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我們以前的臥房前面,不太想進去。
「進來啊你。」傳非朋走出來拉我。
「我去別地方換就好,不一定要在那里才能換嘛。」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做人原則要堅守到底。
「你不是叨叨念著要看那張離婚證書?」
我眼楮一亮。「你放在這里?」
他走進去,打開衣櫃,從最下面的小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
「怎麼會在盒子里?」我好奇地跑過去看。「啊,你把它撕掉啦?」
「對。」他滿不在乎地撥撥頭發。
「老太太不被你氣死才怪!」
「她好好沒事,你看到的不是嗎?」
不太對勁。難不成在我走了之後這對母子就是這樣冷臉相對嗎?我看著他僵硬的表情,看起來應該是沒猜錯。
可是這實在是很扯。
當初明明是老太婆東說西說我不合他們傅家高貴的氣質,帶不出門、見不得大場面,一臉小媳婦模樣,再加上家事不勤和婆婆不合,搞得他們母子為了我天天吵架,實在是罪該萬死,怎麼看都該掃地出門。
所以最後在證明我的骨氣之前,我填了離婚協議書。
我記得當時他鐵青著臉,只說了一句︰「你要走就走吧。」
「總之……」我也想不出什麼話好說。「我走了,你們應該可以過得比較快樂,不那麼烏煙瘴氣了吧。」
「你非要那麼听話嗎?」他跳起來。「她的意思、她的想法,我的意思、我的想法,你听我們兩個的,那你自己呢?你想走嗎?你走了要到哪里去?你要怎麼養活你自己?你找好工作了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我想了想。「我只知道我不想再當炮灰。」
提起我的小皮箱,我走出房門,沒有人拉住我說「我愛你」,安靜無聲地,我在一個有霧的清晨離開那棟宅子。
冷冷清清地,一個人走下山。路上露凝濕滑,好幾次險滑倒,到最後我是一路走一路哭,哭到快要休克,才從台北車站坐火車回家。
在車上哭哭停停,眼楮腫得超級難看,還被小孩子指著︰「阿姨哭哭。」
看著那堆發黃的紙片,一時之間所有不想記起的回憶都回來了。低氣壓籠罩,我的心情陰暗起來。
「有沒有膠水?」
「你要干嘛?」他眼楮一瞪。「黏回去?」
「對。」我從他的電腦印表機上抽出兩張影印紙。「要拼回去。」
在動手把「拼圖」拿出來之前,我頓了一下。「我們星期六要回我家對不對?你確定嗎?」
「一百個確定。」他認命地把膠水帶過來。「除非踫到天災人禍飛機掉下來砸到我之類的意外,否則我一定到。」
「你屬烏鴉的啊,專挑難听的說。」我把膠水搶過來。
「實話啊。」他攤攤手。
「這是你撕的,過來一起拼。」
「干嘛一定要拼?」他臉色變臭。
「帶回去給阿爸阿母看。尤其是阿母,她說要我弄清楚離了還是沒離。」
「那你是希望離了還是沒離?」
居然在這時候跟我講這種話,實在有夠欠扁的。傅太太很稀罕嗎?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當富家少女乃女乃的。
「我只要知道答案。」我狠狠瞪他。
他拿出戶口名簿,指著戶口校正的日期和里面的人名。「你自己看吧。」
「我帶回公司影印再還你。」
「不用印,直接拿正本給他們看吧。」
「你說的喔。」我立刻把它收進皮包。
如果真的要花時間趴在地上黏那張紙,我的膝蓋和背一定會痛到死。現在可好,完全不需要擔心那些麻煩。回家之後泡個香噴噴的薰衣草精油澡就可以解除今天一整天的疲勞了。
「對,我說的。」他把破破的離婚協議書的碎片收回去。「好了,你可以去換衣服了吧。」
暗非朋從房外拎了一大袋東西進來,放在我腳邊。
真可恨,我還以為他忘記了咧。
「哎喲,你記得那麼清楚干嘛?」有點咬牙切齒。
「快點去,我跟媽會在樓下等你。」他把我的手拉起來,袋子遞過來。
我看著他一身輕便,儼然是平日相同的穿著扮相,不過就是西裝和白襯衫,心里覺得好嘔。不公平不公平,要上舞台當主角的不是我是他,怎麼要化成大花臉、穿紅戴綠的卻是我呢?
「你穿這樣下去?」好嫉妒,眼光充滿怨念。
「才怪,我去隔壁換。」他勾起手指,在我額前敲上一記。
「哈,是你害羞還是我害羞啊?」好吧,既然他也被陷害,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他一下好了。
「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換。」他賊賊笑。
難得看到他有色色的表情。臉上好熱,還是不要跟他太靠近,等一下乾柴烈火一旦燎原,那我就賠慘了。
女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明哲才能保身哪!
「你還是去隔壁的好。」不然到時給傳令兵小蘇瞧見,他會很為難,不知道該喊我陸小姐還是傅太太才好。
「真的不需要替你服務嗎?」他被我推到門口,還回頭拋媚眼。
「不用!」真是夠了。
「可惜啊。」他假惺惺地悲嘆一聲,大笑著被我踢出去。
看著那個袋子我就想嘆氣,老太太她不整整我、不折磨我,心里一定不痛快,居然丟這東西過來給我……
我不能爬牆偷偷逃回家去裝不知道嗎?
突然很想這麼做。
躡手躡腳溜到窗戶旁邊往外偷看——不妙,客人已經陸續到達,小蘇已經搖身一變成為泊車小弟。三兩成群,笑語不絕,完全不是可以讓我爬牆逃走而不會被發現的好時機。
好吧,只得認命。
我從袋子里拿出一件紅色亮緞底色襯銀色繡飾的旗袍。真是眼淚卡在眼眶里,不知道該不該流出來。這東西穿起來,再把頭發往上盤,我就可以去競選中國小姐了。
我看是中國花市小姐啦。
真丟人,我連結婚那天都沒穿過這種鬼打架。啊啊啊。不過哀怨歸哀怨,衣服不換大概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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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了不知道多久,我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也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呵呵,就算大冢今雨子再可愛,我還是堅信自己最美麗。
門上敲了兩下。「露露?」
「不是說好在樓下等我,這麼快上來?」我拉拉裙擺。
走了幾步才發現……哦,這旗袍真漂亮,旁邊分叉開得好高,怎麼看都覺得自己是長腿姐姐,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啊。
喜孜孜地,我走過去開門,然後把那雙三寸紅色高跟鞋套上。哇!美女也不過如此啊!對著落地長鏡里的美女真是怎麼看怎麼得意。
「漂亮吧?」我轉一圈給他看。
暗非朋臉色古怪,一下紅一下青,站在門口一句話也沒有。
「干嘛?哪里不對勁?」我趕快到鏡子前面檢查一遍。
「她存心想氣死我!」他最後只吐出這句話。
「什麼啊?」
「你露大腿!」他沖過來扯了扯我的裙子,差點害我春光外泄。「你看,一個不小心就要走光了!」
「你說話就說話,干嘛動手動腳的。」我拼命保護那微薄的衣料。
「你要穿它下去?」
「不然?」剛才逼我去換的人明明是他。
「換別的,干嘛穿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拉開衣櫃。「你自己去選,別穿這種……總之,你自己看著辦。」
「我不換。」
他像被針刺到似的跳起來。「你非跟我唱反調?」
「我為什麼要換?她要我換我得換,你說換我就換,要是什麼都听你們的,那我算什麼?讓你們耍著玩的芭比女圭女圭?」
「你總是听她的,」他大叫。「你為什麼都不听我的!」
「我不是肉骨頭,讓你們搶來搶去用的。」我冷著聲音說。「如果你的理由是這件衣服太暴露,會讓你的男性荷爾蒙大增,並且忍不住想跟每個看到我的男人打架,那麼,我很樂意體貼你,加一件披肩遮去肩膀露出的部分。但是高叉的裙子我剛好非常喜歡,所以我一點都不想把腿遮起來。」
他瞪我,惡狠狠的模樣,眼光還是在開叉的地方流連了好久。
「披肩在哪?」他最後說。
「袋子里有吧。」我又回去照鏡子,自己盤發髻還是第一次,真怕待會兒垮下來,那可就糗大了。
暗非朋把披肩從身後為我披上,我听見他在嘆氣。
「很嘔?」
「嘔死了。」這回他老實不客氣地承認。
「不過是一件衣服。」我失笑。看得那麼嚴重干嘛?
「女人啊,你們永遠不懂男人在想什麼!」他夸張地喊了一句。
「你們是外星人。」我倚著他,鏡中映出兩人的身影。「喂,我們兩個看起來像不像是徐志摩和陸小曼?」
「不像,我沒戴眼鏡。」他非常實事求事。
「沒浪漫氣質的家伙。」拐他一肘子。
「彼此彼此。」他隔著披肩咬我的肩頭,好痛!力道真不會控制!
「好了你,再不下去就沒東西吃。」我一心都想著下午吃到的好吃食物,今天真是餓壞我的胃了。
「你不是擔心她生氣才趕著下去?」他笑得很詭異。
「她生氣跟我有關系嗎?」
「看你自己覺得,怎麼樣都好。」
「我們能不能從後門模過去?先拿一點東西吃吧,我真的餓得快發瘋。」
他對我眨眨眼,露出難得一見小男孩的淘氣神情。「走吧!」
「要先做壞事當小偷才跟你去。」我開出海盜條例。
「沒問題,包你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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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吃了兩小盤,而且為了怕被人看到不淑女的模樣,我得小口小口地吃,而且還不能吃多,不然馬上就會變成「小骯人」。
在角落燈光陰暗的地方,果然可以做一堆的壞事。
即便之前是夫妻,我好象也沒跟他在大庭廣眾下這麼偷偷模模,連牽手都沒有。說來說去,那一紙結婚證書才真的是浪漫殺手。一旦從情人變成妻子,玫瑰花就從必需品變成奢侈品,不在特殊日子不要想看到它。
那麼我該堅持當陸小姐還是當傅太太呢?
正當我一邊吃冰淇淋一邊深思的時候,被老太太的眼線給逮著了。
「哎喲,我說這可不是露露嗎?」香噴噴的香水味兒像是不要錢似的,一古腦兒地倒在我鼻子前面。
癢癢的……忍住忍住,別在費太太面前發作。
「是呀,好久不見。」我努力地對她笑笑。「非朋,費太太。」
「啊,原來非朋在這兒呀……」費太太胖嘟嘟的臉抖了一下,小小的眼珠子轉向大廳的中央,燈光最強的地方。
我順著看過去。
啊。甜甜可愛的大冢小姐一身純白的和服,梳了公主頭,上面是紅色的蝴蝶結,腳下踩著木屐,怎麼看都像是日劇里頭的待嫁新娘。
看看她,看看自己,不祥的感覺漸漸冒出來。
不會是要中日大對決吧?
太夸張了。
這種事打死我都不干,要玩自己下去玩,我沒興趣競選「最適合傅非朋的女人」或是「傅家大宅繼任女主人」的頭餃。
人生有趣的事情多得數不完,會稀罕這種事情的人,大概都是閉著眼楮過日子的吧。再不然就是從所謂「新娘學校」畢業,以成為賢妻良母為職志的第一名才會非常非常在意。
我可是打算逃走了。
算我棄權沒關系,直接判我輸好了。
反正我輸贏都是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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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費太太打了個哈哈,我們看似往中央前進,其實還是迂迥了一下。
「你該過去吧?」我遙指老太太的方位,故意遮住來自日本的白色影子。唉,居然還是不夠心胸大,太小家子氣了。
要大方就做到底,要是做不到就不要假,那會讓每個人都看得出司馬昭附身在你身上。我捫心自問。做得到寬容大度,笑得出來嗎?要知道,那兩個女人的算盤,是打算聯手把你身邊的男人搶走哦。
搶走,然後把你一腳踢開。
五年前沒踢成,今天是再補一腳。
無論她借給你這一身行頭是什麼意思,總之,她就是要踢。
那麼,該怎麼辦呢?
「你呢?」他牽住我的手。
「陪你去打個招呼,然後我要溜了。」我說,然後又想一想。「不過也說不定,再看看吧。」
我想,在什麼都不能相信的情況下,只能相信自己。
我相信他是愛我的。
我相信這五年不是平白流失的。
我也相信,愛情不是用來比較的。
所以,當老太太當著我的面前說︰「今雨子,以後要叫露露一聲姐姐,這是禮貌,你知道的吧?」
「是。」今雨子非常乖巧地過來牽我的手。「姐姐。」
我的態度只有一種。
第一,先把今雨子的手移開。記得笑容不能掉下來。
第二,對今雨子說話,語氣溫柔禮貌而疏離。
「我出生在台灣,父母都是道地的台灣人,家族從來沒有外來的血緣,我想,你這一聲姐姐我擔待不起,即使你的中文真的說得很好,我還是必須婉拒你的好意。」
第三,轉向老太太。
「中國人說話向來喜歡沾親帶故,阿姨叔叔讓小孩子隨口喊,這很常見。但是,我想大冢小姐如此亭亭玉立,應該不適用小孩子的不成文規矩,您說是不是?」
場面有點冷,有點僵。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怒瞪我一眼。「我不過說了一句,你倒是一口氣給我回了一長串。」
「年輕人不懂事嘛,常常說話就是這麼口無遮攔,您大人大量,還是別拿以前的老習慣出來當尺量吧,不然真是氣不完的呢。」我再給她一串。
「造反了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她氣得一拍桌子,杯杯盤盤都跟著跳了一下。
「啊,說到這個,我的確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我好老實。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又拍一下桌子。
好吧,為了不想擔起讓傅老太太「英雌氣短」的罪名,我還是先走一步的好。至於她的愛子要不要跟我走,我是不勉強的。
又不是今天留下來了就是背叛我,畢竟老太太是他直系親屬,我連當個旁系親屬都很勉強。況且這種事沒什麼好爭的。
回公司去也好,把今天沒做的事情整理好,免得星期六回南部老家還要掛在心上。
只不過,這一回我可不想踩著三寸高跟鞋走下山。
也不想一路上讓人用眼楮吃我的冰淇淋。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各位請不必在意。」我笑著跟大家揮揮手,準備上樓去。
真是可惜,這套衣服我穿著還挺不錯看,可不到三十分鐘就要換下來,我跟它緣分真淺,而且以後大概也沒什麼機會穿旗袍。
走沒幾步,就听見後面有竊竊私語的聲音,然後是傅非朋提高了聲調。
不用仔細听也知道又是兩只狗在吵肉骨頭的問題。
尤其現在還多了一只新骨頭。
我可是一點都不想應徵狗骨頭的角色。
「你們夠了吧?吵吵吵個沒完,每次只要我在你們就吵,我不在你們就冷戰,看起來我面子真大,一家之主換我當好了。」
我才不管這些人是不是看得瞠目結舌,總之,我既然開飆了就乾脆一次說清楚講明白,省得往後還要再被這些哩嗦的事情煩死。
要吵也該吵點有內容的。
譬如老太太死掉以後遺產要給誰?好吧,如果要給獨生子,遺產稅會不會太重?要是太高怎麼逃稅才不會被抓到……咦,我好像一直在咒她死?呸呸,我才沒那麼壤心咧!
再不然也可以吵一吵今天不吃苦瓜、後天不吃、每一天都打死不吃青椒的雞毛蒜皮小事,干嘛非要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消失不見的女人吵架?
實在是無聊。
吃飽沒事做嗎?
那求求您老太太窮極無聊去打麻將好不好?傅家再怎麼樣也很難敗在一雙打了三十年麻將的老手里頭,就放心地去吧!
暗非朋先生沒事閑發慌,可以去玩音響、換車子、搞電腦、打電動……好玩的事多得數都數不完,干嘛沒事跟老媽吵架?神經病!
我可是沒有閑工夫听這些刺耳的廢話,要吵可以,先等我走了再說,耳不听為淨,別讓我心情低落。否則……
否則。
否則我就像現在這樣發飆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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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然,等我飆完之後全場張口結舌,個個嘴巴張得大大的,神情呆滯。如果外星人要想綁架地球人做標本的話現在可是好時機,不過,要是我是他們,大概不想要那麼呆的標本,唯一的好處是,帶走帶回來大概都不會有人發現吧。
反正都是呆掉的。
「我的重點就是,如果想吵架,不要拿我當話題。」我第二次往樓上走。
「露露。」他喊我。
「什麼事?」再吵再嗦我就翻臉。
「媽說要你回來。」他的手指在樓梯扶手上敲啊敲。
啊?我有沒有听錯,他們不是在吵著踢我出門?真是太怪異了。
「那你在大小聲什麼?」這不是正合他的意?如果不是,那他這陣子在跟我纏什麼纏?早該抱著大冢去纏綿俳惻。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他的眼神陰沉沉。
「什麼問題?」
「媽說要你回來,你回不回來?」語氣里有一絲挑釁。
「什麼叫回來?是要我搬回來住的回來,還是名分上的回來?」真搞不懂,我是人耶,又不是傀儡女圭女圭,要我往東我就不能往西?笑死人。
「都是。」他往後瞥一眼,成功地把愈來愈大聲的碎碎聲音消掉。
「再說吧,我沒想過。」我只想先換掉別人的衣服。想著想著,我的潔癖突然跑出來……媽呀,這件衣服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穿過!有沒有洗啊!
全身雞皮疙瘩突然站起來喊立正,我心里好毛。
最好不要是死人穿過的……
「那如果是我要你回來呢?」傅非朋眼楮亮起來。
「這有什麼差別?」不知道這披肩是不是也一樣來路不明……
「當然有!」他低聲吼我。
「我看不出來。」穿高跟鞋站在樓梯上對下面說話感覺很危險。
「我說有就是有!」他很堅持。
「好,你高興就好,有有有。」堅持的人最偉大,可以了吧?
正要往上走,又被他拉住。干嘛?還有話要說?不能等我先把衣服換掉再說?沒那麼急在一時吧。
「你還沒回答我。」他的力道還真不小,我的手被弄痛了。
「回什麼?」我不敢太用力,真怕一個不小心被他扯下去,那就是倒栽蔥的糗大了。
「我要你回來!」他愈來愈用力。
「回來這里?」很痛耶!快給我放手!
「沒錯。」他死不肯放。
「我考慮一下。」忍無可忍,我踢他一腳。「放手啦你,不是力氣大的人就贏好不好!」
「你還真狠。」他痛得放開手。
「彼此彼此。」我作勢假裝再踢他一腳。「你可以放手了吧。」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這麼凶。」
「現在後悔也來得及。」我用下巴比了比那個日本女人的方向。「去找她啊,她一定會說你英明神武、世界一級帥,什麼好听話都說得出來。」
「我要听好听話干嘛?」
「再不然溫柔體貼她應該也有大宗出口,盡量去跟她拿吧。」
「你說話真酸。」
「對對對,是是是,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天生就是尖酸刻薄沒氣質,個性不可愛,又沒家世沒財勢,可以了嗎?」
我說完,狠狠地甩開他,管它賓客們會不會引起大騷動、會不會讓人看笑話,都無所謂。第一要務就是把這身行頭換掉,其它都可以晚點再說。
我才不稀罕這一身小丑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