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的夕陽染紅了遙遠的天際,站在高樓頂,一望無際的對著迎面吹拂的微風,江辰不由得有種自己由輕快的感覺,揚起朵朵舒暢的笑靨,忙里偷閑的享受無拘無束的片刻。
在享受孤獨的同時,她仍不改好奇本性的四處張望,忽而看著腳下渺小有如蟲蚊的行人,忽而仰望劃過天空的飛機;即使只是發現一只沿著高牆亂竄的螞蟻,都能讓她看的津津有味,調皮的故意伸手擋著它的去路,無意義的舉動看似無聊,她卻頗覺自得其樂。人嘛,偶爾也該放下一切,用身體來感受這個世界,只是能停下腳步的人似乎少之又少。
在她漫無目的的眼神四處悠游時,突然發現屋頂的另一角落有位老伯。看來她不是惟一一個有這閑情的人,一種找到同伴的興奮讓她想趨前去聊聊,可是在她走到半途時,那老伯竟然開始爬起牆來。
要翻過及腰的女兒牆對一般人來說不算什麼,但對他——這位有點年紀的老伯來說,著實有點困難。她該助他一臂之力嗎?不過牆的那面可是高達十二層樓騰空的地面啊,他翻過去做什麼?
「老伯,危險!」嚇了身冷汗的飛撲向前,忙抱住老伯的腰硬把他拖下來。她差點成了自殺案件的目擊者。
「別管我,我對不起我老伴,我死了她還有保險金可拿,日子也會過得舒服點,至少三餐可溫飽。你就成全我,讓我死了吧。」說著,跌坐在地的老伯伯難過的抽噎起來。
「不行!我沒瞧見也就算了,既然被我看見了,要我見死不救,那你干脆拖著我一塊兒跳下去算了。」她抱定主意的緊抓著他,預防他又想不開。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這兒讓給你,我再去別的地方。」一臉決然,他踉蹌的爬起來。
「老伯!」雙手平展的擋住他去路,這老伯看來這麼慈祥,她實在無法不去管他。「你說說看,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非尋死不可,我不敢保證我一定解決得了,但多一個人出主意也許還有解決問題的機會。」
「可是……」
「說出來有什麼關系!」她拖著他坐下,態度非常的堅持。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其實我是被人……倒債了。」說著,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捏得皺巴巴的借據。「我一生的積蓄全沒了,還連累跟我吃了一輩子苦的老伴,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四處撿破爛維生。你說,我有什麼臉見她。」又哭又說的,他老淚縱橫的娓娓訴說事情的始末。
听著,教江辰氣憤不已,這世上竟然有如此惡劣的混蛋!連老伯這麼和氣的人,辛苦工作一輩子的退休金都要拐騙!名為借錢,實際上根本就不打算還,還敢大言不慚的說︰「有本事去告我啊!」真是氣死人了。兩百萬耶!這可是老伯退休養老的本,這位沒有子嗣的張老伯夫婦全靠這筆錢生活了,難怪她看老伯這會兒頹喪的,似乎打算此地跳樓不成,他回頭準備去跳河。
現在她更肯定,人果真不能太善良老實,還是得學學她,有點壞又不會太壞的個性,否則只有吃虧被欺負的分。
「老伯,你如果就這麼自殺,那不是太便宜那個混蛋了嗎?這下子他更有理由不還錢了。」
「但是……我一個老人家無兒無女也無權無勢,現在連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說告他了。」
「沒關系,那我幫你把錢要回來。」用力的點著頭,肯定的神情但求能稍微安撫他的情緒。
照她看,對方不過就是欺負張老伯勢單力薄,簡單說就是個欺善怕惡的人。要對付這種人再簡單不過,只要比他更皮更凶,保證嚇得他屁滾尿流,吃下肚子的骨頭他都能吐出來。
「就你?」張老伯看著個頭和微駝的他差不多的江辰。唉!別尋他開心了。「小妹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要是別人一副瞧不起她的臉孔,她絕對會讓他好看,不過老伯,她知道他是一片好意。
「不止是我,我可以叫我朋友幫忙啊,我在這家叫作全能的公司上班。」掏遍身上口袋,她好不容易找出張名片遞給他。
「全能?意思是什麼都能嗎?」老伯看著名片問。
「差不多啦。」她嘻嘻笑著。
「真的?太好了!那請問你們要收多少費用?」提到這個,他更是一副談錢太對不起她的尷尬模樣,讓江辰看了,實在心疼這世上還有這麼善良的人。
「不用了,我說要幫你的。」她推辭著,本就沒有要賺錢的意思。
「不不!絕不能讓你們做白工。這樣好了,只要收得回來,我們五五對分吧,如果還有一半的話,省著點用還是可以過日子的。」老伯燃起希望答道。
一半?她可沒這麼說,這可好,要收得回來,那比做什麼都好賺,想不到一時善念竟讓她撿到個如此的賺錢機會。段克強要知道了,不知會怎麼的夸贊她。不知不覺中,她愈來愈重視他對她的看法。
「可是老伯,一半好像太多了。」她咽了下口水道。
「你肯主動幫我,我感激不盡。我也曾想過找討債公司,但听說討回的錢反而被吃了。所以,有總比沒有好,我相信你。」
「嗯,那麼我們一言為定!」握著老伯的手,江辰肯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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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江辰帶著得意的笑,開心的坐等段克強回來,因為……淨賺五成耶!既能幫助無助的老伯又能賺錢,這生意簡直是天賜的!加上那一臉凶巴巴的段克強做這行簡直是老天爺賞飯吃,再適合不過了。想到在公司里她每天無聊的發慌,若是段克強能改行討債,那簡直太有趣了。
手提公事包,直到他跨進大門,那個小麻煩仍沒有抬頭看他一眼,與她以往那直追千里眼、順風耳的特異功能,老早就對他笑臉迎人的諂媚作風,簡直有天壤之別,段克強有點不習慣的故意從她面前走過。
「我——回——來——了。」他清清喉嚨道,卻見她仍只是傻笑著。
「小表,你今天有沒有乖乖的?」順勢坐在她對面,帶點威嚴的看著她。這下她總不會仍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吧?雖然他總嫌她吵,但又實在受不了她靜得像個悶葫蘆,原來她還是適合當只麻雀。
「咦?你幾時回來的?」倏地抬起頭來,江辰興奮的仰望著他,她整整一天沒瞧見他了,因為他一早就到南部去了。
「在你被小偷搬走前回來的。」忍不住捏著她的俏鼻,試試她是否真回神了。
「你不會連張著眼楮都能睡覺吧?竟然連我這麼大個人都能視而不見,未免太夸張了。」他道,雖說是在訓她,卻沒半點壞口氣。
「我才沒偷懶呢,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喔!」她賣個關子的瞧著他。
「好消息?難道你終于想通要打道回府了?」見她恢復正常,他這才放心的坐到沙發上,雙手枕著頭閑適的坐下,開玩笑道。
「哼!這算什麼好消息?」
「對我而言,這是最好的消息。」他逗她,眼神一派樂在其中。
本來她想好好的糾正他,不過又實在迫不及待的想要邀功,為免破壞氣氛,好吧!這次就吃點虧,不跟他計較了。
「算了,君子不與小人斗,我還是先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可是我比較感興趣誰是君子?誰是小人?」他笑。
現實的世界,每天接觸的人或許不一樣,但不變的是,每個人總是各為其利,這種場面見多了,他愈來愈覺得和這個小不點在一起時,有多輕松有趣,以致他閑來無事時就想逗逗她,反正她皮得很,又閑不住,沒人陪她斗嘴她大概也悶得慌。
「討厭!我是要跟你說正事啦。」他真愛找碴,江辰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
「真的生氣了?」鬧夠了,看她真有話要說的模樣,他決定今天就到此為止的讓她一下。「好吧,你說有什麼好消息。」
「我告訴你,我今天幫公司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喔!」她喜孜孜的掩不住笑,情緒轉變的相當迅速。
「哦?說來听听。」看她高興的超乎尋常,他真擔心這丫頭該不會替他們攬了筆麻煩的生意。
「五成,」她伸出五根手指頭在他眼前晃道︰「對方答應只要我們完成工作,就要讓我們抽取交易金額的五成當作報酬,怎麼樣?我很厲害吧,是不是比公司里的任何一個人都了不起?」
听到這兒,段克強不喜反憂的瞅著她。天下哪有這麼好的差事?!看樣子她果真攬了個要人命的工作。
「是要搶銀行還是當人口販子?有哪個正當工作有這麼高的利潤?小表,你可別胡來。」
見他一點欣喜的神色都沒有,江辰頗為失望,尤其他還一臉懷疑她能力的模樣。
「什麼嘛,你太看不起我了,這工作一點也不難,很尋常的工作啊,就是幫忙討債罷了。我們公司叫‘全能’不是嗎?當然要名副其實的全都能;況且討債有什麼難,而且又有哪條法律規定不可以幫人要債的。」
「討債?」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果然不是什麼好差事。
「嗯,很驚喜吧!這麼簡單的工作,我看也不必麻煩太多人,干脆直接你來就行了。我看看,你長得人高馬壯還一臉橫肉……喔!不是,是一臉正氣威嚴的模樣,我瞧你就挺適合跟人家要錢的,這樣我們就可以淨賺五成。」她把主意打到段克強頭上,一派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精明。
「我開的是顧問公司,可不是討債公司,雖然生意不算非常興隆,但還沒修到想吃免費的牢飯,隨隨便便就想幫人討債。你以為錢是那麼好要的嗎?要是輕松的說句。還錢。就能要回欠款,對方何必委托我們?用你那連鐵槌都敲不響的腦袋瓜想想也明白,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好事,弄個不好,也許還會被控告個恐嚇威脅的罪名。小表,你無聊的想開我玩笑可以,不過可別嚇余冠閎,他只想單純的做個生意人,所以別接些找麻煩的工作,立刻回絕對方。」他毫無商量余地的命令。
「可是……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這世界上天經地義的事很多,卻不是人人都做得到。」
「但是……五成的利潤耶!放棄實在可惜,而老伯他委托的總金額是兩百萬,五成就有一百萬,你應該也舍不得放棄吧?」她開始利誘起他來。
「舍不得的人應該是你吧!你這好高騖遠的小表頭,不務正業的就想一步登天。幫人‘討債’?要讓余冠閎知道了,他還以為公司已經淒慘到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
「難道不是嗎?」她扁嘴道。
「你說什麼?」段克強耳尖的瞄她一眼。
「我只是開開玩笑。對了,原來你是嫌‘討債’听來太霸道是嗎?那簡單,你覺得‘催收帳款’這名詞听來如何?是不是既高尚又有學問,這樣我們是不是就可以……」
「原來你不止纏人工夫一流,連執迷不悟的耐力都高人一等。」吁口氣輕輕抬高她的臉蛋,幾乎要面對面的踫著她。「這種牽扯太多是非的工作不許你做,而幸運的是,老板是我不是你,我說不接就不接!」
「真的不接?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一點冒險犯難的精神都沒有,還算個男人嗎?」雙手環胸,她既感失望又舍不得那即將遠揚的一百萬,所以酸言酸語的刺激他,希望他回心轉意。
「我要是沒有半點冒險犯難的精神,怎麼會讓你這個。大麻煩。待在我身邊日夜考驗我的耐心,你說是不是?」忍不住又伸手模模她的頭,這個不知足又惟恐天下不亂的丫頭。
喔!原來她已經從「小麻煩」升級到「大麻煩」啦!江辰本有絲笑意,但瞧著他那緊盯著她的神色,只好用力克制著唇角不敢亂動,若再纏下去他該不會就要變臉,而她的小則很可能會遭殃。
「不接就不接,干嘛那麼凶?可是那個被倒債的老伯真的好可憐,那筆錢是他養老的退休金,這下……」
「推掉!」雷吼似的聲音再度出現,這個喜歡考驗他耐心的丫頭。
「是!推掉,我又沒說不推。」這麼好玩又有錢賺的機會他竟然不要?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他這麼笨又沒同情心的人了。
她掃興的一路咕噥回頭守著她的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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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飽了,出去散步一下,晚點回來。」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背起她的小包包,在段克強有所反應前,江辰已經打開大門,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這小表又在玩什麼花樣,最近很忙啊。」看著身旁空蕩的座位,段克強難掩關切的問。
「你要不要問問她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否則近日老是看她匆匆忙忙的跑這跑那。而且,別說早、晚餐,連午餐都是這個樣,每到吃午飯時間,她就拎著便當說要去散散步,直到上班前才回來。我問你,你看過有人頂著中午的大太陽還拎個便當去散步的嗎?」余冠閎問,那口氣好像世上真有這種人的話,他就把頭剁下來讓他當球踢。
「問什麼?以她的本事,只有她給人找麻煩的分,哪有麻煩找上她的可能?」他一副余冠閎大驚小敝的態度,只是盯著面前的菜肴,一口接一口的吃著,卻是吃得沉默無味。
只是嘴巴上才說過他不關心她,但不過兩天的時間,他卻開始整天盯著她。
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段克強等了江辰老半天,只見她老老實實的做著分內工作,連一次也沒找他拌嘴過,他心里頭的疑惑更深,那分潛藏的憂慮也更強烈。
「最近怎麼這麼乖?大家都說你既不嫌工作多也不吵不鬧的,這該不會是世界末日來臨的前兆吧。」
「才不!要真的世界末日來臨,我不趁機鬧個天翻地覆才怪,哪會這麼安靜,那不是太不懂得把握機會了嗎?」如果世界末日真的來臨,說不定她還是那個放鞭炮慶祝的人呢。
「你也知道你最近簡直安靜的離譜。」他身子微靠在椅背上,隨手翻著公文神色莫測道。
听到他那又似慶幸卻又好像有點埋怨的口氣,江辰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是什麼意思?是希望她繼續保持這恬靜的氣質下去,還是覺得她太安靜反而造成他的困擾?這是很有可能的,因為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對她說過,在被她的噪音虐待許久之後,一旦沒听見她聲音,還會覺得全身沒勁呢。
「你該不會喜歡上我了吧?如果你老實承認的話,我立刻陪你說上一整天的話。」幾乎是沖到他的面前,她不由得期待他的答案。
「你呀!」他拿起公文輕拍下她額頭,帶著點笑意。「慢慢等吧!」
「哼!等就等,我最近想學做個溫柔賢靜的淑女,不行啊?你不老說我像個過動兒嗎,這下不正合你意。」又拐她,害她白高興一場,往他辦公桌上一坐,她兩腳踢水似的搖晃著。
「有哪個淑女會坐在老板辦公桌上的!」斜眼打量著她,這也叫淑女!看的他搖頭不已。
「有啊!當那個淑女想勾引老板的時候就會這麼做。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一股熱氣直沖腦門,心頭還有種怦怦跳的感覺?」一轉身,她刻意的湊近他,手還不安分的玩著他的衣領。
「要是我的心不跳,那才有大問題。至于你這種小表頭,除了對戀童癖的人有吸引力外,對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大概都引不起什麼感覺;勉強要說的話,那惟一的感覺大概就是想笑吧!」說著,他真不客氣的笑了起來。
「我看起來真的一點魅力也沒有嗎?我不信,一定是你在說謊,我現在就去證明給你看。」她跳下桌子,就要往外走,卻被他給一把拉了回來。
「你上哪兒去?」
「當然是到街上試試我的魅力嘍,街上那麼多的男人,有老的、小的、英俊的、性格的,應有盡有,我就不信我吸引不了他們。剛好,可以繼續我未完成的男性心理研究。」她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你敢亂來?」想到她可能又要像初見那般,站在大馬路上招蜂引蝶,他不覺感到生氣。
「你吃醋啦?」看他那兩眼就要噴火的樣子,江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胡說!我是說……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想偷懶嗎?」他有點尷尬道。
「上班時間?才不呢,你看清楚,現在已經十二點零三分,我的休息時間到了。你看,我還加了三分鐘的班呢。」把手表湊到他眼前道。
「那……好吧,你去買午餐回來。」
他還沒掏出鈔票,她又有話說了。
「我要去逛街,要到一點半才回來,所以……午餐你得自己吃。拜拜!」講完,她又是像陣風溜的飛快。
她到底在忙什麼?看著她的背影,段克強愈來愈不放心。他不是擔心她,他只是怕她……闖禍、會給他添麻煩,所以……在給自己找到更好的理由前,他已經抓起鑰匙疾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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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展電器行!
一家位在不算熱鬧的小街道旁,約莫三十坪大的電器商店,像這類面臨馬路的建築物,二樓以上通常是當作住家使用,一樓則幾乎都是做點小生意,真正做到了物盡其用。
面對著大展電器行而立,江辰胸前掛著個哨音笛,右手拿根有她手臂長的法國面包,左手還抱著瓶礦泉水,一副全副武裝的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
在灌下大口開水先潤潤喉後,隨即把拿來扇涼的紙板卷成圓筒狀,準備充當擴音器用,然後拿起胸前笛子,大口的吹了起來。
刺耳的笛聲不但吸引了過往人潮的注意,連左右做生意的商家都丟下生意探出頭來。
早在她一出現,大展的老板娘就擺張晚娘臉孔的瞪著她,一邊按下電話內線︰
「又來了,老公,那個瘋丫頭又來了,你快下來!」
一陣踢答的腳步聲,從二樓下來位體型瘦削,膚色微黑的男子,看來應該就是這間電器行的老板。雖然夫妻倆的身材差了很多,可是那尖刻的神情卻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見這兩夫妻一字排開的直沖她而來,那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的模樣不但未能讓江辰畏懼,反而還一個勁的想笑,好像在耍猴戲一般。
既然主角已經出現了,好戲當然就得開始上場,她吸足了氣,開始重播這一個星期來她每次出場的台辭。內容不外是控訴這一對欠債不還的夫婦,讓對孤苦老人撿破爛喝清粥過日子,把他們欺負張老伯的惡行廣為宣傳一番。而那長長的法國面包,則隨著她的手左右搖晃,原來是招徠旁人注意用的,也虧她想得到,以她嬌小的身材,是需要點工具來引起別人注意力。
「鬧夠了吧!再吵我報警抓你!」
她還沒發表夠呢,她的DIY擴音器已經被大展的老板,那叫李建興的男人一把搶下,惡狠狠的凶她。
「又要仗勢自己年輕力壯,欺負老弱婦孺啦!你別看我們父女老幼無助,就吃定我們耍賴不還錢。」什麼場面沒見過的江辰,哪會把這對裝腔做勢的惡夫妻看在眼里,嘴巴不饒人的聲聲討伐。
「你少胡說八道,那個張老頭哪有兒女?你這個造謠生事的小太妹,沒憑沒據的存心要破壞我的名譽,小心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對!你就是欺負他沒有兒女為他出頭,不過很幸運的是,他還有我這個。干女兒。,現在我要替我干爸爸討回公道。至于證據嘛,這是你簽下的借據,這邊我還準備了借據影本,各位一人一份,請你們評評理。」當作在發廣告傳單,她很細心的印了二、三十份,果真有備而來。
「什麼借據?上面雖有簽著李建興三個字,可是誰知道是哪個李建興,也許是他自己記錯了,想賴到我頭上。」李建興甚有把握的看著既沒蓋章也沒捺手印的借據影本奸笑不已。
「你敢不敢跟我去驗筆跡?不去的人是小狽!」手拿影本指著他的臉,江辰學他得意洋洋道。
「我才沒空理這種無聊事,要驗你自己去驗。現在你馬上離開我的店門口,若敢再來,我就告你毀謗。」
「哼!我才不怕呢,你去告啊,那我們就可以到法庭上說個明白了,至于你家的店門口——」她一臉賺惡道︰「也不知你這房子是騙了多少人的錢才買來的,要不是不得已,叫我站我還嫌髒呢。」說著,她往後一跳,跳到站在路旁的「公共地帶」,拿起她的笛子,又開始吹了起來。「只要你一天不還錢,我就每天照三餐到你家門口站崗,日子一久,說不定哪一天電視台還會派人來訪問我,到時候我一定會好好的幫你們這家大展電器行還有兩位的為人好好宣傳的。」對他那小人嘴臉,她回以更奸詐的微笑。
「你這個小太妹!真以為我不敢動你嗎!」像是听到指令般,夫妻兩人動作一致的,一人卷袖握拳,一人手提水桶,非修理的她以後再也不敢出現。
雖然圍觀之人甚多,但反正他們兩夫妻行事向來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旁人看法,因此,即使在大庭廣眾下,以多欺少也不算什麼,眼看江辰似乎要遭殃了。
在惡狼似的兩人就要朝江辰伸出狼爪時,陣陣慘叫聲卻不是來自勢單力薄的江辰,而是那欺人太甚的夫妻倆。只見兩人一臉痛苦揉著後頸項。
「兩位想做什麼?」身著休閑衫西裝褲,段克強健美的身材加上隱隱若現的肌肉,給人不怒而威的壓迫感。而他那能捏碎人骨頭的雙手,此刻正停留在李建興夫妻倆的脖子上,難怪兩人要痛的吱吱慘叫。其實,他不過才用了十分之一的力道而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這兩人竟敢欺負他的小麻煩!在他心里,除了他段克強以外,誰也不能欺負江辰。因為,這可是他的專利。
「放手,快放手!」唉叫著月兌離段克強的「魔掌」,夫妻兩人畏縮的忙逃開數步。這人看來不好欺負,兩人交換個欺善「怕惡」的眼神。
「你來啦?」看到救星的沖到段克強身邊,她忘了自己瞞著他幫張老伯討債的事,直到看見他那不怎麼快活的神色,才像只犯錯的小羊垂下頭。
「你……你們是一伙的?」李建興口齒不清道,以為自己惹上個角頭大哥,這下可麻煩了。
「對!你有什麼意見嗎?」不用多說什麼,光是段克強一握拳,拳間發出的嘎吱的骨節活動聲,就夠讓人頭皮發麻。
他不生氣?江辰看著為她說話的段克強,研究他究竟是來揪她回去還是來幫她的?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話,但似乎透露了他有「下海」陪她的意思。因此,她暫且把自己不听話的事丟在一邊。有他幫腔,她可得意了。
「哥……」抓著段克強的手臂,江辰顯得楚楚可憐的用那委屈眼神仰望著。
扮!?段克強忍不住皺起眉頭,這丫頭又在玩什麼把戲。只是和他同感驚訝的還有李建興夫婦,瞧他們兩人這會兒離段克強更遠了。
「干什麼?」段克強不習慣的扭了扭肩。
「就是他們兩個人欺負我們的‘干爸爸’,想要賴帳不還錢。」她用很怨慰很不平的語氣道,手指頭直跟著那對閃躲的惡夫妻。
這小表!自己胡謅個干爸爸出來,還要拖著他一起認!真服了她了。
「那你說怎麼辦?」段克強不知她葫蘆里賣什麼藥,又不能拆她的台,只好配合的應聲了。不過,回去以後……非好好教訓她不可。
「老爸年老體衰,沒力氣跟他們‘斗’,所以我看就由我們兩個每天來這兒催收欠款,你說好不好?」
「喂!你們別無理取鬧,別在這兒耍流氓。」眼見自己日趨下風,李建興又耍賴的搬出法律護身。耍流氓?唉,真是惡人先告狀。江辰無辜的睜大眼。
「我們哪有要流氓?你這是嚴重污辱到我和我哥的人格,我哥會‘生氣’的喔。而且你們大家看,我長得這麼嬌小柔弱,而我哥哥除了外表壯了點,其實他很有教養的,哪有耍流氓?難道可以一拳打掉人家滿口牙,一腳喘斷人家肋骨也是罪過嗎?我們可從來沒說要打的你滿地找牙呢,現場這麼多人,大家可以幫我們做證。」她很有「修養」的點著頭。
一直像個活道具站在江辰身旁的段克強,難忍嘴角浮現的笑容,不是他配合江辰所說,露出那彬彬有禮的微笑,實在是這個小表,誰惹到她算誰倒霉,雖然她人長得嬌小,但威力可驚人,光听她說的話,氣都能被氣出內傷來。
「既然你們說我欠債不還,那你們可以到法院告我啊!去告啊。」李建興大聲道。
上法院比面對這對兄妹要好太多了,更何況,當初向張老頭借錢前他就已經設想好,只在借據上頭簽名,而且還故意簽的歪七扭八,在法官面前,他大可理直氣壯的否認,根本不怕他們真上法院告他。
「我們就是沒錢打官司,才會自己到這兒來討債的,你真笨。」江辰不以為意的笑說。
「不過,沒錢沒關系,我們有的是……」總不能問聲不響的當道具吧?段克強考驗似的看向江辰,以她的瞎掰能力,他相信她絕沒問題。
「時間!」她笑眯眯的望著他,兩人真是夠有默契的。「我們多的是時間,所以從今天起我們會天天來報到。對了,我記得李先生是在某電機公司做業務員,已經服務了近十年,听說最近好像有升遷的機會。這樣好了,哥,以後你每天來這里陪李太太看店,我呢,就到李先生的公司替他宣傳一下。既然他堅絕否認跟老爸借錢,那我就去找他的主管幫忙評評理,否則萬一有流言傳到公司里,升遷的機會沒了倒還好,最怕連工作也沒了。以現在失業率之高,再加上李先生年屆中年,工作可不好找,萬一他回家吃自己……這樣也好,以後我們就可以輪班,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守著這兒,直到他們還錢為止。」
「二十四小時?!」是真還是假?這丫頭好像玩得太過火了。段克強看著她那認真的表情。
「對呀!說做就做。」她笑著拉他在路旁盤腿坐下。「你還沒吃飯吧?正好,這法國面包分一半給你,吃飽了我們才有力氣抗爭下去。」原來她的法國面包還有這用處。
「你們……走開!不要妨礙我們做生意。」李建興鼓起勇氣拿著水管準備要驅趕他們這一對兄妹。
「哥,他要拿水潑我們呢。」咬了口面包,慢條斯理的嚼著,江辰顯得有恃無恐。
「是嗎?有膽,他可以試試看。」段克強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的哼道,凶狠的語氣卻已經讓那兩個惡人嚇得鑽回店里。
夫妻倆一陣吱吱喳喳的咬耳討論後,又懼又氣,終也只能投降的招呼段克強和江辰進屋。被這兩個人一鬧,丟臉還算小事,就怕繼續下去,哪天他們倆又再冒出個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出來,那才教他們吃不消。
一個瘋丫頭已經鬧的他們不得安寧,加上大塊頭又嚇的他們心頭驚慌,再下去,要是再出現個更凶狠的角色,像他們夫妻倆這種喜歡佔人便宜欺負老弱婦孺的小惡小霸哪吃得消。
在接下那兩張分期付款的支票——應江辰的要求,一百萬即期票,是要還給老伯的,而另張百萬的隔月期票,則是他們的「手續費」。
看著壹後面跟著那一串整齊得像在站衛兵的零,江辰笑得嘴都合不攏,因此在到張老伯家的路上,她興奮的無一刻安靜,吱吱喳喳的向段克強說個不停。
不過,認真說起來她之所以能如此順利的討回那貪得無厭夫妻黑走的錢,段克強實在功不可沒,要沒他那凶狠的表現,恐怕她還得再纏上他們一陣子才拿得到錢。所以,她應該……給他吃紅!她很大方的決定。看在他助她一把的分上,就分他個……二十萬吧!雖然她已經賣力了近一個星期,而他出現不到一小時,可是他是她的老板,他又供她吃、住,而且剛才還護著她。
「我決定了,等這支票兌現以後,二十萬給你,好不好?」想想看,當一個小時「臨時演員」就能賺得二十萬,換成誰都該滿足的磕頭謝恩,偏那段克強沒表情得像顆千年臭石頭,連瞧她一眼都懶得的徑開著車看著前方。
「你生氣啦?」從他臭臭的神色,江辰知道他一定還在生她的氣,很識相的開始為自己找理由,尋求他的諒解。「我知道我不該瞞你,可是當我一看到老伯那無助的樣子,我就覺于心不忍,而且……這利潤又高的讓人舍不得,既然是利人利己的事,何樂而不為嘛!況且我也沒眈誤正事啊,班還是照上,只是利用休息時間兼差,這應該不足以構成滔天大罪的條件吧?」
「你說呢?」抽空瞪她一眼。照他看,就算她真犯下了滔天大罪,她大概也覺得是小事一件,算不了什麼。
「好嘛,我知道我錯了。」她乖乖的雙手放在膝蓋坐好,看來總算有點知錯的樣子。
「做錯什麼?你剛不是大賺一筆嗎?看你得意洋洋的下巴都快踫到天邊了,很厲害嘛。」
哎喲!好酸好沖的口氣,他這回氣得不輕呢!
「那是因為有你的幫助啊,所以才能那麼順利。你也很厲害,真的!不騙你,你是第一個演技和我平分秋色的人。」想到兩人一搭一唱,她又眉飛色舞起來,直到瞥見段克強那警告的眼神,才又垂下頭去。
「看你鬼鬼祟祟的樣子,我就知道準沒好事。一個小女孩連討債這種事都敢做,害我跟你一起扮演跳梁小丑,丟人現眼的,等回去後,你好好的給我閉門思過!」他凶凶的念著,看似十分不滿她給他添的麻煩,真正的原因是,她的活潑好動讓他的心髒難以負荷。
不過是多久之前,對她,他可能毫無感覺的視若無睹;但現在,在她的身影常常不知不覺的的出現在他腦海以後,這丫頭的一舉一動已經深深的牽動著他的心弦。之前不願承認,是因為她一開始就宣稱他是她的有緣人,將會深深深深的愛上她,所以現在,如果他真表現出關心她,甚至只是那麼微小的一點點,她大概都會拿起麥克風宣揚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並加句「早在她意料之中」的驕傲表情。她已經夠有自信,夠神氣了,在這個時候,實在不需要他再來錦上添花。尤其,她到現在還一副玩心極重的模樣,嘴巴上說他倆有緣,實際上似還當這是場好玩的游戲,關于這點,更是有待他的「教」。因為,他不想和她玩戀愛游戲,要!就要來真的!否則,他肯定自己絕對會被她當奴隸使喚,滿足她當女王的心她才甘願。這個老早就巴望著他會磕頭謝恩的小丫頭。
看著他那擔憂的神情,江辰霎時覺得甜蜜的笑看著他。
「好吧,我以後乖點就是。」她自動的承諾。
「真的?」
「嗯!」很用力的點頭,以示她的誠意。
他笑,懷疑她的乖巧承諾有效期限有多久。
本來他打算回去後仍該對她略施懲罰的,但見她在看到那對老夫婦住的木造矮房後,那于心不忍的模樣,最後還毅然的把兩張支票全給了老夫婦倆。
他又心軟了。看來這游戲人間的小丫頭也有她的生活哲學,而看在她這點「善念」上,最後他還是只捏了捏她臉龐,加上句「以後給我乖點」了事。
想想似乎太便宜她了,而他最近也對她愈來愈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