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德、圓智、圓明、圓性四僧死了。
然而,丹兒卻失蹤了。
霙星趕到時,只發現昏迷的霰星以及北院四僧的尸體。他在四周仔細找了一遍,就是尋不著丹兒的蹤影,只尋著她的牡丹玉佩。
霰星一醒來,發狂似地想找丹兒。
他知道出事了,因為從牡丹玉鞏上的真氣紊散狀況研判,丹兒顯然受了重傷。
而知悉這一點,卻又遍尋不著丹兒的下落,霰星簡直快崩潰了。
霙星和霧星雖然看了難過,卻也幫不上什麼忙。而且他們更關心正試圖破除秦凌鎮迷中迷的善兒。
雖說北院四僧已死去,但整個秦凌鎮受迷音的控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就像中了慢性劇毒一般,所以想破除迷中迷,可得費上一番功夫,方得以使秦凌鎮回復正常狀態。
現在他們只有期盼霰星能如願的找到丹兒,那一切也就圓滿圓融了。
「丹兒,你到底在哪里?」
數天里,霰星找遍任何一個丹兒曾出現過的地方。
從諾潮鎮廢墟、東郊樹林、海邊、秦凌鎮鎮外小屋、客棧,再到莫憂谷。
他尋遍所有地方,就是找不著她。
丹兒仿佛在人間消失了。
「丹兒,別嚇我!回答我!丹兒!」
霰星驚駭地取出玉佩,玉鞏上的真氣還在,但很弱很弱。
丹兒是故意躲他的。思索再三,他終于下了這個定論。
為什麼?她為什麼躲他?
痛苦傷懷之下,霰星不禁朝著大海吼道︰「丹兒!丹兒!丹兒——」
他喊得很大聲,但仍比不過波濤洶涌的浪潮。
他失意地退了幾步,跌坐在石塊上。
「丹兒……為什麼要躲我?」
這一場邂逅已刻骨銘心,永遠也不可能自記憶里磨滅掉!
「為什麼躲我?為什麼?」
他不懂,真的不懂。
霰星沖人莫憂谷,幾乎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丹兒!你出來!我知道你在,你快出來!」
他的叫嚷聲驚動整個莫憂谷。
「這不是唐公子嗎?」
「怎麼喝得這麼醉?」
比里的人議論紛紛。
玲月也在听見騷動聲後急忙奔過來。
「咦,唐公子?」她嚇了一跳,「你怎麼醉成這副德行?」
「醉?我……我才沒有醉!」霰星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說,「我……沒有醉!」
「唐公子——」
「告訴你,我必須趕快……找回丹兒。」他的身體搖搖晃晃的,手胡亂揮舞,「我知道丹兒……在莫憂……谷!」
「唐公子,你醉了。」
「丹兒,你快出來……」霰星真的是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玲月莫可莫何地嘆了口氣,與眾人合力將霰星抬到竹屋里。
霰星躺在床上,口里不住地喊著「丹兒」。
玲月搖了搖頭,輕嘆口氣後走出竹屋。
到了半夜,有個人影悄然走進屋里,
霰星依舊喃喃地嚷道︰「丹兒……丹兒……」
那人遲疑了一下,才靠近床邊。
「唉,你這是何苦呢?」那人小聲地說,伸手輕撫他的臉龐,這個動作很輕,但沒想到,霰星像受驚動一般,伸手抓住那人的手。
霰星半夢半醒,拉住那人的手不放。
「丹兒……別躲我,丹兒……」
「放手、放手,」那人不敢大聲叫嚷,只能用力扳開他的手。
他的力氣好大,那人又拉又扯的,終于掙開他的鉗制。
那人急促地喘息,皺了下眉頭,悄悄地離開竹屋。
翌日,霰星迷迷糊糊的醒來,他覺得頭疼欲裂,很不舒服。
他坐直身子,甩了下頭,他已忘記自己昨天喝了多少酒,
正想走下床榻,赫然發現他身邊多了一條繡帕。
「繡帕……這是丹兒的!」
他記得這條繡帕是丹兒最喜愛的,一直是不離身的!
為什麼丹兒的繡帕會在這里?
霰星重重地又甩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昨晚他喝得很醉,然後沖進莫憂谷,他模糊的記得玲月幫過他,接下來他好像曾經和什麼人有過拉扯。
是丹兒!
他看了看手中的繡帕,「丹兒,我知道你在這附近。你竟敢躲我,等著瞧好了,你看我會不會將莫憂谷給掀了!」
霰星氣急敗壞的沖出竹屋,正巧遇上玲月。
「唐公子,你醒啦。」
「老實告訴我,丹兒在哪里?」他直截了當的問。
玲月皺了下眉頭,「唐公子,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尹姑娘不在莫憂谷里。」
「喔?是這樣的嗎?」他冷冷的問。
玲月像是怕他不信似的連忙點點頭。
「我不相信,我要徹底找一遍莫憂谷,就不信找不到她。」他冷笑道。
「唐……唐公子,你在說什麼?」玲月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到心里毛毛的。
「我的意思是,」霰星露出親切的笑容,「我應該將莫憂谷掀了!」
「啊!」玲月嚇著了。
「你認為我不敢?」
「我……」
「咱們就來試試。」霰星搖了搖手中的繡帕,倏地消失不見。
「唐公子!唐公子……這下糟了!」玲月根本追不上他,只能急得在原地跺腳。
霰星果然說話算話,他果真搞得整個莫憂谷雞飛狗跳的,好像狂風暴雨過境般,砸得莫憂谷亂七八糟。
不過,他可一點也不感到抱歉,誰教莫憂谷的人全都幫丹兒躲他。
「唐公子,夠了!夠了!」玲月阻止他繼續大肆破壞,「別再找了,尹姑娘真的不在谷里!」
老天,他胡闖亂翻,好像真的打算將莫憂谷掀了。
聞言,霰星暫且住手,沉著臉瞪了眾人一眼。
「你們曉不曉得丹兒受了重傷?你們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他冷聲責備道。
眾人頓時都呆住子。
「我知道你們原本是諾潮鎮的鎮民,諾潮鎮發生災難被毀,是丹兒將你們安置在莫憂谷的。你們知不知道,不久前,秦凌鎮也面臨了和諾潮鎮相同的命運?」
「什麼?」
「又發生那種可怕恐怖的事?」
「唐公子的意思是,尹姑娘為了秦凌鎮,而弄得自己受重傷?」玲月臉色泛白的問道。
「對!」
霰星自懷里取出牡丹玉鞏,玉佩已失去光澤晶亮。
「她是個小笨蛋、小傻瓜!明知北院四僧是可怕的無心人,硬是以自身的靈力要破毀北院四僧的笑氣。」
眾人這下全慌了。
「我記得……我記得他們。」
「圓德、圓智、圓明、圓性四名僧人。」
「對對對!」
「他們好可伯!」
「好恐怖!」
「你們不用再害怕了,會害人的怪物已經死了,他們是邪魔歪道,根本不是佛門子弟。」
「惡魔怪物已經死了?」
「對!」霰星握緊手中的玉鞏,「這全是丹兒的功勞。」
「可是尹姑娘受傷了。」
「糟了!不知道要不要緊?」
眾人可擔心了。
「所以我必須找到她廠霰星環顧眾人一眼,「我必須找回丹兒。」
眾人不知該如何是好,愣愣地對望著。
玲月想了半晌,終于拿定主意。
「唐公子,請跟我來。」
霰星登時露出笑容,「多謝!」
「尹姑娘是個好人、好姑娘,」
「你放心,我會好好愛她!」他嚴肅地說,「用我的一切,我的生命去愛她!」
玲月帶著霰星來到一個小洞穴前。在他們身後跟著關心丹兒傷勢的眾人。
他四下看了看,終于明白為什麼會遍尋不著丹兒了,這個小洞穴真的容易讓人忽略。
玲月對霰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他會意地點頭。
她笑了笑,徑自走近洞穴口,輕喊道︰「尹姑娘!尹姑娘!」
「玲月?」
「嗯,我來看你。你有沒有好一點?」
「你放心,我沒事。」丹兒邊說邊走出小洞穴。
她臉上依舊掩著面紗,著一身鮮紅色衣裳。
「尹姑娘,」玲月拉起她的手,「大伙都很關心你,想見見你,」
丹兒讓她的舉動弄糊涂了。「我真的沒事呀!」
玲月並未放手,走到眾人面前,她才放手。
「尹姑娘。」
「你們是怎麼回事?我很好呀!」丹兒勉強打起精神微笑道,
「你撒謊,」霰星沉聲駁斥。
懊死的,這女人永遠不曉得對自己好!
他氣死了,光听她說話的氣息已知她受重傷,而她竟然還敢胡謅。
丹兒倒抽一口氣,「霰星?!」。
霰星自眾人身後走出,沉著臉逼近她,「我想,你該給我一個解釋。」
「我……」丹兒急忙向後退去,「玲月,你騙我「」
「不關玲月姑娘的事。你和我之間,有一大筆帳該好好算一算!」
「我……」丹兒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為什麼躲我?」他冷冷地問。
「我……」她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承諾過你,等除去了那些壞蛋,解決了秦凌鎮的問題,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我要永遠永遠愛你!永遠永遠呵護你——」
「不!」丹兒陡地沖口而出,拔腿就跑。
「丹兒……」霰星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你以為擺月兌得了我嗎?」
他縱身一躍,追了上去。
傷勢未愈的丹兒跑得氣喘吁吁,渾身虛軟的靠著湖邊的大樹。
餅了片刻,她的呼吸較為平順後,抬頭看向前方波光粼粼的湖面,她舉步想走過去,一道人影卻擋在她面前。
「你……」她嚇了一跳。
霰星直直地盯著她。
丹兒深深地吐了口氣,「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竟然問我到底想怎麼樣?」他雙手環抱胸前,「我更想問你,你到底想怎麼樣?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躲我?」
她閉了閉眼楮,「忘了我……好嗎?」
「你說什麼廠霰星的臉色更沉了。
「我希望你能忘了我!」她困難的說出這句話。
丹兒只覺得好倦、好累。
「你在胡說什麼?你要我忘了你?廠霰星不敢置信的重復她的話。
「我……」
「你當我是什麼?」他只覺一股怒氣上涌,這該死的女人!
「我……」丹兒被他氣怒的表情嚇得後退一步。
「你以為我是個用情不專的公子嗎?情愛對我來說,是膚淺玩弄嗎?」他剛毅的臉龐散發著怒氣。「你听好,我從來沒有對任何姑娘有過情意,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可是你竟然要我忘了你?!」
「霰星……」丹兒心痛的喚了一聲。
「你自己說過的!你說過,你喜歡我,你對我動真情!愛護什麼都不要,只要我愛你!我是呀!我早已對你表明心意,而你,更是親口對我說愛我!為什麼你現在又要我忘了你?為什麼?」
丹兒只是一徑地搖頭。
「難道非得在生死邊緣,你才能毫無顧慮的將心交給我?非得在生死關頭,你才能無牽無掛的和我守在一塊?」
「不是的,我……」
「倘若真是這樣,」霰星搖頭,「我情願死去!」
「霰星!」
「帶著你的心、你的愛,滿懷感動的死去,總比活著忍受情愛之苦來得幸福多了。」他苦澀無奈地說︰「早知如此,我寧可毒發身亡。」
這句話像記重雷狠狠地劈中丹兒,令她萬分地昏沉難受。
「我知道千錯萬錯都是我不對,只是你……你是霰星呀!」她語氣虛弱的說。
丹兒的模樣嚇了他一大跳。
從方才到現在,他只顧著發火,壓根忘了她身受重傷的事。
「丹兒,先別說這些了,讓我看看你的傷。」
她倔強地搖頭,「不,你听我說,我的確欠你一個解釋,我不該不負責地躲開你。」
「丹兒……」
「可是我自己一直無法面對自己。」她的眉眼間滿是苦澀。「我到底是誰?」
聞言,霰星臉上的表情不覺沉重起來。
「我當然知道你對我好,對我情深義濃。可是我就是解不開心里的結,去面對自己,接受自己……」
「好了,丹兒,不準你再這麼折磨自己!」霰星忍不住出聲制止。
丹兒抬眼看向他,難過地說︰「我不是故意要折磨自己,只是我怎麼說,也無法改變我是犯了怪病的莫尹!」
她最後一句話造成了跟著而來的眾人的震撼,他們全驚得目瞪口呆。
「她是莫尹?」
「毀容的莫尹?」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尹姑娘就是莫尹。
「不對!你是丹兒。听見了沒有?瑤池宮的牡丹花仙,丹兒!」霰星語氣鄭重地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
罷剛是犯了怪病的莫尹,現今又冒出個瑤池宮的牡丹花仙?!
一旁的眾人听得一頭霧水,
「丹兒?」她掉下了眼淚,「那更諷刺,我——」
「听著,丹兒!」霰星吼著打斷她底下的話,「無論如何,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啊!」說完,她猛然伸手揭下面紗。
「不要!」霰星沒料到她有這種舉動,想阻止卻來不及。
她已揭下面紗,以真面目示人。
霎時,現場安靜得可怕,絲毫無丁點聲響。
「看清楚了沒?」丹兒哀傷地打破沉寂,「我必須承認,我不夠勇敢,死結終究是死結,打不開。
「你曾動用仙術幫我,但那只是暫時的,畢竟這才是……真正的我!」
見他張口欲言,她舉手阻止他。
「我們之間根本是錯誤。你知道我有多懊悔嗎?不該的呀!為了你,我想找回真正的自己,我以為我可以,但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在自欺欺人。
「看到你為了我一再受傷,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你不該與無處容身的莫尹在一起……」
她緊握了握拳頭,怎麼也止不住打心底竄起的寒意。
「我真的好累,活得好辛苦……」
一抹苦笑爬上她的唇角,冷不防地,她嘔出血來,整個人軟倒下去。
「丹兒!」霰星嚇死了,連忙沖過去將她抱人懷里。
一旁的眾人也都嚇壞了。
「笨蛋!」霰星罵了聲,「你要敢再躲我,看我會不會再次將你鎖在我身邊!」
他溫柔的抱著佳人?消失了蹤影。
他們兩人消失後,莫憂谷的人似乎才清醒回神。
「天哪!我是不是在做夢?」
「好……好美的姑娘!」
「猶若天仙下凡。」
「對呀、對呀!」
「連哭得梨花帶雨似地,也美得教人心疼!」
「可不是嘛!」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的姑娘。」
「可是她怎麼會說她是莫尹?」
「不!」狄政宇突然說道,「也許她真的是莫尹。」
他這一說,眾人愣了一會兒,臉上浮現愧疚。
「我們太對不起莫尹了。」羅俊昭開口說,「當初我們自以為是,惡狠狠的指責數落她的不是,與莫老爺一道想……」他說不下去了。
「想逼死她!」李德接口道。
「我們多大言不慚啊!開口閉口都是公道、天理,又多義正辭嚴地訓斥她的不孝、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蔡進聲音微顫的說。
「莫老爺早已迷失心性,沒想到……我們竟然是非善惡不分,以此逼得莫尹三次差點跳海自盡,到頭來還是她救了我們。」黃富仲慚愧地說。
「該死的其實是我們。」賀娟說道。
眾人後悔慚愧極了。
「尹姑娘……噢!不,丹兒仙子不會在意的。」玲月突然插話。
「這……」大伙都愣住了。
「天道永遠在,人心會變,但天道、天理永遠不變的!」玲月笑了笑,「牡丹,花王!我真佩服她,也只有她有此超乎常人的毅力走過那麼惡劣的情勢。瞧瞧,丹兒仙子身邊可不有了位出色的如意郎君?」
「嘿!他們兩人真是登對耶!」
「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呀!」
「是恩愛呀……」
眾人左一言、右一語,淨是在談論他們親眼所見到的神秘故事。
很美麗、很動人,就像莫憂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