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峻德齊和朱瀲眉才知道,孩子們竟然是跑出去垃了附近的其它人來做見證
見證他們的娘和齊叔叔的感情很好。
當大伙兒沖進房里,見著半果的男子正在安撫著櫻櫻哭泣的姑娘家時,所有人的心中,全都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情況已昭然雪亮。
峻德齊和朱瀲眉看著大家的神情,明白了眾口礫金的道理,于是認命的不再辯駁,免得越描越黑。
誰知,熱情的大伙兒竟然將他們的無言當成了默認,擅自開會決議這件事的處理方法──
舉行婚禮,讓他們名正言順的在一起。
朱瀲眉的反應是一徑的沉默,不反對也不贊成,卻漸漸的躲著他。
起先,峻德齊一方面模不透她的想法,氣她的躲避行為;而另一方面,被眾人擺布的狀況讓他有些不高興,于是他也沉默不語,像是故意和她賭氣似的。
但過了一段時間,他漸漸釋懷,開始覺得內心對于娶朱瀲眉這件事,好象並不是那麼的不情願,反而還有一絲絲略帶甜味的期待縈繞在心中。
于是,他開始一面養傷,一面靜靜的等待──
等待他們的婚禮。
※※※
朱瀲眉的婚禮,在絕谷里成了件驚天動地的大喜事,所有人都投入了婚禮的籌備之中。
絕谷是朱瀲眉給這些居民的再生天地,朱瀲眉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因此,她的出閣,所有居民幾乎都當成了自己的事,極力做到盡善盡美,因此,婚禮雖然樸實無華,卻別有一番熱鬧精致的氣氛。
「朱姑娘,恭喜呀!」一位大嬸將紅色坎肩搭到她的肩膀上。
「看到妳的模樣,就好象看到我的女兒要出閣,我真的好高興。」年過半百的老太太緊緊握住她的手,神情有些激動。她的女兒早在谷外死了,見到朱瀲眉新嫁娘的模樣,感覺就像是成全了她某種遺憾。
「是啊!我以為這輩子,不會再遇到這樣值得慶賀的日子了。來,笑一個,齊公子應該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妳要當個快樂的新娘子啊!」另一位大娘將頭花插到朱瀲眉的發際,在幫她覆上紅巾的時候,雙手還微微地顫著。
朱瀲眉抓住大娘的手,看著身邊的大嬸大娘們,感動得熱淚盈眶。
「謝謝妳們。」她哽咽著。
她明白他們的心情。他們都是一群曾經痛失骨肉、流離失所的可憐人,原本以為,自己的世界在那一個禍從天降的日子里就完全的破碎了,失去對生命的熱忱,他們打定了主意,終生老死在絕谷里。
現今,只是一場小小的婚禮,竟燃起了他們對未來日子的火花。這是因為,他們將所有的幸福和眷念,全寄托在她身上。
至少為了他們,她該在今日壓下心中所有的茫然和惶恐,盡力當一個快樂的新嫁娘。
不論峻德齊會不會怪她將他逼入一樁不情願的婚姻,不論將來峻德齊會不會毫不遲疑地離開她,她都不願再想了。
今天的她,是快樂的。
※※※
在朱瀲眉出現前,峻德齊一直處于焦慮的狀態中。
按照她之前拚命躲他、不願見他的反應,他不確定她是否會心甘情願的出來和他拜堂。
看著被簇擁在人群里的大紅身影,媳媳婢婢地向他走來,一身喜服的峻德齊終于松開了早已汗濕的拳頭,臉上不自覺流露出溫存的笑意。
她還是來了。
「哇──娘來了、娘來了──」最高興的莫過于朱瀲眉收養的那幾個孩子。自從他們向大家證明了娘和齊叔叔的感情好得不得了後,最自豪的就是,他們認為這場婚禮的促成,他們居功厥偉。
流泉大夫擔任高堂代表,坐在主位;永善老爹則擔任司儀,快樂地高聲喊著交拜儀式。
最後,送入洞房前,大家都想一睹新娘子的美麗風采,在陣陣「掀頭巾」的吆喝聲中,峻德齊傾身在朱瀲眉耳畔體貼的輕聲問道︰「沒關系嗎?」
靜立了一會兒,頭巾才微微的晃了一下,表示不介意。
于是在眾人期盼的目光和此起彼落的口哨聲下,他緩緩地掀開絳紅色紗巾,露出她含羞帶怯的玫瑰麗顏。
那一刻,她沉靜如蓮的美麗和微笑,徹底迷醉了他的心魂。
將她先送入洞房後,他又被大伙兒拖到大廳里喝酒。
整個敬酒過程中,他一直心不在焉,整顆心全掛在房內的嬌俏人兒身上。
直到賓客散盡,他才帶著滿身的微醺進房。
「呃、瀲眉……」他不知所措她坐到她身畔。
頭一次,他喚了她的名。
兩人似乎都有著同樣的沖擊。呼喚閨名,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密感。
「咳!我先揭下妳的頭巾好了,隔著一塊布說話,感覺真不踏實。」峻德齊不自然的咳了一聲。
紗巾下的人兒先是一怔,然後默然的點頭。
任他揭開紗巾之後,也不知是羞還是怎麼的,尷尬的沉默突然降臨在兩人之間。
他們兩人之前只要遇到一塊兒,絕對是炮火隆隆,煙硝滿天,嗓門一個比一個大。但這會兒,兩人卻不知所措的相對無言,望了一眼,又各自別開。
呃,真是!峻德齊抓抓頭,決定率先打破沉默。
「我之前一直沒問妳,妳、呃、妳是不是不願意嫁給我?」他問出了心底的疑惑。「不然妳怎麼那麼瞥扭?好象不想看到我似的。」
朱瀲眉微微蹙眉反駁。「我哪有瞥扭?你搞錯了吧?」
「還說沒有,這陣子躲我像躲債似的。」他不以為然的抱胸倚向床柱。
「躲債?是誰害得我顏面掃地?要不是你,我會羞于出門見人嗎?被人誤會成那樣,誰還抬得起頭?」她霍地轉身怒瞪他。不說她還沒氣,越說就越火。
「還有,大家都想歪的時候,你的嗓門在哪里?你的舌頭在哪里?一聲不吭的,分明就是想陷我于名節不保的境地。」她的手指一記又一記的,戳著他厚實的胸膛。
「喂,女人,妳那時還不是一樣!平常潑悍得很,真正要施展的時候,又乖得像只貓咪。誰知道妳是不是甘願的啊?」他不耐煩的一掌拍掉她戳得他不舒服的手指。
此時,戰火再起,先前親密羞赧的氣氛一掃而空。
「你、你那時不要吻我,不就好了?」
「妳不要突然沖進我房里,不就沒事了?」
「誰叫你喝得爛醉,還讓人用牛車給送回來?」
「我只是被酒醺暈了一下,又沒真的醉死!而且妳管我喝不喝酒?管得太多了吧妳!」
「我是你的大夫,就有權管你!你的傷還沒好,哪能沾酒?」
「夠了,女人!」峻德齊面色一沉,出其不意的突然伸手將她推倒在床上,決定自己的耳朵已經受夠了她的嘮叨。
「你要做什麼?」朱瀲眉驚嚇地叫了一聲。
「封住妳的嘴。」他霍地撲了上去,吻掉她所有的抗議。
安靜了?不錯
良辰莫負呀!
※※※
垂帳內一雙人兒的喘息聲平復不久,突然傳出一聲驚訝的問句。
「妳、妳是處子?」嘎啞的男性嗓音猶帶一絲明顯的情潮。
峻德齊無法置信地看著凌亂床褥中央的落紅,竟然結巴了。
頰畔嫣紅未散,听見他這句話,朱瀲眉矯俏的臉頰頓成氣忿的嫣紅。
「我又還沒嫁人,當然是了。」她含嬌帶嗔地瞪他一眼,不自在地拉過被褥,裹住自己果里的身子,也一起掩住那塊羞人的洞房「證明」。
「那、那妳七個孩子……」峻德齊搔搔頭,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我收養的孩子。」她嘆了一口氣,稍微對他解釋了每個孩子的來歷。
「呃、那七個孩子不是妳生的?」峻德齊愣了一下。
「廢話!我又不是豬,哪能一口氣生出一窩?」大概是氣過頭了,她的回話顯得有些粗魯。
如果他再繼續笨下去,她絕對會一腳將他踹下床去。
峻德齊神情復雜的望著身旁嬌顏。
雖然孩子們的長相個個都大不相同,但他從未懷疑過那七個孩子不是她的親生孩子,因為他們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親娘和一群蘿卜頭的組合。
沒想到,那些孩子全是她在戰場廢墟里撿回來的孤兒。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她。「妳收養這些孩子,是打算要他們將來為妳做什麼事嗎?」
朱瀲眉愣了一下,像是有些听不懂他的話,想了一會兒後,神色怪異的瞥了他一眼。「這些孩子長大後,自有他們的人生要過,他們過自己的生活都來不及了,我還會要他們為我做什麼呢?」
他的心大大地震動了一下,兩道濃眉緊緊地鎖成一條線。
他也是戰火廢墟里的孤兒;是峻德天龍在一間小破瓦房里找著了瀕臨餓死的他,將他帶回去教養成人。
當年峻德城主會找上他,听說是由于一位叫「九指神算」的大師指點。
那位算命師說他的命格奇佳、資質特出,與其它三個男孩內外相輔,將來絕對能助成峻德城的天下大業。
雖然他知道峻德天龍收養他、教育他,是為了日後幫他取得天下,但他還是對他心存無限感激。峻德天龍提供了他優渥舒適的環境,那是許多與他同齡的孩子所無法擁有的。
目睹了同伴一個接一個活活地餓死、凍死,饑寒交迫面臨死亡的那一刻,他永遠無法忘懷峻德天龍及時伸出援手的恩情。
因此,他懷抱著這一份永生難忘的恩情,從年幼時便不斷的督促自己、鞭策自己,成長後一定要竭盡心力,接管義父托付給他的城內政務。
將一身才能所學,加倍回饋傍義父最重視的峻德城,對他而言,是天經地義的事。
為了峻德城、為了義父,甚至為了義父的願望,他可以付出生命、付出一切。
但是,朱瀲眉和那七個孩子之間的感情,卻打破了他認定了一輩子「施予」與「回報」的信念。
朱瀲眉看到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忍不住失笑。
她拉著被子掩住胸口坐起,伸出軟女敕修長的小手,像安撫孩子般的拍拍他的頭。「表情這麼呆?你怎麼了?」
朱瀲眉的溫暖笑容,像是化成了一塊烙鐵,灼燙他的眼、他的呼息、他的胸肺。
就在迷憫愣然的一瞬間,他想起遺忘很久的娘。
記憶中的娘親,好象也曾似她那般溫柔地對著他笑、模著他的頭,口中還輕斥著。「你這野小子,又跑到哪里去玩得一身髒了?」
她是真的將自己當成那七個孩子的娘了。天底下,只有母親會對自己的子女無偏無私的付出。
他在她身上,彷佛看到了當年娘的影子。
這一刻,峻德齊有如撥雲見日般,厘清了自己的情感。他終于明了自己為何總是無法將眼光從她身上挪開。
她周身自然輻射出的溫暖,強烈的牽引著他失去已久的孺慕情感。
峻德齊沖動的一把抱緊她,將她連人帶被緊緊地抱在懷里;將自己忍不住泛出淚光的眼,深深埋進她沾著花香的發瀑里。
「哇──你、你做什麼?怎麼這麼粗魯無……」朱瀲眉被他嚇了好大一跳,氣急敗壞的想掙出他的懷抱。「峻、德、齊──你……」
「妳身上有娘的味道,好香。」他姿勢未變,固執的不肯放松手勁,聲音悶悶低低的,透入她濃密的黑發里,顫入她易感的心房。
朱瀲眉聞言,條然靜止下來,彷佛接收到他急速動蕩翻騰的情緒,她心口莫名的滲出酸楚的感覺。
餅了一會兒,她抬起手緩緩地貼上他結實堅硬的果背,輕閉上雙眼,靜靜的回擁住他。
「那些孩子很幸福,雖然無父無母,卻還能有像妳這樣的娘來疼,難怪在他們的臉上找不著一絲絲受過現實傷害的影子。」過了一會兒,他終于動了動,將她一塊兒拉著躺下。
她無語而溫馴地棲伏在他堅實暖厚的胸膛上,听出他嘆息的語氣中有著不自覺的羨慕。
峻德天龍收養他們四兄弟,是因為相信他們長大後,可以輔助他的天下大業。
若是他們不再有利用價值,峻德天龍還會收留他們、在他們身上花費心思嗎?
也許,大哥峻德修就是因為失去價值,才讓義父不顧多年的親情,執意要將大哥審罪入獄。
突然間,某種異樣的思緒跳入腦中。
他急著抓住稍縱即逝的思緒尾端,心中覺得那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峻德齊不適地低吟一聲,忽地抱住頭,讓朱瀲眉略微受到驚嚇。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她擔憂的急急抱緊他。
「我好象想到什麼,可是又記不起來……」他將頭埋進她胸前,語氣挫折不已。
朱瀲眉呼吸一窒。「那麼,你有想起什麼嗎?」她的嗓音藏不住顫抖。
經過一段磨人的沉默,胸前的頭顱終于搖了搖,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了。」她一面輕輕地拍拍他的背安撫著,一面又心虛的祈求他不要記起那段回憶。
不要想起來……不要想起來……
她在心里默念著,費力的壓下心口的不安感。
他的記憶就像一把刀、一枝鎖鑰。一旦他想起了墜崖的原因,他們之間的聯系便會立即被斬斷,因遺忘而暫止的天定命運,也將被啟開,繼續朝向無法挽回的結局轉動。
恢復記億的他一定會執意離開,回到峻德城去,然後走上送死之路。
那麼,那麼她……
「那麼,我們再繼續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吧!一刻千金耶,不可以浪費掉。」他的頭緩緩地在她柔女敕的胸前蠕動,在她白女敕敏感的兩團柔女敕上,留下濕滑的觸感。
「啊?」朱瀲眉呆住。他的情緒怎麼轉換得這麼快?
這男人……是太看得開,還是天生少根筋?前一刻還懊喪不已,下一刻馬上就能進入狀況?
「女人,專心點!發什麼傻呀?」峻德齊不懷好意的咧嘴一笑,條地伸出黝黑的大掌襲向她胸前,嚇得她倒抽一口氣。
「啊!你──唔……」
用力扯掉她身上薄被的同時,他的唇也覆上她的,吻掉她所有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