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德平坐在床上,手撫著額,默默地听著身邊一陣陣尖銳難听的哭聲。
再度醒來後,除了眼部可以預期的灼熱疼痛之外,沒想到,頭疼也來湊熱鬧。
「哇──平主子……嗚嗚嗚……」渾身髒兮兮、卻依舊死命抱緊那個曾經恨得要死的大包袱,小阿鎖一見到峻德平半躺在床上、受傷失明的模樣,忍不住彬在床前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她的平主子一向神采飛揚、意氣風發,對穿著打扮的要求高得不得了,何曾看過他如此不修邊幅的狼狽模樣?
衣服縐了、發絲亂了、胡渣也沒刮干淨,眼上還蒙著一層透出灰綠色藥漬的布條……一切的一切,讓阿鎖看了打從心底酸疼到極點。
「嗚嗚嗚──平主子……他們說會……帶我找……到你,我本來還不信……嗚──沒想到平主子你……果然……在、在這里……嗚嗚──」阿鎖不停的哭訴,哽咽得讓人幾乎以為她一口氣會突然接不上。
「阿鎖,我還沒死。」峻德平虛弱地說。不知怎麼回事,眼楮看不見後,耳朵就變得特別敏銳,對噪音特別感到討厭,阿鎖嗡嗡作響的哭聲一直鑽進腦里,連眼楮都震得有些泛疼。
「嘖,煩人!我出去了。」官探時臉色極壞的拂袖而去,不打算忍受這蠢書僮的噪音。
在林子里撿到流浪兩天的他,並且告訴他峻德平的下落以後,這個小書懂就一直哭,哭得他心煩氣躁。為了不浪費時間,打算強帶他走時,還被他的利牙在手臂上咬了兩口。臂上隱隱作痛的傷口讓他的心口直冒火,要不是已答應了師妹不傷他分毫,他早就一掌劈死這個小子了,既直接又省事。
爆鳳兒看了看師兄疾步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峻德平不大自然的倦色,終于走到阿鎖身邊,將他拉起來,阻止他再哭下去荼毒所有人的耳朵。
「好了,阿鎖。你的主子平安沒事,你先下去休息,睡足了精神,明天再來服侍你家主子。」她示意阿鎖看看他主子的臉色。
「我不要,我要陪平主子。」阿鎖抱緊包袱不肯動。
「師兄說你在林子里沒吃沒喝待了兩天,一定沒體力了。」官鳳兒試圖將他拉起身。
「不要、不要我不要離開平主子。」阿鎖突然尖叫著撲向前,抱住峻德平的大腿不放,讓官鳳兒看得傻眼。
有哪家奴才這麼放肆的?就連在民間長大的官鳳兒,也懂得在尊貴的人家里,主僕分際是不能越的。
而這個阿鎖卻……「小阿鎖,你身上好臭。听話,下去把自己洗干淨,喂飽自己,明天再來服侍我。」峻德平模索著趴在他腿上的臉蛋輪廓,修長的手指因察覺那張模慣了的女敕頰竟然才短短兩天便消瘦許多,微微僵了一下。
「喔……」主子親自開口了,阿鎖只得乖乖地抽了抽鼻子,不舍的放開他的大腿。「那……平主子,您的包袱……」她向峻德平遞出包袱。
「你先繼續保管著,反正我現在也用不著。」峻德平心煩意亂地隨意揮了揮手。
「喔……那……平主子,我先下去了哦!」看見他不大耐煩的神情,阿鎖心里突然覺得有些受傷。
她張著委屈的大眼,阿鎖在峻德平和官鳳兒身上不斷來回地看著。
難道……平主子又看上身邊這個美人,只希望這個美人服侍,所以他才急著要屏退她?!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色主子、壞主子……阿鎖心里酸酸地猜著、默念著,壓根兒忘了峻德平雙眼受傷,只是拚命的狂吃飛醋。
「快去睡,明兒個早點來。」峻德平再度不耐的揮手。他需要安靜,雙眼的疼痛讓他感覺煩躁。
阿鎖沒再開口,只是不情不願地扁起嘴,轉身離開。
「公子……」待阿鎖出去後,官鳳兒開口。
「抱歉,可不可以請官姑娘為我形容一下阿鎖的狀況?」峻德平打斷她的話。
闢鳳兒愣了一下,接著為他仔細描述了阿鎖狼狽的模樣。
「他……嗯……全身都是泥土,臉頰和手腳都有擦傷,可能在林子里跌過跤。還有,他臉色雖然很蒼白,精神卻很好,眼楮骨碌碌地轉,很活潑。」
很有精神?
丙然是他的阿鎖。峻德平輕笑出聲。
在林子里單獨度過兩天兩夜,少了他的照顧,雖然肚子餓壞了,但她的精神卻依然沒有被磨滅。
就像是天生的野兔兒,生命力非常強。
一放下了心,身體竟突然覺得疲累至極。
「多謝官姑娘,你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峻德平有禮卻不容拒絕地下逐客令。
懾于他天生散發出來的尊貴氣質,心中即使很想留下來,官鳳兒也只好吞下所有的話,靜靜離去。
※※※
夜半,一抹靈活但鬼祟的小小黑影溜進峻德平的房間,輕悄無聲地潛近床邊。
「阿鎖嗎?」床上的峻德平一動也沒動,只是沈聲問道。
現在什麼時辰了,他全然不知道。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分外靈敏的耳朵正確無誤的告訴他,是阿鎖來了。
「平主子。」阿鎖囁嚅著靠近他的床榻。
「天亮了嗎?」峻德平的聲音平穩依舊,只是隱藏了一絲異樣的躁然。
「還沒呢,平主子。」阿鎖跪坐在床前,找了個較舒服的姿勢趴在床沿,頭顱輕輕擱在他的手邊。
「怎麼還不睡?」手背感覺到一股微熱的氣息,他抬起手來,準確的模到阿鎖的頭頂,像對待一只寵溺的小貓咪般,溫柔地撫著。
阿鎖眨眨眼,將差點掉下來的淚水收回去。「沒有看到你,我睡不著。離天亮還有好幾個時辰呢,我等不了那麼久。」哽咽的嗓音不自覺泄漏了過多的脆弱。
「這兩夜,你肯定都沒睡吧?」他輕聲嘆息。
「我一個人會怕,在林子里一直不敢睡。」似撒嬌似埋怨,此刻的阿鎖微露少女嬌態。
峻德平敏銳的發覺,在阿鎖平日粗魯慣了的舉止之下,那份屬于女性的柔媚天性依然未能盡數磨盡。
以往若不得已露宿野地時,膽小又怕黑的阿鎖總要和峻德平共享一張席子,緊緊卷在他身邊,不然她鐵定會害怕得一直睜著眼到天明,任恐懼吞食掉她所有的膽子。
突然間,峻德平好想看阿鎖的臉,想得胸口發燙,但卻無能為力。
「上來吧,趴在床邊挺不舒服。」
峻德平模索床沿,輕挪了一下位置,阿鎖毫不客氣地從他身上翻過去,掀開被,躺入他在內側為她空出的床位,極自然地抱住他的臂膀。
從小,阿鎖就被峻德平當成男孩教養著,身邊也沒人告訴她「男女授受不親」這回事;再加上多年來,每每外出時,峻德平也總任由怕黑的她黏著他入睡,于是乎,兩人同榻而眠,似乎是天經地義、最自然不過的事了。
「平主子,你的眼楮變成這樣子,咱們還能繼續上朗日城嗎?」阿鎖擔心地看著他眼上的布條,想伸手模去,沒想到突來的淚意蒙了眼,視線濛濛的,只好又縮回手,先抹掉自己眼上的淚珠。
從小到大,她不曾見過他這麼病奄奄地躺在床上。平主子向來是風流多情的翩翩佳公子模樣;但如今他的氣息似乎變得有些脆弱、有些浮郁。
「現在我看不見,自然是不能去了。我們就先在這里休養一陣子再說。」
「在這里休養?我們為什麼不干脆回峻德城去?」
「依照我的判斷,這幾日的延誤已經錯失了時機,朗日城應該已經與聖羅皇城結盟,即使我趕去也于事無補,說不準還變成自投羅網,徒然讓朗日城主將我們兩個抓去當人質。而依城主的個性,更是絕對容不得屬下失敗而返的,若是回去峻德城,只怕來不及開口申訴,我們這兩顆腦袋就立即吊在城門口外了。」
阿鎖倒抽一口氣。她是听說過城主峻德天龍對于犯下失誤的臣子絲毫不留情分,但是……「但是,你是城主的兒子啊?人家不是說虎毒不食子的嗎?」
「是義子。」峻德平淡然地糾正。他只不過是峻德天龍從小收養來、助他謀得天下共主之位的好用棋子,一旦沒了利用價值,當然是丟開了事。
阿鎖不甘心地抓緊他的臂。「到底是誰要這樣害你?」
「是大哥。」他緩緩地吐出三個字。
「修王?為什麼?你們之前的感情不是一向都很好的嗎?」
「身處亂世之中,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身邊也沒有永遠不變的盟友。大哥有他的野心,我有我的立場,一旦互相抵觸,不管是他還是我,都必須做出某方面的舍棄打算。將來有一天,說不定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也會成為帶頭反抗峻德城的叛徒。」
阿鎖听出他語氣里的澀然,只能緊緊地抱住他,小臉埋進他的臂膀里。
要陪葬多少枯骨英魂才能成就一個人的亂世野心?為什麼會有人為了百年後根本就留不住的虛名而無情互殘?
如今,他們被迫陷入城國之間的君權斗爭,進退皆不可得了。
「小阿鎖,以後陪我一起流浪可好?」
「好。」悶悶的聲音從他身邊響起。「不管你去哪里,我永遠都要跟著。」
峻德平側耳,听出了她的哭意,不禁唒然。
「我還記得以前撿到你時,你只是因為沒吃的就在我懷里亂踢亂磴,不肯跟我走呢!如今,我們要回去峻德城已經是不可能了,你一直跟著我,不怕有一天會餓肚子嗎?」他伸過另一只手,揉亂她一頭為了旅行而剪得稍短了些的發絲。
「你講的什麼,我都不記得了啦!」阿鎖模模糊糊地嚷道,將急熱起來的臉頰埋得更緊。
峻德平輕笑出聲。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他還是能勾勒出阿鎖現在窘迫的可愛表情。
但突然間,他想起了當年「九指神算」那個老神棍的話──
你最好別跟這個女孩兒有牽扯,否則你注定一世青雲的命格,恐將有變。
「九指神算」預言他的青雲命格將會因阿鎖而毀。目前看來,他的運途的確開始出現崩解的征兆。但是,讓他無法再回峻德城的是大哥峻德修,怎麼算也算不到阿鎖頭上。
冥冥中自有天命?他信,但不服。老神棍的話,他更是听而生厭。
青雲命格不管是因誰而毀,崩了就崩了吧!
「平主子……你知道嗎?這兩天……我好想你……」阿鎖呢喃著陷入迷糊。
兩夜不敢合眼的她早累壞了,不一會兒,便傳來她細微平穩的呼息聲。
眼前雖一片黑暗,峻德平的神智此刻卻清明得不得了。
不管是手臂被纏抱的柔軟觸覺,還是鼻尖微微察覺某種幽香的嗅覺,或者是清楚听見耳邊規律細鼾的听覺,皆靈敏得讓他無法忽略身邊的人兒。
周身感官的敏銳度擴張到極端,前所未有的感受到阿鎖在身邊的強烈存在感,讓他難以入眠……該死!
他忘了阿鎖是貨真價實的女兒身這件事,有多久了?
※※※
打開門後,阿鎖愣愣地望著門口眾星拱月的盛大排場,其中那名衣著最為雍容華麗的美麗女子,一看便知,絕對就是眾星拱著的那顆「月亮」。
丙然,那顆「月亮」嬌嬌地從眾人中走了出來,撲鼻的香氣隨之迎面襲來,害得阿鎖幾乎要打起噴嚏。
「我听說平王在這兒?」「月亮」維持著千金貴族的風範,眼神卻忍不住探頭往房內搜尋著。
「是呀!請問你是……」阿鎖忍住捏住鼻尖的動作,有禮地問道。平主子認識她嗎?她怎麼對這位千金小姐沒印象?難道是平主子趁她沒跟在身邊時,結交的紅粉知己?
那個風流胚子!
「噢,我不能泄漏身份,否則風聲若走漏出去,對平王、對我都有危險。我是偷偷來這兒的。」
阿鎖幾乎大笑出聲。
僕婢成群的跟在後頭、坐著招搖至極的轎子前來,還叫做「偷偷來這兒」?說真的,她算是開了眼界。
不待阿鎖回話,千金小姐自顧自地推開她走了進去。
「平王,你……你怎麼變成這樣子?是誰害了你的?」
她听到月亮在里面嬌呼一聲,嗓音里有著萬分不舍。
「悅諒公主?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峻德平男性的嗓音里有著溫煦如風的溫柔。
奧?真的叫月亮?阿鎖的眉忍不住打了一個小小的結。
「平王,你真是好硬的心腸,一年多前分別後,竟然不曾再找過我。」嬌嗔帶羞的柔美嗓音飄了出來。
平主子的耳力真是越來越敏銳了,一年多沒見的女子,竟可以一下就听辨出來?阿鎖氣嘟嘟的噘起唇。
懷著莫名的怒氣和酸意,阿鎖掉頭就走,不想繼續再站在門口听那對小別又相聚的一雙人兒的肉麻對話。
一路上,她泄憤似的不停怒罵,將峻德平從頭徹底罵到了尾,罵他的花心、罵他的風流,罵他的多情,連官鳳兒從身邊經過都不自知。
「阿鎖?你在罵誰呀?瞧你生氣的!」官鳳兒拉住阿鎖,心里暗暗訝異手心下他那細瘦得不似男孩兒的臂膀。
要不是阿鎖的粗魯舉止在在表明他的男孩兒身份,有時候她常會忍不住懷疑這個長得唇紅齒白、骨架縴細的心書僮,根本是個女孩兒。
「官姑娘,沒有啊……」阿鎖嘟著嘴低下頭,心里仍止不住的嘟嚷。這一回,她開罵的對象是自己。
敝了,平主子對女人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何必氣得火冒三丈?平主子就是那個樣子嘛!見到了美女,嗓音都會變得溫溫柔柔的,連眼神都幾乎要把人勾去三魂七魄。
可是……可是……她就是很火大!
「還說沒有,你的眼楮都快冒出火花了。」看著阿鎖骨碌碌的黑玉眸子,官鳳兒忍不住笑出來。
「我才沒有!」阿鎖恨恨地抬起手,孩子氣的猛揉自己的眼楮。
闢鳳兒只是微笑著放開她。「沒事就好,我正要去幫平公子的眼楮換藥。」
「我來吧!」阿鎖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接過托盤。
「不用了,我來就好。」官鳳兒很快地半回過身子,避開阿鎖伸來的手;隨後發覺自己的舉動太過快速,臉上浮出不甚自在的笑容和紅暈。
「呃……我、我是想,反正我沒事,找些事來做做也好。」
阿鎖放下手,晶靈似雪的大眼閃過一絲了悟。
這個鳳兒姑娘……也喜歡平主子嗎?阿鎖不動聲色地偷瞧了一下官鳳兒的臉色,接著垂下眼,托盤里盛著一碗黑黑綠綠的草藥,引開了她的注意力。
阿鎖捧起藥碗嗅了一下。
「又換新藥方了?」她的眉心蹙了起來。味道怎麼跟之前的藥有些不一樣?
「何大夫說之前的藥似乎無效,所以他想改變藥方再試試。」
「可是,藥方已經換過好幾回了呀!」阿鎖心里感到一絲莫名的隱憂。
好端端的,大夫為何要改變藥方?
「我也有些疑惑。可是我問了大夫,大夫說他是想找出最適合平公子的藥方,希望平公子能更快痊愈,恢復視力。」
「是這樣的嗎?」阿鎖遲疑地喃喃道。
不、不對?那大夫說謊!阿鎖心里有個聲音不斷地大聲叫囂,胸口像是被壓了塊沈甸甸的大石,讓呼吸都有些困難。
以前,她曾經透過平主子的說項,意外得到治王的首肯,讓她整整三個月黏在極懂得醫術的治王身邊,看他為人治病。
治王曾對她說過︰「一個大夫要是不斷地為他的病患換藥方子,那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個大夫是個沒什麼經驗的庸醫,沒法兒一眼看出病癥,準確的對癥下藥;另一種,是這個病患的狀況已經壞到極點,換藥方只是想死馬當活馬醫,看看會不會出現奇跡。」
換藥方的原因是遇上了庸醫,還是……不會,不會是這樣子的,阿鎖極力不讓自己往壞處去想。
平主子的眼楮要是不能好,那城主托付他的結盟任務該要怎麼完成?一向優雅自信慣了的平主子,能忍受目不能視的折磨和打擊嗎?
阿鎖小手抓著襟口,呼吸開始急促,覺得胸口好痛、好緊、好難受……「我也不知道,如果這位大夫再沒有辦法,我想,可能就要進朗日城或是峻德城里找更高明的大夫了。但是……」這樣一來,他們這個由罪民後代組成、一直隱匿在這山林里的小村落,就有可能曝光了。
闢鳳兒低頭看著手里的草藥,心里暗暗焦慮起來。
可是錯是她犯下的,她傷了峻德平的眼,所以她不得不彌補。而且,那個人當時的警告,讓她想來心頭仍凜悸不已。
她能夠舍村民而護峻德平嗎?
闢鳳兒偷偷傷神之際,阿鎖原先混沌不明的腦子,卻因官鳳兒的一句話而靈光一閃。
包高明的大夫?對呀,她怎麼沒想到?更高明的大夫──
平主子的三哥峻德治,「治王」就是個高明的大夫啊!
有救了,平主子有救了!阿鎖忍不住嘻了一下。
「官姑娘,我認識一個高明的大夫,找他來看平主子的眼,一定沒問題的。」她咧出大大的笑容後,神情一掃陰霾,很是愉快地從官鳳兒身邊跑開,打算去後山玩耍。
昨天她學村民搭了個陷阱在後山,現在陷阱里不知道有沒有抓到什麼獵物?
至于平主子的眼楮,就讓這個官姑娘好生照顧吧!闢姑娘的手巧,為平主子包扎傷口,一定比由她包扎要漂亮得多。
等到了晚上,她就趁著夜黑上路,趕回峻德城去找治王。
闢鳳兒捧著托盤,先是眨了眨眼,困惑地看著阿鎖手舞足蹈地離去,接著邊笑邊搖頭,將阿鎖忽雨忽楮的行為解釋為小孩兒心性。
這阿鎖,真是可愛得緊,如此坦白直率,難怪會被峻德平沒大沒小地疼寵著。
只不過,峻德平和阿鎖之間的微妙互動、同吃同睡,有時仍讓她覺得,他們兩個主僕不像主僕,倒像是──
唉!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官鳳兒紅著臉疾步走向前。
不一會兒,當官鳳兒站在峻德平房外听見閉鎖的房內傳來嬌媚細語及沉沉笑聲時,心頭酸酸的立即推翻掉腦中之前不經意浮起的荒謬猜測。
看峻德平風流多情的模樣,根本不像是有斷袖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