跳下來,她居然沒死。而且……四肢也好像完好無傷!真是太崇拜自己了。她的運動細胞果然優人一等,頭一道跳傘就有完美演出!咦!她的傘包怎麼還在?
莫非……「麥克斯?」對了,剛剛好像是他抱著自己,然後……才一下,她好像就不省人事了。
面對陌生荒涼的環境,洋洋自得的虛榮感霎時轉化為深沉的恐懼。
這里是什麼地方,沒有車、沒有人、也沒有房子?她倉惶地由地上站起,才警覺到雖無外傷,但筋骨仍因受到相當大的撞擊而疼痛不已。
他們人呢?除了麥克斯之外,其他人似乎都失蹤了。
冷亦寒蹣跚地移到麥克斯身旁。他猶未醒,那張漂亮得不近情理的臉龐,仿佛陷入寧靜的沉睡中,像嬰兒般無憂無慮,舒坦的眉宇帶著匪夷所思的喜悅,她沉溺在他倜儻俊美的神采中而不自覺。
如果能天天這麼看著他多好!身處僻野異地,她竟興起如此荒涎的念頭,這人她視如蛇蠍,她應該避之猶恐不及,豈能眷戀不舍?
「麥克斯,麥克斯?」她輕輕呼喚,試探他轉醒的可能性。
緊閉的雙眸一動也未動,想必短時間內醒不過來。
拿著他的財物一走了之?抑或搖醒他繼續當他的囚徒,任他為所欲為?
答案很明顯了不是嗎?他不是一個好人,如同他的外號,他是只名副其實的蠍子,螫傷了就難以愈合。她不該也不會痴傻的愛上他,不會的!
出手探入他胸前的口袋,指尖觸到一片濕新,她不禁嚇了一大跳。天!
血跡自他的襯衫內滲出,在胸膛左側形成碗大的紅色烙痕。剎那間,冷亦寒但覺全身的血液迅速僵凝,腦中嗡嗡作響,完全沒法集中精神思考,唯一想到的只有一個字「死」!
「不!」她聲嘶力竭地大喊︰「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
唯心的痛楚,使她壓根忘了才幾分鐘前,她還處心積慮企圖逃離他的魔掌。此刻,她只求他能醒過來,其余的她什麼都可以不計較。
「麥克斯,你醒醒,你不要嚇我!」解開他的鈕扣,撕開最里層的汗衫,仔細檢查傷口。看那血肉模糊的景況,應該不是中了歹徒的槍擊,而是落地時,撞上凸出的岩塊。
冷亦寒顫抖著雙手,為他拭去血漬,將衣服撕成條狀暫時幫他止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好像仍沒有轉醒的跡象。
他會不會是窒息了?
奈何她的醫學知識幾近于零,根本分辨不出什麼跟什麼。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先為他做人工呼吸,這也是她唯一會做的急救措施。
首先捏住他的鼻子,然後深吸一口氣吐進去……她已經揮汗如雨了,他怎麼仍毫無動靜?
「麥克斯,你不可以死,我不準你死,你說過要娶我的忘了嗎?」她心碎的哭嚷出來。
「嗯,什麼東西咸咸的?」麥克斯乍然睜開炯炯雙眸。「你怎麼哭了?」
「我……」冷亦寒抹去淚水,仍掩不住欣喜若狂的神色,「你沒死?你真的活過來了,」
「我還沒娶你當老婆,怎麼能死?」麥克斯嘻皮笑臉地撐坐起身子。
「誰要嫁給你?」早知道讓他暴尸荒野,省得醒來又要荼毒眾生。
移開秋瞳,故意不理他。
「那你為何哭得肝腸欲斷?」他托起她的下巴,深情地凝視她的眼。「我們結婚吧,我要你為我生一打蘿卜頭。」
打掉他的手,淚水又不自禁地淌出眼里,「你只會欺負我,害我傷心!我不要!」
「為我傷心?」顧不得胸口痛得像要炸開來,麥克斯狠狠的抱住她,結結實實地擁在一起,「我要你愛我,完完全全的只屬于我一個人。」
「麥克斯。」再次躺入他懷中,這種滿足與驚駭,真是百味雜陳。為什麼她以前從沒發現他的懷抱是如此的溫馨,感覺是這麼的幸福?
「少爺。」明明失去蹤影的六名機組人員,竟奇跡似的—一自草叢中冒了出來。或者,他們原就躲在一旁偷看。
冷亦寒羞怯地想掙開麥克斯的手。不小心觸踫到他的傷口,害他臉色一陣鐵青,軒眉蹙結成團。
「對不起。」她一凜,趕緊攙扶住他。
「不要緊。」麥克斯其實傷得並不重,之所以故意裝得痛苦不堪,只是為了不讓冷亦寒離開他身旁。支起身子,他轉臉沉聲問道︰「情形如何?」
「那群劫機者沒有追來,可能是一時掌握不到我們的行蹤。左後方一百五十公尺處,有一群哈泰人和阿拉伯人的商隊,可能是準備前往蘇丹。」
哇!冷亦寒崇拜死了這位看來毫不起眼的機長。他不是只會開飛機嗎?怎麼能這麼神勇,短短半個小時左右,即將四周的動靜及人、事、物模得一清二楚?
「他們一共帶了多少牲畜?」麥克斯又問。「二十匹駱駝和二十五匹馬。」機長補充道︰「我已經向他們購買了八匹馬,作為交通工具。」他們很快就要進入沙漠,要是不先有萬全的準備,屆時恐怕會寸步難行。
麥克斯嘉許地朝他點點頭。「食物和飲水也都準備齊全了?」
「是的。」兩名空姐不知何時已月兌去窄裙,換上迷彩裝,看起來英姿煥發。其中一名道︰「亨利將在城里與我們會合,我……抱歉,沒來得及請示您,己擅自作主,要他預備一輛賓土轎車和一輛坦克車。」
「很好,我們現在立刻出發。」
「但是你的傷……」冷亦寒憂心地望著他。
「皮肉之傷算不得什麼。」麥克斯挺起腰桿,矯捷地縱身跨上機長牽來的一匹高大的馬,連她也一並被拉上馬鞍。「愛咪和華特很快就會找到我們,再耽擱就凶多吉少。」
「華特?你確定一路攻擊我們的是他?」冷亦寒不知道華特和愛咪怎會湊成一伙?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將華特文質彬彬的學者形象,跟利欲蕉心、殘酷無情的大壞蛋聯想一起。
「除了他跟愛咪,還有誰知道我們行經的路線?」她眸中的黯然和失望,麥克斯全看在眼底。
難道她還忘不了他?
極力控制沖天的怒火,他使勁挾向馬月復。那馬兒受疼,蹄忽地騰空躍起,繼而發狠的狂奔。
冷亦寒被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抱住麥克斯,才沒從馬背上摔下來。
機長和空服人員見麥克斯率先策馬遠奔,隨即跟了上去。
他們離開草原二天後來到一處露天市場,到處都是攤販的叫喊討價聲,熟透的水果和蔬菜味在陽光下散發著。冷亦寒被烈日曬得頭昏眼花,覺得像是掉進了另一個星球,陌生、駭異、而無措。「少爺,這邊請。」機長指著前面五十公尺處,一棟褐色的現代建築。「為什麼他們都稱你為少爺?」一個殺手有資格使用這麼高貴的稱呼嗎?冷亦寒很懷疑。
麥克斯怒火未褪,冷冷地道︰「無論小子或少爺都只是一種代稱,你若是不高興,叫我仇敵也行。」
好嗆人的火藥味!「我又惹你了嗎?瞧你氣成這樣。」
「你自己心里有數。」他臉色更加難看。
「吃醋?」冷亦寒咬著唇,咯咯地笑了起來,「你會為我吃醋?就像我恨死了琳達,連對不相干的愛咪、素未謀面的萊莉、凱特全部毫無理性的仇視!」如果真是那樣,他對她不就也是泥足深陷?
「我現在沒功夫跟你說這些。」笑話!堂堂一個六尺之軀的大丈夫,說什麼他也不會承認!
「無所謂,反正我了解就好了。」冷亦寒笑得得意洋洋,嬌媚地將臉埋在他胸前。「啊!對不起,一定又弄痛你了。」
「沒什麼。」他沉思的窄長碧瞳往下一瞟,才警悟到她的小手正撫在他的「傷口’上。
怎麼他的反應變遲鈍了?冷亦寒睨著水眸瞄向他一蹙即舒的眉宇,佯裝身子不穩,一個搖晃再次頂往他的胸口。
又不疼了?哼!八成有鬼。
原來這座現代建築,是撒拉城內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飯店。
冷亦寒他們倆人住進來的當天,有名蘇丹的官員當夜前來拜訪。麥克斯熱烈地與他寒喧。這人有著典型地中海的特征,黑發、黑眼、黑胡須,他寬厚的嗓子和由衷的笑聲,予人相當的好感。
「這位是……」他把目光瞟往冷亦寒。
「我的未婚妻,冷亦寒。」
「未婚妻?」馬可士顯然對這個字眼感到無限驚詫,「我以為漂泊才是你此生的情人,沒想到你已倦鳥思返了。」他非常客氣地朝冷亦寒深深一揖。「你好,我叫馬可士。麥克斯的老朋友。」
「你好。」冷亦寒不對「未婚妻」一詞多作解釋。她累慘了,只想好好的洗個澡,大吃一頓,然後睡得不省人事。「我上樓去了。」
「只能小睡片刻,晚上有宴會。」他用內線電話交代其中一名隨行的空姐,為她打點赴宴所需的衣物,讓她想拒絕都不可能。
「告辭了。」她悄聲拾級而上,感覺身後一直有雙眼楮盯著她。到了轉角處,她淬然轉身,見到大廳的角落有個疾速閃避的人影——
直到她柔弱的倩影消失在成排水銀燈的盡頭,馬可士才看向麥克斯噙笑的臉。
「果然是細致絕俗的美!亨利告訴我時我還不信,現今一見,果然不負眾望。」十年前,他們大家開玩笑地揣想,將來麥克斯若是「玩」昏了頭,娶個俗不可耐的女人回來當管家婆,他們鐵定會群起抗議。
十年後,馬可士安心多了。不,正確的說,應該是滿意極了。
娉婷(?)不僅是外表的嬌媚,也是洋溢內在的慧黠靈藥,不經紅塵的飄然。難怪櫻子鎖不住他的心,她有的只是冷艷華麗的外表,和毫無自我的依順性格。心里又自相矛盾,見著麥克斯時,馴柔得如煙似水,一轉身又凶悍得仿佛是個潑婦。
麥克斯要的是清純無瑕的靈魂,不是玩弄心機,耍花樣的庸脂俗粉,這樣的人遲早要嘗到被拋棄、被辜負的苦果。稍後亨利匆匆趕來,打斷兩人的說話。
「我查出一些端倪了。」亨利邊掏出手帕抹去額際的汗水,邊道︰「豺狼逼近!」
「回房里再說。」麥克斯似乎有所警覺,「豺狼」不是逼近,而是到了。
從喧囂的人潮中穿過,他銳利的碧眼突然覷向角落一名擦鞋的鞋單。然後陰郁地揚起嘴角,大步折進轉角的甬道。關上房門後,亨利和馬可土都沉肅著面孔。「說吧!」麥克斯坐入沙發,蹺起二郎腿,等著亨利向他報告調查的結果。
「愛咪跟華特不是科羅芮多的手下,克林想獨吞那五百萬美金。才將預先偷偷拷貝下來的筆記送給愛咪做為誘餌,要她幫忙找到聖格斯杯。沒想到琳達從中作梗,向科羅芮多打小報告,害克林臨時被調回紐約。愛咪無計可施,正巧華特在這時候找上……」
「華特怎會認識愛咪?」麥克斯問。
「因為若寒告訴他的。」亨利續道︰「琳達為了破壞少爺和冷小姐的感情,特地打電話邀華特前來攪局。冷若寒早知道女兒暗戀這位風度翩翩的大學講師,得知他將趕往威尼斯,便請求他在必要時候給予冷小姐一些協助。怎知,華特禁不起愛咪的蠱惑,竟然翻臉無情。」溫文有禮的亨利,十分鄙夷華特的小人行逕。
「但,還是沒道理。」麥克斯陷入沉思,眉頭鎖得死緊。「既然愛咪薛乃德是他們的人,冷若寒怎麼會介紹我們去找她幫忙?」
「這是我的疏忽。」亨利毅然扛下一切過錯,「其實和冷若寒通電話後的第三天,薛乃德博土已經遇刺身亡。」
「什麼!」麥克斯和馬可上皆是一愕。
「那這個叫愛咪的是誰?」麥克斯眸中燃起駭人的幽光。好大的狗膽,竟敢在老虎身上拔毛!這人想必沒嘗過他陰狠悍戾的手段,才會拿自己的性命當籌碼。
「我也……只是猜測。」亨利欲言又止。
「說。」以亨利的老謀深算,他的猜測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錯不了。
「這筆交易。除了‘我們的人’沒有旁人知曉。但,我……我卻向櫻子小姐說溜了嘴。」他垂下雙臂,五官埋入胸前,深深懊悔自己無心犯下的大錯。
「有可能是她?」他的印象中,櫻子一向弱不禁風,對他尤其百依百順。這樣一名為情所困的痴心女子,怎麼會雇請殺手扯他後腿?
「因愛生恨的人,經常會做出許多違反常理的事情。」馬可士一語道破其中的關鍵。
或許,他真的疏忽了。沒料到愛情可以妝點一個女人的美麗,也可以赤果的揭示一個女人的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