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原本震驚朝野的風波,在心黛的略施巧計下,消弭于無形。弘璨罰半年薪俸、曹秀祺降職,弘瑛則是休回宮廷,並奪去公主名號——皇帝還是偏袒女兒的,只是怕一些好講禮法的老臣羅唆,不得不做做樣子,打算事情淡化後,再下旨回復公主的封號,並成全她嫁給曹秀祺的心願。
這樣的結果,不同立場的人自然有不同的評價,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搖頭嘆息。
弘瑛和曹秀祺這對小兒女,以及一向同情他們的人,自然是興高采烈。對容妃而言,女兒的一條小命能撿得回來已屬萬幸,雖然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娘家,尤其是愧對長稜,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而吃了大虧且賠上新娘的長稜,心中自然忿忿不平。所有人當中感到最膽戰心驚、備受威脅的,則是以慶貴妃為首,倚皇後為靠山的一派——經此事件後,不但弘璨毫發未損,而且還替蘭妃一派拉攏了怡妃這個幫手;因為曹秀祺是恰妃娘家的人。
但是最受人矚目的,還是居中斡旋、扭轉乾坤的心黛公主。經過此一事件後,她在宮中的地位已經大不相同。而由于她特殊的身分地位,以及超月兌凡俗的驚人美貌,更使得她未來的歸宿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經過數日的調養,弘瑛的傷勢已然大好,可以下床走動了。雖說如此,容妃還是不甚放心,不讓她走動。一直躺在床上,悶也悶死了,幸而每日午後心黛總會抽個空過來探望她,跟她講些好玩的事,像珍瑪爾迥異于中原的風俗等等,替她解解悶兒。
這日,正好聊到了弘璨,弘瑛現在對心黛是死心塌地的佩服了,一心一意為她打算。「心黛姊姊,將來你嫁給我五哥後,千萬要當心一個人。」
「誰啊?」心黛笑著問。
「就是我五嫂婉慈。」
心黛一愣,以為她會說儀千。「為什麼?婉慈她很賢慧,對我也挺好的啊!」
弘瑛咬著下唇,躊躇了一下,才說道︰「婉慈嫂嫂是很賢慧,而且一心一意的替我五哥、還有蘭額娘打算,可是……有時候算得太精,是會翻臉不認人的。」
「咦,你為什麼這麼說呢?」心黛驚訝的問。
「老實告訴你吧!」弘瑛放低了聲音,「那天我待在新房襄,婉慈陪著我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後來外頭出了事,我想街出去看個究竟,她卻死命的拽著我的衣服,口中一直勸著︰『妹妹已經是納家的人,千萬別出去鬧笑話啊!』」
心黛愣了半晌。
弘瑛又說︰「再老實告訴你吧!她最喜歡人家稱贊她氣度不凡,具有母儀天下的皇後相,所以她一心一意要扶我五哥坐上籠椅,比蘭額娘還認真呢!因此,舉凡一切違背父皇意向的事,她絕不要五哥去做;父皇不愛听的話,她也不許五哥說出口,所以我懷疑……這件事也許是她從中破壞也說不定。」
心黛待在宮中已有一段時日,深知「是非只因多開口」的道理,因此只笑笑說道︰「這只不過是你的猜想罷了!再說,婉慈希望弘璨身登大寶,妻以夫貴,雖然勢利了點,但也沒什麼不對啊!」
「要是五哥將來能當皇帝,依我說啊,母儀天下的皇後得像心黛姊姊這樣又聰明、又像仙子的人物才好!」
心黛捏了捏她雪白的雙頰,「瞧瞧你這張嘴說得多好听!不過……」心黛支頤想了想,
「我可不希罕當什麼皇後,最好弘璨也不要當什麼皇帝,我們兩個人又逍遙、又清閑,陝陝活活的廝守一輩子,豈不更好?」
就在此時,弘瑛的宮女含笑人內。「蘭妃娘娘和愉親王爺來看公主啦!」此刻弘瑛的「水定公主」名號雖廢,但在咸齡宮中人人仍稱呼她為「公主」。
在容妃的陪同下,蘭妃、弘璨進來探望她了。弘璨不單只是關心妹妹,且是受了曹秀棋之托特來傳話,所以待蘭妃看過弘瑛,和容妃一同出去閑聊時,便找了個理由留下下來。
「五哥,」二妃前腳一走,弘瑛即輕聲道︰「你和心黛姊姊有什麼情話盡避到側屋裹去說,那兒比較隱密。」
此言一出,心黛滿臉通紅,弘璨卻是一楞,隨即笑罵道︰「小丫頭,傷好得差不多了,就有心情拿你五哥開玩笑啦?我是有情話要說,不過……倒不是我自己的,是有一個人哪,在外面日也急、夜也愁,偏見不著你一面,托我帶了口信來的。」他瞧見弘瑛滿臉關切之色,故意板起面孔道︰「既然你叫我到側屋裹說,那心黛啊,咱們就走吧!」
「你少使壞了!」心黛瞪了他一眼,「快點告訴弘瑛吧!」
「對!對!」弘瑛親熱的拉著心黛的手,「還是心黛姊姊好,替我說話。」
弘璨坐在椅上笑道︰「秀祺挺關心你的,他在宮外得不到確切的消息,一直交代我得親眼看看你的傷到底痊愈得如何。看這情形,我可以順利交差了。」
「還有呢?」心黛替弘瑛問。
「還有啊,就是請公主安心養傷、多多保重,公主若有任何不適,簡直比他自己身受十倍還痛苦。」弘璨停了一下笑說︰「听听,這麼肉麻的情話,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弘瑛雖是滿臉紅暈,但也不甘示弱的說︰「你還說呢!說不定你同心黛姊姊說的情話,比他的還要肉麻十倍。」
「喂!你們兄妹斗嘴,不要扯到我身上。」心黛嗔道。
「對對對!」弘璨由弘瑛手中拉過了心黛,「我們現在就要去說肉麻十倍的情話,這可不能讓你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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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拉心黛進了側屋,順手將門帶上,弘璨綿密的熱吻即道盡了無數的情話。
「你這是在做什麼啊?」心黛紅著臉抗議道,「咱們可是在宮里!外頭還有弘瑛……還有那麼多人……」
「我可顧不了那麼多啦!」弘璨將她凌空抱起,走進內室,放在竹編的軟榻上,隨即俯子親吻她細膩的頸項。一陣熟悉的芬芳吸入鼻中,充滿胸臆,他不禁將心黛抱得更緊了,彷佛要將她整個融進自己的身體似的。
「璨……」心黛察覺他的意圖,在他懷中微微抗議著,「不行,不能在這裹……」
「我問你一件事,」他放開她,撫著她如花辦般的柔女敕臉龐,「咱們在山洞里、還有在吟雪山莊那麼多次,你難道……難道都沒有一點喜信兒?」
「喜信?」心黛不解的眨眨雙眼,「什麼喜信……啊!」她隨即領悟,啐了他一口,「你想害我啊!咱們又還沒正式成親,要真有了喜信,羞也羞死我了。你干嘛這樣問?想生兒子不會去找婉慈嗎?她不已經生兩個了?」
弘璨的臉上露出明顯的失望。
心黛猜不透他在打什麼主意,挽著他的脖子問道︰「怎麼啦?」
「沒什麼。」他隨即親吻著她的櫻唇,久未引燃的欲火一經挑動,即一發不可收拾。
心黛沉醉炫迷在他熱烈激昂的男性氣息中,理智雖然告訴她此時此地大不相宜,但這種類似于偷情、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發現的刺激感,卻更添了激情要素在這對熱戀的男女之間。
「哦……弘璨……噢!」她數度差點要大喊出聲,幸好弘璨的嘴封住了她的,否則外面一大堆伺候的太監宮女恐怕早就沖了進來,看看主子們到底怎麼了。
餅了良久,激情淡去,心黛一面替弘璨扎束衣裳,一面埋怨道︰「你今天是怎麼搞的嘛!害得人家這樣……說不定外頭的人都听見了,待會兒我可怎麼出去見人!」
「你只要裝作神色自若,不理他們就是了!再說,」弘璨笑嘻嘻的看著她,「方才是誰一直抱著我不放啦?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嗎?」
「誰像你臉皮那麼厚啊!」心黛作勢要捶他,卻被他一把捉住,冷不防又親了一下。
「討厭!」心黛白了他一眼。
弘璨摟著她的腰,好一會兒才感慨的說︰「唉!還要多久咱們才能像夫妻一樣住在一起呢?可真把我急死了!」
「那就得看你的良心啦!」
「我?!」弘璨不解,「為什麼?」
「你為什麼不趕快去求皇上快成全我們啊?哼,說不定你這沒良心的,存心把我一個人冷冷清清的丟在宮里頭。」
「你說話才要憑良心啊!」弘璨急著分辯,「讓你待在宮里,我可比誰都要擔心。」
「那就快去同皇上說啊!」
「父皇?」一提到父皇,弘璨心裹就是一凜。
那天在養心殿裹,父皇為心黛神魂顛倒的樣子是他親眼所見,似乎更證實了傳吉顯非空穴來風——有人說皇帝自己看上了心黛,準備立她為妃;更有人說皇帝早就在皇後的寢宮寵幸過心黛了。
後宮是秘聞、流言最多的地方,弘璨自然不會相信,可是這話一旦傳多了,難免令人半信半疑。尤其今日皇帝宣他人宮,派給他一個職務——將心黛公主所居的吟雪山莊布置梗概,二說予負責繪工程草圖的陸先生听,並負責監工。這實在令人懷疑皇帝有將心黛金屋藏嬌的打算。
「我看還是應該由你去求父皇才對。就像那天在養心殿上一樣,父皇只听你一個人的話啊!」
心黛听得出他語氣中的妒意,氣憤的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天在養心殿上,我極力幫弘瑛他們,難道也錯了嗎?」
「我不是說你這件事做錯了,而是……而是……」他感到有口難言。
「而是什麼?」心黛咄咄逼人,「你給我說清楚!」
「你……你應該多避著父皇一點才對。我……」
「你說什麼?!」心黛心中一片冰涼,想到自己在宮中的確是處處躲著皇帝,偏偏皇帝要來招惹她,而弘璨還將錯怪在自己身上。「你以為……你以為我是那種見異思遷、好攀龍附鳳的女子嗎?你……」說著,眼淚一滴滴的滾落下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哭啦!」弘璨說著,用衣袖替她拭淚,卻被她用力揮去。
「不要你假惺惺的做好人,早知道你那樣猜忌我,我……我……」
「不!我怎麼會猜忌你呢?都是我不好,我錯啦!」弘璨賠盡不是,才讓她止住了眼淚。但他終究嘆了一聲,「唉!如果你懷了我的孩子,一切就好辦多了!」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提到孩子的事了。心黛奇怪的問︰「你一直提孩子,究竟是什麼道理?」
「你若有了我的孩子,父皇就非將你許配給我不可了!」
心黛想了一想,臉上竟如嚴霜般寒冷。「那麼你方才那樣對我……也是為了這個偉大的『目的』了?」
「我是為了我們——」
「不要說了!」心黛有一種被欺騙、利用的感覺,更令她痛心的是,他竟如此不信任她,要用一個孩子來拴住她。「我沒想到你居然和其它人一樣,不擇手段、一心一意只想得到我這個人。告訴你,如果我不是心甘情願,即使有了你的孩子,我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說著,她轉身便要走,弘璨忙上前拉著她。「不!心黛,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咱」的一聲,心黛甩了他一巴掌。「放開我!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弘璨無奈的放開她,捂著臉想要再上前解釋,沒想到心黛卻喚來宮女,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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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璨受心黛誤會,又挨了一巴掌,心中著實氣悶,想到皇帝派下的新差事,又實在令人懷疑。但盡避懷疑、氣悶,皇命總不能不听,因此出了宮,上馬便直往風華園來。
現在弘璨已成了風華園最受歡迎的客人,和主人打過招呼後,曹秀祺立刻在園中風景絕佳的知春堂內傳備美酒佳肴。
「王爺方才由宮中來,可曾……可曾見到公主?」
「放心,」弘璨拍拍曹秀棋的肩,「我剛見遇弘瑛了,她好得很呢!你的話我也替你帶到了。有耐心點,你們的事只要再過些時日,一定沒問題的。」
曹秀祺那張俊秀的臉孔終于一掃陰霾,露出欣喜的笑容,向弘璨作揖道︰「這都得感謝王爺玉成,心黛公主更是功不可沒。」
沒想到弘璨長嘆一聲,神情悒郁的說︰「先別提她了!對了,你上次跟我提的那位靈陀山人陸……陸先生,他上京了沒?皇上把建園子的差事交給我,所以我來看看他。」
「來了,前兩天就到了。」曹秀祺轉頭吩咐丫頭道︰「琴文,你去嗚珂仙館看看陸先生在不在?如果在,就說愉親王爺來了,請他老人家同來小酌一番。」
一會兒,琴文去而復返,領了一位身材瘦高、形貌清雋的中年男子來到知春堂。靈陀山人雖說以書畫名滿天下,但年紀卻不老,近年來絕塵于凡俗,大半時候都在參禪、禮佛,所以全身上下有一股清靈不俗的味道。
「久仰陸先生大名,今日總算是見到了。」弘璨禮貌地問候。
「不敢、不敢。」這個陸先生似乎架子很大,對弘璨這個位尊權重的親王不怎麼放在眼裹。
三人寒暄過後,重行入座。陸其珩不動葷物、也不飲酒,只靜靜的听弘璨道明了來意,雙眼微閉,仿佛老僧人定似的,有時候弘璨還得停下來確定他沒睡著,才又繼續說下去。
等弘璨說明了來龍去脈,陸其珩才張開眼問︰「王爺,在下可否冒昧請教一事?」
「陸先生但說無妨。」
「這個……」他深吸了一口氣,「王爺可否描述一下這位心黛公主的相貌?」
弘璨一怔,他不問吟雪山莊的建築風格,反而問心黛的相貌,這是什麼道理?正躊躇閭,曹秀祺開口了。
「心黛公主自然是位絕代佳人了。不過,陸伯父,你問這個作啥?是不是一時技癢,想繪一幅美人圖?」
「你這孩子不懂,別插嘴。」陸其珩斥道,隨即又轉向弘璨,聲音竟有些顫抖,「王……王爺,請務必告訴在下,這……這很重要。」
弘璨心中犯疑,不禁暗自嘀咕,這老頭總不會沒見過心黛也愛上她了吧?「在下可否請教陸先生為何想知道心黛公主的相貌?」
「你……王爺請先告訴在下,在下再告訴王爺原因,好嗎?」
弘璨見他一臉懇切,知道此事對他十分重要。「好吧!我就描述給你听……」但弘璨卻有苦于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總覺得自己所形容的尚不及心黛美麗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他一邊說,陸其珩的神色越來越激動,尤其說到心黛愛梅,身上沾染了梅的清香,還有居處四周植滿梅樹時,他竟忍不住大口的喘氣,口中喃喃有聲,完全失去方才從容高雅的姿態。
「陸伯父,你不要緊吧?」曹秀祺緊張的扶著他問。
「不,不要緊。對了!」他抓住弘璨的衣袖問︰「她母親呢?你說那個叫什麼……馨妍王妃的,你……你見過她的面嗎?」
「馨妍王妃在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什……什麼?!」陸其珩宛如遭青天霹靂,整個人呆若木雞。「你……你說她……她已經過世了?」
「是的。」弘璨突然想起一件事,「不過在下曾在山莊內看過一幅馨妍王妃的畫像,秀麗不凡、栩栩如生。」
「那幅畫……」陸其珩雙目含著淚光,旁若無人的吟道︰「細雨曉鶯春晚。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
「啊!」這下弘璨真的驚訝了。「陸先生見過那幅畫?」
「那幅畫……正是在下所繪……」說著,他的淚水流了下來。
「這麼說陸先生見過心黛的母親?」弘璨喜道。「那你知不知道心黛的父親、還有她的身世?」
陸其珩搖著手,「王爺,你是否能安排在下與心黛公主單獨見上一面?」他特別強調
「單獨」兩字。
這可弄得弘璨有點不高興了。「心黛公主的事就如同本王自己的事一樣,如果陸先生有任何重要的事要轉告,請告訴本王即可。」
「不!」陸其珩固執地搖搖頭,「不行!我心里面的這個秘密,除了心黛公主一個人之外,誰也不能知道。」他用那雙布滿紅絲的眼楮看了弘璨一眼,「尤其是你,愉親王爺!你是皇室的人,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弘璨不服氣的正要開口,陸其珩卻早巳看透他的內心了。
「王爺,不要怪在下倚老賣老,有些事絕對不像表面那樣單純,而在下不肯告訴你,完全是為了你好。」說到這兒,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怔怔的望向窗外雲山深處。「其實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應該告訴心黛公主,畢竟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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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啊,你就別再生悶氣了嘛!氣壞了自己多劃不來?」
心黛自從回到長佑宮的碧芝館,就一個人關在房內,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獨自一個人生悶氣。克娜雅向隨她前去咸齡宮的宮女一打听,猜想公主一定是和愉親王鬧別扭了,因此悄悄進屋里來勸慰著。
「王爺那麼喜歡公主,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而公主你——」
「你這個死丫頭到底向著誰啊?」心黛猛地將被掀開,一雙眼楮哭得紅腫,「你又知道他怎麼誤會我了?他……他……」心黛小嘴一扁,淚水又流了下來。
「我的好公主,克娜雅除了向著你,還能向著誰?」她用手絹替心黛公主拭淚,「別哭啦!快告訴克娜雅啊!」
心黛連哭帶罵,將弘璨怎麼在言語中懷疑她對皇上有意,又怎麼「誘騙」她春風一度,只為了將自己的肚子弄大,好順利得到她的事,一一向克娜雅哭訴。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克娜雅心想,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嘛!
不過心黛公主素來任性而為,而且備受驕寵,只要讓她有半點受誤會、欺騙、利用的感覺,對她而言就算是天大的委屈了。
「這位王爺也真太不知好歹了吧!照他這樣說,豈不是要公主把心挖給他看?真是可惡!」克娜雅故意義憤填膺的罵道︰「枉費公主在這裹為他朝思暮想、左牽右掛的,真是不值得!來,」她將心黛由床上拉下來,按在梳妝台前,調好銅鏡,舉起銀梳道︰「瞧瞧咱們公主這花容月貌,選他當額駙可是看得起他呢!不然跟在後面搶著要的人是一大票,從京城排到珍瑪爾都還嫌太短呢!」
她的話引得心黛破涕為笑,「听你胡縐的,哪有那麼夸張!」
「克娜雅的話一點都不夸張。」她一面說一面將心黛烏黑的秀發斜斜的向上盤起,再用一根紫水晶釵綰住?「只要公主願意,哪個男人不拜倒在公主的裙下,何必單只為那個臭男人傷心?來來來,讓克娜雅好生替公主打扮一下,再拿條熱手巾擦一擦眼,方才慶貴妃派人來通報,她在御花園擺下了賞蓮宴,也邀心黛公主一同去呢!咱們裝扮得漂漂亮亮的找樂子去,別再想那個惹你傷心的臭男人了。」
克娜雅說著,立刻召來宮女,替心黛換上了繡著淺紋梅花的女乃黃色珍珠絲綾紗,系了一條瓖紫水晶的絲穗腰帶,又拿了銀白色的冰綃披紗替她披上。左看右看還嫌打扮得不夠,又替她戴上兩顆米粒大小的金銅鑽耳墜,耀眼的七彩光輝在心黛的玉頸旁晃呀晃的,更襯托出她出色的容貌。
「笑一笑,高興點。」克娜雅上下看看,很滿意的道︰「好啦!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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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多宮女、太監的簇擁下,心黛與克娜雅出了長佑宮。此時時序已進入仲夏,宮中無事的人大多躲到屋內去了,因此沿路上空蕩蕩的,只有枝頭的蟬兒叫個不停。
「唉,熱死人了!」心黛的一張俏臉熱得紅通通的,卻更添幾分麗色。「克娜雅,咱們先在那亭子里休息一下吧!」
「是,公主。」克娜雅忙將她迎人亭內,交代宮女們用絲絹紈扇替她煽風,又拿了手巾替她抹去額上的汗。
就在忙碌時,遠處樹蔭下兩名小太監攙扶著一位錦衣玉帶、手上卻拿著酒壺、走路歪歪斜斜的貴人走來。這位一早就喝得醉醺醺的貴人不是別人,正是儀親王弘壁。
那日長稜接獲密報,得知弘璨計畫要在新婚之夜打昏自己、劫走新娘時,心中驚疑萬分,神色不定,被和他一起出去飲宴的弘璧看了出來。長稜雖知道弘壁向來愚昧胡鬧,但此事關系太大,他不敢告訴皇帝、更不敢質問弘璨,萬一根本沒這種事,自己反倒是污蠛公主清譽、詆毀國家重臣,罪過可不輕啊!
因此他只有向弘璧求教了。弘璧是唯恐天下不亂之人,尤其這是打擊弘璨的大好機會,他豈會輕易放過?于是他主張大干一場,鬧到御前讓父皇好好定弘璨的罪。
哪知後來險些逼死弘瑛。而養心殿上大告御狀,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心黛一席話扭轉了局面,弘璨一派大勝,分毫未損;自己則是白忙了一場,半點好處都沒撈到。
弘壁內心因此更加氣憤不平,終日流連歌台舞榭、妓院酒館,連皇宮也懶得回來了。今天是長稜派了數名納家的家丁到杏春樓替他買了帳,半推半押地將他送回了皇宮,否則他還不知要狂飲縱欲到什麼時候呢!
在弘璧腳步踉跆、醉眼迷蒙間——
「咦?」他定了定神向前瞧去,在花園亭子裹納涼的窕窈身影,不就是心黛公主嗎?
以前常听人家說心黛公主有多美多美,但弘璧就偏偏不信,認為她再美也比不上杏春樓的小桃紅、悅香閣的迎春,還有艷情館的柔雲。
但是自從上次在養心殿裹看到她後,嘖嘖!京城內外大小的妓院、娼館、酒樓里,哪有如此標致的姑娘?真是看得弘璧雙眼發直、口水差點流了下來。
現在終于又看到她了!「 當」一聲,弘璧一松手,手中的酒壺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心黛公主也听到聲音了。回頭一看,看到的正是形容猥瑣、狀若痴呆的弘璧,不禁皺了皺眉,心中大嘆倒霉,怎麼會在這兒遇見他?
而弘璧不禁心中大喜,她……她在看他!甩開了兩名扶著他的小太監,連忙趨步上前。
「心……心黛公主。」
「王爺!」心黛不情願的向他打招呼,聞到一陣陣刺鼻的酒氣,更勾起她和阿布罕王子不愉快的回憶,不由得站起來向後退了兩步。「心黛還有事,先告退了!」
「等一等,」弘璧一時情急,竟趨前拉住了心黛的衣袖,「你先別走……」
這是十分失禮的行為,心黛想甩開他,不料弘璧更反手捉住了她的前臂,即使隔了一層層的絹紗,他依然為那衣裳下柔若無骨的冰肌玉膚而心顫不已。喔,她是那麼香噴噴的,比任何的美酒佳肴、胭脂香粉都要好聞!
心黛大驚失色,尤其當他探出那扁塌的鼻孔,湊近她身上狂嗅時,宮女們都尖叫了起來。
「喂!你快放開我們公主,不然我就不客氣了!」克娜雅大叫,並上前拉扯。
弘璧一手用力地推開了克娜雅,反手更將心黛擁人懷中,色迷迷的瞧著眼前的尤物。
「心黛公主,本王為你朝思暮想,巴不得娶你當老婆,你知道嗎?本來父皇打算把你指給我做福晉的呢!誰知道後來父皇自己也看上了你。不過……沒關系,咱們先親熱親熱。」
「放開我!」心黛害怕的掙扎著,在他粗魯舉止與嗆人酒味的沖擊下,幾欲昏厥。「你真是無恥!下流!」
「哈哈!本王還有更下流的呢,你要不要試試看啊!」
「王爺,快放了心黛公主吧!」一名太監伏在他的腳邊懇求著,「要是給皇上知道了,這……這……」一語未完,弘璧用力踢了他一腳。
就在此時,另一名太監看情況不對,趕緊去急召禁街軍,不久一大票人趕了過來,在他們的用力拉扯下,總算將弘璧拉了開來。
而奄奄一息的心黛公主,終于因驚嚇過度而不勝負荷,柔弱的倒在克娜雅與眾宮女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