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除了打更的更夫外,整個景德鎮安靜得讓人不禁寒毛直豎。
童妍害怕地加快腳步往劉府的方向走去,先是避過劉府前站崗的武師,再閃身進入一旁的小巷,好不容易才到達後院的門前。
她掏出鎖匙小心翼翼地扶住銅鎖將鎖匙插入,沒想到銅鎖非常難開,童妍花費了不少時間才打開鎖。
呼!終于……
當她輕推有些腐爛的門板,門板立即發出響亮的嘎吱聲,她閉上雙眼緊張地推開一個僅能讓她側身而過的小縫──慘了!好大聲。
聲音那麼大,怎麼可能不吵醒劉家的人?
那該怎麼辦呢?
「喂。」
身旁忽然冒出一個聲音,嚇得童妍的一條命還沒和劉成廝殺就已經去了半條。
「嚇死人了!」她撫著胸口叫道。
「你怎麼現在才來?」夏望月小聲的說。
「你們兄弟倆有嚇人的癖好是不是,怎麼都喜歡嚇我?」拍拍胸脯,童妍好奇地看著夏望月。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里?」
「來幫忙嘍。」
童妍聞言不禁心花怒放,她不顧道德禮教地抓住夏望月的手。
「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好,比你那哥哥還要好。」
「哥哥?他怎麼了?」
夏望月疑惑地看著童妍。
「他只會潑我冷水,臨出門前還不忘打擊我的士氣。不幫忙就算了,居然還在一旁猛放冷箭。」說到夏玄月她就有氣。
童妍鼓著腮幫子閃到夏望月前面,就著已開的門縫往里瞧了瞧,想要看看後院有沒有人在走動。
「你說你剛剛出門時踫上哥哥?」完了,要是被哥哥知道她跟著童妍一起瞎攪和,她不被打死才怪。
夏望月慌亂的語氣令童妍感到訝異,她不解地回頭看著他。
「怎麼了,踫上你哥哥很不對嗎?」
夏望月努努嘴。
「也不是不好啦,只是若被哥哥知道我也跟著你一起出來,我可能會被他剝掉一層皮。」
「可是我看夏玄月並不是一個會動武的人呀。」
童妍一臉驚訝地望著夏望月。
「他是不會動武,但哈薩就很難說。」
童妍雙手抱胸挑眉。
「你的意思是,他會命令哈薩教訓你?」
會嗎?有這個可能嗎?
「不無可能。」
童妍微蹙柳眉,怎麼樣都無法將心中認識的夏玄月與此刻夏望月所說的夏玄月放在一起。
因為打從她懂事至今,還未曾踫過像夏玄月這般溫文儒雅的人。
夏玄月總是揚著一抹無害的微笑,他的語氣從未重過,就連哈薩都能違抗他的命令了,她實在想象不出他會命令哈薩教訓自己的親弟弟。
「放心吧,你哥哥不會這麼對待你的。」
童妍的說法並不能撫平夏望月內心的恐懼。
只見夏望月苦笑了一下。
童妍突然皺眉看著他。
「你就這麼穿?」
她指了指夏望月身上的衣服。
「我這樣穿有什麼不對?」
童妍撅起小嘴,表示批評。
「你有沒有看過戲?」見他搖頭,她不禁抱著頭哀號。「你不知道要換上黑色的衣服嗎?」
「有這規定嗎?」
她怎麼不知道有這種規定?
「戲台上都是這麼演的呀。」
她搖著頭說︰「要闖入人家家里做壞事,一定要換上與黑夜同樣顏色的衣服,這樣才比較好隱藏行蹤,像你這身月牙白緞料衣裳,還有這頂帽子,分明就是在告訴人家的武師──刺客在這兒,趕快來抓我。」
「可、可是……」
「還有呀,你穿這樣就算了,臉至少也該遮掩一下吧,至少得讓人認不出你來呀。」她一臉不敢苟同的望著他。
「還要蒙面?」
夏望月被童妍教訓得一愣一愣的。
「當然要。」
童妍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隨即撕了一段綁在腰上的帶子。「過來,我幫你綁上。」
她將黑布覆在夏望月的嘴鼻上,又在後頭打了個結,才退了一步仔細審視著他的裝扮。
「嗯,這樣好多了,至少別人就認不出你來。」童妍也將方才帶來的紅色絲綢往臉上一蒙。
街上野狗的狂吠聲令童妍將音量再壓低,青蔥玉指擱在唇上,壓低身子靠在夏望月耳邊。
「噓,別忘了,我們這回做的壞事可不是偷東西那麼簡單,我們可是要揍人發泄怒氣的。」
夏望月恍然大悟,跟著童妍煞有其事地猛點頭。
「走吧。」
輕輕推開門,門板依舊發出嘎吱聲,她們掩住耳朵迅速地溜進劉府里,因為怕腳步聲太大會吵醒劉府的武師,她們還踮起腳尖,偷偷模模地從這棵樹閃到另一棵樹後……
不小聲點,她們可沒能力與劉府的武師正面沖突,不過不用武師,劉府上下隨便一個男人都可能會一掌打死她們倆。
一片枯葉突然從屋檐上被風吹落。
一聲冷哼從一張輕蔑的嘴里傳出。
將她們剛剛的所有對話听進耳里,哈薩向後躺在屋頂上。
難不成她們以為自己捂住耳朵听不見推門的聲音,其他人也听不見?
這是掩耳盜鈴好不好!
還有,她們以為用那種姿勢前進,劉府里的武師就會听不見?
真是兩個單純到極點的女人。
唉!
最要命的是,他居然得保護這兩個愚蠢的女人……
啐。
真是倒霉。
***
回廊上的燈籠微微晃動著,兩道黑影不停地在回廊下走動,一會兒躲在梁柱後,一會兒又溜出來輕悄悄地走動。
夏望月看了看四周,覺得深夜的劉宅院子看起來挺恐怖的,尤其是假山與柳樹更是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忽然一陣風吹來,柳枝被搖晃得更厲害,石板上的影子亦更顯猙獰,她困難地咽咽口水,立刻抓住童妍的衣袖。
「劉成的房間是哪間?」
夏望月小聲的問著童妍。
「我怎麼知道。」好像有听見什麼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童妍扶著窗檻,將耳朵附在窗邊傾听。
「什麼,你不知道他住哪一間?你該不會想搜遍劉府上上下下所有的廂房吧?」
夏望月扶著額頭小聲叫道。要不是現在正身處危險之地,她還真想朝她的耳朵好好狂叫一番。
「我又不是劉家的人,我怎麼知道劉成住哪間。」
「那你還想揍他?」
她轉過身看夏望月。
「揍他是一回事,知道他住哪間房又是另一回事。」
「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好了。」
她拉住童妍想打退堂鼓。
如果現在回去,哥哥說不定還沒發現她跟著童妍出來,說不準她還能逃過一劫。
畢竟哥哥千交代萬交代要她別惹事,她也發誓答應他了,所以哥哥才願意帶她到景德鎮來。
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她包準會死得很慘。
還是趕緊打道回府為妙。
「夏望月公子,你的膽子會不會太小了點?」童妍有些生氣。
「我以為你知道劉成住哪間房才來助陣的。」
「助陣?」她斜睨著夏望月。「難不成你只是來助陣,並不是來幫忙動手?」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童妍見狀,受不了地冷哼一聲。
「那你回去好了。」
「我怎麼能放著你不管?」
童妍怔仲地看著夏望月,心里流過一股溫暖,她感動得眼眶微濕,只差沒當場痛哭流涕。
「望月……」
「你──」夏望月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瞥見童妍臉上那抹羞赧的紅暈,她也只能愣愣地看著她。
異常的氣氛出現在兩人之間,正當她們沉默相對時,遠處的雲牆後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
兩人慌得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夏望月拉著童妍的手沖往假山,迅速地躲到假山後頭的小空間里,這空間小得只能讓兩人身體相擁,夏望月的手自然地擱在童妍的腰側,,兩人呼吸的熱氣充斥在狹小的空間里,也使得體溫更加升高。
童妍的兩頰呈現粉絳色,臉上也不停地冒汗。
被夏望月抱在懷中……
真是羞人!
她羞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他的胸膛好柔軟、好舒服,和夏玄月的完全不一樣。
夏玄月的胸膛硬邦邦的,但夏望月的胸膛卻是軟軟柔柔的,甚至還有些微起伏的肌肉。
「不知少爺睡了沒?」
劉府的武師從另一個院落徐徐地踏進這個院落來,手中叮當作響的則是五環掃刀,刀上的鐵環在行走時會發出踫撞聲,但如果沒有這麼明顯的聲音,說不定此刻夏望月與童妍已經被逮到了。
「少爺應該沒那麼早睡吧,听說師父為了討好少爺,特地送了一名姑娘給少爺呢。」
「真的?」
「當然是真的,此刻那姑娘還在少爺房里呢。」
「我還以為師父不近,不過師父是打哪兒找到姑娘獻給少爺的呀?」
另一名武師賊頭賊腦地環顧著四周,隨後才附在那名武師耳旁。
「听說是擄來的。」
「嘻嘻嘻,師父真是的……」武師掩嘴竊笑。
童妍與夏望月就著眼前的小洞窺視外頭兩人,听見他們的對話後,還氣得差點跑出去揍人。
「想不想去看呀?」一個武師提議著。
「當然!」
說完,兩人馬上往劉成的廂房溜去。
就著小洞觀察他們的兩個單純女子立即步出假山,偷偷地跟在兩名武師後頭往劉成的廂房而去。
***
「喂,少爺好像制不住那姑娘。」
「哎喲,這樣才好玩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最喜歡這套。」
兩人蹲低身子靠在窗台上,拉起窗子利用縫隙往里瞧。
兩道黑影悄悄地靠近,隨即高舉雙手。
匡啷一聲──
兩個巨大的身軀砰地倒在地上,童妍與夏望月得意洋洋地拍拍雙手,地上還有碎了一地的瓷片。
「誰!」
屋里傳出警覺的聲音,沒多久房門被打開,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站在門前,臉上滿是驚愕。
「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