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大姐趙妤貞的婚禮雖然以低調方式舉行,但是參與者莫不欣慰于有情人終成眷屬,風雨飄搖的趙家至少有一個人能尋到強而有力的臂膀,依靠其中。
趙家老二趙君吟、老三趙貝茹,和老ど趙婷芳,全都高興的赴日參加趙妤貞的婚禮,並且對于她的婚紗,刻意強調月復部突出曲線的設計紛紛品頭論足,意見不一的吱吱喳喳,像群麻雀,絲毫不知道姐妹們美麗的身影也成為在場攝影機追逐的焦點,只是媒體記者們對于趙家千金們不大清楚,她們便成為一群神秘女子。
利川章雲身為男主角,似乎經過良好的「婚前訓練」,對于自己奉子成婚的事實欣然接受,並且驕傲不已,之前那種猜忌扭曲的價值觀,似乎都在準太太的努力下全都改過,得到眾人一致好評。
但是有人賺總得有人賠,費南度就是其中一個。
「好在我趕得快,否則差一點趕不上他們的婚禮。」費南度在婚宴後向未嫁出去的趙家三姐妹抱怨,「為什麼妤貞要結婚卻不通知我?」
「你還敢講?」趙君吟之前也見過費南度,兩人算是認識,口氣自然像是對自家人說話。「你見到美女就想摟上去的壞習慣有誰不知道?上回大姐的好事差點因為你開的玩笑而無法挽回,結婚這種重要場合哪敢對你說?到時候又被你攪局還得了!」
「可是我不但來,而且一點事也沒有。」費南度毫不慚愧的說。
「是啊!因為你是趕在最後一刻才進場的。」趙君吟諷刺他,「而且婚宴上你的表現就像是個新郎,對新娘又親又抱,我姐夫差點氣得要對你動手哪!」
「我怎麼知道東方人對這種事這麼小氣?」他看似無奈的聳聳肩。「他可以擁有新娘一輩子,我卻不能擁有一小時嗎?唉!」
他竟說得理所當然!
趙家三妹妹被他的活寶表現氣得東倒西歪。
「好了,我還是說回正題吧!」費南度恢復正經表情,他在之前听過利川家曾被竊听的事.雖然知道現在所有角落已經特別加強了反竊听設備。但說話時仍然不由自主的變小聲,示意其他三人靠向他。
「干麼要鬼鬼祟祟的?」趙君吟頗不耐煩的說,這個費南度似乎特別喜歡耍寶。
「之前你大姐不是托我追查一個日本人的下落嗎?」費南度對于她的反應不以為意。「我幾乎可以確定他不在美洲。」
「就這樣?趙家三個人听了都好失望,因為只要循線追查到她們失散的兄弟,趕緊簽下那一份文件,所有遺產的繼承便毫無阻礙,她們長久以來的惡夢也就結束了,沒想到……
「我還以為找到哥哥不是件難事,沒想到又落空了。」趙君吟搖頭嘆息。「這都要怪爸媽啦!生了兒子卻不把他養在家里,連死了都要和我們開玩笑,讓我們和哥哥玩捉迷藏的游戲。」
趙家四姐妹都一樣,直到最近才比較能坦然接受父母猝然喪生于空難的事實。
「二姐,你怎麼知道他是‘哥哥’?」趙貝茹好奇的問。
「這也是我最近才發現的。」趙君吟不好意思的笑笑,一副沒把握的樣子。「宣讀遺囑那天我們思緒都太亂,所以沒仔細看那份文件的格式,但我後來向丹屁爾律師請教,發現父親親自擬的遺囑中,有我們姐妹的個人資料,其中空白的一份就夾在大姐和我之間,其他的順序皆不變,所以我猜‘他’一定是哥哥。」
其他人听了也都覺得很有道理的點頭。
「如果我們能推估出他的大略年紀,」費南度有些沮喪,他似乎在尋人這件事上面遭遇到不少挫折。「或許我們會比那些人早一點找到你們哥哥。」
「什麼?除了我們還有別人也在找他?」趙君吟等人相當訝異。
「這正是我覺得可疑的地方。」他一副百思不解的模樣。「尤其是在我找那個可能知道你哥哥下落的日本人時,感覺特別明顯,好像有另一批人或早或晚的和我走同一條路,或用同一個方法尋人,更絕的是好幾次我幾乎要成功了,那個日本人卻像是有預感一般.事先就溜得無影無蹤,你們說怪不怪?」
「會有誰和我們目標相同?難道是這次和井上真實合作,想扳倒利川財團的幕後黑手?」趙君吟直覺如此。
「你就算確定是誰也沒用,因為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對方意欲為何?」趙婷芳下結論。
「所以我才想找你們大姐商量。」費南度接口。
「大姐才剛新婚,我看你還是別拿這種事煩她比較好。」趙君吟打斷他。
「可是我之前受她所托,還帶回了公司的事必須報告,你能作決定嗎?」費南度想到光明正大的好理由。
「你可以向我報告。」趙婷芳開口了,「大姐早有準備,她告訴過我如何應付變故的發生。」
憑她的高智商,任何事都變得簡單易學,何況只是危機處理?等大姐蜜月結束後,自己就可以卸下重擔,還給大姐負責了。
費南度見到自己已經被「完全封殺」,也只好認命。「其實也沒有什麼。不過是在我視察之前,已經有一家中型企業,因為做出錯誤的決策而瀕臨倒閉的狀態,所以我救不了它。」
「不過話說回來,相較于趙家的整個產業,這種損失已經算是很小的了。」他承認自己把問題夸大不少。「我只是想提醒你們那家企業沒救了,除非你們能我到新的資金挹注進去。」
「我就知道你為了想見我大姐一面會不擇手段。」趙婷芳瞄他一眼。「不過就這個問題而言,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們已經沒有錢了,就算利川家族有錢,也不能無限制的供應我們,甚至被趙家拖垮,我們情願那家企業倒閉。」
「如果這是你們的選擇,我能了解。」費南度「順從」的說著。「但我還是想見妤貞一面,連這點要求都不被允許嗎?即使見一眼我就走?」
「我不相信你有那麼乖。」趙婷芳下了結論。「所以為了避免被你影響,姐夫他們決定避得遠些。」
「哪里?什麼時候動身?」
「就在你和我們講話的同時,他們已經坐在飛往夏威夷的班機上了。」趙君吟看看手表。
「啊!勇敢的彼得潘竟然戰勝不了邪惡的船長。」費南度把利川章雲比喻成壞船長,卻將自己幻想成彼得潘。
「大姐說得沒錯。」趙婷芳看著費南度傷心欲絕的夸張表情,和姐姐們互望一眼,感嘆的說,「你可以去演舞台劇了。」
在太平洋的彼岸,是一個充滿自由和遍地機會的國家,美國。
既有遍地機會,再加上資源豐沛,為了爭取包多優勢,在正常的社會秩序之外,各種組織便紛紛形成。
而出現的組織中,讓人不得不承認它的存在,但提起卻又讓治安當局感到頭痛——黑道幫派。
「景福會」正是其中最強悍的一支勢力。它的觸角延伸全美國,跨越了種族的隔閡,明目張膽的控制著美國東西岸的精華地區!
創辦人喬定天,是個深謀遠慮的中國人,早在移民來美之初,他就知道種族隔閡必是幫派發展的最大阻礙,所以他不惜把「景福會」的幫主寶座讓給當地的美國人,暗地卻抓住實權,認真發展了二十年才有今日的成績。
第二代繼承人喬峻深得經營要領,在喬定天死後穩坐幫內第一參謀的位置,堅持不居幫主之位。
不過他和喬定天不同,舉凡需要開疆拓土、沖鋒陷陣的打殺或談判,他都親自上場,不假手他人,所以眉宇之間常常帶有一股殺氣,手下常勸他不需要事必躬親,但喬峻自有異于常人的人生觀,他認為人生沒什麼好留戀的.在弱肉強食的法則下,即便自己被更強的人打倒他也毫不在乎。
不過,每次被打倒在地的人通常都不是他。
喬峻的那股狠勁是出了名的,就算是比他強的對手,也往往懾服于他深不見底的冷峻眼神之下,總之。他天生的黑道人才。
今天,喬峻一如往常的獨自到中國城的店鋪中享受美食,這是他認為不當幫主的好處之一,既然沒有人會認識他,也就不需要帶一大票人站在附近戒護,讓自己食不下咽。
他在著名的「全聚德」里點了一只北京板鴨,擠開人潮坐在角落安靜的吃著。
「喂——這家店的老板是誰?叫他出來!」
所有的客人聞聲望去,只見七、八個亞洲面孔,年紀尚輕的小伙子大搖大擺的成群走進店中,扯開嗓門直吼,有些人手上還拿著棒子之類的武器,擺明是來挑釁的。
不少客人見苗頭不對,紛紛改成外帶。趕緊結帳走人,喬峻則神態自若的繼續啃著鴨腿。
「我就是老板,請問有什麼事嗎?」
胖老頭兒走出來,兩手還因為剛灌完鴨子而油膩膩的,這種場面他見得多了,暗忖頂多給點保護費就會沒事,反正生意好的店,常會遭到好幾股勢力「照顧」,生意做這麼久他也認了。
「我們兄弟最近新成立了一個保護社區的組織,昨天就打電話來通知你出錢贊助了,結果你好像不太願意啊!」
帶頭的少年說著說著,突然抽出鐵棍朝一張空桌猛然擊下,「砰!」的發出一聲巨響,這時再笨的客人也知道沖突在所難免,有的連帳都不付拔腿就跑了,偌大的店里竟然只剩喬峻一個人安穩的坐在角落吸吮著鴨翅膀。
手持鐵棍的少年顯然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他惡狠狠的目光環視店里一周,卻看見了正在剔牙的喬峻,不禁感到面子有點掛不住,暗自打算等一下搞定了老板,回頭再來整治喬峻。
望著裂成兩半的桌子,老板心疼不已。「有話好說嘛!之前就算我不對,現在你要多少?我給就是了。」
「咦?你好像不很服氣嘛!既然這樣,我就砸個痛快。」不懂得見好就收的少年余怒未消,一聲令下喝令其他人開始砸店,似乎是想乘機建立威信。
刺耳的搗毀聲和老板的苦苦哀求,讓面無表情的喬峻也不禁直皺眉,他很不欣賞這種沒品味的作法。
眼尖的帶頭少年終于逮到機會,倏然停手朝喬峻看來「喂!坐在那邊的家伙,你有什麼不滿嗎?」
老板因此升起一點希望,他正後悔沒有立刻報警,以至于平白損失了店面裝潢,然而,此刻就有英雄現身拯救他了。
喬峻慢吞吞的抹抹嘴,回答卻出人意料。「你們慢慢打,不關我的事,我的鴨子還沒吃完。」
「哼,算你識相!」幾個少年轟然大笑,發現他原來只是個怕事之徒,便又轉過頭去和失望的老板交涉保護費金額,只見那老板敢怒卻不敢言,默默的任由他們宰割。
不多時,喬峻吃飽站了起來走向櫃台,對滿面愁容的老板開口,「老板,我吃飽了,這只鴨子算是你請客,再見。」
他竟也不打算付錢!
這時再也忍不住的老板不由怒極的開口,「喂!你怎麼吃東西不付錢?」
喬峻停步,回頭走到老板身邊稍稍俯,低聲說︰「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也是流氓。」
老板抬頭迎上他充滿級氣的眼神和冷硬的臉部線條,這才發覺身形偉岸的喬峻具有常人缺少的冷漠特質,令人望之生畏,比較起這群毛頭小伙子,老板直覺更不該惹到這個凶神惡煞,當下便打算讓他離去。
但是在一旁被視若無睹的少年們可受不了,整群人立刻有默契的圍住喬峻。「兄弟,你很狂哦!你是混哪里的?」
「關你屁事。」喬峻的表情依然冷漠,他討厭人家和他稱兄道弟。
「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給我上!」帶頭的少年想用人海戰術擺平看來不太好惹的喬峻。
「等一下。」喬峻主動開口道。
「怕了吧!外強中干的草包。」少年得意的笑了剛才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喬峻沒有理他,轉而對老板開口,「打跑他們收一百元,不弄壞剩下的裝潢也算你一百元,全部留下送警法辦再收一百,你自己選吧!」
老板一愣.隨即會意的咬牙開口,「我出三百元。」
「成交!」
話才出口,喬峻就出其不意的拉住離他最近的少年,硬是折斷他的手骨,搶過他的棒子,在慘叫聲還沒結束之前,又讓另一人發出慘叫,他就像是老鷹抓小雞一般,見一個打一個,被他抓到的不是斷手就是斷腳,手法之狠辣已經不像是在使功夫,而是拼命,最後一個被抓住的少年雖然苦苦哀求,但是仍被他重揮了一拳,膝蓋骨顯然是碎了。
遍地哀號不斷,就算有人還能走路,卻哪還有人膽敢走出店鋪?老板雖然想教訓他們,卻沒想到喬峻的手法如此殘忍,連忙打電話叫救護車。
「剛才不小心弄壞你一張椅子,就收兩百元吧!」喬峻神色自若的向他伸手要錢,老板不禁往後退一步。雙手顫抖的抽出兩百元給喬峻。
「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我本來就是流氓,不是什麼好人。」喬峻的話氣滿不在乎,接著他轉向帶頭的少年,「我看你是剛剛出來闖的,所以女敕了些,不過要是換做我向這家店索討保護費,我不會先打電話通知,讓警察循線追來找麻煩,而且他若是不給,也不會用棒子砸他的店。」
喬峻竟然在「指導後進」!他無意久留,邊說邊步向店外,外面圍觀的群眾幾乎全都自動往兩邊散開。「我會找一輛推土機,直接推掉他的店。」
「全聚德」的老板何曾見過這種事,他臉色發白得因為腳軟而滑坐在地上,看著喬峻消失在人群中,嘴里喃喃的念著,「原來這才叫做流氓。」
躺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小伙子們,經過此次教訓,十之八九都不再妄想做街頭收保護費的小混混了。
喬峻若無其事的回到「景福會」的總部,剛才的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這幾年他因為自己的身分收斂不少,否則更早以前他幾乎每天遇到這種打打殺殺的事,當時的狠勁和現在相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喬峻,你又和別人動手。」
說話的是卡森,「景福會」現任幫主,年方過四十的地儼然如氣度沉穩的一方領袖,和不滿三十歲,稜角尚在的喬峻全然不同,之前他是喬定天的得力助手,上一任幫主去世之後,他便得到商定天的扶持,一舉成為幫主,喬峻則在表面上成為他的座下精英,實則掌握幫內經濟大權,對很多事務都有決定權。
不過喬峻的個性和商定天多少有些不同,他無心于擴張黑道的事業版圖,很多次都想交出實權,讓卡森完全接手,但礙于許多現實面,例如兩人手下行事作風就截然不同,卡森自己表面清白,卻任由手下胡作非為,完全是傳統的黑道角頭風格,但喬峻就剛好相反,自己再怎麼壞,卻不準手下隨意找他人麻煩,否則他豈不是要一天到晚替手下出頭?
而他擔心一旦交出實權,幫內愈趨兩極化的管教方式和勢力平衡會因此破裂,所以遲遲沒有動作,不過兩人相處都還不錯,至少表面是如此。
「你怎麼知道?」喬峻感到意外。
「你的西裝後擺都是血跡,誰會不知道?」卡森指指他的背後。「教訓人的事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你這個地下首領親自動手,傳出去會有失顏面的。」
卡森像個父親一樣的關心喬峻。
「要我整天悶著不動會很難過的,我的格局可沒有你這麼大,能整天安穩的坐在幫主的寶座上。」喬峻是個徹底的狠角色,即使是和卡森說話也一臉酷樣,他順手月兌下外套掛在椅子上。「而且外面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我才是幫主。」
「哦?」卡森的回答雖然看似漫不經心,眼中卻也閃出一抹無人發現的異采,喬峻的話似乎觸動了他的某些心事。不過,他很快的恢復原先語氣。
「不過現在你有得忙了。」卡森宣布。「今天我接了一筆生意,外面有人希望‘景福會’能派人代為討債。」
喬峻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是這等小事!
「你听我說完,」卡森強調。「人家十分欣賞你在外面的名聲,指明要你出馬。」
「我又不是可以用錢打動的。」喬峻行事一向隨自己高興,不過他不打算告訴卡森,今天他為兩百元美金的「外快」而動手,他的價格通常看人而定。
「隨便你。」卡森似乎很了解他的脾氣。並不強迫他。「只不過討債的數字不大,是八千萬台幣左右的公司債務,代價卻是兩百萬美金。」
這個數字顯然疑惑了喬峻。他狐疑的道︰「哪有人會笨得願意花幾乎等值的錢去討債?而且你剛才說到台幣……」
「沒錯,地點是在台灣。」卡森篤定的點頭。「關于金額的部分,我特別和委托人確定過.完全無誤,看來他主要是想借重你的長才讓對方好看,听說對方有錢卻不願意拿出來拯救公司,搞得近百人必須因此而失業。」
喬峻冷眼阻止他說下去。「你不必加強我的決心,我承認自己已經好奇了,這個生意我接就是。」
不管是商場、幫派或簡單的家庭紛爭,都很容易出現各說各話的情況,但不管誰是誰非,他需要的只是決定是否拿錢辦事,而他的決定是要,如此而已。
「委托人到底是誰?」喬峻和一般人一樣,都有好奇心,他想進一步知道雙方的仇怨。
「我也不知道,對方是以電子郵件將要求傳送過來的,而且在你不確定會答應之前很大方的先匯了五十萬美金進來。」卡森據實以告。
「看來對方很懂得如何控制人。」喬峻沉吟。「希望這一招不是調虎離山之計,我不在的日子里,‘景福會’就歸你管了。」
卡森的臉色瞬間黯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正常,「沒問題。」
「你打算何時動身?」他反問。
「明天。」喬峻走向大廳門口,頭也不回,「幫我訂頭等艙機票。」
太平洋的這一端,趙家三姐妹過著往常的家庭生活。
堡作的工作,上學的上學,看來一切如舊,但是個性總是溫和的趙貝茹,卻作了平生第一次堅持。
「我要出去工作。」
在三個人的安靜晚餐席間,她口氣平靜的宣布。
「不行!」趙君吟當頭反對,自從趙妤貞嫁出去之後,她便有了照顧妹妹們的自覺,對她們保護十分周到,所以她一听到趙貝茹的要求,便堅決反對。
趙貝茹從小到大根本沒有正式離開過家里到外面謀生,甚至因為心髒方面的毛病,而無法像正常人一般到學校上課,所有的學歷都是請家庭教師到家里補習,靠自修和學歷檢定通過的,在家里沒有經濟負擔的情況下,若要答應她出外工作,對趙君吟等人來說無異是自找麻煩。
趙貝茹早知會被拒絕,卻還是楚楚可憐的流下眼淚。
晶瑩的淚珠滾動在紅通通的臉頰上,讓人看了不由得心軟,趙婷芳以眼神朝趙君吟示意,趙君吟才發現自己像個威權主義者,毫無理由的拒絕她,隨即改以較溫柔的關懷語氣和她「溝通」。
「貝茹,你應該知道自己有時連在家中都會需要氧氣罩,自身條件和一般人不同,為什麼會突然想出去工作呢?」趙君吟打算先緩和她的情緒,再勸她打消念頭。
趙貝茹自然知道二姐會這樣問她,趕緊把之前準備好的說詞搬出來,「或許你們會以為我是一時想不開,但我很確定自己打算這麼做。」
沒想到趙貝茹一開始就表明強烈意願,讓其他兩人相當錯愕。
「我們家又不缺錢,你……」趙君吟繞著老話題打轉。
「我不是為了錢,而是想取得一份成就感,就像你想寫小說、小妹想畫畫的想法一樣。」她的音量並不大,但是語氣十分堅決,顯然是有備而來。
「可是像你這樣被人一拒絕就掉眼淚,到外面怎麼適應環境?何況你根本沒有和別人相處過啊!」趙婷芳也不禁加人扯她後腿的行列,因為她確實有讓人擔心之處。
「到外面之後我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趙貝茹以祈求的眼神望著她們。「而且因為你是我的姐姐,卻又對我一口否定,我才會感到難過。」
其他兩人意外的發現原來趙貝茹也有自己的個性!長久以來,她一直是家里被忽略的一分子,不過隨著年歲增長,這種不均衡的均衡恐怕將要瓦解了。
「那你想找什麼工作呢?」趙君吟退而求其次,自己有義務告訴她社會的現實。「最近經濟不景氣,你要找工作可不容易喲!而且你是空大畢業的學歷,很多企業不承認的。」
「我考慮過,我本來就不是學商出身,因此爸爸的企業我是沾不到邊了。」趙貝茹的情緒不再激動,呼吸也不似之前那麼急促。「我想繼續朝自己的喜好發展。」
「很好啊!你可以考慮進入茱莉安音樂學院繼續進修,我們還可以就近彼此照顧。」趙婷芳寧願鼓勵她繼續升學,也不願她急著找工作。
趙貝茹卻一個勁的搖頭,「茉莉安是個好學校,可是我知道它沒有學校正式推薦是無法進去的,如果我一定要進去,靠著爸爸以前的關系也未嘗不可,但是我不願意。何況我並不認為繼續進修對我而言有特別的意義。」
她得勺腦筋不但清楚,而且意志堅定。
「話說回來,現在國內有哪個大學的音樂系會願意讓你進去教書呢?」趙君吟問她。
「二姐,你太抬舉我了。」趙貝茹面露微笑。「我只想在附近的兒童音樂班開課教起,一方面較不會有和別人相處的困擾,一方面又能開始適應這個社會,如此而已啊!」
趙君吟和趙婷芳聞言面面相覷,她們實在找不出理由反對趙貝茹出門找工作。
「那好吧!我找一天空檔請假陪你出去找工作。」趙君吟勉強答應。「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能勉強自己的身體,因為你是早產兒,心髒沒有別人那麼強,不宜過度勞動,偏偏現在的外科手術又沒有十分把握為你的心髒開刀,否則……唉!」
如果能請名醫為貝茹開刀,她願意拿整個趙家的事業來換,她相信大姐也是同樣想法,可惜等了二十年.如此精密的手術始終無人有十分把握。
「謝謝二姐!」趙貝茹歡呼一聲,卻又氣促不已。等了一陣子才又開口,「其實你不必陪我去找,我已經找到了。」
「什麼?」趙君吟和趙婷芳再次跌破眼鏡。
「我利用報紙和網路找到的,電話聯絡過後,他們希顰我明天去面試。」趙貝茹難掩興奮的神情。
「好啊!你這個小表也懂得先斬後奏了。」超君吟將她攬向自己,緊緊抱在懷。
「恭喜了,三姐。」趙婷芳也向她道賀。
「噢!對了,」趙貝茹還來不及高興,便想到另一件事,她拿出一副新配的眼鏡戴上,「你們知道我的近視很深,為了看樂譜教小朋友,只好重配了一副新眼鏡,你們看,這樣會不會很奇怪?」
她一戴上顯然是生手幫她挑選的鏡框,兩個姐妹立刻笑得東倒西歪,差點把餐桌上的碗都打翻了。
「好大的眼鏡!」趙婷芳忍住笑,「和你的臉型有些不配。」
「你看來根本像只青蛙!」趙君吟的形容比較毒一些。
「我也覺得,果然又被老板騙了。」趙貝茹將它取下來收好,平時她彈鋼琴根本不用眼鏡,因為那些曲目她從小就彈得爛熟,不需要再看了。「不過此時再配過也來不及,就將就著用吧!何況這次加了散光,價錢可不便宜,眼鏡嘛,實用就好。」
趙貝茹真正介意的是,明天的面試到底會不會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