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紫虛奉吟雪山莊
「你到底答不答應?」
「我絕不答應!」
「叭」的一聲,一條長鞭凌空飛下,劃過弘璨的鬢角,一道火烙般的紅痕出現在他英挺而嚴威的臉上,堅定不屈的目光與忍痛緊抿成一直線的嘴角,都擺明了他的倔強。
「你真是個死騾子!」手執長鞭的少女克娜雅恨恨地罵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吃……」她是回族珍瑪爾人,才剛學會漢語不久,所以罵人的話還不是很熟練。
「你不用再多費唇舌!」弘璨雖然全身被縛在柱上,但仍昂著頭,奮力挺出他寬闊、健美的胸膛,「我乃堂堂天朝皇室的愉郡王,皇上御筆親封為威遠大將軍帳下的右路先鋒,豈能受你們的威脅迫害?」他那張俊美且充滿男子氣概的臉龐氣得通紅,大嚷著︰「若不是你們卑鄙行詐,在半途設下陷阱,否則兩軍正大光明地交鋒,我一定不會輸的!」
「兵不厭詐呀!」這句成語她倒是記得很熟。克娜雅的膚色白晰、深目高鼻,綁著兩束琥珀色的麻花辮,舉著長鞭在弘璨面前揮來揮去。「現在你落在我們手中,如果不答應這個條件的話,我——」
「沒什麼好說的,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克娜雅顯然沒什麼嚴刑逼供的經驗,一雙閃著深琥珀色光芒的美麗雙眼,只能怒氣沖沖地瞪著弘璨。她實在是技窮了,轉過頭去,望了望堂上淡玉色半透明紗屏內一個朦朧而窕窈的身影。
那影子動了動,一股淡然清雅的芬芳柔柔地流瀉而出,但一句話也沒說,顯然她也沒什麼辦法能令弘璨點頭。
「心黛公主,」一個侍女匆匆人內稟告,「不好了,阿布罕王子來了!」
「快攔住他啊!」克娜雅急急說道。
「不行啊,阿布罕王子硬闖進來……」
「先將他押下去!」屏風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堂上的侍女連忙押著弘璨下去。
他們才剛離去,一個高頭大馬、一副剽悍之氣的男子就闖了進來。
「我為什麼不能進來啊?」他經過克娜雅的身邊,她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王子,你喝酒了!」克娜雅擋在阿布罕前面,不讓他靠近屏風。「吐兒拉族長下過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闖吟雪山莊。還有,莊內不得飲酒,你渾身的酒味會燻壞莊裹的梅花。」
「燻壞梅花?」阿布罕仰頭狂笑,「哈哈哈!見鬼的梅花!我阿布罕就快要成為吟雪山莊的主人了,那些花算得了什麼?我要它們謝,它們不得不謝!」
「那是不可能的,」屏風後的人影傳來冷冷的、努力克制憤怒情緒的聲音,「我不會嫁給你的。」
「是嗎?」阿布罕王子揚了揚兩道幾乎黏在一起的濃眉。「我高貴、美麗、冷若冰霜的心黛妹妹,你沒有忘記你母親馨妍王妃親口答應爹的事吧?嗯?」
「我沒有忘。」紗屏後的心黛公主站了起來,弱如細柳般的娉婷身影頗引人遐思。「我娘是答應了義父,如果我在十八歲之前沒有遇到意中人就要嫁給你。」
「哈哈哈!很好!你還記得很清楚。明天就是你十八歲生日了,我看你最好早早準備和我成親吧!」說著,阿布罕王子便大步向前,一把推開了紗屏。穿著薄如蟬翼的銀白雪紋紗,臉上罩著同色面紗的心黛公主連忙轉過頭去,背對著他;一條銀色的細絲帶系在她不盈一握的縴細腰肢上,下垂的流蘇輕覆著她那雙未被裙擺掩蓋、溫潤如玉的雙足。
「你太放肆了,大哥!至少我現在還是你的妹妹、吟雪山莊的主人,你再在這裹無禮放肆,我就要告訴義父去。」心黛公主冷冷地說。
「我爹正忙著調兵遣將,準備和那群中原來的蠻子一決死戰呢!」
「我也算是『中原來的蠻子』,請問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燒了吟雪山莊?」
「不!」阿布罕王子急了,「妹妹,你跟他們不同!你是咱們珍瑪爾族的第一美人、是爹的干女兒,我們全族都敬重你有如天山的女神;還有,你也是將來的王妃——」
「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還沒有嫁給別人,況且你十八歲的生日就快到了。」
「還有三個時辰呢!現在,我以吟雪山莊主人的身分命令你、給我滾出去!」
「好!我就在外面等。」阿布罕王子執拗地說︰「我已經帶了一隊人馬圍在外面,時候一到,你若不乖乖的下山同我成親,我就要押你走。」
「哼!」心黛公主冷笑一聲,逕自入內。
秉面是一座緊臨花園的精巧樓閣,名叫「晴磊堂」,面對花園的落地風窗開敞著,園內沒有別的花草,只有一棵棵蒼勁高聳、姿態各異的梅樹,在初冬時節含著點點花苞,等待飄雪冰封時盡情吐艷。
堂中的另一端,在靠牆的白玉案上供著一爐清幽的檀香,一縷裊裊而上的輕煙盤旋在牆上一幅人像前。畫中是一位衣袂飄飄、態凝神仙、眉眼間帶有一縷不解情思的女子。心黛公主跪在畫像前,雙手合十地祈禱。
「娘,我該怎麼辦才好呢?我根本不想嫁給阿布罕大哥,他又愚蠢、又粗魯,而且和其它的男人一樣,只是看上我的容貌而已。」心黛不覺在心中嘆了口氣,「回部第一美人」的名號固然令她自豪,但如蒼蠅般討厭的追求者也令她十分困擾。所以自她十二歲以後,就長年蒙著面紗,故意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以拒這些煩人之事于千里之外。
但如此一來,大家的傳言卻更盛了。少數見過她容貌的人,無不力贊心黛是他們所見過最美的女人。此話一傳十、十傳百,甚至有人傳說心黛公主是天山千年的冰精雪魄幻化而來的仙子,只要男人一見到她,魂魄立刻會隨她而去,所以她才終年蒙著面紗。也因此,到了她十五歲上下,回部遠近各族的族長無不遣使來到珍瑪爾族,向吐兒拉族長求婚。
事實上,心黛與吐兒拉族長並無任何的血緣關系。心黛的母親——馨妍王妃是一位傳奇人物,據說她是一名中原女子,當初不知為何昏倒在樓蘭城附近的沙漠襄,被經過的吐兒拉族長救起時,身上已懷了近五個月的身孕。吐兒拉族長第一眼瞧見她時,便愛上了她,昵稱她為「東方來的小美人」,並帶她回到珍瑪爾。生下心黛後,又怕她不適應以天為幕、以地為床的游牧生活,所以在紫虛峰一塊氣候宜人的谷地中,建了中原風格的吟雪山莊,做為她居住之地。
心黛的母親在遠離故土的荒漠之地郁郁寡歡地生活著,即使後來成為吐兒拉族長的王妃,富裕安適的日子也未能打開她眉心的結。由于一個特殊的原因,她再也不能回到水潤豐澤、魂縈夢牽的故土,只能任由自己絕代的艷容伴隨一身的謎題,葬送在這蠻荒偏遠之地。唯一令她感到安慰的,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心黛,而為了報答對自己有恩、但卻始終無法對他產生愛意的吐兒拉族長,在心黛十五歲那年,她承諾若心黛在十八歲之前沒有覓得意中人,就將心黛許配給吐兒拉唯一的兒子,也就是心黛名義上的哥哥——阿布罕王子。
心黛的母親在作下承諾一年後去世,阿布罕王子為了順利得到心黛,阻撓了所有上門來求婚的人。這點心黛倒不怪他,反正所有上門求婚的人她看了也討厭。
心黛私心地認為,以自己的花容月貌,還有承傳自母親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俱精的才情,以及精湛的騎術、射箭、兵法等文武兼備的涵養,應該要匹配一個遠勝于阿布罕十倍、百倍的夫婿才是;而自中原而來、天朝的愉郡王爺,正是她心目中的最佳人選。
人人都說,天朝皇帝的第五個兒子愉郡王爺豪邁不羈、英姿颯爽,而且不只是個會行軍打仗的勇猛漢子而已,文武全才,對福晉更是溫存體貼、柔情萬千。關于他已經娶妻這件事,倒是有點美中不足,不過心黛根本不在乎,她確信憑自己的美貌,哪個男人見了她,不會乖乖的臣服在她的腳底下,成為自己的裙下之臣?
于是心黛公主布下了陷阱,趁著弘璨只帶著一小隊人馬出巡時,順利地將他生擒,連同他的手下一並押回,囚于山莊的地牢之中。
方才心黛特意將弘璨帶到莊內的萬梅堂中,要克娜雅說服他做自己的丈夫,哪知那頭死騾子死都不答應!向來只有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從來沒有被人拒絕過的心黛公主氣得火冒三丈,下令克娜雅給他點顏色瞧瞧!哪知越是嚴刑逼迫,弘璨越是不肯屈眼。
心黛不覺踱了踱腳,自言自語地道︰「娘,你快教教女兒,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畫中之人依舊輕顰淺笑,凝睇不語。
「公主,」克娜雅匆匆人內,「阿布罕王子已經出去了。不過……他真的守在莊外不肯離去,我看他這次是一定非娶到你不可了。」
「胡說,我絕不嫁他!」心黛公主懊惱著,摯起克娜雅的手問︰「怎麼辦呢?咱們是捉到了愉郡王,可他偏不肯答應,這呆子!」
克娜雅同心黛一塊長大,感情非比尋常。她皺著眉想了一想,道︰「公主啊,我看愉郡王的脾氣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咱們越逼他,他可是越固執,不如換個方式……」
「換什麼方式?」心黛松開她的手問︰「難不成要我去求他?不行!從來只有人家求我,我才不求人家呢!」
克娜雅知道心黛公主的脾氣,只得溫言勸說︰「克娜雅怎麼會叫公主去求人呢?我只是在想,愉郡王從沒見過公主有多美麗,他一定認為那些傳聞說不定都是假的,如果讓他見上公主一面的話,或許馬上就會答應了。」
「真的嗎?」心黛公主唯一露在面紗外的一雙眸子閃了閃,這是克娜雅第一次見到她對自己的容貌產生一絲懷疑。「可是……他那麼固執,我……我可丟不起這個臉。而且時候又快到了,要是他還不答應,那我寧願死了算了!」
克娜雅無意間瞥到了馨妍王妃的畫像,一個想法閃人心頭。「對了,公主,你還記得那名波斯女巫的事嗎?」
「波斯女巫?!」心黛怎不記得?那是一名有著滿頭紅發、眼楮閃著嚇人青光的老婆婆。七年前流浪到這附近,大家都說她會害人的妖術,被珍瑪爾族人捉了起來要活活燒死,幸而馨妍王妃于心不忍,力求吐兒拉族長放了她,才逃過一劫。
心黛回想起她那對閃著妖光的眼楮,還有為了報答馨妍王妃的救命之恩,破例用水晶球替心黛佔卜未來時的神情。她搖著一頭枯干的紅發,由黑色的牙齒問吐出一聲聲令人由背脊一直涼到後腦的嘆息——
「唉!這孩子……這孩子太可怕了!她將來會越來越美、越來越美……直到摧毀她的家園為止。只有一個方法可以避免這災禍,但是……唉!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不然就必須讓她永遠留在回疆,留在珍瑪爾,千萬別讓她見到外人,千萬不能……」
「她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嘛!」心黛想起了波斯女巫的話,猶有余恨。「就是那種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才讓娘跟義父訂下那個荒唐的約定,要我嫁給阿布罕大哥。我都是被她害慘的,你還提她!」
「公主,你听我說嘛!」克娜雅婉言哄道︰「你還記不記得波斯女巫臨走前,給了王妃一瓶丹藥——炙情丹?」
「記得啊!不過那老妖婆還能留下什麼好東西?娘根本動也沒動,到現在還擺在玉櫥裹頭呢!」心黛瞪大了雙眼,瞧著克娜雅問︰「難不成……難不成你相信那東西給人吃了以後,他就會……就會瘋狂的愛上……愛上……」她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口,但兩人心照不宣。
炙情丹的作用是會使服下之人不由自主地拋開所有理智,釋放一切束縛,情不自禁的與施藥之人產生肌膚之親,從此成為她的愛情俘虜,終生對她至死不渝。
「這……這太荒謬了!」面紗下,心黛公主的臉已火燙得可以融化冰雪,若非有面紗遮住,她恐怕羞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我……我才不干呢!」
克娜雅看了看計時的滲漏器,沉聲說道︰「只剩下兩個多時辰了,除非公主還有更好的辦法,否則公主就是阿布罕王子的妻子了!」
「我……」心黛緊蹙著秀眉,沉吟許久。
「公主下半輩子是要伴著英俊倜儻、風度翮翩的愉郡王爺,共享畫眉之樂,還是要跟著粗魯又不解風情的阿布罕王子,你自己決定吧!」
「好吧!」心黛公主一咬牙,「去替我準備一下,我……我親自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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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在瑯殲室的弘璨,在這間他所看過最美麗、但也最牢固的監獄中,焦躁不安的來回踱步。
瑯殲室的牆壁是用大塊的白色玉石所砌成,觸目所及,不論是長桌、五斗櫃、擺設的屏風、玩物,飲食用的酒具、器皿,甚至是牆上那一幅刻工細膩的「天山飛雪圖」,均是由和闐白玉所雕琢而成。弘璨有一塊如巴掌大小、燦如羊脂凝雪般的上品和闖玉珞,被他見多識廣的母親蘭妃喻為稀世之珍。他不知道若是這一室的玉器搬到中原,會引來多大的贊嘆和震撼了!
但東西再美、再炫目,弘璨也無心欣賞。雖然他能在這屋內自由走動,但雙手仍被緊緊的綁在身後——他郡王的威名令莊內的姑娘們不敢對他掉以輕心。
弘璨苦笑了一下,這真是諷刺!他堂堂昂藏七尺的男子漢大丈夫,居然落在一群女人手裹二逗真是他生平的奇恥大辱。他幾乎可以想見,當這消息傳到威遠大將軍帳下,或是傳回京城時,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的人恐怕會笑到下巴都歪掉了。
包荒唐的是那個叫什麼心黛公主的,居然要他當她的丈夫?!听說番邦的女子不守禮教、亂七八糟,果然是名不虛傳!
要命的是,這種事發生在別人身上還可以當笑話來看,該死的卻偏偏發生在自己身上。
般什麼嘛!弘璨在內心詛咒著,那個叫什麼心黛公主的一定是個禿頂、斜目,外帶扁鼻、歪嘴、麻子臉的丑八怪,所以才需要整天用面紗包著臉,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來嚇人。說不定她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疾,所以才要全身上下灑得香噴噴的,深拍流濃長瘡的惡臭不小心被別人聞到,當場掩鼻而逃。
對,一定是這樣!否則以她公主之尊,怎麼可能全珍瑪爾族找不到一個人肯當她的丈夫,害她公主小姐還得親自在荒山野嶺中布下陷阱,搶一個敵對的人當丈夫,真是悲哀!想到這裹,弘璨竟有點可憐起她來。
呸呸呸!弘璨大罵自己,怎麼可以同情敵人、婆婆媽媽的呢?他用頭猛力撞著石門,對自己大喊︰「你清醒清醒吧!」
沒想到石門突然被打開,他撞了個空,往前踉跆跌了數步,撲倒在一個軟綿綿的身軀之上,宛如一頭撞進千株梅樹的花海中,一股清柔優雅、甜美難言的馨香立刻溫柔的將他包圍。
被他壓在地上的心黛公主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弄得不知所措,柔馥的嬌軀在他強健的身體底下奮力掙扎著,露在面紗外的美目恨恨的瞪了弘璨一眼,這真是她有生以來最糗的一刻!克娜雅這個死丫頭居然還跟一旁的侍女掩嘴竊笑!真該死!
弘璨迷迷糊糊的抬起頭,接觸到的是一雙比黑夜繁星還要粲然炫目、比任何碧波秋水還要漾人心湖、盈盈間流瀉了千言萬語的眼瞳。有那麼一刻,他幾乎不能呼吸,無法思想,以為自己已經在她的一汪明湖中沒了頂……
「喂!一她的嬌嗔驚醒了他,「你還不快給我起來!還有你們,」她轉頭去罵那些竊笑的侍女,「別光站在那兒,當心我剜了你們的眼、撕爛你們的嘴,看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侍女們連忙扶起雙手被縛、根本站不起來的弘璨,將他押回瑯殲室內。
心黛公主氣呼呼的爬了起來,也走進室內,示意侍女們將一個托著碧綠五壺的白玉盤放在案上。她揮了揮手,一瞬間所有的侍女、包括克娜雅全走得一干二淨,石門再度闔上,整個封閉的瑯殲室只剩下弘璨和心黛公主兩人。
她想干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道她想……弘璨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想到自己好象變成三貞九烈的節婦——不!是「節夫」,被她粗野蠻橫的逼奸之後,第二天早上哭哭啼啼地要她負責,不然就要咬舌、上吊、服毒……
「哈哈!」弘璨放肆的笑著。
坐在石椅上的心黛公主卻是滿腔怒火。這家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但也是最難纏的混蛋,她恨不得剛剛向克娜雅要了皮鞭,狠狠的抽他一頓,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要克制、要忍耐!心黛不停的對自己說。這個混蛋可是自己月兌離阿布罕魔掌的唯一希望,人雖然可惡,但也比阿布罕色迷迷、口水像要流出來般,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樣子要來得好。
她走了過去,想要解開弘璨手上的繩子,反使得弘璨停止狂笑,向後退了一步,露出一副戒慎恐懼、深怕她真的要伸手剝他衣服的模樣。
心黛瞪了他一眼。這白痴!難道他不認為自己是全回強最聿運的男人嗎?別人就算跪在吟雪山莊門口三天三夜,求她踫他一下,她還嫌會弄髒自己的手呢!
「喂!」弘璨受不了她的步步逼近,受不了那股幽幽的甜、冷冷的香,還有那對嗔怨間會令天下男人的心不由自主絞痛的眸子。「你到底想做什麼?」他費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喊出聲︰「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別打我的主意。」弘璨被她逼到牆角,在她深邃的眸光中,他彷佛看到全天下的男人都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白痴。「我……我怕了你可以吧?男女授受不親,你別再過來了!」
「咱」的一聲,弘璨的面頰印上清晰的指痕。她居然摑他一掌?!
弘璨跳了起來,「喂!你這個瘋女人、丑八怪,你到底想怎麼樣呀?!」
心黛一怔,她沒听錯吧?居然有人罵她丑八怪!她氣得全身發抖,呼吸急促。她受夠了,她絕對要他付出代價!
意念飛快地轉動著,這個代價絕不只是弄傷他或是殺了他那麼簡單,她非要他瘋狂的愛上自己,跪在地上搖尾乞憐,像只哈巴狗似的舌忝她的腳趾頭,她才甘心!
打定主意後,心黛翩然轉身,一股香氣輕襲過弘璨,她倒了一杯充滿誘人的芬芳、閃著淺黃色光澤的液體,捧到弘璨面前。
「這是什麼?」雖然這東西的顏色看來有點可怕,但甜美的香氣令餓了半天都沒有進食的弘璨垂涎欲滴。
「毒藥。」心黛公主將玉杯湊近他鼻尖,晃了一晃,「眼前你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不就答應娶我,要不然……就得把這杯毒酒喝下去。」
心黛公主清澈如水的雙眸在他俊逸不凡的臉龐上打轉,她仍希望不要透過炙情丹的魔力收服這個桀騖不馴的冤家……
她左手一揚,卸下面紗,一張只有在夢中才可能出現的容顏出現在弘璨面前。霎時間,他聾了、啞了、呆了,仿佛三魂七魄全被眼前的冰雪仙子所攝去,再也不臘于自己了。
心黛嫣然一笑,輕解開縛在他手腕上的繩子。弘璨的選擇如此明顯易見,不是嗎?誰需要波斯女巫那顆化在梅花釀里,唬人的炙情丹啊!
沒想到弘璨卻一把奪去心黛右手的玉杯,仰頭將杯中的「毒酒」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你……你……」心黛簡直氣怔了。
「你是魔鬼!你是魔鬼!」弘璨後退兩步,轉過頭去不敢看她。第一眼看到她,弘璨就心搖神馳、不能自己,那淺笑如醉、美目粲然,令他幾乎把持不住自己的神志,怕再多看她一眼,就會向她屈服,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父皇、對不起婉慈,所以他寧可選擇一死!
「我寧願死也不能答應。」弘璨心慌意亂,他恨這種「毒藥」發作得太慢,轉身沖到桌前,抓起玉壺,一口氣全灌下去。
「你這個笨蛋,喝死算了!」心黛雙手橫抱在胸前,氣呼呼的道。
美人輕顰薄怒,競都有一種誘人的魔力,弘璨又瞥了一眼,覺得心裹像綁了一條細繩般,不由自主的被她牽動著。
「這毒藥……怎麼還不發作?」弘璨將下唇咬得發白,奮力抗拒著心中一股莫名其妙、卻如萬頃波濤般奔騰不止的街動,「你……你有沒有匕首?借我……借我……這毒藥不夠毒,毒不死我,我……」
「你這個大混蛋!」心黛實在是忍不住,淚水在眼眶中漾了出來。他竟寧可自殺,也不願和自己多相處一秒鐘,難道自己真長得那麼可怕嗎?
她沖過去掐住他的脖子,「你想死是不是?我成全你好了!」
未料,她一靠過去,那股清雅如夢的芳香令弘璨拚命克制的理智,在剎那閭全被欲念的巨浪沖得崩堤。他抱住了心黛,也不管她是在掐他、打他、或捶他,用力撕開了她胸前的薄紗,混合著少女體味的芬芳花香立即奔逸而出。
弘璨埋頭在那不可思議的甜美中,炙情丹的藥效令他全身如火焰般炙熱的燃燒著,他極需要他的女神,只有天山冰雪化身的女神才能撲滅他心頭燎原的烈火……
心黛被他瘋狂的舉動給嚇呆了,他那出乎意料之外的熱情更抱得她暈頭轉向,不能自己。她松開了掐住他脖子的手,也緊緊的環抱著他,隨著弘璨淹沒在的狂潮中,沖過一個又一個不可思議的浪峰……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有一剎那,心黛甚至以為自己已經和弘璨一樣瘋狂的失去理智,幾乎要昏死在至樂無極的顛。此刻,她輕倚在弘璨汗水淋灕的胸膛上,細數著他那仍舊激動未平的心跳。
「阿布罕王子,你不能進去啊!王子……」
守在門外的克娜雅來不及阻止,瑯殲室的門已被阿布罕王子一腳踢開。
「時候已經到了,心黛,你是我……心黛!」阿布罕王子怪叫一聲,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大叫︰「你……你們在干什麼?!」他沖過去,一把拉開那個擁著心黛、衣衫不整的男人,看清楚那張俊秀英挺、帶著痛快滿足但又有一絲迷惘的臉龐,正是他們交戰的敵方將領時,更是怒不可遏。
「你……你好大的膽子!」阿布罕王子拔出腰閭的彎刀,「竟敢闖入吟雪山莊沾辱心黛,我現在就砍了你!」
「等一等!」心黛顧不得自己羅衫半褪,急忙擋在弘璨面前。「你不能殺他,他已經是我的丈夫了,是我自己選的丈夫。」
「你選的丈夫?!」阿布罕王子更是氣憤,尤其看到心黛俏麗的臉蛋,還有露在輕紗外白潤細膩的肌膚、輕紗下若隱若現的粉紅蓓蕾……這一切原本應該屬于他的。「胡說!他是我們的敵人,你怎麼可以嫁給一個敵人?我絕不允許,我要殺了他!」
「我不許!」心黛堅定的看著他,「我娘和義父約定好的,十八歲前我可以任意選定自己的丈夫,你沒忘了吧?我就是要選他,管你什麼敵人、仇人的,我就偏要他!」
「不行,這不公平!我才是你的丈夫,別人都不行!」
心黛公主氣得跺腳,「你不守信用、不講道理,我才不要嫁給你呢!」
阿布罕王子卻不理她,向外招來自己的親信士兵,命令道︰「這家伙擅自闖人吟雪山莊非禮心黛公主,把他押回帳營裹,讓我親自了結他!」