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砰的一聲,類似酒瓶的東西從天空飛過,碎裂在牆角,整間房凌亂不堪,角落的盆景東倒西歪,書、紙張散了一地,要靠近他,必須驚險地走過紊亂的地板。
佘仲君看了潘伯一眼,滿懷愧疚。「潘伯,對不起。」
「沒關系,少爺。」潘伯面無表情、兩眼無神地看著地板。在他左顴骨上劃過一道沁著血珠的傷痕,那是剛剛酒瓶飛過所造成的結果。
他居然為了那樣的女人而傷了從小照顧他長大的潘伯……佘仲君重踹桌子,沉厚的檀木桌頓時發出巨響,往前移了幾寸。
「有事?」
潘伯若無其事的回答︰「夫人來了。」
佘仲君煩躁地閉上眼。
「告訴她我在忙。」他現在不想見任何人,更不想讓任何人見到他這副模樣。
「你想就這樣打發我啊?」乾媽不請自進,听見佘仲君的話不免挑眉。
「乾媽。」
乾媽看了四周一眼,嘖嘖地搖頭。「這是干什麼?拆房子啊?」
佘仲君從椅子上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到乾媽面前,腳下因踩到橫躺的酒瓶而差點滑倒,幸好他及時扶住一旁的沙發背,順勢坐了上去。
乾媽跟著坐了下來。「我打電話去你公司找人,秘書說你已經幾天沒去上班了,打你手機不接,打家里的……又被潘伯擋下來,我看如果再不親自上門找人,哪天我可能真得要將你列入失蹤人口報案了。」乾媽不悅地睨了潘伯一眼,潘伯則無懼地回視她,微微鞠躬。
「對不起,夫人。」
「我不太相信你心里真覺得自己有錯。」
「對不起,夫人。」
乾媽甩甩手。「得了,誰不曉得你對佘家忠心得很,仲君叫你做什麼,你有可能不听命嗎?去去去,去替我倒杯冰茶來,熱死了!」她拉拉領口圍著的薄絲巾,扯了扯後決定將它解下,放在腿上。
「怎麼了?喝得爛醉如泥。」
「沒事。」佘仲君將臉埋入雙掌中,輕按抽痛的額角。
「頭痛了吧,誰教你愛喝。」接過潘伯端來的冰茶,乾媽喝了一口。「潘伯替你端來熱茶了,喝一口吧。」
伸手握住溫熱的杯身,佘仲君沉默許久後才喝下手中的熱茶。
「你這幾天都沒去公司上班也不和秘書聯絡,只會關在房間里喝酒,外面的事都不管了……你也不知道出大事了吧?」
「什麼事?」放下杯子,他只是反射性一問。
「我問你,你公司這禮拜不是要拍賣一批什麼路易王國的古董嗎?」
佘仲君皺起眉頭。「你怎麼知道?」
乾媽冷哼。「我怎麼知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何況是我!」
佘仲君想了想,恍然大悟。「你看到媒體的報導了?」在拍賣古董前他預計對媒體安排一場展示會的,不過他幾天沒去公司,雖沒有親自監督,但他相信公司的員工會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是呀,我是從媒體報導上得知你要替人拍賣那批古董,這新聞還真不是普通轟動,搞得大家人仰馬翻就算了,你這個老板居然關在房間里喝悶酒,完全不處理善後。」
他自嘲一笑。「藝域的員工會處理。」
「他們怎麼處理?古董被搶這麼大的事情他們怎麼處理?」
酒精麻痹了佘仲君的思考能力,他愣了愣仔細咀嚼乾媽的話後,緊攫住她的手。「你說什麼!?」
乾媽哼哼笑了幾聲。「你總算有點反應了。」
「乾媽,你說清楚點!」
「那批古董才剛離開李大匠的家門,連車子都還沒駛離就被人搶走了。」
佘仲君呆了好久,猛然起身,但酒精使得他頭一暈,差點倒下,他連忙扶住椅背待頭暈的情形消失後才趕緊拿起桌上的電話聯絡公司。
與公司聯絡後,他立即要司機開車送他到公司去。
事情接二連三的來,今年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麼沖,古董一批批的被偷被搶,連他的祖傳戒指也遭殃。佘仲君以肘撐在桌面上,按揉著額際。
一到公司,酒都還沒完全退,他就與警方、FBI以及李大匠開會,然後再由他代表對外與媒體開記者會,詳細說明整件事,忙到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左右了。
摘下眼鏡,旋過椅背面對窗戶,外頭的天黑漆深幽,城市的燈火是這塊黑色畫布上唯一的裝飾。
玻璃上彷佛映著水宓桃燦爛的笑臉,他的眉眼漸漸皺眯,憤怒再度籠罩,迷戀的眼瞳變得深沉而陰森,令人不寒而栗。
她的背叛一幕幕在玻璃上重復,無情的一言一語都在他耳邊重復播放,就好像她靠在他耳邊說話一樣。他咬住牙齒,緊握成拳頭的手不停地顫抖。
她別想順利嫁給李大匠!
「你告訴我,那些古董呢?」
「我……我也不知道。」
李大匠指著眼前怯懦的水宓桃。
「你不知道?古董一直都交給你看管,你非旦沒盡到保管的責任,反而讓它們被搶!」他眯起眼。「是你買通外面的人搶劫的,對嗎?」
「不!」水宓桃忙著澄清。「不是我!我怎麼敢對那些古董心存奢想,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會是誰?」李大匠無情地攫住她的下巴。「說!今天你不說個明白,我絕不會放過你!」
「真的不是我。」水宓桃可憐兮兮地拉住李大匠的手。「親愛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兩道淚滑過她小巧的臉蛋,嫣紅的唇瓣因為哭泣而更顯紅艷,濃密的長睫沾滿了水珠,淚洗亮了她的眼,嬌柔的她像撐在殘風中的小雛菊,令人不忍再多責怪。
李大匠想也沒想便伸手賞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將她打倒在地,她輕聲啜泣,柔荑撫了一下刺痛的嘴角後發現竟沾了血跡,剎時間原已泛濫的淚水頓時像決堤的洪水,滔滔不絕。
「不準哭!」李大匠煩躁地死抓著頭發,雙眼充滿血絲,情緒有些失控。他沿著桌緣踉蹌地投身入椅中,撐著額劇烈喘息。
「親愛的……」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私通外人來搶走那批古董的!」他不相信她,他不相信她!
水宓桃眼中快速閃過一抹狡猾的光芒,她跪走到他身畔,怯懦地搖搖他的腿。
「真的不是我,我沒那個膽,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她能理解李大匠在古董被搶後,矛頭第一個指向她的原因,但她不能被他趕離,因為宗主需要他。
透過他,宗主才可以得到任何他想得到的軍火;他對收集路易王國古董的癖好,也能夠讓宗主不費吹灰之力便奪回被叛軍變賣的古董,進而重建路易王國。
所以她不能被他趕走!
「親愛的……」緩緩拉下他的手臂,水宓桃移臀坐進他懷中攀住他的肩膀,主動獻上吻。
她的吻稚女敕得令人心癢,李大匠自然受不了如此大的誘惑,摟緊她,雙手不停在她身上游移,毫不客氣地蹂躪她水女敕的唇瓣。
她心里升起一股反胃的惡心感,卻偽裝堅強地回應他,在他的手要探入她衣裙里時,她制止了他進一步的動作,以極惹人憐的口吻拒絕他︰
「我不方便。」她無辜又愧疚地低首。
李大匠果真吃她這一套,只見他壓下滿腔怒火與欲火,輕聲細語地與她說話。
「你該明白,我為什麼會第一個懷疑你。」
她無辜地點點頭。
「真的不是你?」他還是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不是我。」她搖頭,小臉依舊沒有抬起。「我不敢做這種事。」
「我就相信你這一次。」可是那批古董究竟被什麼人搶走了?
無辜低著頭的水宓桃,嘴角出現了一抹嘲笑,身子則靠在李大匠懷中。
或許李大匠認為依他在黑白兩道打滾的經驗可以看得出一個人說話的真偽,但此刻,他卻徹徹底底地被蒙騙,當他知道所有真相時,才是他摔得淒慘之時,到那時,他可能會氣得咬舌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